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好像一座迷雾弥漫的城市,叫人畏惧又无能为力。
林知遥,王漪月忽然拍拍我的肩膀,要不要我介绍我表哥给你认识他在城建局工作,说不定能给你指条路。
我摇摇头：谢谢,我再自己试试吧。
我不想靠关系,也不想那么快就放弃梦想。
哪怕,这梦想现在看起来像个笑话。
06
离毕业典礼只剩最后三天。
沈清禾约了我们几个,去学校后山拍照留念。
那里有一片废弃的小火车道,是我们大一新生训练时探险的地方。
我背着相机,走在最后。
黎昕、陈雨乔、周望川、王漪月,大家一路打闹拍照。
而沈清禾,走得慢慢的,时不时回头看我。
知遥,她冲我招招手,帮我拍一张单人照吧
我走过去,举起相机。
她站在铁轨上,微微仰头,头发被风吹得四散飞扬。
笑一个。
我轻声说。
她笑了,像天光破碎的瞬间,美得让人几乎不敢眨眼。
咔嚓一声,定格。
给我看看！她跑过来。
我把相机递给她,她翻着翻着,忽然停住了。
这张是谁
她指着一张照片,里面是背影——一个穿白衬衫的女孩,站在教学楼下,抬头望天。
我脸一热。
那是去年无意间拍到的。
我记得很清楚,那天大雨初停,沈清禾站在教学楼下,仰头看着破碎的云层。
……随便拍的。我尴尬地咳了一下。
她盯着我看了几秒,忽然低头笑了。
嗯,拍得挺好。
她轻轻说了一句,然后把相机还给我。
风,吹过铁轨边的野草,沙沙作响。
那一刻,我几乎以为她听懂了什么。
07
毕业典礼那天,下了场突如其来的大雨。
我们穿着学士服,在教学楼门口集合,雨水打湿了地面,泥泞一片。
拍照时,天空阴沉,空气里都是潮湿的味道。
典礼结束后,我一个人走到了图书馆前。
四年,像一场梦。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周望川发的消息：
【晚上送别聚,来不来】
我回了个来,却没有马上动身。
站在图书馆前的台阶上,我突然想到沈清禾说的话——
小时候,我觉得努力了,总能到达想要的地方。
可现实里,努力未必有回报,梦想未必能抵达。
我在口袋里摸索着,一张小纸条滑出来。
是前几天沈清禾塞给我的,上面写着一句话：
你要相信,世界上总有一盏灯,是为你而亮的。
背面,是一串电话号码。
我攥紧了纸条。
08
送别聚在一家装修复古的酒吧。
光线昏暗,音乐缓缓流淌着。
大家都喝得有点醉了,互相抱着哭哭笑笑。
以后——以后不准忘记啊！黎昕哽咽着。
放心,我永远记得你欠我的麻辣烫钱！周望川大笑。
我坐在角落里,看着他们闹,心里一阵阵发酸。
沈清禾坐在我旁边,手里捧着杯子,安安静静地笑。
知遥,她忽然转头,凑得很近,声音里带着微醺的温柔,以后见了我,不准装作不认识啊。
我怔住了。
不会的。
我轻声回答。
那拉钩。
她伸出小指。
我犹豫了一秒,还是勾了上去。
一刹那,四周的喧嚣仿佛都被屏蔽了。
只有她的眼睛,清澈又坚定。
09
分别的那天,是她先走的。
沈清禾提着行李,站在车站前,风吹动她衣角飘飘。
知遥,她最后看了我一眼,你也要加油啊。
好。
我答应了,却觉得心里空了一块。
她笑了笑,转身进了候车厅。
我站在原地,捏着口袋里的纸条,久久没有动弹。
如果那时,我开口挽留——
如果那时,我告诉她,我想和她一起走——
是不是,一切都会不同
但我什么都没做。
因为我害怕,因为我还不够好,因为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凭什么去给她未来
直到她消失在人群尽头,我才缓缓松开手。
纸条在风里飘落,像某种决绝的告别。
10
三个月后。
我终于拿到了第一份正式Offer。
一家小型设计院,工资不高,压力很大,但至少,我开始了自己的路。
偶尔,我还是会梦见沈清禾。
梦里,她站在毕业那天的大雨里,冲我微笑,像一盏永不熄灭的灯。
而我,一直在追逐,却永远差了半步。
晴空之下,微光之间。
那些未曾说出口的话,那些错过和坚持,都藏在心底,成为我前行的理由。
我是沈清禾
01
有人说,毕业就是一场盛大的离别。
可在我心里,离别从来不是毕业才开始的。
而是,从知道每个人都要奔向不同方向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
我叫沈清禾,建筑系,22岁。
这个夏天,是我在这座城市的最后一季。
那天下午,我抱着一堆设计图走出图书馆,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风吹乱了我的头发,也吹跑了一张图纸。
我蹲下去捡,却看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先我一步拾起。
给你。
林知遥,把纸递给我。
他穿着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站在逆光里,轮廓有点模糊。
