唐安来时搭乘的舰船此刻正悬停在行星空间轨道上。
驾驶舱内,卡尔和轮值的大副一起认真研究时文柏留下的舰船维护方案,控制台上的探测器们突然响起急促的警报声,此起彼伏。
卡尔皱眉给电机员发信息,大副则快步走到了控制台前。
“是探测器警报,报告行星地表出现了异常点。”
查看了一遍数据,见不是舰船出了问题也不是敌袭,大副松了口气,“等小齐过来看看是不是行星地磁力变了。”
话音刚落,被喊醒的电机员一路小跑赶到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他身上还穿着没来得及换下的睡衣。
“未知能量波动干扰了探测器,现在已经停了。”大副将位置让给专业人士,“你看看是什么引起的,地磁力吗?”
电机员调出系统内的历史数据,神情凝重,“不是地磁力,而且和有记录的能量波动都对不上,这颗行星上有外星文明吗?”
卡尔回忆道:“据希望重工的施工前调查报告,这里有一个原始外星文明的群落,而且已经被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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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有可能是探测器本身故障了,毕竟这艘舰船服役好几年了,也没有仔细维护。”
电机员把几个探测器重置回初始值,“我重置了数据,如果再响警报,我建议联系下地表,看看他们有没有说法。”
卡尔不太放心,道:“老板他们在行星地表,现在就联系哨站问问情况。”
大副点头接下联络工作。
“卡尔舰长,”电机员看到了雷达显示的绿点,“有舰载机回来了。”
内部通讯请求也在这时接了进来。
卡尔打开了通讯,画面中是穿着公司制服的工匠,她的下半张脸被过滤面具遮挡,露出的眉眼满是焦急,“舰长,我们和两名队友失去联系了。”
工匠们没从时文柏的长相认出哨兵的身份,也不知道唐安就是公司老板。
在从眩晕中恢复过来后,他们第一时间打开短距离通讯器联络没和他们一起行动的唐安和时文柏,却都没有收到回应,小组长立刻就派了一个状态较好的组员来通知卡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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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匠接驳登舰后,进入了驾驶舱,将行星地表的情况简述给了卡尔等人,又道:“失踪的这两个人,是去执行公司的秘密任务,我们也不知道他们现在的位置。”
她的表情十分凝重,“根据我们刚才的测绘以及仪器检测的数据,这颗行星在十到十五个小时后就会遭遇一次地磁力爆发,将会影响至少四十个小时的通讯和定位,请您务必想办法在地磁力爆发前找到他们,确认他们的安全。”
卡尔没想到失联的是唐安和时文柏,神情凝重道:“把你们分头行动前后的信息全部都告诉我。”
电机员的脸立刻就白了。
大副把手按在他肩上,免得他一激动喊破唐安的身份。
“虽然我们也不知道他们的具体任务是什么,”卡尔和大副对视一眼后,说,“我立刻安排人员展开搜索!”
地面之下。
唐安抬手抹过人中,血液在他的脸上画出一道印迹,手指侧面也染上了一片鲜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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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窟、冷风、头疼到痛不欲生,像极了他几年前自爆精神力的时候。
那一次出卖他的是“合作伙伴”,这一次,他却落入……
唐安盯着手上的血迹,眼神冷了下来。
唐婉慈早就死了,他说不准她是为了什么留下了打开这座遗址的线索,只是那张照片…那张夹在书页之中,看得出被多次翻看也依旧保存得很好的照片…迷惑了他,让他以为,他在唐婉慈的心中也是有一些存在感的。
等待他的竟然是一颗“不定时炸弹”。
他就不该对从没拥有过的亲情抱有期待。
这一堑吃得,和之前每一次都一样,真疼啊。
唐安从腰包里翻找出止疼药和养护精神力的药物,顾不上手掌上还粘着尘土和血液,掰了一剂出来吞下,随后扶着石壁起身,等待它们起效。
他的视线落在了不远处的金色发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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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一侧肩膀被石洞边缘不规则的石块卡住,时文柏没有完全栽倒在地上,他低垂着头,唐安看不见他的表情,也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
刚才的能量冲击直指精神海,向导回想起哨兵的精神力状况,抿紧了嘴唇。
“时文柏?”
几秒后,唐安哑着嗓子喊了一声。
没有应答声,那些垂落着的金色发丝甚至都没有摇晃一下。
是……死了吗?
……就像那只猫一样?
