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序言
《临江仙·初逢》
素手曾医洛河水,青囊暗度宫门。
九重深雪认针痕。
御香凝玉佩,残月照孤臣。
不信东风换劫火,药炉沸尽黄昏。
劫波历尽始逢君。
当年庙檐雨,今作冕旒尘。
…………
2
初见
---
大周朝弘昌三年春,京城朱雀大街上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三年一度的选秀大典今日开启,各地秀女的马车排成长龙,缓缓向皇城驶去。
听说这次连民间女子都能参选呢！
可不是,据说有位医女救了整个村子的人,皇上特批她入宫参选...
马车内,沈清荷攥紧了膝上的包袱,里面除了一套换洗衣物,全是她精心挑选的医书和药材。三个月前,洛河村突发瘟疫,是她不眠不休研制汤药,救下百余口人性命。
此事传到京城,竟得了皇帝特旨,许她以平民身份参与选秀。
沈姑娘,到了。马车停下,外面传来太监尖细的嗓音。
沈清荷深吸一口气,迈出马车。阳光下,她一身素白襦裙,发间只簪一支木钗,在一众锦衣华服的秀女中显得格格不入。
哟,这是哪家的姑娘,怎么穿得跟戴孝似的一个穿着桃红撒花裙的秀女掩嘴轻笑。
听说是民间来的医女,怕是连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有吧。
旁边着鹅黄衫子的女子接话,眼中满是轻蔑。
沈清荷面色如常,只安静地站在队伍末尾。父亲曾教导她,医者仁心,不必与无知者争辩。
皇上驾到——
随着一声高喝,全场霎时安静。沈清荷随着众人跪拜,余光瞥见一抹明黄色身影从高阶上走下。
平身。声音低沉有力。
秀女们依次上前行礼。
轮到沈清荷时,她按嬷嬷临时教的礼仪行礼,动作略显生涩,引来几声轻笑。
你便是洛河村的沈清荷
出乎意料,皇帝在她面前停下了脚步。
沈清荷微微抬头,对上一双如墨般深邃的眼睛。大周天子周玄胤比她想象中年轻,不过二十五六岁年纪,眉宇间却已沉淀着帝王独有的威严。
回皇上,民女正是。
朕听闻你以一人之力控制住洛河村疫情,用的还是自创的药方皇帝眼中闪过一丝兴味。
民女只是在前人医方上稍作改良。疫病多由湿热引起,故在传统方剂中加入佩兰、藿香等芳香化湿之品...
谈起医药,沈清荷眼中泛起光彩,言语间也少了拘谨。
她没有注意到,周围秀女们嫉恨的目光,以及高阶上皇后苏婉容骤然收紧的手指。
有趣。周玄胤唇角微扬,太医院那些老顽固,可没你这般灵活思路。
皇后适时起身,凤冠上的珠玉轻颤：这位妹妹真是'天然去雕饰',难怪皇上喜欢。
她笑容温婉,眼底却一片冰冷,本宫看,就封为才人吧,住兰藻宫如何
周玄胤不置可否地点头,目光却在沈清荷身上多停留了一瞬。
当夜,沈清荷抱着她的小药箱,住进了偏僻的兰藻宫。宫女们窃窃私语,说这里离皇上寝宫最远,怕是永无得见天颜的机会了。
沈清荷却不在意,她小心摆放好医书,在窗前种下一株从家乡带来的药草。月光洒落,映着她清丽的侧脸。
伏案前的医术无风自动,仿佛在诉说这深宫的种种…………
3
暗涌
兰藻宫·夜
烛火摇曳,沈清荷伏案翻阅医书,指尖轻轻划过泛黄的纸页。
窗外风声簌簌,隐约夹杂着细碎的脚步声。
她不动声色地合上书卷,抬眸望向门外。
春桃。
她轻声唤道。
奴婢在。
