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的第七天,灵魂飘在葬礼现场,看见我妈哭得几乎昏厥。
而我的丈夫,连面都没露。
他公司临时有事......闺蜜小雅红着眼睛解释,声音越说越小。
我飘在半空,突然笑出了声。
多讽刺啊。
活着的时候,我给他发了最后一条短信:【我发烧到39度,你能回来送我去医院吗】
他回:【在开会,你自己叫个车。】
后来救护车赶到时,我已经没了呼吸。急性心肌炎,医生说如果早两小时送医......
林总送了花圈来。殡仪馆工作人员小声提醒。
我盯着那个署名林叙的豪华花圈,花瓣上的水珠像在嘲笑我荒唐的七年婚姻。
第一次见林叙是在大学社团招新。
他穿着白衬衫站在辩论社摊位前,阳光给他侧脸镀了层金边。我抱着报名表走过去时,他正好转头:同学,要加入吗
后来他总说,是我先追的他。
确实。我每天给他带早餐,帮他整理辩论资料,在他打比赛时喊得最大声。大三那年冬天,他在我宿舍楼下站了一夜,肩膀上积着雪:宋晚,我们在一起吧。
那时候他眼里有光。
婚礼前夜,我妈欲言又止:林家条件太好,妈妈怕你......
他不一样!我摸着婚纱傻笑。
确实不一样。结婚时他刚创业,我陪他住地下室,冬天暖气坏了,我们裹着同一条被子吃泡面。他把我冰凉的脚捂在怀里:晚晚,等我成功了......
后来他真的成功了。
公司搬到CBD顶层,回家时间从七点变成九点,最后变成你先睡。有次我胃痛到凌晨,听见他钥匙转动的声音,激动得差点哭出来——结果他是回来取文件。
怎么还没睡他皱眉的样子像在责备。
灵魂状态有个好处,可以随便穿墙。
我飘进林叙的办公室,看见他正在签文件。手腕上的表还是我送的三十岁生日礼物,表盘有道裂痕——去年吵架时他摔的。
助理小心翼翼推门:林总,今天是夫人......
下午的并购会议资料准备好了他头都没抬。
真忙啊。
我凑近看他电脑,屏幕右下角不断闪烁。点开,是秘书发的消息:【已按您要求将宋女士病例送往中心医院复查】
发送时间:我死亡当天上午9:27。
比我的求救短信早三小时。
我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很久,突然觉得灵魂都在发抖。
原来他知道我病了。
甚至比我自己发现得还早。
那为什么不回来
我飘到林叙身后,想看清他的表情,可他只是面无表情地关掉了对话框,继续翻看合同。
他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条新消息:【林总,夫人的遗体已经火化完毕,骨灰盒暂存在殡仪馆,您看……】
他扫了一眼,锁上屏幕,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助理站在门口,欲言又止。
还有事林叙抬眼,声音冷得像冰。
没、没有……助理慌忙退出去。
我忽然觉得可笑。
活着的时候,我总以为他天生冷淡,工作太忙,顾不上我。可现在死了,飘在他身边,才发现他不是没有情绪——他只是对我没有情绪。
晚上十点,林叙终于离开公司。
他没有回家,而是开车去了城郊的一栋别墅。
我跟着飘进去,看见一个年轻女人坐在客厅里,怀里抱着只猫。
怎么这么晚她抬头,语气亲昵。
林叙松了松领带,声音疲惫:公司有事。
又是公司有事……女人撇撇嘴,把猫放到地上,走过来替他脱外套,你最近脸色很差,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他摇头,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没事,别担心。
我站在旁边,突然觉得心脏像是被狠狠攥住——尽管灵魂已经没有心跳了。
原来他不是不会温柔。
只是温柔的对象不是我。
我认识这个女人。
她叫沈薇,是林叙公司的法务,去年刚入职。
有次我去公司找他,正好碰见她在会议室里汇报工作。林叙坐在主位,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
