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天朗气清,许云栖醒来时已至晌午,手腕上的镯子散发着金色的光芒,任她怎么摆弄,这光就是消不下去。
门外传来一阵叩门声,叩门声之大,仿佛要将这门拆了去。
许云栖摘下镯子,压在被子底下,缓步走过去,将门打开。
“你,我家公子说了,日后东院归你住,他住西院,若有事可至西院寻他。
一年后他会与姑娘和离,娘子不要做傻事。
尽快收拾收拾,搬去东院吧”许云栖闻言,道:“你先等等”说罢,走近床边,将镯子收进怀中,重新走向门边,道:“我收拾完了,走吧”那小厮疑惑的看着眼前人,道:“确定?”许云栖微微点头,她还不走是等着和这小厮口中的公子见面吗?四十多岁的人了,还被叫公子,真是恶心。
好在恶心的人还算有点良心,知道一年后放自己离开。
池宅分为东西两院,其中以西院修善最好,东院比起西院来也就占了一个院字。
领路的小厮将许云栖引着东院门口,简单行礼过后,道:“小的告退,娘子自便”许云栖颔首,算作回应。
她推开东院的门,入目的除了几座房屋便不剩什么,在往后走,就是东院的后院。
没有长势喜人的花草树木,也没有爬满墙的爬山虎,一眼望去只有黑棕色的泥土,因着昨日下雨的缘故,当她踏进来时,还能闻到一股土腥味。
东院占地颇多,许云栖蹲下身,捏起一点泥土,放在指尖揉搓,这土地营养颇高,用来种些蔬菜水果再好不过了,若收成好,还可以换点银钱,初来这个不知名的古代,银钱多些总是好傍身。
怀里手镯又一次亮了起来,许云栖拿出来放在手心里仔细摆弄,这手镯竟可以滑动,随意翻了几下,跳出一个菜单,每个图标下面对应着一种植物名,许云栖猜测这是植物种子还是植物本身。
若是后者倒是省了一番力气,前者的话……许云栖叹口气,若是前者,只好重操老本行了,真是想什么来什么,一刻都不得闲。
伸出手指在亮起的屏幕上点了一下,许云栖的面前出现了一包小麦种子。
她看着这包种子,眉头微皱,小麦这个季节播下去,来年夏季才能收获,周期太长。
想到这儿,许云栖就将种小麦的想法暂时放弃了。
最终选取了苦菊种子,菠菜种子以及红皮小萝卜种子,这几种蔬菜,生吃虽然味道不怎么好,但做好了,也不失为一道好菜。
指望这宅子里的人给她送饭吃,许云栖想想都不太可能,既然东院归她了,自然要好好利用。
许云栖大致丈量了一下后院的面积,分了几块,将几样种子撒了下去。
做完这一切,将小麦种子揣进衣袖,许云栖推开紧靠后院的一间房门,迎面扑来的灰尘呛了她一脸。
她咳嗽两声,身体不自觉后退几步。
“连扫都不扫一下,怎么住人”多么艰苦的环境,许云栖也不是没遇见过,当即四处寻找,想着稍微收拾一下,不然她这一件还算看得过去的衣服就要糟蹋了。
岂料她的话音刚落,东院的最前面传来几声叩门声,许云栖走过去,抽出门闩。
门外站着几个人,领头的是昨晚来的绿衣姑娘,她笑嘻嘻道:“小娘子,需不需要帮忙啊,你不用走这么急,这边都没打扫过,要不先暂且住在东院,婢子带人扫完你再来,如何?”许云栖双手还放在门边,眼底的疲倦掩盖着她的神色,她不禁想说几句不好听的话发泄自己的怒火,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从昨日就看出来了,这位绿衣姑娘可不是什么所谓的婢子,虽扎着婢女的头发,但身上的衣服乃有名的蜀绣,除此之外,身上大小姐的气质可做不得假。
许云栖收回思绪,扫了眼绿衣女子身后拿着的清扫工具人,淡然道:“大小姐若想玩这扮演的戏码,大可去戏楼找上一个搭子,何苦玩弄我这一个普通女子。
东西留下,你们可以走了。
”众人纷纷对视一眼,绿风麟抵着下巴点了点头,几名随从放下手里的工具,许云栖将东西用手捆在一起,踏进院门,重新将门闩插上,不再理会外面的人。
