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魂归京都
楚昭宁睁开眼时,正对上鎏金铜镜里陌生的面容。镜中人眉若春山,眼含秋水,却在眼角凝着一抹委屈的红,鬓边斜插的珍珠步摇随呼吸轻颤,说不出的娇弱可怜。
姑娘可算醒了,这都灌了三碗姜汤了。丫鬟碧桃红着眼眶扑过来,袖口沾着水渍,那柳姨娘也太过分了,竟说姑娘是乡下来的野丫头,不配用这翡翠缠枝簪......
楚昭宁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原主是定北侯府遗失十三年的嫡女,自幼在乡下渔村长大,三月前刚被寻回,却因不懂侯府规矩,屡遭庶母柳氏刁难。今日竟因一支簪子被推入水榭,险些溺毙。
翡翠簪呢她开口,声音比想象中更清冷。
碧桃一愣,从妆奁底层摸出个油纸包,里面躺着支断成两截的簪子。翡翠碎块上还沾着水草,显然是从池塘里捞上来的。
楚昭宁指尖抚过断裂处,忽的冷笑。她前世本是相府嫡女,精通权谋机变,却因信任庶妹含恨而死。再睁眼竟魂穿到这同名同姓的侯府真千金身上,看来是上天给了她二次翻盘的机会。
备车,去国公府。她掀开绣着并蒂莲的锦被,今日是外祖母寿辰,我岂能缺席
碧桃面露难色:姑娘,柳姨娘说您大病初愈,不宜出门......
我的事,何时轮得到姨娘做主楚昭宁抬眼,目光扫过屋内鎏金香炉、翡翠屏风,最后落在妆奁上的鎏金雀纹镜,去把母亲的陪嫁首饰箱拿来。
当楚昭宁坐着侯府的青缎马车驶入国公府时,门前迎客的丫鬟们皆露出诧异之色。往日这位真千金总是畏畏缩缩,今日却端坐在车厢内,掀开帘子时,腕间的羊脂玉镯随动作轻晃,竟透出几分上位者的威仪。
昭宁国公府老夫人扶着拐杖迎出来,看见她身上的月白织金襦裙时,眼眶突然泛红——那是女儿出嫁时的陪嫁衣裳,被柳氏扣了三年,竟被这丫头寻了出来。
寿宴上,柳氏携庶女楚清婉姗姗来迟。楚清婉穿着新制的玫瑰紫翟衣,鬓间戴着那支本属于楚昭宁的翡翠缠枝簪,在众人恭维声中笑得温婉:姐姐今日身子大好,可要多喝几杯外祖母的寿酒。
楚昭宁端起茶盏,指尖摩挲着杯沿:妹妹这簪子好生眼熟,可是母亲的陪嫁
柳氏脸色微变,强笑道:不过是市井上买的仿制品......
哦楚昭宁忽然抬手,指尖轻弹,一道银线破空而出,精准挑断楚清婉鬓间的簪绳。翡翠簪子应声落地,碎成三段,露出里面刻着的定北侯府嫡女字样。
满堂皆惊。老夫人猛地拍案:这分明是昭宁母亲的陪嫁!柳氏,你竟敢私吞长房遗物
柳氏扑通跪地,冷汗浸透了绢纱衣裳:母亲明鉴,是清婉见姐姐喜欢,特意让人仿制的......
是吗楚昭宁从袖中取出半幅账本,那为何侯府账册上,三月前有笔三十万两的支出,注明‘为二小姐置备头面’
楚清婉脸色惨白,下意识看向父亲。定北侯却避开她的目光,咳嗽着说:母亲寿辰之日,不宜动怒......