谢谢。我笑了笑。
他总是这样,安静又温柔,在我最狼狈的时候,默默地递来一份小小的善意。
我低头抱紧图纸,心里却忽然有点发酸。
如果时间可以停留在这一刻,该有多好。
02
毕业照那天,天气好得不像话。
天蓝得干净,白云像打翻的奶油。
我和黎昕、陈雨乔凑在一起拍了好多照片。
偶尔,我也偷偷往人群里望去。
林知遥,站在人群边缘,像个不合群的孩子。
他不爱凑热闹,总是安安静静地看着别人笑。
我看着他,心里一阵难以言说的悸动。
其实,我一直知道他的目光。
从大一军训时,我摔倒在操场上,他第一个跑来扶我开始。
只是,他小心翼翼地藏得太好。
而我,也自私地装作不知道。
清禾,清禾,来拍合照啊！黎昕拉着我跑过去。
我笑着跟着,却还是忍不住回头。
林知遥正看着我,眼里藏着小小的光。
我忽然有点想哭。
可惜,我们都不敢迈出那一步。
像两条平行线,明明靠得那么近,却永远不会交汇。
03
晚上聚餐,大家都喝了不少酒。
我点了杯橙汁,一直慢慢地抿着。
林知遥坐在我对面,红着脸,一副快要醉倒的样子。
我递给他一张纸巾,轻声说：慢点喝,没人抢你的。
他咳了两声,低头道谢。
我低头笑了笑,心里却有种隐隐的疼。
他总是这样,什么都放在心里,从不麻烦别人。
就连喜欢,也藏得那么小心翼翼。
黎昕和陈雨乔聊起了未来,气氛一度有些沉重。
我说：我想早点开始工作。哪怕一开始很苦,总比一直逃避好。
其实,这句话不只是说给她们听的。
也是说给自己听。
因为我知道,如果不快点走出去,自己会越来越害怕,越来越不敢面对未来。
我怕,怕自己一辈子困在这座小城市里,像爸妈那样,过着一眼望得到头的生活。
04
散场后,林知遥和周望川送我们回宿舍。
夜风很凉,吹得我有点发抖。
知遥,我忽然开口,你以后打算留在这里吗
他想了想,说：可能吧。这里离家近,爸妈也希望我留着。
我心里一沉,又忍不住笑了笑。
他总是这么乖。
乖得让人心疼。
沪城很大,很累。
他又补了一句。
我停下脚步,看着远处图书馆微弱的灯光。
但我喜欢啊。
我轻轻地说。
喜欢繁华,喜欢挑战,喜欢那些在无数个不眠之夜之后,终于迎来的微光。
如果以后在别的城市遇到困难,你会帮我吗
我突然问。
他一愣,然后用力点头。
当然。
我笑了,眼眶有点湿润。
其实我想问的,是更远更难的事。
比如,如果我在别的城市累了、痛了、哭了,他还会不会来找我。
可我没问出口。
因为我知道,他不会。
不是因为他不在乎。
而是因为,我们终究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05
拍摄火车道那天,我特意穿了一件最喜欢的蓝色连衣裙。
天很热,太阳晒得人发晕。
但我还是拉着黎昕她们,一路拍了好多照片。
拍到后来,我停在铁轨中央,回头找林知遥。
帮我拍一张单人照吧
我笑着说。
他拿着相机,站在我不远处,阳光洒在他身上,影子拉得好长。
我站在铁轨上,张开双臂,闭上眼睛。
想象自己像电影里的主角,勇敢无畏,奔向未知的远方。
咔嚓。
我听到快门声。
然后,我跑过去看照片,翻着翻着,看到一张陌生的背影。
那是我。
去年夏天,站在教学楼下,抬头望天。
我一眼认出来了。
连同,那天雨后的味道,都涌了上来。
随便拍的。
他低头,有点不好意思。
我笑了笑,把相机还给他。
心里,却有一点点苦涩。
他总是这样,偷偷喜欢,偷偷守护,却不敢靠近。
06
毕业的前夕,我收到了一封邮件。
是从沪城那家建筑设计公司发来的。
恭喜您,您被我们公司录用,接下来请您准备相关材料。
那一瞬间,心脏狠狠跳了一下,手都忍不住抖了。
我盯着邮件看了好几秒,脑袋一片空白。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我真的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熟悉的城市,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
我的手心出了一层冷汗。
如果我去沪城,那林知遥呢他会怎么做他会继续留在这里吗
会不会就这样永远错过
我很清楚,毕业后,我们各自的路不可能再交织了。
他会去做他的设计,而我,会去追求我的梦想。
我们可能永远都只是曾经的相识,而不再是未来的彼此。
我深吸了一口气,把手机放回桌上。
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不舍,那个叫林知遥的男孩,已经在我的世界里待了四年,似乎成了我最熟悉的风景。
07
那天晚上,李昕她们去喝酒。我也去了。
酒吧的灯光刺眼而昏暗,音乐震耳欲聋。
我一杯接一杯地喝着,脑袋有些昏沉,情绪也被酒精放大。
清禾,干杯！
陈雨乔举起酒杯,满脸笑容。
你看你,终于要去大城市闯荡了！真是替你高兴！
黎昕也笑得很开朗。
我只是勉强笑了笑。
其实心里有些不安,那种难以言喻的情绪,萦绕在胸口,久久无法散去。
