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已经天光大亮,不再如昨晚一般夜深人静,容易销声匿迹。
再过一会儿,衣衫不整的牧碧虚就会从叶棘的房间中大摇大摆的出来。他这是索x亮了底牌,向周围的人都昭示他与叶棘之间的关系了。
放在平日里,哪怕牧碧虚是牧相的侄子,监督他的监察御史,敢在他身边染指叶棘,崇开峻也要让牧碧虚活罪难逃,下si手好好地收拾他一顿。
然而现在这个时候,崇开峻的心中却只有一片痛苦的茫然,仿佛心中缺失了一大块。
本来做贼心虚的是他们,回避的也应该是他们,但是最后痛苦的,想要逃避的却是他自己。
从来在沙场上无所畏惧的崇开峻狼狈不堪地收回了脚,他不想让叶棘看见自己的黯然失se,匆匆逃离了这个地方。
在远隔千里的凤京城,牧浩荡收到了来自于牧碧虚的一封加急信报。
看完信笺之后,就算是在朝堂上波澜不惊,稳坐八方的牧相,也两眼一黑,露出了皱眉的痛苦状,他觉得这件事情很有必要与宁安县主房姝商量一二。
见到了房姝,牧浩荡长话短说:“县主,狸童在与南平郡王共同巡查的途中,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牧浩荡亲自来找她,加之对牧碧虚生x的了解,房姝心知这绝对不可能是什么“小小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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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前黒蠓渐起,恍了好一会儿的神,才慢慢地开口问道:“可还四肢健全地活着?”
“暂时。”牧相保守的回答又让房姝的一颗心吊了起来。
“究竟是什么事?”
“这个……狸童从小稳重平和,但青春少壮,难免有夜长梦多的时候,偶尔把持不住也是人之常情……”
牧浩荡做了好长一段铺垫,才说出了牧碧虚信中的重要内容——
“他与一位姑娘情投意合,同床共枕,希望能娶之为妻。”
房姝本来就在为牧碧虚心灵扭曲,开始对娈童感兴趣而提心吊胆,一听牧浩荡所言,反倒一颗心微微放下来,“这应该算得上是好事,怎么会是意外呢?”
好歹自己的儿子总算是走出了ai妾野鱼身si的黯然神伤当中,又度过了一段以男为nv的狂躁抑郁阶段,眼下总算是看起来步入正轨了。
牧浩荡默了一默,方才把让他难以启齿的话说完:“……这位姑娘正是南平郡王的心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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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讫,房姝久久未曾开口,她愀然无语地垂下头来,两行热泪从眼角滚落。
末了,她闭上眼睛长长叹息道:“只当我没有生过这个孽障便罢了。”
牧浩荡掂量过,对于南平郡王崇开峻这样的人来说,儿nv情长不应放心上,心怀家国天下,万民安宁才是首位。
但是牧碧虚动了他心尖尖上的人,难保这位郡王不会恼羞成怒,在路途当中对牧碧虚下什么暗手,让随行监察御史不明不白地si在路途当中也未可知。
于是,他第一时间修书一封递给南平郡王,言自己要来前线慰劳军中将士,t察民情。
看着笔墨未g的信笺,头发泛白的牧相也忍不住唏嘘,家族中看起来这个最让他省心的子侄,其实便是最不省心的啊。
自八年前天阕长街上发生上任宰相吴恒的命案后,牧浩荡已经许多年没有出过京畿道了。
身为皇帝的左膀右臂,也是平蕃策略制定的重臣,他也理应代表圣人,前去安抚和拉拢藩地的将领。
若是昭告牧浩荡离开了凤京城,各方势力必然蠢蠢yu动,为了低调行事,牧浩荡并没有通知沿路的各个州府长官行程,只是轻装简便,行走官道,以图尽快与崇开峻会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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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之后,一个令崇开峻震惊的消息传来,不知道何处走漏了风声,牧浩荡途径孚州地界时,有贼人从旁窜出,意图行刺。
昔年牧浩荡武艺高强,侥幸在刺杀之下逃过了一劫。
没有想到经过了几年的削蕃之后,各方势力愈发角力,而牧相也不b当年力壮,听说仿佛是在围剿当中受了伤坠马,至今仍旧下落不明。
兹事t大,崇开峻分得清轻重缓急,便是再视牧碧虚为眼中钉r0u中刺,也顾不上先与他为难。
“牧御史,当务之急,应当详查沿途岗哨,寻找牧相下落才是。”
牧碧虚点头,“依我之见,郡王应召集牧相途径的各州府长官,依例查访。”
崇开峻的大哥崇开霖虽已隐退慈州多年,牧碧虚仍然以协同办案的名义邀请了他前来。
例行寒暄之后,牧碧虚向崇开峻道:“郡王,可否允牧某与叶医士,同崇大将军闲聊几句?”