父亲说的是。楚昭宁忽然轻笑,从碧桃手中接过锦盒,外祖母,这是孙女特意从乡下带来的寿礼。
众人探头望去,只见盒中躺着晒干的海带、腌制的鱼干,还有个用贝壳串成的寿桃摆件。楚清婉掩唇而笑:姐姐果然不忘本,这‘海味寿桃’当真是......别具匠心。
老夫人却红了眼眶,颤抖着抚摸贝壳寿桃:这是我女儿当年在海边捡的贝壳,昭宁,你竟还记得外祖母说过的话
楚昭宁垂眸,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母亲临终前,让我一定要把这些带给外祖母,她说......这是定北侯府嫡女该有的风骨。
寿宴散场时,柳氏被老夫人罚跪祠堂,楚清婉的翟衣也被没收。楚昭宁坐在马车上,望着窗外掠过的朱漆高墙,指尖轻轻揉着眉心——这具身体到底娇弱,方才用银针时竟有些手软。
姑娘,您怎会有侯府账册碧桃忍不住问道。
柳氏以为把账册锁在暗格里就万无一失。楚昭宁望着自己涂着丹蔻的指尖,那是今早从妆奁夹层里找到的护甲套,却忘了,定北侯府的嫡女,本该掌管中馈。
马车忽然颠簸,前方传来喧闹声。楚昭宁掀开帘子,只见街角茶楼上,一位华服公子正倚着栏杆品茶,墨色广袖垂落,腕间缠着的竟是她方才送给老夫人的贝壳手链。
四目相对时,公子挑眉轻笑,指尖拨弄着贝壳:有意思,这侯府真千金,倒是块顽石里藏的玉。
2
闺阁权谋
侯府的晨雾里,楚昭宁正在廊下打太极。这具身体底子太差,前世她精通的剑术暂且用不得,只好先练些温和的功法固本培元。
姑娘好雅兴。
清冷的男声传来。楚昭宁抬眼,看见一位身着月白锦袍的青年站在垂花门前,腰间玉佩刻着贺字,正是昨日在茶楼上遇见的神秘公子。
贺公子擅闯内宅,怕是不合规矩。她收势,指尖轻轻按在腰间的金丝软鞭上——这是今早从母亲陪嫁里翻出的防身之物。
贺明砚挑眉,抛来个纸包:听闻楚姑娘落水受惊,特送些凝神的药茶。
纸包散开,露出里面的晒干荷叶与决明子。楚昭宁瞳孔微缩——这配方正是前世她母亲常用的,除了国公府,极少有人知晓。
贺公子对我倒是上心。她不动声色地接过,不知是为了侯府,还是为了......朝廷
青年眼底闪过一丝兴味:楚姑娘果然聪明,难怪太子殿下说,定北侯府的真嫡女,不该埋没在乡野。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脚步声。楚昭宁迅速将药茶藏入袖中,指尖在石桌上轻叩三下——这是前世相府训练暗卫的暗号。贺明砚挑眉,转瞬消失在晨雾中,只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沉水香。
姑娘,柳姨娘让您去前厅。丫鬟翠儿气喘吁吁跑来,眼神闪烁,说是......有重要的事。
楚昭宁跟着翠儿穿过回廊,路过小厨房时,忽然闻到一股熟悉的香气。她驻足,看见灶上煨着的汤锅里飘出枸杞与党参的味道——正是昨日老夫人赏给她的滋补药材。
翠儿,这汤是给谁的她看似随意地问。
啊......是......是厨房新学的菜式。翠儿低头,发间的银簪子轻轻晃动。
楚昭宁忽然伸手,捏住她发簪尾部的红宝石:这簪子,可是柳姨娘赏的
翠儿脸色骤变,扑通跪下:姑娘饶命!柳姨娘说只要把您引到前厅,就给奴婢银子赎身......
起来吧。楚昭宁叹气,从袖中取出粒药丸,把这个放进柳姨娘的茶里,就说......是我回礼。
data-fanqie-type=pay_tag>
前厅里,柳氏正陪着一位中年妇人说话。看见楚昭宁进来,她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昭宁,这位是绣坊的孙妈妈,你该好好跟她学学女红了。
孙妈妈上下打量她,嘴角撇出轻蔑:听闻姑娘在乡下常做渔女活计,这手上的茧子怕是绣不了精细活......