又一股热流从唐安的鼻腔滚落。直到血液越过嘴唇,从他的下颌滴落在地上,他才后知后觉地抬手压住鼻梁止血。
唐安走到时文柏面前,伸出没沾上血的另一只手,穿过发丝按在了哨兵的颈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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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触及一片温热的皮肤,下方有着微弱且不稳定的脉搏。
还活着,但是也快死了。
过往的经历告诉他,现在是了结时文柏的最佳时机。只要转身离开,这个会扰乱他的心神、早晚会让他受伤的人就会悄无声息地死去。
但过去那个没能救下小猫的阿多尼斯轻扯着他的心脏,希望他能够救下时文柏。
……值得吗?
唐安的头更疼了。
从他七岁开始,从那只猫死在他面前开始,他就下定决心,要为再也不遇到需要抉择的两难境地而努力。
于是,从压抑的威尔科特斯家到热闹的向导学院,从指挥舰到寰宇总部,从战场到议会,他选择他想要的、他得到他想要的、他抛弃不需要的,这么多年来,从未有过例外。
对他来说,亲情是未出现过的梦,爱情是一场欺骗,友情是可以献祭的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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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将自己视作一个完完全全的观众,随心所欲地和人生舞台上的每个人对话、建立联系、疏远,理智上并不将自己和他们归为一谈。
时文柏是个例外。
而且是他自己引入生活中的意外。
唐安分明已经占有了他,现在却不敢要,又不愿抛弃,这样的感觉非常陌生。
陌生得令他无措。
指腹下,脉搏的跳动更加微弱。
和时文柏相处的回忆再次涌上心口,指尖的暖意未消。虽然不能从哨兵杂乱的精神力波动中感知到他的真实内心,但从那双绿眼睛里,有某几个时刻,唐安感受到了……
真诚。
唐安松开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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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腔内的血止住了,头疼也因为药物的作用缓解了不少,干涸的血迹板结在脸上,有些痒。
“时文柏,你想活下去吗?”
失去意识的人没有应答,但唐安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如果不是想活下去,哨兵又怎么会在那个夜晚上前搭讪他,怎么会为了向导素在他身边委曲求全。
既然是想活下去的,又为什么把先离开洞口的机会让给他?
唐安注视着面前的金发,疲倦地叹了口气。
……再相信一次吧?
他双手穿过时文柏的腋下,把人抱住往外拖拽。
“好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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哨兵人高马大的,一身肌肉线条在平时是养眼的身材资本,现在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唐安的身上,成为了负担。
唐安还没从刚才的冲击中恢复,把时文柏从洞口完全拽出来后,靠着石壁缓了缓。
从洞口向内望去,倒塌的石柱仍在发光,亮度不如之前,令人在意的能量波动虽有减弱,但没有完全消失,这里并不安全。
唐安的精神力还需要恢复一段时间才能使用,他没法唤醒哨兵,只能退而求其次,从包里找了些通用的修复药和补剂先给时文柏喂了。
再从两人的背包里翻找出了最应急的那些随身携带,调整了一下装备在身上的位置,唐安深吸一口气,俯身把时文柏背起。
唐安上一次背人,还是在军部服役期间,背的是受伤的战友,但那是很久以前了,他不太习惯身上的重量和温度,身体也疲惫着,前进的速度不快。
他的辫子时文柏压着了,限制了他左右扭头的范围,哨兵的头搭在他的右侧肩颈,头发磨蹭着他的脖子,有些刺挠。
时文柏轻微的呼吸声扫过他的耳廓,和靴子踩碎石子的声音交杂着,明明未知的危机盘踞在身后,唐安却感觉,他又回到了那个夜晚。
他救下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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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抱在怀里的猫睁开了眼,毛茸茸的,蹭着他,继续发出呼噜呼噜的响声。
耳边的呼吸声变得急促,时文柏从昏迷中睁开了眼。
他先是被剧烈的头疼痛得嘶了一声,又被颠簸感折磨得够呛,直到晕乎乎的脑子开始处理眼睛捕捉到的画面后,才惊讶地收紧了手臂。
时文柏没想过自己能再醒来,更想不到自己会被唐安背着。
唐安被他的动作勒着了,语气不耐,“松开。”
“哦,抱歉……呃,我为什么在咳咳……”
觉醒成为哨兵之后,时文柏向来是被依靠的那个,这他还是第一次体验被照看的感觉,不过他可不敢在唐安的背上待太久。
他果断放弃追问唐安背他的原因,道:“谢谢您,放我下来吧,我能自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