那时候我还傻乎乎地想,他大概只是欣赏她的能力。
现在想想,真是蠢透了。
沈薇倒了杯温水递给他:你最近睡眠不好,我买了点安神的茶,待会儿泡给你喝。
林叙接过杯子,指尖在她手背上轻轻蹭了一下。
那么自然,那么亲昵。
我猛地转身,穿墙而出,不想再看下去。
夜风吹得我灵魂发冷。
我漫无目的地飘着,不知不觉回到了我和林叙的婚房。
指纹锁还是我的生日,可里面早已没有我的痕迹。
客厅的合照换成了风景画,我的拖鞋、水杯、枕头全都不见了,仿佛这个家从来没有女主人。
卧室的床头柜上,摆着一个精致的丝绒盒子。
我凑近看,是一枚钻戒,款式很新,绝对不是当年他向我求婚的那枚。
盒子里有张小卡片:【To薇薇,余生请多指教】
落款日期是我死前三天。
原来在我高烧不退、一个人躺在医院的时候,他正在给别的女人挑戒指。
我忽然想起最后一次和他吵架时说的话:林叙,你是不是巴不得我死了,好换个新的
他当时摔门而出,连反驳都懒得说。
现在想想,我真是预言家。
我在婚房里飘了一整夜,看着窗外的天色从漆黑到泛白。
清晨六点,林叙回来了。
他站在玄关换鞋,动作很轻,像是怕吵醒谁——可这个家早就没人等他了。
我飘到他面前,死死盯着他的眼睛,试图找出一丝愧疚或悲伤。
可他只是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径直走向书房。
书桌抽屉里放着一份文件,他拿出来翻了翻,又烦躁地塞回去。
我凑近看,是一份离婚协议书。
日期是我死前一周。
条款很简洁,财产分割那栏写着:【女方自愿放弃所有共同财产】。
右下角有我的签名,字迹工整得刺眼。
可我不记得自己签过这个。
记忆突然闪回死前那个月。
某天半夜我胃痛醒来,发现林叙不在床上。书房亮着灯,我端着热水走过去,听见他在打电话:
放心,她肯定会签……薇薇,再给我点时间。
我推门的手僵在半空。
第二天早餐时,他罕见地给我倒了杯牛奶:晚晚,公司最近有个重要项目,需要你签个担保文件。
什么项目我接过厚厚一叠纸。
走个形式而已。他笑着揉我头发,像大学时那样,你还不信我吗
我当然信他。
结婚七年,他的公司从破产边缘做到上市,每一份合同我都毫不犹豫地签字。
可那天之后,我开始频繁头晕、心悸。现在想来,那杯牛奶大概加了料——足以让我神志不清,但又不至于立刻致命。
书房门突然被推开,沈薇穿着睡衣站在门口:你昨晚没回来。
林叙迅速合上抽屉:临时有事。
又是公司她走过来,手指搭在他肩上,林叙,你最近很不对劲。
他沉默几秒,突然抓住她的手:薇薇,如果……我是说如果,宋晚的死不是意外呢
我浑身一颤。
沈薇瞪大眼睛:什么意思
她那天吃的药,剂量我计算过……林叙声音发哑,不该那么快发作的。
沈薇猛地抽回手,脸色煞白:你疯了!这是谋杀!
我只是想让她签完离婚协议!他猛地提高音量,又立刻压低,医院那边说可能是药物相互作用……
我飘在空中,突然觉得天旋地转。
原来我的死,真的和他有关。
飘回殡仪馆时,我妈正抱着我的骨灰盒哭到抽搐。
小雅红着眼睛劝她:阿姨,让晚晚入土为安吧……
不行!我妈死死搂着盒子,那个畜生连最后一面都不来,他凭什么决定我女儿葬在哪!
工作人员尴尬地递来文件:林总吩咐,夫人的……后事要等他从香港回来再办。
我这才注意到骨灰盒旁的机票——明天上午,林叙和沈薇双人往返香港的商务舱。
多讽刺啊。
我尸骨未寒,他们却要去度假。
小雅突然夺过机票撕得粉碎:告诉林叙,晚晚的墓地在西山,他这辈子都别想找到!
我妈哆嗦着从包里掏出个U盘:这是晚晚的遗物,你帮我……交给警察。
我猛地凑近。
那是我生前用的U盘,里面存着公司所有财务备份——和林叙让我签的那些担保文件原件。
我跟着小雅去了警局。
她坐在接待大厅,手指死死捏着U盘,指节都泛了白。
您要报案值班警察抬头看她。
小雅张了张嘴,突然泄了气。她攥着U盘站起来:不……我先去找个律师。
我急得想推她——U盘里有林叙转移资产的证据,有他让我签的阴阳合同,甚至还有他给沈薇买房子的转账记录!