无妨。楚昭宁落座,任由孙妈妈打开绣绷,就从最简单的九鸾金钗图开始吧。
银针在阳光下闪过冷光。楚昭宁垂眸,指尖如蝶翼翻飞,金线在月白缎面上渐渐勾勒出鸾鸟轮廓。不过半柱香时间,一只栩栩如生的金钗已跃然布上,尾羽处的珍珠米字绣更是细腻得令人惊叹。
孙妈妈瞪大了眼睛:这......这是宫廷秘传的惊鸿绣姑娘怎会......
柳姨娘没告诉您楚昭宁轻笑,用银针挑起绣绷边缘,露出里面暗藏的机关,我母亲当年可是京都第一绣娘,这些手艺,不过是闺阁里的消遣。
柳氏的脸色由白转青,忽然捂着心口倒下:我的心......心口疼......
楚昭宁看着丫鬟们手忙脚乱地扶她离开,指尖轻轻摩挲着绣绷边缘的暗纹——那是母亲留给她的锦盒暗码。碧桃匆匆跑来,附耳低语:姑娘,您给柳姨娘的药......
不过是让人暂时体虚的方子。她起身,望着窗外盛开的石榴花,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呢。
深夜,楚昭宁坐在妆奁前,对着月光打开贺明砚送的药茶包。除了荷叶与决明子,里面竟还藏着片晒干的蝴蝶兰花瓣——这是太子东宫的密信暗号。
她摸出藏在发间的银簪,拧开簪头,露出里面的微型竹筒。展开纸条时,月光正好落在楚清婉与镇北王世子私通的字迹上。
窗外,夜枭发出凄厉的叫声。楚昭宁将纸条投入烛火,看它渐渐烧成灰烬。指尖轻抚过母亲的翡翠镯子,她忽然轻笑——定北侯府的嫡女,从来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那些欠了她母亲的,欠了原主的,她会一一讨回来。
第二日清晨,楚清婉房里忽然传出尖叫。楚昭宁跟着众人赶到时,只见妆奁大开,里面躺着半封情书,落款正是镇北王世子。
不......不是我!楚清婉脸色惨白,这是有人陷害我!
定北侯铁青着脸接过信纸,忽然发现纸角染着淡淡的沉水香——正是昨日在前厅见过的贺明砚身上的味道。
楚昭宁适时开口:妹妹昨日说要帮外祖母抄经,却拿着我的沉水香去了花园......她顿了顿,莫非是在等什么人
楚清婉猛然抬头,却在看见楚昭宁腕间的翡翠镯子时,瞳孔骤缩——那是母亲陪嫁的物件,本该在她房里的暗格里。
庭院里,石榴花被风吹得簌簌作响。楚昭宁望着惊慌失措的庶妹,忽然想起前世被庶妹推下城楼的那一日,也是这样的石榴花期。她轻轻抚过镯子,低声道:这一次,我要让所有阴谋,都晒在阳光底下。
3
沉船迷踪
南海的风裹挟着咸涩扑面而来,楚昭宁立在船头,望着远处翻涌的浪花。碧桃抱着木箱走来,里面装着从母亲陪嫁中寻出的航海图残片,边角处用金线绣着鲛人泣珠的图案。
姑娘,前面就是当年夫人坠海的海域了。老船工抹了把汗,不过这片海邪乎得很,十年前有艘商船在此沉没,至今无人敢靠近。
楚昭宁轻抚航海图,指尖停在珊瑚礁群的标记上。昨夜她在母亲的翡翠镯子里发现了枚珍珠,对着月光能看见龙栖礁三个字。贺明砚暗中传来消息,说镇北王近期正纠集海盗打捞沉船,目标正是传说中的南海龙珠。
抛锚。她解下外袍,露出里面贴身的鲛绡短打,碧桃,守好船舵,若有异动就敲三声铜锣。
潜入水中时,阳光被波浪切割成碎金。楚昭宁按照航海图指引,穿过成片的珊瑚,忽然看见海底深处闪过一道幽蓝光芒。那是艘覆满海藻的古船,船头雕刻的龙首栩栩如生,正是定北侯府的族徽。
船舱内,木箱散落一地,珍珠与宝石在沙砾中闪烁。楚昭宁在主舱角落发现了母亲的贴身玉佩,却在触碰的瞬间,听见上方传来铁器碰撞声。她迅速躲到石柱后,只见三名下海的黑衣人正用利刃劈开宝箱。
奇怪,龙珠怎么不在这儿为首的人扯下蒙面巾,竟是柳氏的兄长柳乘风。