一名圆脸宫女匆匆推门而入,袖口微动,似藏着什么。
沈清荷微微一笑,从药箱里取出一包晒干的茉莉：今日得了些香花,你拿去熏熏衣裳。
春桃伸手去接,袖中却啪地掉出一小包粉末。
空气骤然凝滞。
沈清荷俯身拾起,指尖轻捻,鼻尖微动——砒霜。
她抬眸,春桃脸色煞白,膝盖一软就要跪下。
慌什么沈清荷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不过是些驱虫的药粉,你收好便是。
春桃惊愕抬头,却见沈清荷神色如常,甚至亲手将那包毒药塞回她袖中。
只是……
沈清荷指尖轻轻一挑,春桃袖口的暗纹绣花便露了出来,这料子,似乎是李贵妃宫里才有的云锦
春桃浑身一颤。
---
翌日·太医院
沈才人,久闻医术精湛,老夫特来讨教。
太医院院判徐太医捋着花白胡须,笑吟吟递上一盒药材：听闻才人善治寒症,不知此药如何配伍
沈清荷垂眸,盒中赫然是附子——剧毒之物,若用量稍差,便是杀人利器。
她不动声色地取出一片,轻嗅后道：附子需先煎两个时辰去毒,再配甘草、干姜,方可治沉寒痼冷。
徐太医眯眼：若误用呢
沈清荷抬眸,与他四目相对：那便是……谋害皇嗣的大罪了。
徐太医笑容一僵。
---
御花园·黄昏
沈清荷被一阵微弱啜泣声引至假山后,发现小公主蜷缩在石缝间,浑身滚烫,唇色发青。
别怕。她迅速取出银针,刺入穴位,又喂下一丸自制药丹。
你是……母妃说的那个会害人的医女吗小公主迷迷糊糊地问。
沈清荷指尖一顿,随即柔声道：不,我是来帮你的。
朕竟不知,沈才人连儿科也精通
低沉的嗓音在身后响起,沈清荷心头一跳,回身便见周玄胤负手而立,眸色深沉。
她匆忙行礼,却被他抬手制止：继续。
小公主的高热渐退,沈清荷专注施针的侧脸在夕阳下镀上一层柔光。周玄胤凝视着她,恍惚间,与记忆里某个模糊的身影重叠……
---
凤仪宫·夜宴
沈妹妹初入宫闱,本宫特意备了百花宴,你可要好好尝尝。皇后苏婉容笑意温婉,却将沈清荷的座位安排在末席。
一个民间医女,也配与我们同席李贵妃掩唇轻笑,目光却扫向春桃。
沈清荷垂眸饮茶,袖中指尖轻轻摩挲着那包从春桃处换下的砒霜。
…………
4
疫劫
---
兰藻宫·拂晓
沈清荷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才人！不好了！一名小宫女脸色惨白地跪在门外,浣衣局有三人突发高热,浑身起疹,太医院的人说……说是疫症！
沈清荷眸光一凛,迅速披衣起身：带我去看。
---
浣衣局·隔离区
三名宫女被草草安置在柴房内,面色潮红,脖颈处已浮现暗红斑疹。徐太医领着几名御医站在门外,手持熏香帕子掩住口鼻。
此症凶险,须立即隔离,若三日内不退热——徐太医冷声道,按宫规,焚尸防瘟。
柴房内,一名宫女挣扎着爬起,嘶哑哭喊：大人饶命！奴婢只是发热,不是瘟疫啊！
沈清荷拨开人群,径直走向病患。徐太医横臂一拦：沈才人莫要逞能,若被传染——
若真是疫症,徐大人站在这儿说话,就不怕飞沫传人沈清荷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掀帘入内。
指尖搭上宫女脉搏的刹那,她瞳孔微缩——不是瘟疫,是毒疹！
---
御药房·暗查
夜半,沈清荷借着烛光翻查近日药材记录,忽在一页停住：三月廿四,李贵妃宫领雄黄十两。