牧碧虚独自会晤崇开霖便罢了,还要带上叶棘,崇开峻不知他是否在以权谋私,刻意多与叶棘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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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碧虚笑言:“郡王放心,只是公事。”
来到崇开峻为他们三个人另辟的房间中,崇开霖放下拐杖,在太师椅上坐下,向牧碧虚致歉:“牧大人,我腿脚不便,便擅自坐下了。”
被他随手靠在桌边的拐杖龙头已经在多年的摩梭中被他盘得油润发亮,宛如质朴美玉。
态度是恭谨的,言行是配合的,但那双阅尽千帆的眼中,其实并没有年轻监察御史的存在。
牧碧虚自然t谅他的难处,“想来要是没有昔年的一番变故,崇大将军至今应仍在马上行军。”
“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昔日之风光不必再提,”崇开霖摇了摇头,“如今我已将家族重担移交到三弟身上,自己只想偏安一隅,颐养天年罢了。”
之前叶棘随崇开峻一起去赴宴的时候,看到这位前任南平郡王,名满凤京城的美男子,始终觉得他的身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奇怪气息。
他这一生,宛如玉兰记传奇中的大将军一样大起大落,曾经位于人生的顶点,也曾经位于过腿疾的低谷,他的目光充斥着看透一切的平静,却始终又像期待着什么的到来。
叶棘想来以自己浅薄的人生经历而言,还不足以理解崇大将军复杂的人生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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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碧虚拿出了之前崇开峻递交给叶棘作为家族温习资料的厚厚戏本,“这是南平郡王所购置的《玉兰记》珍藏版,听说是崇大将军为了自己的夫人而特意请人撰写的。”
崇开霖颔首:“内子出身寒微,家势低贫。作为丈夫,我不过希望她未来的路能走得更顺一些。”
之前牧碧虚同叶棘一起进来的时候,叶棘便看见他宽大的衣袖下面塞着什么东西。他没有拿出来,她也没有问。
牧碧虚往桌子上堆了玉兰记之后,又将衣袖下的东西亮了出来。
当看到牧碧虚露出手中的木箱时,叶棘的神se微微一变。
崇开霖的眼中却仍然充满了疑惑,“不知道牧大人手中是什么宝物,特意来给崇某开开眼?”
“其实这并不是什么宝。”牧碧虚见叶棘和崇开霖的目光都落在了这个黑漆抹g不起眼的木箱身上,便拿出一枚钥匙cha进了锁栓,左右摇摆一番,终于打开了这个尘封已久的盒子。
三人向里面望去,箱子里有几本书,还有一些瓶瓶罐罐,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江湖郎中随身携带的药箱。
牧碧虚转头向叶棘道:“我看了看这木箱里的一些医案记载,其主人应该是一位署名叶乾的江湖游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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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时间,叶棘的眼中蓄满了泪珠,她张了张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显然牧碧虚曾经看过这个木箱里面的东西,对于木箱的主人的身份心中早已有数。
那位江湖游医,的确就是她八年之前因为意外在凤京城丢了x命的父亲叶乾。
牧碧虚代叶棘转述,“我身边这位叶姑娘的父亲叶乾,八年之前在凤京城行医期间,因为意外逝世,他的随身药箱由我大伯父保管,一直供奉在大梵音寺中。”
“近段日子里相府清理供奉遗物的时候,我顺便看了几眼。”
崇开霖不知道为何牧碧虚借着调查他大伯父牧浩荡失踪的契机,却与他闲聊这些与己无关的人与事。
当然要说全然无关,倒也并非如此。
之前在家宴上,他也看见了崇开峻对于这位叫做叶棘的年轻姑娘十分上心,恐怕是有意要培养她做自己的继妻。
如此说来,他与这位业已去世的叶乾医士,是有一点绕边带水的亲戚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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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碧虚与他这样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天都说不到重点,崇开霖心中虽然不耐,脸上的神情仍然是淡淡微笑聆听着。
“逝者已矣,崇某对叶乾医士深表惋惜,只不知与大人今日召唤崇某前来,有什么g系?”
