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啊,你要眼睁睁看着你娘被人打死吗?!”温老娘趴在地上撒泼打滚,见求人不成,又骂道:“温澜,你个下贱货,你娘我把你养这么大,到你报恩的时候了,你又给你娘装死了是吧?”“温澜,你给我滚出来!”温澜将门死死地堵住,他知道只要门一打开,自己就会被卖到春风馆里面,温澜怕极了,可是他能依靠的大姐不在家,温澜只能靠自己,他不住地安慰自己:“没事,没事,只要大姐回来就好了,大姐在,一切她都会解决的。
”温老娘狠狠地跺了一脚门,陈旧的门板摇摇欲坠,温澜躲在门口被吓得眼泪儿直掉。
外面的女人们等不及了,大声催促道:“老温,到底能不能行啊?我们还得赶着下家呢!要我说,你他爹的真不是人,你这小儿子长得这么水灵,你居然要把他卖到这鬼地方来,要他是我儿子,我一定把他当成心肝宝贝儿疼,那是捧在掌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另一个年长的女人听了笑道:“哟!你这么喜欢,你就把人买下啊,到时候是当你儿子还是当你夫郎,也没人知道啊,买到屋里去还不是你说了算……”“去去去,家里那个还没死呢,两个我也养不起啊!”温老娘也陪笑道:“温澜这小子是你们看着长大的,他什么样子你们是最了解的,你们放心,只要他愿意了,到时候先让你们尝个鲜,再把他送进春风馆里面,也不枉费咱们这么多年的关系!”门板一点都不隔声,温澜听到这些话又气又羞愧,从他有记忆起,温老娘就经常吓唬他要把他卖到春风馆里面,只是那时大姐在身边,总会把她骂一顿。
大姐骂一顿她后,温老娘也就能安分一阵子。
温澜的姐姐叫温锋,她们爹死得早,娘又没钱再娶,温老娘整日的不着家,就算回来也是到处翻钱,因此温澜自小便是和大姐温锋相依为命。
只是这两日,温锋出门采药去了,温澜一人在家,温锋走前细细叮嘱道:“澜儿,大姐不在家,你一定要把院子守好知道吗,别让陌生人进来,也别让温老娘进来,澜儿要保护好自己,大姐三日后就回来。
”温澜乖乖点头。
只是温锋上午刚出门,下午温老娘就带着人闯了进来。
人群里有个人精的,转了转眼珠子道:“澜儿,婶子跟你说,你大姐也到了年纪了,若是你待在家里,你大姐怎么能娶到夫郎呢,你大姐对你这么好,你也不忍心看她老是一个人过日子吧?”温澜在心里面默默反驳:“大姐不是一个人,大姐还有我。
”“温澜,你大姐每天早出晚归地出去挣钱,就是为了养你,你不是不知道采药有多么危险,那因为采药每年死在悬崖处的人数都数不清呢,要不是为了养你,你大姐也能继续读书了,到时候当个什么官,还能愁娶不上夫郎!”温澜知道温锋学习一直很好,当初温锋不上学的时候,夫子还来家里找呢,但夫子看到她们家的情况也没再多劝了。
温澜大声道:“大姐不会让我去春风馆的。
”众人想到了温澜的凶狠,也有些害怕,当年有个女人见温澜一个人走在路上,凑上去摸了一把温澜的小脸,温锋就直接拿着斧头冲到了那女人家里,直接拿着斧头把那家的锅给砸了,那女人吓得屁滚尿流。
有个心思活络的回道:“澜儿,你说什么呢,婶子们都是看着你长大的,怎么会把你卖到春风馆里面呢,你误会了,是谢家的家主要再娶夫郎呢,正经夫郎,聘礼什么的都齐全着呢,可是有好几百银子呢!”“那谢家是多少人都想攀攀不上的,但婶子们想着咱们澜儿生了副好模样,若是不进那高门大院,真是可惜了!”温澜脑子里都是“好几百银子”,他想,若是有了这几百两银子,大姐是不是、是不是就可以继续上学了。
自己待在家里面只会拖累大姐,不如就让他换几百两银子吧,而且也不是进那春风馆,不会坏了大姐的名声,让她抬不起头。
“当真有几百两银子?”见温澜动心了,那人赶忙道:“可不是呢,不只有几百两银子呢,若是讨得了谢家主的欢心,荣华富贵那是数不尽的哟!”温澜道:“你把银子交到我手里,我就同意嫁到谢家去。
”“好好好,你等着,过会儿我就把银子送过来。
”王家的女人王华大喊一声就带着众人离开了,那给谢家主找夫郎可是个抢手活儿,若是被别人抢先了,那王华可要呕死了。