雄黄本可入药,但若与宫女们浣衣用的皂角混合……
她猛然合上册子,却听身后一声轻响。
才人深夜至此,可是找药周玄胤从阴影中走出,玄色常服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沈清荷心头剧跳,却镇定行礼：回皇上,妾身怀疑宫女们并非染疫,而是中了雄黄之毒。
哦
周玄胤挑眉,李贵妃宫里前日刚领过雄黄。
他竟知道！
沈清荷暗惊,却见皇帝忽然伸手,从她发间拈下一片干药叶：兰藻宫到御药房要穿过整个西六宫,沈才人倒是……腿脚利落。
指尖掠过耳廓的触感让沈清荷耳根发烫。
---
病榻前的博弈
连熬三夜,沈清荷用绿豆甘草汤替宫女们解毒,自己却因疲累过度昏倒在回宫路上。
朦胧中,有人将她抱起,龙涎香萦绕鼻尖。
为了几个奴才拼命,值得吗
低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
沈清荷勉强睁眼,正对上皇帝深不见底的眼眸：人命……岂分贵贱
周玄胤脚步一顿,忽然道：十年前洛河决堤,有个小医女也说过同样的话。
沈清荷心头猛震——他记得！
---
凤仪宫·赏封
沈妹妹救治宫人有功,本宫与皇上商议,晋你为美人。皇后笑意盈盈地展开圣旨,只是兰藻宫偏远,不如搬去景祺阁
席间嫔妃纷纷变色——景祺阁紧邻冷宫！
沈清荷叩首谢恩,余光瞥见皇帝指节在龙椅扶手上轻叩两下。
这是他们儿时在洛河边的暗号：别怕,我在。
5
香囊谜
---
景祺阁·夜探
沈清荷指尖轻抚过新居的雕花窗棂——这里虽比兰藻宫宽敞,却透着一股陈腐的寒气。
才人,这阁子……贴身宫女夏竹欲言又止,先帝时有个嫔妃在这儿悬了梁。
烛火啪地爆了个灯花。沈清荷淡淡一笑：无妨,冤魂最怕大夫。
她忽然蹙眉蹲下,从墙角缝隙拈起一撮褐色粉末——曼陀罗,致幻剧毒。
去查查,这屋子原先住的是谁。
---
御花园·偶遇
沈清荷正采摘夜合花入药,忽闻假山后传来低语：……边关急报,戎族……里应外合……
她屏息靠近,却撞进一个坚实的胸膛。
周玄胤单手扣住她手腕,龙纹扳指硌得她生疼：沈美人好雅兴,半夜采药
不远处,两名黑衣人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中。
妾身……沈清荷刚要解释,忽觉皇帝掌心滚烫,抬头见他额角青筋暴起,分明是头痛顽疾发作的征兆。
她鬼使神差地伸手,拇指按上他太阳穴：可是这里疼
周玄胤眸光一暗,却未推开她,缓缓皱起眉头……
data-fanqie-type=pay_tag>
--
太医院·暗斗
美人要的安神香,需用龙脑、苏合香各三钱。徐太医将药包推过来,眼底闪着精光,不过……苏合香与川芎相克,美人可要当心。
沈清荷微笑接过：多谢提点。转身却吩咐夏竹：把香囊里的川芎换成**丹参**。
当夜,皇帝案头多了一个绣着青荷的香囊。
周玄胤拈起香囊轻嗅,瞳孔骤缩——这气息,与十二年前洛河畔那个小医女系在他腕上的药囊一模一样。
---
赏荷宴·杀机
皇后设宴邀众嫔妃游湖,特意命沈清荷坐于船尾。
听闻沈妹妹擅药理,不如品鉴这新进的雪芽茶李贵妃亲手递来茶盏。
沈清荷瞥见盏沿未化的白色粉末,忽将茶泼向湖中。霎时几条锦鲤翻肚浮起！
妹妹这是何意皇后声音骤冷。
