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着原主的记忆,赵彻并未花多大功夫便出了村口。
不过待他路过河边时,却刚巧被几名正在洗衣服的婆娘给瞧了个清楚。
“那不是村东头的烂毒虫赵彻吗?他拿着米袋和麻绳作甚?”
“嘿,你们不知道吧?这家伙现在可是欠上了一屁股债,估计是想着把自家婆娘卖去楼里换钱了。”
“哎哟,真是羞人。”
“要我说那小丫头当初还不如嫁给村长家的傻儿子。”
瞧着赵彻的模样,几个村妇你一言我一语的,正愁没话聊呢。
“聒噪。”
对于这群好事的家伙,赵彻懒得搭理她们分毫。
毕竟当下最重要的还是要想办法弄些吃的来。
好消息是,此刻时节入秋,乃是动物们贴秋膘的日子。
但坏消息也很扯淡了。
依托原主的福,自己那家中别说斧头了,就连像样的农具都找不到一件。
唯一能派上用场的,只有一捆麻绳和一个米袋。
还真就是天崩开局。
内心再度暗骂了几遍原主,赵彻黑着一张脸,继续走向河边的山谷隘口。
只是在进山路上,迎面却走来了一位丰乳肥臀的婶子。
这人赵彻认得,是住在自家隔壁的王寡妇。
因为其男人结婚当天连房都没洞,就被抓壮丁上了战场,于一年前战死,所以她脸上时常挂着一副愁容。
前身混迹赌馆吸食五石散之际,宁玉也正是靠着对方的接济,方才能使家中勉强度日。
可虽说平日待宁玉如亲人,但在她的眼里,赵彻就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臭毒虫。
这不,待看见赵彻背着米袋,王寡妇索性拦在路边问道:“赵大郎,你这是要进山?”
“是啊”
感受到王寡妇扑面而来的一股恶意,赵彻脚步一顿,遂赶忙堆出一脸笑容:“婶子刚挖完野菜吗?”
“别跟老娘在这套近乎,谁是你家婶子?”
“我且告诉你,若是你这混账执意要把玉儿那苦命姑娘卖去青楼,老娘一定剥了你的皮!”
说着,王寡妇露出了筐中的斧头。
时值午后,在几缕阳光的照射下,这把斧头的口子显得格外骇人。
我擦。
这女人这么泼辣?
赵彻下意识地退了两步,他做梦也没想到原主的风评竟差到了这般地步。
“婶子,我咋会把玉儿卖去青楼呢?”
犹豫了两三息,赵彻回过神来,讪笑道:“您好好瞧瞧,我这不是想着进山弄些吃的来”
“你?”
王寡妇狐疑地打量了几眼赵彻,满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罢了罢了。”
兴许是想到了什么,王寡妇摇了摇头,紧接着毫不客气地说道:“你最好不是在诓我,否则要是让老娘发现了猫腻”
“哼!”
“休怪我替玉儿宰了你这条臭毒虫!”
王寡妇轻哼一声,用力挥了挥斧头。
“婶子教训的是,等我回家,一定登门向您赔罪!”
丢下这句话后,赵彻连忙逃离现场。
前身那家伙,饶是他现在两世为人,但扪心自问也没见过这样的混账。
心绪至此,赵彻沿着河流摸进了山谷隘口。
身处饥荒年代,他一开始的打算自然是想要摸鱼抓虾。
不过回过头来一想。
连年旱灾下,河里的鱼怕是早就被抓了差不多。
更何况眼下时间赶得紧,手头也没有趁手的工具,自己只能寄希望弄个陷阱出来守株待兔。
来到隘口溪水旁,赵彻先是寻了处林边,手脚麻利地依靠麻绳和几截短木制成了一个只能进不能出的简易陷阱,然后又引入河流,嵌入一层泥土用于固定。
做完这些,他一声不发地从兜里摸出了一块从王寡妇筐中刚顺来的粗盐,脸不红心不跳地将其细细捏下了小半,化在了陷阱中。
开玩笑。
总不能赤手空拳地办事吧?
再者都说了,等这次回了家,自己一定会向王寡妇登门赔罪的。
不晓得是不是老天爷开了眼,赵彻前脚刚把一切布置妥当,不远处便传来了一阵哼叫。
待他躲入林子定睛一瞧,一只半大的野猪崽竟出现在了十余丈开外!
老天爷太特么够意思了!
赵彻眼眸一亮,遂将身子完全掩入林地。
而伴随着小猪崽逐渐靠近,他赶紧屏住呼吸,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终究是渴望盐水的欲望占据了上风,这小猪崽嗅了半天在确认周遭无人后,便一头撞进了早已为他准备好的陷阱。
见状,赵彻抄起余下的短木,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
“咚!”
瞅准关键部位,赵彻使足了浑身气力,压根没有给这小猪崽丝毫反应的机会。
直至短木裂成两半,小猪崽俨然是没了气息。
妈的。
但凡手头上有把斧头或者小刀,哪犯得着自己这么费劲?
待稍稍缓了缓,赵彻赶忙起身用麻绳将猎物绑了起来装入米袋,随即玩了命地朝山下跑去。
刚才那动静闹得着实不小,万一要是引得其它动物过来,可就坏事了。
处理一头几十斤的小猪崽都尚且如此费事,更别提遇见豺狼野豹了。
直至天色暗去,赵彻背着米袋大汗淋漓地回到了家门口,他这才得以松下一口气。
“玉儿,瞧我带什么回来了。”
听到屋外传来熟悉的声音,宁玉紧抿红唇,仍旧坐在塌边一动不动,仿佛是已经做好了决定。
夫君,果然带人来买我了吗?
她垂首望了眼手中的斧头,这是今天隔壁婶子强行塞给自己的东西。
与其坠入那般辱没清白的地方,倒不如一死了之,来得痛快吗?
见半天没人回应,赵彻眉头紧锁,心下当即浮起一抹担忧,放下猪崽就夺路冲入了屋内。
“玉儿?”
然而下一秒映入眼帘的,却是将王寡妇那把斧头架在脖颈处的宁玉。
我靠。
这丫头要寻短见?
“夫君休要再上前一步!”
宁玉浑身颤抖个不停,朝着赵彻大喊道:“玉儿无论如何,也绝不愿意去那种地方!”
闻言,赵彻张了张嘴,遂侧着身子,让出了门外一角。
“玉儿,你要不先看看我带回了什么?”
泪水本要流下之际,宁玉顺着声音转头一望,顿时便被眼前的事物惊呆。
屋外那米袋里,竟躺着一只半大的野猪!
这?
难不成是在做梦?
宁玉瞪大眼睛,要知道自打她嫁给赵彻以来,可是从未碰过任何的荤腥啊!
原来夫君这次没有骗自己,他出门真的是去弄吃的了。
霎时间,过往数不尽的委屈让她泪如雨下,就连手中的斧头亦是丢在了地上。
“好了好了,哭什么呢?”
“出门前我不是才同你说过,不会有事的。”
望着这一幕,赵彻小心翼翼地蹲在宁玉身前,连带着将那把斧头收在了怀里。
“玉儿帮忙把这头小猪收拾一下可好?我还想让你尝尝我的手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