可她听不见我。
灵魂穿过车水马龙,我飘回公司大楼。
林叙正在会议室大发雷霆:谁允许你们动我电脑的!
几个董事面面相觑。财务总监硬着头皮开口:林总,审计发现三笔资金去向不明……
那是海外投资。他摔了文件夹,现在立刻停止所有账目核查!
我冲进他办公室,发现电脑开着。屏幕上是沈薇刚发的消息:【怎么办医院来电话说有人调取宋晚的病历!】
林叙回复:【找王院长压下来。记住,她死于急性心肌炎,纯粹是意外】
我浑身发冷。
原来他连我的死因都要伪造。
夜幕降临,沈薇在别墅里坐立不安。
林叙一进门就被她抓住胳膊:警察会不会查到那些药——
闭嘴!他厉声呵斥,又压低声音,药是你买的,但病历上只会显示她死于心脏病。
沈薇脸色惨白:可剂量是你让我加的!
我飘在他们之间,突然想起死前最后那个清晨。
我蜷缩在床上,疼得视线模糊,颤抖着给林叙发短信:【求你了,回家好不好】
他回复:【别闹,我在开会】
原来那时候,他正和沈薇在酒店床上,商量着怎么让我自愿放弃财产。
深夜的书房,林叙打开保险柜。
我看着他取出几份文件,最上面是沈薇的体检报告——妊娠8周。
日期是我死前半个月。
他抚摸着B超照片,眼神是我多年未见的温柔。
多可笑啊。
我活着时拼命想怀上他的孩子,喝了三年中药,打了无数针剂。而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事业上升期,孩子以后再说。
原来以后是跟别人。
突然,电脑弹出视频通话请求。
屏幕上是小雅和一位穿西装的男人——她终究还是去找了律师。
林先生。律师推了推眼镜,您夫人去世前委托我们调查公司账目,现在有些问题需要您配合说明。
林叙冷笑:她人都死了,委托无效。
但谋杀罪不适用遗嘱时效。律师突然翻开文件夹,这是宋女士生前录制的视频。
我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画面里的我虚弱地靠在病床上,声音却很清晰:如果我突然死亡,请一定彻查林叙。他让我签的所有文件,保险柜第三格都有备份……
林叙猛地站起来,椅子轰然倒地。
他当然不知道这个视频。
那是我最后一次住院时,偷偷用手机录的。
林叙的脸色在屏幕冷光下显得惨白。
他死死盯着视频里的我——那时候我已经瘦得脱相,可眼睛还是亮的,像是早就看穿了他的把戏。
伪造的。他突然切断视频,声音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人都死了,现在搞这些有什么意义
律师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来:林先生,宋女士的遗体尚未下葬,现在申请尸检还来得及。
沈薇冲进书房,指甲深深掐进林叙的手臂:他们要尸检!那些药——
出去!林叙一把甩开她,对着屏幕冷笑,我妻子死于心脏病,这是医院出具的证明。至于你们说的谋杀,有证据就报警。
他关掉电脑,转身从酒柜拿出威士忌,手抖得倒洒了半杯。
我飘到他面前,第一次看清他眼里的恐惧。
原来他也会怕。
第二天清晨,我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如果灵魂也需要睡眠的话。
两名穿着制服的人站在别墅门口:林先生,请配合我们调查。
林叙西装笔挺地出现,表情镇定:什么事
有人举报您涉嫌职务侵占和谋杀。对方亮出证件,这是搜查令。
沈薇穿着睡衣从楼梯上跑下来,肚子已经微微隆起:你们凭什么——
您就是沈女士吧来人转向她,您名下的别墅是用公司资金购买的,请一并接受调查。
我跟着他们飘进书房,看着警察撬开保险柜。
那份体检报告掉在地上,B超照片被踩了一脚。
警局审讯室里,林叙的律师正在交涉。
小雅坐在隔壁房间,面前摊着我的病历和药物检测报告。
地高辛过量会导致心脏骤停。法医指着化验单,而死者血液中的浓度是致死量的三倍。
可医院病历写着自然死亡!小雅声音发抖。
所以我们怀疑有人篡改了医疗记录。警察推过一份银行流水,沈薇上个月给王院长转账50万。
我突然想起最后一次见王院长,他戴着口罩来查房,临走前意味深长地说:林太太要多休息,情绪别太激动。
原来那是让我等死的意思。
黄昏时分,林叙被保释出来。
记者堵在警局门口,闪光灯照得他睁不开眼。
林总,传闻您为小三谋杀发妻是否属实
公司股价暴跌,您有什么要回应的
他推开话筒钻进车里,却接到董事会的电话:林叙,你被暂停一切职务!