回娘娘,沈清荷不慌不忙取出银针插入自己茶盏,妾身见鱼群争食有趣,想试试它们可爱甜食——银针霎时乌黑,看来更爱砒霜呢。
满座哗然中,周玄胤忽然抚掌大笑：沈美人慧眼,赏西域进贡的解毒珠一串！
李贵妃指甲掐进了掌心。
---
雨夜密谈
暴雨倾盆,沈清荷正在灯下翻阅医书,忽听窗棂轻响。
周玄胤浑身湿透地站在窗外,手中握着那枚香囊：这配方,你从何处学来
雷光闪过,沈清荷看清他眼中翻涌的情绪,轻声道：家父曾说,这是救过一个落水少年的方子。
皇帝猛地攥住她手腕,却在触及她惊惶目光时松了力道：三日后秋狝,你随驾。
6
禁宫劫
---
秋狝前夕·凤仪宫
沈美人,这是本宫赐你的玉簪,明日围猎务必戴上。皇后苏婉容笑意温婉,亲手将一支缠丝白玉簪插入沈清荷发间。
沈清荷垂眸谢恩,后颈却浮起一层细栗——簪尾暗处,刻着苗疆咒文。
娘娘厚爱,妾身必当……仔细珍藏。她指尖轻抚玉簪,袖中药粉已悄然渗入簪孔,中和了咒毒。
---
猎场·惊变
围猎当日,沈清荷策马跟随女眷队伍,忽闻前方侍卫厉喝：有刺客！
一支黑羽箭破空而来,直取周玄胤后心！
陛下小心！沈清荷扬手抛出香囊,箭矢射穿香囊的刹那,迷魂散漫天飘洒。刺客踉跄现形,被御林军当场拿下。
周玄胤回首,正见沈清荷被反冲力震落马背。他飞身接住她,掌心触及她腰间硬物——那支白玉簪不知何时已断成两截。
你早知道簪子有问题他在她耳边低问。
沈清荷苍白的唇微动：妾身只是……不信无缘无故的好意。
---
景祺阁·巫蛊案
当夜,皇后带着乌泱泱的宫人撞开沈清荷的房门。
搜！
妆奁底层被翻出个扎满银针的布偶,黄纸上赫然写着皇后生辰八字。
人赃俱获！李贵妃尖声厉喝,沈氏诅咒中宫,按律当诛！
沈清荷凝视那个针脚粗糙的布偶,忽而轻笑：娘娘确定这是'赃物'她拾起布偶当众拆开,内里竟填着解毒的艾草。
妾身近日研习艾灸,这是用来认穴的模型。她将布偶双手奉还,娘娘若不信,可宣太医验看。
皇后脸色铁青——她亲手放的诅咒人偶,何时被调了包
即便如此,也是大不敬！皇后凤眸含煞,禁足三月,以儆效尤！
---
禁足期·暗潮
景祺阁外布满侍卫,连夏竹也被调走。沈清荷却夜夜伏案,将皇后赏的补药熬煮浓缩,最终析出一层蓝色结晶。
牵机散……她盯着掌心的致命毒药,忽听宫墙外传来三声鹧鸪叫——这是周玄胤与她约定的暗号。
一包药材从高墙外抛入,附着一张字条：太后病危。
---
慈宁宫·救急
沈清荷假扮医女混入慈宁宫时,太后已面色青紫,太医院众人跪了一地。
痰壅心窍,当用**三棱针放血！她推开拦阻的徐太医,银针直刺太后十宣穴。
黑血涌出的刹那,殿门洞开,周玄胤带着满身夜露大步踏入：朕准的施针,谁有异议
徐太医匍匐在地：可沈美人尚在禁足……
传朕口谕。皇帝目光锁住沈清荷染血的指尖,沈氏救治太后有功,复才人位份,赐居……他顿了顿,绛雪轩
满殿哗然——绛雪轩紧邻帝王寝宫！
---
御花园·重逢
细雨迷蒙,沈清荷在梨树下拾捡落花入药,忽觉头顶多了一柄二十四骨青竹伞。
陛下她转身撞进周玄胤深邃的眼眸。
他抬手拂去她发间花瓣,指尖在触及她耳垂时微微一颤：当年洛河边,那个小医女右耳垂也有颗红痣。
雨幕如纱,将两人笼在静谧之中。远处传来太监焦急的呼唤：皇上！边关八百里加急！
周玄胤收回手,将伞柄塞入她掌心：等朕回来。
7
双玉证
---
绛雪轩·夜惊