外面的随从中有人啐了一口唾沫,道:“大小姐,我们走,这人就不配,连句谢都不知道说”绿凤麟嘶了一声,轻打了一下随侍的头:“怎么说话呢?小娘子有气不是应该的吗?池研礼这事做的着实不道德,他一个晚上就思考出这种解决办法?不行,我得找他理论理论”随侍摸着被打的头,哀嚎了几声:“小姐,那您刚才在想什么啊,我还以为您生气了。
”“我在想,这小娘子怎么知道我就是绿家大小姐的?我寻思我昨日也没告诉过她啊。
”门外的声音渐远,许云栖撸起袖子,从拿进来的木桶在东院的水井里打起一桶水,用瓢先给地浇了水,这才去打扫屋子。
……西院书房里,池研礼正看着账本,前面站着的是叉着腰,气势汹汹的绿凤麟。
“你到底怎么想的,人娶回来,被子还没捂热,你就将人赶到东院去,你可真狠。
”池研礼将账本一扔,躺在椅子上,摆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道:“我们二人见面又尴又尬,何不早早分居,对两人都好,不是吗?”“你……那你不知道早点着人收拾啊,东院那能住人吗?打你搬进这宅子后,东院就没进去过人,少说也有年了吧。
”池研礼摸着鼻子,颇有些不自在道:“是吗?我不知道啊”绿凤麟搬了把椅子,坐在池研礼对面,道:“你……看你这样子我就来气。
算了,这事儿先放一放,你打了李青松那么一巴掌,转头就结婚办喜事,你是真不怕他报复啊”池研礼摆了摆手,“打住,这喜事不是我要办的,李青松真想报复,自个儿去找老头子去,退一万步讲,用粮食当做蹴鞠内胆,我没一脚踹死他,就算好的了。
”绿凤麟也不赞同李青松的做法,但李青松背后的势力可不容小觑,他虽为商户,却有着一个知州女婿。
官大一级压死人,他们再有钱也不好行得通。
俗话说,说曹操曹操到,不是没有道理的。
两人在书房谈的人此时正坐在前厅喝茶。
池研礼收到消息,起身前去,绿凤麟则翻过围墙,跳出了池宅。
池研礼缓步行至前厅,抬手作揖,含笑道:“李老板来寒舍也不提前只会一声,这不,我连个备好茶点的时间也没有”李青松放下手中的茶杯,道:“贤侄这是哪里话,我都是今早才知贤侄成婚的事,只来得及备上一份薄礼,贤侄莫要见怪”说着,将手边的礼推向池研礼。
池研礼在李青松对面坐下,接过礼,两根手指摆弄着最上面的丝带,却不拆开,含笑道:“那就多谢李老板了,改日必登门拜访”李青松抚摸着两条胡须,眯着眼,走出了正厅。
池研礼的小厮方叶将门关紧,走上前,道:“少爷,李老板这是什么意思?”池研礼边拆礼,边道:“依我看,他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方叶挠着头,道:“我们不是在说李老板吗?怎么又扯上醉翁了?”池研礼停下动作:“你……算了,说了也不懂。
”正说着,池研礼手上的绳子就掉下来了,里面放着一柄短剑。
池研礼挑眉,轻轻一拔,看到剑刃时皱了皱眉。
这剑刃不知如何锻造,不是寻常的白刃,而是异常的红刃。
方叶愣住了,惊道:“怎么会有人送新婚贺礼,送剑的啊。
还是如此,他……他这是什么意思?”池研礼将短剑往桌上一扔,冷笑一声,道:“李老不死的意思是,若我在多管闲事,这把剑此时的模样就是我日后的下场。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方叶看着池研礼的神色,匆忙将刀收拾起来。
片刻后,池研礼道:“对了,给东院分几个人过去,告诉……”方叶接上话道:“安芷”池研礼:“告诉安芷,没什么事,不要出东院,不然我可没什么闲功夫去捞人”方叶带着食材及人将话原本转述给许云栖时,许云栖接过食材,听着这话,语气淡然,道:“食材就收下了,你们可以走了”许云栖说罢,将大门紧紧关上。
远在西院的池研礼得知此事,深觉打了自己的脸,大手一挥,打定主意不再过问东院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