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惊澜答:“才疏学浅,未有才艺。”
虞泓瑞不满:“琴棋书画,样样不精?总该会一样吧?”
燕惊澜心虚地指了一样:“画画,尚可。”
会画,但只会画建筑图。
虞泓瑞招手:“伺候笔墨。”
燕惊澜惊得差点站了起来,不解地看向六皇子,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他,竟要看自己当众出丑。
然而虞泓瑞却没有一点要为难她的意思。
他只是很单纯地询问燕惊澜有没有才艺,见她有,想给她一个表现的机会而已。
很快便有人摆好画架,铺上画布。
一应笔墨俱全。
甚至还有上好的颜料。
宴会上画画,只讲究一个意象,画个大概就行了,毕竟也没有那么长的时间画完一整张图。
见躲不过,燕惊澜死猪不怕开水烫,问:“可有炭笔?”
虞泓瑞叫人备好炭笔。
燕惊澜认命地拿起炭笔开始画,中途又问六皇子要了一次尺规,六皇子也给了。
她画画期间,其他贵女陆续表演才艺。
有抚琴的,有吹箫的,亦有献上书法的。
只有燕惊澜,像是被排挤了一样,在角落里画着画。
好在她画得挺快的,待第四个贵女表演完才艺,她便停下笔,起身行礼:“惊澜作画完毕,请诸位过目。”
定国公夫人很捧场,招手道:“快,叫我看看,画得如何?”
便有侍女去取画。
待画呈上来后,定国公夫人表情一滞,好半晌吐出一句:“燕姑娘的画,很是特别。”
太子妃好奇,也看了一眼。
同样表情一滞。
虞泓璟觉得好笑,命人将画拿过来,边打开边说:“究竟画得怎样,怎么你们都这副见了鬼的表情?”
他打开画轴。
只见洁白的画布上面,用锋利笔直的线条,画了一座有棱有角的高楼。
“很不错。”虞泓瑞的声音插了进来。
虞泓璟抬头看他,虞泓瑞拿过画轴,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这幅画上的高楼有棱有角,角度设计合理,数据毫无偏差,与实物几乎毫无差别。
当之无愧的不错。
“这画技,在我之上。”虞泓瑞点评道。
六皇子幼时善画的才名便传遍京城,如今他一幅画更是千金难求,如今他亲口承认燕惊澜的画技在他之上。
可见燕惊澜的画有多么的惊骇世俗!
在座各位公子贵女皆望眼欲穿,想看看能让六皇子甘拜下风的画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却见虞泓瑞将画轴一收:“这画,我要了。”
拿回去研究一下怎样才能建造出来。
于是全场便沸腾了。
贵女们小声询问:“你方才看见了吗?这画真的有这么好?可太子妃的表情不像是画得很好的样子啊。”
“六皇子说了好,那便是真的好。”
世家公子也在议论:“这燕小姐是何人?怎么从前从未听说过?”
“忠勇侯府的大小姐,听说从前身子弱,一直被拘在府中不得见人,所以我们才无从得知。”
“可惜了,若是先前便结识了她,指不定我能得她一幅画呢。”
“谁说不是呢?今天过后,燕小姐身价上涨,到时候她的画定是万金难求。”
“……”
燕惊澜感觉很一言难尽。
这六皇子先是刁难她,紧接着又将她捧得高高的,究竟想要干什么?
她发现自己好像完全琢磨不透六皇子的想法。
这边热闹得很。
镇南王世子妃的幔帐却极为冷清。
杨佩环母女等了许久,都没能等到世子妃,一问才知道,因着太子突然造访定国公夫人的幔帐,世子妃去那边了!
“别慌!”杨佩环说,既是安慰女儿也是安慰自己,“我们现在过去也还来得及,你还有机会一鸣惊人。”
而且据她估计,燕惊澜很快就要出事了。
燕岁安让丫鬟抱上她的琴。
母女二人又往定国公府的幔帐而去。
定国公夫人顺着虞泓瑞的话又赞扬了燕惊澜几句,侍女匆匆上前,通禀道:“镇南王世子妃前来。”
定国公夫人忙叫人请她进来。
镇南王世子妃与她女儿吕轻雪一同进来,吕轻雪与燕惊澜年龄相仿,面上却冷若冰霜,眉眼间俱是傲色。
世子妃笑道:“我来得唐突,姐姐不嫌我叨扰吧?”
“怎么会呢,你能来,我很高兴。”定国公夫人叫人设座,拉着世子妃坐下,与她说起,“方才有位贵女画了幅画,连六皇子都夸好呢。”
“真的?”世子妃惊讶,“可给我瞧瞧?”
虞泓瑞不客气地说道:“你看不懂。”
世子妃也不恼,笑道:“六殿下从小便性格奇特,罢了,你不愿我看,我不看还不成吗?雪儿,怎么不行礼?”
