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巨大空洞的惨白眼窝,仿似深渊入口,就那样静静“凝视”着悬浮在冰冷粘稠液体中的陈默。
没有杀气,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比死亡更纯粹的死寂,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好比黑洞般吞噬一切生机的恐怖吸力。
陈默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思维似乎都被冻结。
他从未感受过如此纯粹、如此令人绝望的死亡气息。
这不是生物,这更像是一种……规则的具现化,是死亡本身投下的阴影。
他甚至生不出一丝反抗的念头,那两个空洞的眼窝仿似有某种魔力,牢牢攫取了他的心神,让他只想沉沦,只想放弃,任由这冰冷的粘稠液体将自己彻底吞噬,融入这片永恒的死寂。
不行!
囡囡!徐盛!父母的血仇!
强烈的执念好比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破了那层死寂的麻痹!陈默猛地打了个寒颤,几乎要涣散的意识重新凝聚起来。
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好比吸入了无数冰冷的刀子,刮得肺叶生疼。他强迫自己不再去看那两个恐怖的眼窝,转而疯狂地打量四周。
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穹顶高得望不到边际,完全笼罩在黑暗之中。他所在的这片粘稠液体区域,似乎是一个巨大的“水池”,占据了空间的大部分。
而他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离开这该死的水!
他能感觉到,这冰冷的液体不仅在侵蚀他的体温,更在不断抽取他体内的生命能量!
再待下去,就算那诡异的骷髅头不攻击,他也会被活活吸干!
他奋力地摆动四肢,试图朝着感觉中可能是“岸边”的方向移动。
但这液体实在太粘稠了,阻力极大,他的动作好比陷入了沼泽,每前进一分都异常艰难,体力消耗更是惊人。
更糟糕的是,他身上的伤口在冰冷液体的刺激下,传来一阵阵钻心的剧痛,六足毒蜥的毒素似乎也被激发了,麻痹感不断加剧,让他的动作越发迟缓笨拙。
那巨大的骷髅头依旧静静地悬浮在水面上,空洞的眼窝无声地“注视”着他,没有任何动作,好比一个冷漠的看客,在欣赏着猎物徒劳的挣扎。
可恶!
陈默咬紧牙关,将蛮牛劲运转到极致,强行压榨着体内本就不多的力量。他不能放弃!他必须活着离开这里!
就在他感觉自己快要力竭,意识再次开始模糊的时候,他的手突然触碰到了一处坚硬、粗糙的凸起!
不是液体!是实体!
他心中一喜,定睛看去,借着骷髅头眼窝散发出的微弱幽光,他勉强看到,在他前方不远处,似乎有一片向上延伸的、布满了嶙峋怪石的斜坡!
是岸!有岸!
求生的欲望瞬间压倒了一切!陈默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奋力朝着那片斜坡划去!
距离在一点点缩短。
五米,三米,一米!
他的手指终于抠住了斜坡上一块凸起的岩石!
巨大的拉扯力传来,他拼命用力,试图将自己从那粘稠的液体中拖拽出来!
然而,就在他的上半身即将脱离水面的瞬间!
哗啦!
下方的粘稠液体突然剧烈地翻涌起来!一股强大到难以想象的吸力,猛地从水底传来,死死地抓住了他的双腿,疯狂地将他往下拉!
仿似水底有什么东西,不愿放他离开!
“呃啊!”
陈默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猝不及防之下,整个人再次被拖回冰冷的液体中,只留下一个脑袋在水面上!
那股吸力冰冷而蛮横,好比无数只溺死鬼的手,死死缠绕着他的脚踝、小腿,力量之大,几乎要将他的骨头捏碎!
怎么回事?
他惊恐地低头看去,却只能看到一片漆黑粘稠的液体,根本看不到水下是什么东西在作祟!
而那个巨大的骷髅头,依旧悬浮在那里,空洞的眼窝散发着惨白的幽光,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没有任何反应。
难道,这骷髅头和水下的东西,是一体的?
陈默的心沉到了谷底。他感觉自己的力量正在飞速流失,身体越来越冷,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不行,要被拖下去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腰间某个坚硬的物体,似乎因为他剧烈的挣扎和水流的冲击,从贴身的口袋里滑了出来。
是那枚神秘的古旧铜钱!“古蛇之眼”!
铜钱脱离口袋,并未立刻沉入水底,反而好比受到了某种奇异力量的牵引,缓缓地,漂浮到了陈默的胸前,正好介于他和那巨大的骷髅头之间。
下一刻,异变再生!
那枚原本黯淡无光的铜钱,表面模糊的刻印和那个细微的竖瞳标记,骤然亮起!
这一次,不再是微弱的幽光,而是刺眼的,仿似烈日般的金色光芒!
嗡!
一股磅礴、浩瀚,带着无上威严和灼热气息的力量,以铜钱为中心,轰然爆发!
这股力量至刚至阳,与周围阴冷死寂的环境格格不入,却又仿似这片黑暗中唯一的光!
金光所及之处,冰冷粘稠的液体仿似遇到了克星,发出“滋滋”的声响,不断蒸发、消融!
那抓住陈默双腿的恐怖吸力,在这金光的照射下,仿似被灼烧了一般,猛地松开了!
就连那个一直冷漠旁观的巨大骷髅头,在接触到这金色光芒的瞬间,也发出了无声的哀嚎,空洞的眼窝中惨白的光芒剧烈闪烁,庞大的头颅竟然开始缓缓向后退去,似乎极其畏惧这枚铜钱散发出的力量!
有效!这铜钱能克制它们!
陈默又惊又喜,求生的本能让他立刻抓住这个机会!
他不再犹豫,拼尽全力,朝着那片近在咫尺的斜坡猛地扑了过去!
这一次,再没有任何阻碍!
他连滚带爬地冲上了布满怪石的斜坡,脱离了那片冰冷粘稠的死亡之水!
直到爬出十几米远,确认自己暂时安全,他才瘫倒在地,剧烈地喘息着,浑身不住地颤抖。
他回头望去。
只见那枚古蛇之眼铜钱依旧悬浮在半空中,散发着越来越炽烈的金色光芒,将大半个地下空间都照亮了。
在那金光的压制下,巨大的骷髅头已经退到了黑暗水域的深处,只留下两个空洞的眼窝在远处不甘地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