楚昭宁瞳孔微缩,只见他从怀中掏出块青铜罗盘,指针竟指向她藏身的石壁。来不及多想,她抽出腰间软鞭,缠住石柱纵身跃上,软鞭在空中划出优美弧度,精准卷住柳乘风的手腕。
你是谁柳乘风吃痛,罗盘掉在沙地上。
楚昭宁扯下脸上的面巾,冷笑:柳大人连外甥女都不认得了
黑衣人皆露出震惊之色。柳乘风狠厉一笑:既然你找死——他挥手,两名手下抽出短刀扑来。
水战本就耗力,楚昭宁避开刀锋时,瞥见罗盘上的纹路正是母亲陪嫁锦盒的图案。她灵机一动,踢起沙砾迷了敌人眼睛,趁机抓起罗盘转身就游。身后传来暗器破空声,她猛地向右躲避,却见一支弩箭擦着耳际飞过,钉入前方石壁。
就在这时,海水突然剧烈震动。楚昭宁回头,只见一头巨大的鲸鲨正朝他们游来,尾鳍掀起的水流将黑衣人卷得东倒西歪。她趁机游向水面,却在浮出船舱的瞬间,看见贺明砚穿着水靠从上方潜下,手中长剑泛着冷光。
两人背靠背迎敌,剑光在水中划出凛冽弧线。贺明砚忽然凑近,声音透过水幕传来:太子妃身手不错。
楚昭宁险些呛水:谁是你太子妃
他轻笑,挥剑斩断缠来的海带:等拿到龙珠,本殿亲自向你提亲。
话音未落,鲸鲨突然甩尾,巨大的冲击力将两人冲散。楚昭宁抓住块浮木,看见贺明砚被卷入漩涡,手中罗盘不慎脱落。她咬牙游过去,在罗盘沉入泥沙前的瞬间将其握住,却被一股暗流卷进了更深的海底洞穴。
昏迷前的最后一刻,她看见洞穴石壁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甲骨文,中央位置嵌着一颗拳头大的珍珠,正散发着幽幽蓝光——那正是传说中的南海龙珠。
4
龙珠秘辛
醒来时,楚昭宁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床上,帐幔是南海特有的砗磲丝线,散发着柔和的光泽。贺明砚坐在窗边,正用银针挑着灯芯,见她睁眼,递来一碗温热的鲛人泪粥。
这里是她环顾四周,墙上挂着的居然是前朝航海图。
鲛人遗族的隐世村落。他放下碗,指尖拂过她额角的绷带,鲸鲨的尾鳍扫到礁石,幸好被鲛人姑娘救了。
楚昭宁摸向怀中,罗盘还在,却多了张纸条,上面是鲛人文字:龙珠乃镇海神器,需以血脉之力开启。
贺明砚忽然握住她的手,掌心摊开,露出母亲玉佩留下的朱砂印记:定北侯府的血脉,本就与鲛人签订过守护契约。当年你母亲坠海,就是为了阻止镇北王夺取龙珠。
门外忽然传来骚动,碧桃扶着鲛人长老走进来。老人的鱼尾拍打着地面,递来一本泛黄的典籍:楚姑娘,这是令堂当年留下的手记。
烛光下,母亲的字迹力透纸背:柳氏与镇北王勾结,欲借龙珠之力颠覆朝廷。昭宁,若你看到此书,切记——龙珠需以真心为引,方能发挥神力。
楚昭宁握紧拳头,指甲掐入掌心:柳乘风那日在沉船找的就是这个。他们想利用龙珠制造海啸,淹没沿海三郡,嫁祸给新皇。
贺明砚眼神一凛:果然与我查到的粮草走私案有关。镇北王囤积兵器,就等这场‘天灾’后起兵谋反。
深夜,楚昭宁独自来到海边。月光下,龙珠在掌心轻轻震动,映出她眼底的决绝。鲛人长老说,开启龙珠需要献祭最珍贵的东西——对她而言,唯有那段被辜负的亲情。
母亲,女儿今日便替您了结这桩旧事。她将玉佩放入海中,玉佩瞬间化作一道流光,融入龙珠。
蓝光冲天而起时,贺明砚匆匆赶来。楚昭宁转身,看见他发间别着的正是她不慎遗落的贝壳发簪,心中忽然泛起暖意。
准备好了他抽出长剑,身后是整装待发的水师。
她点头,将龙珠按入船头的龙首凹槽。刹那间,海浪翻涌,一条由蓝光组成的巨龙腾空而起,照亮了整片海域。远处,镇北王的海盗船队正朝这边驶来,船头的狼头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楚昭宁,你果然拿到了龙珠!镇北王站在船头,手中拿着仿制的罗盘,乖乖交出来,本王饶你不死!