后视镜里,他的眼角有泪光闪过。
我凑近看,发现他在笑。
深夜的别墅空无一人。
林叙打开酒柜最下层,取出一瓶我从未见过的药。
他倒出两粒白色药片,就着威士忌吞了下去。
晚晚。他突然对着空气喊我的名字,你赢了。
我怔怔地看着他倒下,看着他的瞳孔渐渐涣散。
手机从掌心滑落,屏幕还亮着——是沈薇刚发的消息:【孩子我打掉了,你的钱我一分不要,别来找我】
警笛声由远及近。
而我的灵魂正在一点点变淡,像是终于可以安心离开。
林叙没死成。
他被救护车送进医院,洗胃、抢救、ICU监护。我飘在病房门口,看着医生摇头叹气:抑郁症这么成功的人怎么会……
小雅攥着化验单冲进来,把一叠纸摔在他病床上:你装什么可怜!晚晚尸检报告出来了——地高辛中毒,慢性投毒!
林叙的手腕上还缠着绷带,闻言猛地抬头:不可能!
你每天给她喝的牛奶里掺了药!小雅声音嘶哑,整整三个月!
我浑身发冷。
原来那些清晨,他温柔递来的热牛奶,是精心调配的毒药。
病房电视正在播放财经新闻:【林氏集团涉嫌财务造假,即日起停牌调查】
画面切到公司大楼,沈薇被记者围堵。她捂着脸尖叫:我什么都不知道!都是林叙逼我的!
林叙盯着屏幕,突然笑出声。
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
晚晚……他对着空气喃喃自语,我本来没想让你死的。
我飘到他面前,第一次认真看这个我爱了十年的男人。
他眼里的光早就不见了,只剩下深不见底的黑。
警察推门而入:林先生,这是逮捕令。
手铐咔嗒合拢时,他突然问:我能参加她的葬礼吗
恐怕不行。警察面无表情,您现在涉嫌谋杀。
小雅红着眼睛掏出手机,给他看我墓地的照片:西山南坡,视野很好——可惜你看不到了。
墓碑上刻着【爱女宋晚】,没有林妻两个字。
林叙盯着照片,突然弯腰干呕起来,像是要把灵魂都吐出来。
我被一股力量拉扯着,飘到西山墓地。
新坟上的土还是湿的,我妈跪在旁边烧纸,火光照亮她一夜白透的头发。
晚晚,妈妈给你报仇了。她哆嗦着掏出一部旧手机,你留下的录音,妈妈交给警察了……
那是我最后一次清醒时录的。
【林叙,如果我真的死了,一定是被你害的。牛奶味道不对,我送去化验了……】
录音里我的声音虚弱但清晰:【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火堆里爆出一颗火星,像声迟来的叹息。
天快亮时,我的灵魂开始透明。
远处传来晨钟的声音,混着早间新闻的广播:【昨日深夜,犯罪嫌疑人林叙在押解途中突发心脏骤停,经抢救无效死亡……】
我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墓碑,忽然觉得轻松。
风穿过我的身体,带着初春的花香。
像是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我的灵魂没有立刻消散。
像是还有执念未了,我被困在人间,飘荡在每一个与林叙有关的地方。
我看着他被推进太平间,白布盖住那张曾经让我怦然心动的脸。
医生在死亡证明上写下:【心源性猝死】。
多讽刺啊。
他最终和我死于同样的病因。
沈薇来认领尸体时,戴着墨镜和口罩,整个人缩在宽大的风衣里。
工作人员递给她一份文件:需要您签字确认。
她扫了一眼,突然尖叫起来:为什么遗体要送去医学院做解剖!我不同意!
