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老头摸过来眼袋锅子咂摸咂摸嘴，道：“你二哥到了关键时候了，他在府城吃住都要花钱，如今又有人给他找了门子，拜了一位名望颇高的举子指点学问，束修礼又是一笔开销！
爹寻思，你和老三成亲，你哥不是给你揣了点儿银子么？能不能给借你二哥十两用用？这样家里再给他添十两就够了！
不过你放心，这钱算是家里借的，回头宽裕了，家里还你。”
十月啧舌，心道，这若是她楚三哥在家，怕是这钱就是冲他要了！结果他不在就冲自己要，这就是认定了家里缺钱就找她男人么？
十月开口就要拒绝，不过又一思量，却又想到了另外一层，毕竟这钱若是当真要到她男人头上，那十有八九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可如今跟自己要，可就不一样了！
十月想了想，便微微有些犯难道：“爹，您老都开口了，儿媳不能不帮，毕竟二哥入围是家里的大事！
可儿媳也是刚嫁过来，身上也就哥哥给的几个钱傍身，若是二哥要用，那能不能给写个借条？这样，媳妇心里也有点儿底！”
“啥？还写借条？”
楚老头只是有些吃惊，儿媳会这么提，可是楚婆子就很不高兴了！
“三媳妇，你二哥这事不是他一个人的事，这可是一家子的大事，你当你这钱是给外人花呢吗？还写借条？”
十月看了眼楚婆子眉心那深深的川字纹，风轻云淡的说道：“那既然是一家子的事，那我问问大哥和嫂子，他们给出多少？”
“哎！你！”
魏氏见她还攀到自己头上了，便故作惭愧道：“哎呀，三弟妹，我和你大哥要是有钱还说啥了？不比你们小夫妻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我们屋里大小三个头，而且迎昊今年也入学了，为了给孩子们赚点儿零花钱，我这绣东西眼睛都要熬瞎了！真真是拿不出闲钱那！”
说着就自袖笼里掏出手帕，开始擦眼角，一副多为难的样子。
炕上楚长福也深感愧疚。
“三弟妹，知道叫老三委屈了，可我们这一房是真的没闲钱那！”
楚婆子见这个三媳妇把大儿子两口子难为成这样就恼了！
“三媳妇，你大哥跟着家里种地，收入都在地里头，大头都交家里了，不是说对这个家就没贡献！你不能啥都跟他们比呀！
再说你二哥考出来，你们也沾光啊，来日孩子有个当官的亲二伯，不好吗？那往后的前程，起步就甩那些个泥腿子几里地呀！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十月点点头，“娘，按照您的说法，就是认为三哥不常在家，所以他每月交的一两银子和大哥出力种地是一样的贡献对么？”
楚婆子扭头不说话，可是在她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十月挑眉点点头，也认真了！
“行，您要这么说，咱算算账！我听三哥说，咱家六十来亩地，除去一家人吃喝，每年能剩三十多两银子，甚至好的年头能剩四十两！几个孩子不算，就当这些钱都是大人赚的，其中大嫂不下地，二哥又念书不常在家，楚三哥也不能时常在家，就把他们三个都刨除在外！
就当这些地都是你们老两口加上大哥和二嫂，你们四人种的！也就是三家赚了三十多两银子，平均一家十几两！
二嫂那份自不必说，平时家里给二哥的花销，就把二嫂种的那份给花了。
大哥那份，要负担三个孩子的花销，也剩不下吧！那三哥那份儿呢？不如娘，您说说，三哥每月往家里交的钱，他怎么开销掉的！
难不成是多少天回来一趟，就给吃喝光了？而且除了每月上交银子，他还时不时往家里捎带柴米油盐，侄子侄女的笔墨衣裳等！那么，爹，娘，这笔账算下来您二位怎么说？”
楚婆子没想到这个媳妇把家里的事摸得这么清，便强自争辩道：“是，我承认他出的多一些！可是，如今到了这个关口，你们不能袖手旁观吧？难道你二哥出头了，于你们而言不是好事？”
“好事自然是好事，钱也不是不可以借，只是分怎么借！难不成就因为将来要沾二哥的光，所以如今就要糊涂账糊涂算，掏了钱也没人承认？
就等着二哥金榜题名沾好处了？您要是这么说，那这好处我们夫妻不沾，三哥早说过，日子靠我们自己过，谁我们也不指望！”
楚长寿见此便盘着膝，瞅着十月淡淡一笑，道：“三弟果然有福气，不过这么些年我自然知道三弟为了这家付出很多，从来没有不承认！如今，这笔钱算我借的，借条我来写，来日三弟妹只管拿着条子找我还钱就是！”
“还是二哥痛快，既然二哥都这么说了，那我自然没有不借的道理，那就劳烦二哥落笔吧，银子我身上就有！”
“好，三弟妹痛快！”
楚长寿说着就真的下了地往后院自己屋里寻笔墨去了，十月看了眼桌上一直低着头鼓着气儿楚婆子，心道，都借你儿子了，还在这儿摆脸子，谁愿意看！
遂不温不火道：“娘要是还觉得这个钱，二哥借的委屈，那我就不借了，反正家里肯定也不少我这十两银子，只不过媳妇也懒得刨问而已。”
楚老头见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便赶紧接过来话道：“三媳妇，你别挑理，论说家里确实有这个钱，只是今年你大侄女得张罗婚事了，置办嫁妆！
你二哥秋天就是高中了，后头真想弄个官当一当，也得花钱打点门路，不然那么多中举的，怎么该差事就落在咱家头上！
就为了这个才跟你借的这个钱，如今你二哥即写了借条来，那肯定不能差你的钱就是！”
“是，媳妇明白，媳妇也就是随口一说，
爹别往心里去。”
很快，楚长寿便拿了张条子回来了，写的清晰明了，他的大名和手印也都落了。
十月把条子折了折，便随手自腰间荷包里摸了几个碎银子出来，合计十两银子，递给了楚长寿。
“二哥收好，祝二哥早日金榜题名，蟾宫折桂！”
楚长寿自她细白的小手里，接过银子，脸上噙着得体的笑。
“没看出来，三弟妹不止识字，还能出口成章，真是小瞧了。”
“二哥夸奖，都是我奶奶在世的时候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