温老娘没听明白众人说的话,拦着人不让走,“你们走什么呀?我告诉你,温澜是我儿子,那钱得给我!”王华一脚在踹温老娘心口上,“你个老货,给我滚开,你娘我还没跟你要钱呢,你倒找上你娘了,要是耽误了我的事情,有你好看的!”王华踹完人就走了,她要赶着去谢家告诉谢老太太有人愿意了,谢家老太太那个老不死的,病的都要踏进棺材了还要娶夫郎,不仅要娶还要娶长得俊的,她也不想想人家俊男孩儿能不能相中她,也就温澜这个没钱的小可怜儿了。
王华确定温老太太能相中温澜,如今她要做的就是在温锋回来之前把温澜嫁出去,这样才能到手谢家给的媒人钱,那可是一大笔银子呢!王华进了谢家后头都不敢抬,谢家可是真正的富贵人家,如今的谢家大小姐谢信之更是做了本县的县令。
王华曾远远地瞧过谢信之一眼,生的那叫一个整齐,走路间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传闻这位县令办事极为公正、爱民如子,王华看了一眼就不敢多看了。
谢老太太的房间里烟气缭绕,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味,王华恭敬道:“谢家主,温澜喜欢您很久了,想要给您做夫郎。
”“哦?长得如何?今年多大了?”“长得极为出挑,性子又好,今年十九了,若不是他老子娘混蛋,也不会耽误到这时候。
”“行,你办事我放心,”谢老太太冷哼一声,“若是长的不好,王华,你……”王华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家主放心、放心,一定让您满意,不然我提头来见。
”“行,出去吧,我累了。
”害怕事情有变,当天下午,王华就把银子送了过去,连带着红底黑字的聘书一起放在了温澜家里。
温澜握着聘书呆呆地躺在床上,他看着自己的名字同谢老太太谢安元的名字放在一起,有些难受又有些释然。
在北坤朝,以女为尊,女子有着孕育后嗣的能力,掌握着社会中的资源。
男子出嫁,必须备上多多的嫁妆,不然,是寻不到好妻主的。
一家中,若是妻主去世,又留下了女孩,那夫郎则不能改嫁,只能老实干活,将家中的顶梁柱养大,以后的归宿也要由女儿说了算。
他们这些男子身上在靠近胸口的地方都有一颗守宫砂,越红就证明这个人的身体越好,若是这个守宫砂消失了,就说明这个男子不是清白之身了。
在北坤朝,男子凭借自己不能泄出精元,这也是为了保护他们的身子,只有有了妻主,才能体会人世间的鱼水之欢。
所以,男子在二十五岁之前必须成亲,将前些年堵在身体中的精元泄出去,疏通身体脉络,不然就会爆裂而亡,若是那些没本事找不到妻主的,便会以黑布蒙面进到那春风馆中,来的女子见状便会明白这人的意思。
若是看上他了,便会牵着男子走入房中,期间两人都不会摘下黑布,这是北坤朝的规矩。
只是男子的守宫砂一旦消失,此生都嫁不出去了。
家里没钱,与其给人做侍夫,温澜宁愿老死家中。
温澜以为自己也会是后一种,到了年纪,随便寻个人破了身子,等到大姐娶了夫郎,他在家中帮忙干活,看着两人的孩子。
只要大姐在一天,他总不会无家可归的。
没想到他还有些价值,还能给大姐赚些银钱,不枉大姐养他一场了。
温澜开心地想着,但他的眼眶里却都是泪水,他怕,他听说过谢老太太的,今年已经六十多岁了,她的女儿谢县令尚且比温澜大上几岁。
温澜既怕谢安元破了自己的守宫砂,又怕她破不了自己的守宫砂。
按照北坤朝的律法,男子洞房前会由专门的人检查身体,第二日也会有人来检查,至于检查的人是谁,就是妻主那边的事情了。
三日后,温锋就会回来,因此大婚的日子定在了明日。
第二日一大早,王华就带着一群小夫郎来给温澜上妆、换衣、抹面。
李闵是谢家管家的夫郎,是谢老太太派来特意看温澜的,他瞧了瞧温澜的脸蛋,鹅腻皮肤,粉面朱唇,杏眼微垂,满意地点了点头。
老太太有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