这是刑事案件程序。工作人员面无表情,死者涉嫌谋杀,必须查明猝死原因。
她签完字就逃走了,连最后看一眼林叙都不敢。
我飘在停尸房,看着工作人员拉开冷藏柜。
林叙的手腕上还留着那道疤——我们结婚第一年,他为我挡酒瓶划伤的。
当时他满手是血,却笑着对我说:晚晚别怕,小伤。
现在这道疤和他一起变冷了。
我跟着灵车来到医学院。
学生们围着解剖台,教授掀开白布:今天我们研究心源性猝死的病理特征。
手术刀划开胸膛时,有个女生突然惊呼:教授!他心脏上有字!
所有人都凑过去。
我在半空中浑身颤抖——那是很小很小的疤痕,组成一个晚字。
像用刀尖一点点刻上去的。
教授推了推眼镜:这是典型的心肌瘢痕,至少存在五年以上。
五年。
就是我们结婚两周年那天,他通宵加班回来,抱着我说对不起的那晚。
我的灵魂突然被拉回大学时代。
辩论赛后台,林叙突然抓住我的手:晚晚,如果我以后变得不像我了,你要记得……
记得什么我笑着问。
他摇摇头没说话,只是把我的手按在他胸口。
那时候,他心跳得好快。
最后的执念突然消散。
我飘在解剖室上空,看着阳光穿过我的身体,在地板上投下淡蓝色的光斑。
那光越来越亮,越来越暖。
恍惚间,我好像看见二十岁的林叙站在阳光下,白衬衫被风吹得鼓起。
他朝我伸出手:晚晚,回家吧。
我的灵魂在强光中不断下坠,最后落在一片纯白空间里。
对面站着二十岁的林叙,白衬衫干干净净,眼里有光。
这里是......
你的执念里。他笑着指指我,又指指自己,或者说,是我们共同的记忆回廊。
我低头看自己——不知何时也变回了大学时的模样,马尾辫,碎花裙。
心脏上的字......我嗓子发紧。
他解开衬衫纽扣,左胸位置赫然有个晚字疤痕:结婚两周年那晚,我偷偷去纹的。
为什么
怕自己忘了。年轻的林叙垂下睫毛,那时候公司快破产,我借了高利贷......他们让我用老婆抵债。
我如遭雷击。
记忆里那段时间他总带着伤回家,说是应酬喝多了摔的。
后来呢
我捅了放贷的头目,差点坐牢。他苦笑,是沈薇她爸摆平的,条件是......
娶她
不,是帮他们洗钱。他胸口突然渗出血迹,白衬衫染红一片,他们给我喂药,那种会让人慢慢失去感情的东西......
空间开始扭曲,纯白变成我们婚房的卧室。
三十岁的林叙躺在床上,机械地往牛奶里加药粉。
而另一个半透明的他跪在旁边,拼命想打翻杯子,手却一次次穿过实物。
我每天都在和自己打架。二十岁的林叙拉住我,你每次头晕,都是我把药量减半的结果......
画面跳到死亡当天,他收到我求救短信时,突然抢过身体控制权猛打方向盘——
黑色轿车撞上护栏,后座沈薇尖叫:你疯了香港的飞机要赶不上了!
掉头!去医院!他嘴角溢血,疯狂踩油门,晚晚出事了......
下一秒又被某种力量控制,表情恢复冷漠:算了,先去机场。
空间再次转换,这次是西山墓地。
两个半透明的灵魂站在我墓碑前——我和他,都是死亡时的模样。
财务资料是你故意放U盘里的。他蹲下来抚摸墓碑,最后半年,我偷偷把每一笔黑账都备份了......
我想起总在深夜响起的键盘声,以为他在加班。
为什么不明说
他们给你装了监听。他苦笑,沈薇每次来家里'做客',其实是在换窃听器电池。
阳光突然大盛,墓碑上浮现出两行小字:
【此处长眠着宋晚】
【和她永远的少年】
我的灵魂开始发光,他的也是。
要走了吗我问。
他点点头,伸手替我擦眼泪——虽然灵魂根本没有泪水。
下辈子......
不要重逢了。我打断他,这辈子太疼了。
他怔了怔,笑着应允:好。
在彻底消散前,我们最后看了一眼人间。
我妈来扫墓,放下一束向日葵;小雅带着孩子来鞠躬;连沈薇都来过,在远处站了很久很久。
风穿过墓碑,吹起一片花瓣。
像那年辩论赛结束,樱花落满他肩头时,我鼓起勇气的第一个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