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阁 > 其它小说 > 最后一劫是入世[无限] > 弃灵塔(完)

在从陈府去往弃灵塔的一路上,何珍珍与付叙昭细讲了这座塔的用途,以及衔星的来历过往,语气悲切,抑扬顿挫,听得付叙昭几欲掉头回去杀了陈老爷。
见成功调动了对方的情绪,何珍珍道:“你那个缩地成寸的本事,可以以人为目标追踪过去吗?”付叙昭颔首。
她又道:“来这儿的第一晚,你遇险,是我救了你,对吧?”“姑娘的恩情,我谨记于心。
”“那如果我遇到危险,你也会救我的对吧?就比如,我们陷入了险境,你会捎着我跑路的对吧?”“自然。
”何珍珍露出满意的笑容,抬手指向前方不远处,“那就是弃灵塔了。
”夜里有些恐怖的弃灵塔,晨曦下也只是一座普通的石塔,光从外表来看,很难想象它是无数婴儿的埋骨地。
以弃灵塔为中心,往四周延伸几十米,鬼气浓郁,他还能听到细碎的吟语。
付叙昭长眉紧蹙,将白辰召出提在手中。
随着逐渐靠近,白辰在剑鞘中震颤起来,抵达塔下时,甚至发出了一声示警的嗡鸣。
“就是这个。
”何珍珍指着塔脚小室,上面一扇方形小门,门上贴了一张黄纸红墨的符箓,“方嬷嬷告诉我,这个镇子里的人,特意请来了这道锁灵符,将死去婴儿们的魂魄囚禁在塔中不得超脱,迷信这样可以聚财运。
唯有揭下它,释放冤魂离去,整个镇子才能恢复平静;衔星的两个女儿也能得到解脱,阴胎自然化去,她也可以顺利逃离这个镇子。
”“这样我们的任务就算是彻底完成,我们也能离开这里了。
”“可……”付叙昭凝视着这枚符箓,“此塔鬼气森森,说明塔中婴魂已然异化。
若此符用以镇压,直接揭下,怕是会致百鬼冲离,直入镇中。
”何珍珍问:“你看得懂上面什么意思吗?”付叙昭惭愧道:“看不懂。
我修的是剑道,灵符一道并不精通。
”何珍珍闻言放心忽悠,“这些魂魄被囚困在此,怨念积攒化为厉鬼,追究原因,这道符箓功不可没。
正是它强行炼化普通灵魂为厉鬼,才得以达成聚财目的。
撕毁符箓,没了枷锁和炼化,它们怨念自然会散去,变回普通灵体消散,也不会去侵袭镇子了。
”付叙昭隐约觉得不对劲,“是吗?”何珍珍:“……你看我哪句话哪次推理不是对的?所以,你要是懵懵懂懂没搞懂,听我的就行。
我说让你撕,你就撕。
”付叙昭沉吟片刻,抬手拈住了那枚黄纸。
被他擒住的符箓红光一闪即熄。
他指尖一白,沉腕猛地拽下它。
符箓脱离的刹那,他发梢的青色发带被荡开的无形气波震到寸断,无拘的墨色长发被迎面而来的劲风裹带着乱扬,犹如狂风中翻滚的叆叇黑云。
彻骨寒意自脚心直贯天灵,天色骤暗,抬头看,无数黑色怨灵在他眼前冲破塔身,无序地横冲直撞,漫天都是,遮天蔽日,仿佛过境蝗虫。
他手中的白辰倏然出鞘,眼前只一花,一团浓浊的黑气便被银白长剑斩散在眼前。
在被困在这个秘境之后,白辰的剑灵就一直蛰伏休眠。
他强行冲关施法会致灵力流逝,修为受损;而剑灵若强行拔鞘出剑,则会有伤灵体,更甚直接消散。
当下它却不顾灵体消散的后果,强行出鞘迎敌,说明情况已十分危险紧急。
他不可置信地向何珍珍看去,质问已在舌尖,却被眼前景象惊得哽住,瞳孔骤缩。
被镇压多年的怨灵倾泻而出,他有白辰剑灵护体并无大碍。
何珍珍却是凡人,多如牛毛的怨灵就像一把把锋利尖刀,在她身上或刮或扎,她的半边脸已被削去,血肉里的森森白骨隐约可见,数不清的伤口遍布全身,衣衫衫被血浸透,大腿处更是绽开了一个触目惊心的血洞。
她仅剩的那只眼缓慢地眨了眨,整个人笔直地向后倒去。
付叙昭已顾不得其他,一个箭步上前把她扶进臂弯,另一只手浮现出莹润的光,覆在何珍珍身上,多道可以致命的伤口在他掌下迅速愈合。
何珍珍意识回归,气若游丝地张了张嘴,发出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什么?”付叙昭立时俯身,将耳朵抵上她的唇际。
“大爷的,痛死我了……你快点施法传到里里他们身边去,跟着方她们就能……离开了……”他立刻将大部分伤口已经愈合的何珍珍背起,召回剑身已经隐约显出裂痕的白辰。
甫一起身他的嘴角就溢出了鲜血——何珍珍的伤势过重,他只能冲关释放更多灵力使出阶级更高的治愈术,否则愈合过慢她就要没命了;而他为避免灵力干涸,又强行封关,直接遭到反噬,五脏六腑撕裂一样的痛。