突然,酒吧的门口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我抬头看过去,林知遥和周望川走进了酒吧。
他穿得简洁,T恤和牛仔裤,笑容依旧温和,和以前一样。
他看见我,停了下,眼神一闪。
然后,他走过来,坐在我旁边。
你也在啊。
他低声说。
嗯。
我点了点头。
气氛一下变得安静了些。
我感到自己有些紧张,心跳加速,喝的酒让我的思绪变得混乱。
你……
我想说点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林知遥侧过头,看着我,眼神柔和：怎么了有话就说吧。
我低下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我的心里有些乱,真的很乱。
我突然觉得,自己有太多话要说,却又不敢开口。
我……要走了。
我最终说了出来,声音有些颤抖。
去哪他看着我,眼里有不易察觉的紧张。
沪城。
我淡淡地回答,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坚决,我去那边工作。
他的眼神暗了暗,似乎有些失落,却又强装镇定。
那挺好的。
他轻轻说道,加油。
我知道,他一定会祝福我。
可是,这种祝福里,难免有些遗憾,有些别离的痛。
我们又沉默了一会儿,气氛越来越凝重。
我低声开口：林知遥,如果有一天,我们再见面,你会记得我吗
他愣了一下,似乎有些惊讶,但又很快恢复了平静。
当然记得。他回答得很认真,怎么可能忘记你呢。
我想笑,却笑不出来。
这种话,像极了我们之间那些未曾说出口的东西。
一切,仿佛都是那么遥不可及。
08
临走前的那天,我去找了林知遥。
我站在宿舍楼下,望着他站在阳台上,孤单的身影。
那一刻,我有些犹豫,是否应该打破这个平静的界限,告诉他一些心里一直压抑的东西。
我抬头,喊了一声：知遥！
他转过身,眼神有些惊讶,但看到是我时,他立刻微微一笑。
你怎么来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轻声说：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他从阳台上走下来,站在我面前。
那一瞬间,我的心跳变得更加剧烈。
我……其实一直喜欢你。
我突然说了出来,声音有些沙哑。
他愣住了,眼神瞬间变得复杂,但很快,他勉强笑了笑,点了点头。
我知道。
他轻声回答。
你知道
我不敢相信,甚至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嗯,早就知道了。他轻声说,眼里有一丝温柔的笑意。
我心里一震。
他知道他怎么知道的我从未表现过任何特别的情感,为什么他会知道
那你呢我问。
他低下头,眼神有些游离：我……其实也有喜欢过你,只是,我们都知道,未来的路,不可能一直交织在一起。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我有些愤怒,也有些失落,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因为,我知道,你也有自己的梦想。
他说,我不想成为你的牵绊。
我深吸了一口气,心里有种无法言喻的酸涩。
原来,我们的心意一直都在,只是我们都没敢去靠近。
我们都怕,怕错过,怕伤害,怕改变眼前的那份美好。
可是,错过的终究是错过了。
09
车站的那天,我拉着行李,站在拥挤的人群中。
阳光刺眼,四周嘈杂。
清禾,别忘了给我发短信。
黎昕拍了拍我的肩膀,以后见面可要带着好消息！
我点点头,勉强笑了笑。
周望川、王漪月也都来送我,他们挥挥手,笑得很灿烂。
可是,我知道,他们心里也有一丝不舍。
最后,我回头看了一眼,看到林知遥站在人群的边缘,目送我离开。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注视着我。
我心里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
也许,这就是我们的结局。
我拿着车票,走进候车厅,回头看了一眼,心里突然涌起一个念头：
我们也许,真的错过了。
10
五年后。
我站在沪城的一个高楼上,俯瞰着这座不夜城。
身边是忙碌的同事,四周是一片片现代化的建筑群。
我的生活越来越充实,越来越忙碌,但偶尔,也会想起那段时光。
林知遥,已经在这个城市有了自己的设计事务所。
我和他之间,也许已经没有什么联系了。
但每当夜深人静,我总会想起那个站在火车道上的少年,那个温柔的眼神,和那句未曾说出口的喜欢。
如果有一天再遇见,或许我们依然会彼此微笑。
只是,那时的我们,已经不是当年的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