沈清荷从噩梦中惊醒,掌心还残留着周玄胤龙袍上金线刺绣的触感。窗外电闪雷鸣,她起身关窗时,忽见案上药箱被闪电照得雪亮——箱底那枚家传的半枚玉佩,正泛着诡异的青光。
怎么会……她颤抖着拈起玉佩。这是父亲临终所赠,说是十二年前救下一个落水少年时,对方留下的信物。
一道闪电劈落,玉佩内里暗藏的龙纹在强光下纤毫毕现。
---
御书房·暗涌
周玄胤摩挲着手中半枚玉佩,与案前跪着的暗卫统领对视：查清了
沈氏之父沈砚,确系当年洛河瘟疫时的游方郎中。其女时年十岁,曾协助救治过……暗卫顿了顿,被洪水冲走的五皇子。
玉佩咔地嵌入紫檀木案。皇帝眸中掀起惊涛骇浪——那个在破庙里为他熬药三日的小医女,竟是如今让他辗转难眠的沈清荷！
报！太监仓皇闯入,北境六城失守,苏大将军请求增援！
周玄胤冷笑——皇后母族这是要逼他御驾亲征。
---
御花园·试探
沈清荷故意在皇帝必经之路研磨药粉,当那道明黄身影出现时,她失手打翻药盅。
周玄胤箭步上前,两人指尖在玉佩上方相触——
两半残玉严丝合缝地拼成完整龙纹！
陛下这玉佩……她佯装惊讶,倒与妾身家传的残玉很配。
雷声轰鸣,周玄胤忽然攥住她手腕：十二年前洛河决堤,那个承诺要当天下第一神医的小姑娘,如今可还认账
沈清荷眼眶骤红,却见李贵妃带着宫女转过假山。皇帝瞬间松开手,残玉落地各分东西。
---
凤仪宫·密谋
父亲已联合戎族大军压境。皇后将密信焚毁,只要皇上亲征,这后宫就是我们的天下。
李贵妃迟疑：可沈氏与皇上似乎……
一个医女罢了。苏婉容抚摸着微隆的小腹,本宫怀的才是真龙血脉。至于她——凤眸闪过狠毒,秋后问斩的诏书,本宫早备好了。
---
乾清宫·抉择
周玄胤盯着边关战报,手中朱笔迟迟未落。
屏风后,沈清荷捧着安神茶静静伫立。
进来。他突然道。
沈清荷跪呈茶盏,却被他一把拉起：三日后朕要亲征。他指尖抚过她腕上被皇后杖责的淤青,你可知为何非去不可
因为……她望进他眼底,有人在边关等着瓮中捉鳖。
皇帝大笑,突然将她拉入怀中,一枚冰凉之物滑入她衣襟—龙纹匕首,可号令影卫。
等朕回来算账。他在她耳畔低语,呼吸灼热。
---
宫门送别
大军开拔那日,沈清荷站在角楼目送玄甲军队远去。忽见一骑绝尘折返,周玄胤在朝阳中拉弓搭箭——
嗖！
羽箭钉入她身旁梁柱,箭尾系着半枚玉佩。
才人！夏竹惊恐跑来,皇后娘娘传您去凤仪宫……说、说是商议端午祭典。
沈清荷缓缓取下玉佩,嘴角浮起冷笑：备一套素衣,再把我药箱最底层的鹤顶红解药取来。
8
血色诏
---
凤仪宫·鸿门宴
沈清荷踏入殿门的刹那,四名粗使嬷嬷立刻封死了出口。皇后苏婉容斜倚凤座,指尖把玩着一卷明黄诏书。
本宫怀胎三月,按祖制该大赦天下。她含笑推过一盏猩红酒液,可惜妹妹的名字……偏在秋决名单上。
沈清荷凝视酒面浮着的诡异金粉——牵机药混合鹤顶红,皇室处死妃嫔的秘方。
娘娘既已拟诏,妾身岂敢不从
她突然夺过酒盏一饮而尽,在众人惊呼中又哇地吐进袖中暗藏的棉囊,只是这酒……怎么有落胎药的酸味
皇后脸色剧变。
---
天牢·毒谋
铁链哐当落地,沈清荷被扔进死牢最深处。
隔壁囚犯嘶声大笑：又一个被苏家害死的冤魂！
苏家她捏碎袖中药丸,让解毒气息弥漫。
当年五皇子落水,就是苏老贼派人凿的船！老囚凑近铁栅,那小子命大被个医女救了,苏家就屠了整村人灭口——
沈清荷浑身血液凝固。原来父亲带她连夜逃离洛河村,是为这个！