想要龙珠那就来拿!她挥手,龙身化作万千光点,附在水师的战船上。贺明砚一声令下,
声音轰鸣,海水被染成赤红。
楚昭宁站在甲板上,用软鞭卷起柳乘风扔来的火把,反手甩向敌方火药库。爆炸声中,她看见柳氏母女跪在镇北王身后,脸上满是惊恐。
柳姨娘,还记得当年推我入水榭的感觉吗她的声音盖过炮火,今日,就让你们尝尝被海水吞噬的滋味!
镇北王的船队在龙威下节节败退,最终被海浪卷进漩涡。楚昭宁望着渐渐沉没的敌船,忽然感到一阵眩晕。贺明砚及时扶住她,眼中满是心疼:龙珠神力反噬,你不该强撑......
无碍。她靠在他肩头,望着东方渐白的天空,只要这天下太平,我这点代价算什么
贺明砚忽然低头,在她额角轻吻:待战事结束,我要昭告天下,定北侯府的真嫡女,是本太子的掌心宝。
海风带来咸涩的气息,却夹杂着丝丝甜意。楚昭宁闭上眼,听见远处传来鲛人空灵的歌声,那是母亲在天之灵的慰藉。这一次,她终于守住了该守的东西,也等到了值得托付的人。
5
金銮风云
紫宸殿外,谏议大夫李邦彦的弹劾奏章已堆了三尺高。楚昭宁隔着珠帘望着龙椅上的贺明砚,他指间转着玉扳指,眼角余光却始终落在她立着的方向——那是他紧张时的习惯。
陛下!李邦彦跪伏在地,白发几乎扫到金砖,南海异动乃不祥之兆,楚氏女以妖术惑主,必遭天谴!
殿内群臣哗然。楚昭宁注意到,柳氏兄长柳乘风的同党皆低头不语,而新晋的青年官员们则面露不忿。她轻轻捏紧袖中的龙珠碎片,那是昨夜贺明砚偷偷塞给她的——若群臣刁难,便以此为凭。
李大人可知,南海之战前,镇北王囤积了多少火药她
stepping
forward,珠帘在身后发出细碎声响,三百船火药,足够炸平沿海三郡。若不是龙珠显灵,此刻诸位怕是要在海底奏对了。
老臣梗着脖子:那也不能证明......
臣有证据。楚昭宁展开手中的羊皮卷,正是从镇北王府搜出的《海啸计划书》,各位大人不妨看看,这‘借龙珠之力引动天灾’的计策,可是出自柳乘风之手。
殿内顿时死寂。贺明砚适时开口:朕已着人彻查柳氏余党,若再有胡言乱语者,便与逆党同罪。他顿了顿,目光柔和下来,至于楚氏......朕欲封她为定海郡主,协理户部海贸事宜。
此言一出,满朝震惊。楚昭宁抬眸,与贺明砚对视——他这是要将她推到风口浪尖,却也给了她名正言顺参与朝政的机会。
退朝后,贺明砚拽着她躲进偏殿。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他龙袍上织出金斑:方才可吓死朕了,生怕你忍不住揍那老臣。
陛下觉得,臣妾是那般鲁莽之人她挑眉,指尖拂过他腰间的鲛人玉佩,不过是看在你昨夜替我抄了十遍《海禁条陈》的份上,才留些情面。
他忽然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这里面,可全是对你的情面。
6
秘旨惊变
国公府的梨花树下,老夫人将檀木盒递给楚昭宁时,手一直在颤抖。盒中躺着半卷明黄色的圣旨,朱笔写着前朝公主楚氏,暂居定北侯府......
