荥阳坊。
陈懿?
估摸着两者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数来数去那老杨头也是可怜。
人到中年好不容易找了个姘头。
结果自己前脚刚出意外,消息还没传回村子呢,那翠花就当着高胜他们的面上演了这么一出好戏。
而且偏偏到最后。
那小厮干脆提起裤子来了个翻脸不认人。
真是活久见。
赵彻一边寻思着,一边招呼着众人合力将熊瞎子抬入院中。
不过碍于方才在村子里发生的一幕,高胜等人此刻面露尴尬,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见状,赵彻苦笑一声。
“诸位兄弟都还愣着作甚?”
“回来路上咱不是说好了,要你们各自带上些肉食返回家中吗?”
说着,赵彻主动向几人借来一把短刀,顺着骨头缝隙,熟练地从熊瞎子身上割下了足足半掌熊肉。
“高叔,这块你且拿着。”
感受着手中的分量,赵彻二话不说便将那半掌熊肉丢到了高胜怀中。
“这?”
“赵大郎”
高胜张了张嘴,显然是陷入了犹豫。
然而在接下来的短短半个时辰内,赵彻却是一声不吭地陆续分下了数十斤熊肉,并挨个将其交给了每一名猎户。
甚至。
包括王寡妇以及一路痴傻不语的李禅。
粗略观察下来,最后他们每人分到的熊肉,大概都在五六斤的分量。
由于近些年天灾不断,朝廷早在秋收时就将粮食征收了大半,寻常百姓一年半载也不见得能尝到半分荤腥。
饶是高胜这种猎户,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
更别提还有一家老小都指望着他们养活呢。
扑通!
下一秒。
高胜膝盖一软,竟是朝着赵彻的方向直接跪了下来。
随着他一开头,余下的几名猎户小心捧着熊肉,亦是如高胜一样跪倒在地。
仅顷刻间。
五六个原先顶了天的汉子皆是感动得快要落下泪来。
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却当即吓傻了赵彻。
“高叔,你们”
“咚!”
“咚咚!”
“咚!”
面对赵彻的询问,高胜未曾吭声,只是用力一个劲地接连磕了几个响头。
“高叔何必这样?”
待回过神来,赵彻迅速上前,一把搀起了高胜。
瞧高胜看向自己泪眼婆娑,正欲说些什么,赵彻遂笑着摇了摇头:“都是一个村子的乡亲,高叔非要跟我见外吗?”
“兄弟们也是,快起来吧。”
听到赵彻这么一说,众人不禁面面相觑。
见状,赵彻索性板着张脸,又故意压低了嗓音。
“诸位难道是不打算把我赵彻当成兄弟吗?”
此话一出,在场猎户们赶忙站了起来止住泪意,一个劲地连连摆手。
“那既然咱们都是兄弟,岂有不互相帮衬的道理?”
“肉,就拿着吧。”
“何况大家伙今日忙一天了,待会务必留下尝尝我的手艺。”
赵彻拍了拍高胜的肩膀,紧接着转身就提起两斤白米和三斤熊肉,一头扎进了厨房。
宁玉怯怯地环顾了一圈。
沉默了几息后,小丫头攥着衣角也跟了进去想要帮忙。
该说不说。
即便在这处时代寻不到多少像样的调味品。
但来自上好红肉的香气,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便轻松吸引了众人的味蕾。
赶在天黑前,一大锅熊肉汤正式出炉。
看着众人不再推脱,一个个吃得大快朵颐,赵彻也终于是能够抽出时间,拿出了自己在县城专门为宁玉买来的药膏。
“可能会有些疼,玉儿稍微忍耐一下。”
细声安慰了宁玉几句后,赵彻半蹲着身子,小心翼翼地帮对方擦拭起了伤疤。
见此,小丫头轻嗯一声,坐在屋门外,一双眸子直勾勾的盯着赵彻。
好奇怪。
夫君不是明明已经准备把我卖给荥阳坊了吗?
怎么现在却要做这些事。
“嘶,夫君”
只见赵彻一不小心,竟无意牵动了宁玉大腿上的旧伤,剧烈的痛楚直接让小丫头险些叫出了声来。
“抱歉抱歉,玉儿你没事吧?”
赵彻闻声立马停下手中动作,抬起头满是担忧地看向宁玉。
“不我,我没事。”
宁玉神情慌乱地扭开脑袋,压根不敢与之接触:“夫君继续就好。”
而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众人则是脸色古怪的互相对视了几眼。
“到底是哪个丧良心的婆娘传的谣,老头子无论咋看,这赵大郎待他女人都不差啊。”
高胜皱起眉头。
显然是无法将面前的赵彻与那个要把媳妇卖去青楼的人联想到一起。
但这不对啊。
荥阳坊都把字据搬出来了,抵押一事确实是存在的。
嘿,还真怪了。
一旁,王寡妇小口喝着肉汤,无所谓地哼哼了两声。
不多时,待将那一大锅熊肉汤尽数消灭过后,高胜向猎户们使了个眼色。
众人心照不宣地点点头,手脚麻利地剔肉分骨,提前帮忙把熊瞎子简单处理了一下,以免搁置得太久使肉质变臭。
当然。
对于这般好心,赵彻自是没理由拒绝。
直至天色渐暗,高胜等人也收拾妥当。
只不过关于这只熊瞎子接下来的安排,高胜倒还有些话要向赵彻叮嘱。
“今日荥阳坊的那群家伙摆明了是来者不善,老头子左思右想总觉得那个叫陈懿的娃娃憋不出什么好屁。”
“赵大郎,你改天若是要去县里,切记一定要好生提防他们!”
“高叔提醒的是,这点我会铭记于心的。”
“成,反正若实在不行,改天你叫上老头子陪你一块进城,起码还能有个照应。”
高胜见赵彻表现得很是从容,索性也不再继续多说下去,留下一句话便回了家。
“翠花那边你不用理会,一介吃里扒外的臭婆娘,我会和乡亲们解释的。”
逐一送走了乡亲后,赵彻长长舒出一口浊气。
什么事嘛。
不过等他扭头一看,却愕然发现王寡妇尚还坐在木墩上,正一脸笑意地盯着自己。
哈?
这婶子想干啥?
“臭小子。”
“感情你那天与我说的话,还真不是在诓我。”
王寡妇话音入耳,赵彻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