他提着一口气,驱法瞬移到里里的身边。
里里一行人,已经在方嬷嬷的带领下走在镇子的街道上,正快步地往前赶。
付叙昭将背上的何珍珍放下,交给手忙脚乱来扶的几个人,怔怔地环顾着周围街道。
因为有两个阴胎护送,他们这几个人安然无恙,而怨灵们开始了它们的无差别屠杀,镇上已是血流成河,残肢乱飞。
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慌乱的人潮中逃窜着,鞋子蹬掉了一只,发冠歪斜,斑白的头发凌乱地披在脑后——不是陈老爷是谁。
他摔了一跤,连滚带爬地又向前跑了两步,便被一团黑气击中脚踝,整只脚直接被冲断飞了出去,顿时血流如注,身子一歪向前倒伏在地;周遭几团黑气就如同闻到肉香的恶狼,一下子簇拥而上,覆住了他的身体,只闻凄厉的哀嚎声在街道回荡,一团血雾炸开在怨灵间后,又消弭沉寂。
数不清的怨灵在空中盘旋,以一种极为恐怖的速度吞食着镇上的生命,在他们往前进十几步的过程里,原本四起的呼救求饶和尖锐哀嚎声渐渐微弱,镇上的人已经死了不少;但有许多神情惊恐地躲在墙根处,被吓得一动不动的女人,她们身上仿佛像是有着什么结界似的,能让扑来的冤魂掉头转弯,不伤她们分毫。
即将踏离小镇之际,何珍珍在余光中瞧见付叙昭兀然驻足,被血迹染红的衣角在空中打了个旋,他转过身又走回了镇中。
“你要做什么!”代表即将退离副本的白光已经覆上了她的身体,在她脱离副本前的一瞬间,她看到那个白衣染血的背影玉立在滔天鬼气中,金色辉芒从他身上浮现升腾,直冲云霄,与黑稠的灵体对撞交织,那些本来狂躁冲撞的鬼气在接触金芒的瞬间绽开,化作漫天无数流萤,盘旋着飘然纷飞。
那盛大灿烂的光辉,映入何珍珍睁大的瞳孔中,刻在她的脑海里。
过了很久很久,都无法忘记。
“嘀嘀——”付叙昭被声音惊醒,猛地睁开眼。
他透支灵力超度凶魂,体力耗损严重,身体还没有缓过来,模糊的视野里只隐约看见有不同颜色的四轮铁皮盒子在前方掠过。
他恍惚地向前迈步,两重的刺耳声音再次长鸣,他循声看去,是一个铁皮盒子正呼啸着向他冲来。
他躲闪不及,电光火石间,一股力道将他向后拽去。
他踉跄着倒退了两步,在他后退的刹那,那铁皮盒子几乎是擦着他疾驰而过,带起的尘灰扑面而来。
“你几条命啊横穿马路!”熟悉的斥骂声在耳侧响起。
他骤然回神,往说话的人看去。
——那是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五官与何珍珍有八分相似,细看又很不一样,眉眼唇角比副本中柔和了一些,齐肩长的头发是黑色的,松松地束在靠下的位置,但骂他的表情却跟何珍珍如出一辙。
“你……”“差别很大吗?这认不出来了?”她开口道,“我是何珍珍。
”“你……?”“噢,”她刚刚想起什么似的,“第一次是玩家死亡后直接进入,要用真实容貌和姓名进行,算是开启副本续命的实名制登记;在第二次进入副本时才可以修改外貌,我就稍微改了一下,所以和现实里的真实样貌有所出入。
”“何姑娘,这里……”付叙昭望被她拉着来到对面没有铁皮盒子行驶的走道上,正想开口询问,却被面前的景象惊得忘了言语。
他抬起头,茫然地看着正矗立在面前堪比支天神柱的高楼,张着嘴不知道说些什么。
何珍珍边拉着他往前走,边嘀咕着:“你不是说你是在从山坡上滚下去摔死的吗?怎么返回现实到城里来了。
“这,这些是……”付叙昭看看路上不断掠过的铁皮盒子,又看看那边的摩天大楼,“这些是何物?”付叙昭的穿着和长相都过于引人注目,路过行人不断投来好奇的目光,对他们上下打量。
“你的长相穿着太招摇了,走,去我家说。
”何珍珍又一次看到一个正拿着手机偷拍付叙昭的路人,赶紧拉着他继续往前走,“跟我来。
”他们俩并肩走着,何珍珍走在外侧,试图替付叙昭挡掉一些探视的目光。
可视线不仅没挡掉,她反而还“借了付叙昭的光”,那些目光看完付叙昭后,总会再顺带瞟她一眼。
为了缓解尴尬,何珍珍对付叙昭道:“……对了,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的真名不是何珍珍。
”付叙昭侧首,望进她在阳光下的眼睛里,那里面像漾开的水面,波光粼粼。
“——我叫贺铮。
恭贺新春的贺,铮铮铁骨的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