你母亲是先皇幼女,因宫廷政变流落民间。老夫人咳嗽着,贺家那孩子......其实是你姑母的儿子,论起来,你们该叫表兄妹。
楚昭宁手中的茶盏险些跌落。窗外,贺明砚的车架正驶入国公府,金箔马车在梨花雨中显得格外耀眼。她忽然想起他耳后那颗朱砂痣,与母亲画像上的一模一样。
姑母她声音发颤,所以他才会......
当年你母亲为护你周全,故意将你送去乡下,连哀家都不知道真相。老夫人握住她的手,如今新皇登基,这秘密......该让他知道了。
贺明砚进来时,楚昭宁正对着母亲的画像出神。他替她披上狐裘,指尖触到她冰凉的耳垂: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她转身,将圣旨递给他。青年的脸色瞬间惨白,指尖抚过圣旨上的玉玺印:难怪......难怪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像梦里见过的人。
楚昭宁望着他眼底翻涌的情绪,忽然轻笑:原来陛下是我表哥,那是不是该叫我一声‘阿宁妹妹’
他忽然将她按在画像前,声音沙哑:不管是表兄妹还是陌生人,我只知道......贺明砚这辈子,非楚昭宁不娶。
7
蓝海婚典
南海的天空蓝得像染了靛青,十万水师战船扬起的白帆,如银河落九天。楚昭宁站在主舰甲板上,望着远处驶来的龙船——贺明砚穿着金丝绣龙的喜服,手中捧着的正是她用龙珠碎片串成的璎珞。
皇后娘娘,该戴凤冠了。碧桃捧着鲛人特制的珍珠冠走来,冠上三百六十颗东珠皆来自南海深处,在阳光下流转着七彩光晕。
当贺明砚踏上主舰时,军号声震天动地。他单膝跪地,执起她的手:阿宁,从今天起,这万里海疆,皆是你的聘礼。
她低头,看见他发间别着的贝壳发簪——那是他们初遇时,她遗落在国公府的小玩意。海风带来咸涩的气息,却混着岸边百姓抛来的花瓣香,热闹得像梦里的场景。
陛下可曾想过,若我不愿当这皇后她故意逗他。
他起身,将她拥入怀中:那朕就陪你做对江湖侠侣,驾着小船去看遍四海潮生。
远处,龙珠化作的巨龙虚影在云层中若隐若现。楚昭宁闭上眼睛,感受着贺明砚的心跳——这一次,她终于不用再算计,不用再防备,只需要安心做被他护在羽翼下的小女人。
8
海晏河清
终章
海晏河清
十年后,南海某座小岛上,穿着短打的少年正追着浪花跑,腰间挂着的玉佩刻着贺字。楚昭宁靠在贺明砚肩头,看着儿子与鲛人孩童戏水,忽然轻笑。
笑什么他拨弄着她鬓间的白发。
想起李邦彦那老臣,前日还在朝堂上弹劾我教坏皇子,说什么‘皇后竟带太子去摸鱼’。她摇头,却不知,这才是最好的治国之道。
贺明砚吻她眉心:他呀,是眼红咱们的自在日子。等太子登基,咱们就真的去四海漂流,好不好
海风送来悠远的螺号声,那是鲛人在传递平安讯息。楚昭宁望着天际的晚霞,忽然明白母亲当年的选择——有些东西,比权谋更重要,比如爱,比如自由,比如这万里无虞的海疆。
她握紧贺明砚的手,在心底轻轻说:母亲,你看,我终是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模样。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