牢门突然洞开,徐太医带着鸩酒走进：奉皇后口谕,赐沈氏全尸。
---
暗夜·龙匕
且慢。沈清荷突然举起龙纹匕首,徐大人可认得这个
寒光出鞘的刹那,徐太医扑通跪地——见此匕如见君临！
陛下早知你们勾结戎族。她将匕首抵在太医咽喉,说！皇后假孕的药方是谁配的
徐太医抖如筛糠：是、是苏大将军从苗疆……
话音未落,一支弩箭穿透他后心！
沈清荷翻滚避过第二箭,匕首斩断牢锁。
黑暗中响起皇后心腹阴冷的声音：传娘娘懿旨,沈氏越狱弑医,就地格杀！
---
雨夜·血书
沈清荷蜷缩在污水沟里,用匕首在诏书背面刻下皇后罪证。
右肩箭伤不断渗血,将苏氏通敌四个字染得猩红刺目。
远处传来三更梆子声——明日午时,她将被押往刑场。
突然,一支羽箭射入窗棂,箭尾系着半片残玉。沈清荷颤抖展开附着的字条：
撑住,朕已破戎族主力,星夜回銮。
她将残玉贴在心口,忽然摸到凹凸不平的刻痕。
就着月光细看,玉上竟刻着微缩的北境布防图——这才是皇帝亲征的真正目的！
---
刑场·局中局
正午烈日灼人,沈清荷被铁链拖上高台。
皇后端坐监斩席,凤冠霞帔华贵逼人。
可惜啊,皇上赶不上送妹妹最后一程了。
苏婉容抚摸着根本不存在的孕肚,不过等戎族大军攻入京城,本宫会告诉他,你是为护驾而死的。
刽子手举起鬼头刀时,天际突然传来雷鸣般的马蹄声。
一支玄甲骑兵冲破人群,为首之人张弓搭箭——
嗖！
凤冠应声而落,周玄胤满身血污地勒马而立：皇后苏氏,通敌叛国,给朕拿下！
9
九重劫
刑场·逆转
鬼头刀离沈清荷脖颈仅剩三寸时,玄铁箭矢破空而至！
铮——
刀身应声断裂,刽子手虎口震裂出血。
周玄胤一骑当先冲入刑场,龙鳞甲上还凝着边关的血沙。
皇后苏婉容猛地站起,凤椅翻倒——
不可能！戎族十万大军明明……
明明该把朕困死在雁门关周玄胤甩出一封染血密信,可惜你父亲联络戎族的书信,早被沈卿用药水显影复现了。
沈清荷抬头,正对上皇帝猩红的双眼。他飞身下马,亲手斩断她身上镣铐,指尖抚过她颈间血痕：朕来迟了。
---
金銮殿·对峙
臣妾冤枉！皇后扯开衣领露出伪造的孕纹,沈氏诅咒龙胎,皇上莫要受妖女蒙蔽！
沈清荷突然上前,银针直刺皇后脐下三寸：真孕者关元穴当有血气涌动。
她拔出干涸的针尖,娘娘这胎,怕是塞的棉枕吧
贱人！
苏婉容突然暴起,从凤钗中抽出一根蓝汪汪的毒刺扑向沈清荷！
周玄胤旋身将沈清荷护在身后,龙纹匕首格住毒刺。
只听咔嚓一声,皇后腕骨被生生折断！
十二年前洛河村四十八条人命,今日该偿了。皇帝的声音比冰还冷。
---
诏狱·真相
刑架上,曾经雍容华贵的皇后蓬头垢面：成王败寇,要杀便杀。
沈清荷捧着一碗乌黑药汁走近：这是真言散,娘娘想体面些就自己喝。
你以为赢了苏婉容突然狞笑,满朝文武谁会接受一个医女当皇后你永远……
药碗倾斜,真相随着供词倾泻而出——从谋害五皇子到勾结戎族,甚至先帝驾崩疑云。录供的史官手抖如筛,朱砂滴满绢纸。
---
乾清宫·暗伤
周玄胤在屏风后沐浴,沈清荷捧着伤药候在外殿。
忽然听见咚的一声闷响,她冲进去只见皇帝半跪在地,浴桶里的水已被肩伤染红。
别过来！他厉喝,却因剧痛呛出一口血。
沈清荷不管不顾扯开他单衣,倒吸凉气——三道深可见骨的箭伤竟用烧红的铁片草草烙过！
七日奔袭八百里……她哽咽着调药,陛下不要命了吗
周玄胤突然握住她颤抖的手：那年洛河破庙里,你也是这样边哭边给朕包扎。