“闲来无事的时候,我翻了翻叶乾医士所留下的遗物,木箱里放着他常用的药方,还有为患者诊疾的医案,一些医典古籍。”
“但是这当中,我却发现了一本与众不同的书。”
牧碧虚从那叠故纸中ch0u出一本书来,这本书与叶乾得的其他书本形成了鲜明对b。
一众书籍都已经跟随着叶乾在世上游荡了几十年的时光,都已经被翻得卷边发毛,磨损得厉害,看得出来书籍的主人闲来无事的时候常翻阅摩梭,温故而知新。
而那本书虽然也看得出来有那些岁月,但显然并没有怎么被翻阅过,书籍的边缘仍然是整齐的,相b起其他已经残破不堪的书卷而言,已经算是很新了。
牧碧虚没有问叶棘为什么这个木箱明明是她父亲的遗物,她三番两次潜入大梵音寺,想要将木箱偷出来带在身边。但在面对着他的质询的时候,却始终不肯承认她与木箱主人有什么关系。
他问了叶棘另一个问题:“叶卿,你可知道这本书的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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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的叶棘也不过就是个十来岁的孩子,随着父亲跑遍大江南北,在各个地方都待过,也什么都做过,就差没有自己亲身上阵在天桥下面卖艺了。
父亲因职业缘故,所接触到的人三教九流,奇怪不已。
有的人富裕些,结诊金的时候用的是金银。
有的人有祖产而无现银,得用自己家里面的物资来抵。
还有的人两袖清风,家徒四壁,只有一屋子的藏书,好说歹说要把自己所谓珍贵古籍送给父亲。
父亲和她不是大富大贵人家的出身,很多时候面对给不起诊金的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常常会收一些毫无用处的破烂作为对别人的心理安慰。
“有些久远……记不很清了,”叶棘挠了挠鬓边的发丝,绞尽脑汁地想了半天,“好像是个nv子。”
但那不是一个病人。
而是一个去往凤京城旅途中遇见的路人,听他们说起在凤京城逗留一段时日的未来安排,将去往岭南投奔崇三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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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nv子当即挥毫如雨,在空白书卷上洋洋洒洒写下一堆他们看不懂的文字,伴着一锭银子,郑重其事地交到叶乾的手上。
“若医士他日见到了崇大将军,切记亲手转交于他。此事g系未来运转,乾坤扭转。”
叶乾不是没有接过b这更奇怪的活计,收了她的书之后,横看竖看了半天,书上的每一个字他都认识,但连起来居然完全不明其意。
听那nv子说得厉害,便放在木箱当中压箱底,与其他的古籍放在一起,“若是有那一日,定不负使命。”
听到nv子交代的那句话“g系未来运转,乾坤扭转”,崇开霖平静无澜的眼神终于起了一丝变化,他的声音微微颤抖。
“她……那个nv人在哪里?”
叶棘早已记不得了。
她从几岁的时候开始,走过了太多的地方,见过了太多的人,连牧碧虚长什么样子都能忘记,更何况是其他人。
对叶棘来说,收到那本书的那一天,只不过是和从前的每一天一个样,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生活小碎片,能够记得一句细枝末节的话,都是因为这本让人看不懂的书实在太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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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崇开霖听完了叶棘说出那本书的来历之后,目光一直sisi地盯在那本书上。
牧碧虚他也不藏着掖着,朝着崇开霖推出那本书,“虽然迟了些年月,但叶卿代父践行承诺,幸不负使命。”
崇开霖微微颤抖的手指放在无名书封上,似背负着千钧之重。
牧碧虚见他犹豫,伸手拉回书籍,翻开了那本该在八年前抵达的信笺。
“若崇大将军还有兴趣的话,不如也随牧某一起看看这本书里面究竟写的是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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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话:
结局直播+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