吕轻雪给太子夫妇及六皇子还有定国公夫人行了礼。
世子妃便道:“去你六表哥那坐吧。”
吕轻雪依言过去。
虞泓瑞面具底下的表情看不真切,但当吕轻雪坐过来时,可见他明显地躲开了。
燕惊澜瞥见,忽地想起梦境中,镇南王看中了六皇子,想将他孙女也就是吕轻雪嫁给他,却不知为何,六皇子抵死不从。
两人闹得不可开交,最后燕岁安神来一笔,夺走了六皇子妃的头衔,这场闹剧才落下帷幕。
没一会儿,又有人造访。
“是忠勇侯夫人及二小姐。”侍女说。
定国公夫人皱眉:“先前我邀约了燕夫人,是燕夫人自己拒绝的,这会儿怎么来了?”
但她到底没有计较。
命人将杨佩环给请了进来。
燕岁安随杨佩环给定国公夫人等行过礼,一眼便看见了六皇子,顿时惊喜不已。
声名远扬,再迂回传入六皇子耳中,终究不如直接在六皇子面前展示才艺。
定国公夫人命人给他们设座。
在最下首。
燕岁安想离六皇子近一些,便笑道:“夫人不必麻烦,我与姐姐同席而坐就行。”说罢,便擅作主张,坐在了燕惊澜旁边。
倒把她老娘抛之脑后。
定国公夫人感觉不太舒服,却又说不出来哪里不舒服,便也没有说什么,叫其他人继续喝酒吃点心。
有一位贵女自荐,作一曲飞燕舞。
燕惊澜感觉燕岁安在挤她。
她觉得不自在,往旁边挪了一些,不一会儿燕岁安又挤了过来,压在了她的裙摆上。
定国公夫人瞧见异样,主动招呼:“燕大姑娘,到我这儿来坐吧。”
杨佩环和燕岁安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
来了!
一会儿过后,燕惊澜便会声名扫地,从此再也无法出现在京中任何场合了。
燕惊澜却一无所觉。
她用力地抽出被燕岁安压住的裙摆,走到定国公夫人身边坐下来。
杨佩环和燕岁安却惊呆了。
“怎么会这样?”
杨佩环喃喃自语道,她明明都安排好了,只要燕惊澜衣服被人用力扯一下,那襦裙的腰带便会断裂,届时整条襦裙便会掉下来。
那襦裙又是齐胸的,裙子掉下来,跟赤身裸体也没什么区别了。
在大庭广众之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赤身裸体,她就不信燕惊澜还有脸面活在这个世上!
可是为什么?
竟无事发生?
“燕夫人,可有什么事?”定国公夫人听见杨佩环的声音,扭头看向她。
杨佩环面色讪讪。
定国公夫人又看向燕岁安,问她:“可会才艺?”
“才艺不精,会弹琴。”
燕岁安落落大方的回答,定国公夫人便叫人抬上琴台琴凳,叫她过去演奏。
她依言起身。
却不想,织金锦的裙摆勾住了小几的一角,一时间竟无法起身。
定国公夫人讶异:“燕二姑娘可是不愿演奏?”
燕岁安着急起身,用力一扯,谁料织金锦竟应声而裂,只听得“撕拉”一声,裙摆裂开一道口子,露出白花花的大腿。
贵女们嘘声一片。
公子哥儿们意识到什么,连忙衣袖遮脸不敢看。
燕岁安失控地哭出了声!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燕惊澜的衣服没有掉下来,偏偏是她的衣裙裂了呢?
场面一时混乱。
燕惊澜却是淡定得很。
她早就知道杨佩环想让她在大庭广众之下衣衫尽褪,名声尽毁,再将她囚禁起来,永世不得出府。
她们就是要踩着她,一步步地攀向高处。
可她偏不如她们所愿。
燕惊澜没想用这么狠毒的手段报复回去,是燕岁安贪心狂妄,她顺手推舟,叫她自食恶果罢了。
毕竟织金锦可不是她送给燕岁安的。
定国公夫人叹息,命人将燕岁安带下去更衣,随后跟众人说道:“各位吃酒也吃腻了,不如到外面走走,看看湖光春色也不错。”
京郊有条河,河水汇入湖中。
景色很好。
定国公夫人又叫来一人:“景尧,你领着公子小姐们出去玩玩。”
燕惊澜这才发现方才自己对面坐着一位玄色华服的公子,公子相貌出众,气质儒雅,拱手行礼:“请各位随我来。”
“郡主,我有话与你说。”太子妃道。
于是邵华年被留了下来。
燕惊澜只能跟着霍景尧出去。
霍景尧带着众人来到湖边,湖边早已铺好毯子,备上好酒,众人只需坐下来饮酒作乐便风雅至极。
贵女们围着吕轻雪,与她讲燕惊澜作画之事。
吕轻雪听到六皇子称赞燕惊澜画技在他之上,还藏着她的话不给人看时,脸色就很不好了。
“不过是媚上惑主,运气好得了皇上青眼才赏赐了个侯爵。”一旁一个绿衣女子出言讥讽道,“与我们真刀真枪打拼下来的功勋完全无法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