药盏跌落,沈清荷的泪砸在他伤痕交错的后背。
---
朝堂·惊雷
立沈氏为后荒谬！苏派老臣撞柱死谏,寒门医女岂配母仪天下！
周玄胤扔出皇后供词：那通敌叛国的苏氏就配
满殿哗然中,沈清荷一袭素衣踏入金銮殿：妾愿自请离宫,以息朝争。她摘下钗环,只求陛下准我在民间行医办医学。
龙椅扶手咔地被捏碎。皇帝盯着她平静的眼睛,忽然想起十二年前那个说要当天下第一神医的小女孩。
---
春分那日,沈清荷青布马车驶离皇城。无人看见她袖中紧攥的半枚龙纹玉佩,更不知皇帝赐她的医箱夹层里,藏着册后诏书的草稿。
三个月后,北境突发怪病,守军成片倒下。八百里加急直送京城——
恳请沈神医速往救治！
10青囊归
---
北境军营·死局
沈清荷掀开营帐的刹那,腐臭味扑面而来。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戍边将士,每人脖颈都浮现诡异的青黑色蛛网状斑纹。
不是瘟疫。
她掰开一名士兵的眼睑,是混合了苗疆蛊毒的水源污染。
随行太医大惊：那岂不是皇后余孽——
备十口大锅,按此方煎药。
沈清荷已撕开袖口扎起长发,再派人去采悬崖上的雪灵芝。
老将军颤声问：可那峭壁根本……
我去。
她将龙纹匕首别在腰间,三年前我能为素不相识的村民赴险,今日更不能看着保家卫国的将士送死。
---
悬崖·命悬一线
凛冽山风中,沈清荷指尖抠进岩缝,靴底在冰面上打滑。
就在她即将够到雪灵芝时,岩顶突然传来阴笑：
沈姑娘,别来无恙
李贵妃的胞弟李崇义张弓搭箭：姐姐在天之灵,定想看你万箭穿心的模样。
第一箭擦过她脸颊时,沈清荷突然松手,整个人顺着冰崖滑下！
放箭！
密集箭雨追着她坠落的身影,却在半空被另一波玄铁箭拦截。
沈清荷坠入一个熟悉的怀抱——周玄胤单手揽着她悬在绳索上,另一手持弓,眸中燃着滔天怒火。
陛下不是该在京城……
朕若不来,他咬破指尖将血抹在她冻青的唇上,某些人是不是打算又写封'永别书'
---
凯旋·民心
雪灵芝药方见效那日,北境下了今冬第一场雪。
沈清荷在伤兵营忙碌到深夜,出来时却见万千将士跪在雪地中。
求皇上迎回沈娘娘！声浪震落松枝积雪。
火把映照下,周玄胤解下玄色大氅裹住她单薄的身子：听见了吗这天下……他捧起她生满冻疮的手,比那些老顽固更需要你。
---
太庙·凤鸣
弘昌五年春,皇帝力排众议,于太庙前立下重誓：
朕以半壁江山为聘,问沈氏清荷可愿执掌中宫
沈清荷望着他手中那对终于合二为一的龙纹玉佩,轻声道：妾惟愿以青囊济世,辅佐明君。
当礼官将九翚四凤冠戴在她头上时,久病的太后亲自将先帝御赐的金针别入她发间：好孩子,这天下女子的病痛,今后都托付给你了。
---
尾声·青囊盛世
史载：弘昌帝与昭懿皇后共创医政合一之制,设女医官院,开女子科举先河。
帝后常微服问诊民间,百姓称之为龙凤医仙。
而民间流传更广的,却是洛河边那个古老的传说——
若在雨夜看见提灯采药的身影,莫要惊扰。
那是大周的皇后在践行她少女时的誓言：
人命至重,有贵千金。
[全文完]
《鹧鸪天·终局》
雪灵芝生万丈崖,烽烟淬玉见光华。
三军跪请凤仪诏,九庙终悬日月纱。
金针续,青囊纳,当年誓约满天涯。
若见雨夜提灯影,必是娘娘采药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