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璟言下之意，是要她提着脑袋再干一件欺君之事，顶了太子妃的位置应付皇后和圣上。
杜成若后颈微微发凉，却也还是咬牙应了下来。
恭敬道：“属下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姿态恭敬，无丝毫女子情爱勾缠。
她是萧璟亲信肱骨，一贯忠心耿耿，只将东宫的殿下当主子敬重，自然对萧璟无半分私情。
而萧璟选她，看重的也是这点。
听她应下，萧璟也不在此处耽搁，起身抬步准备离开。
随口道：
“这几日，宫中得了消息皇后应会传你入宫，提前准备着些，莫漏了马脚。”
“殿下放心，属下明白。”杜成若恭敬应下。
待萧璟人离开院落走远，伺候杜成若的亲信下人才走了过来。
“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原还诚惶诚恐，唯恐欺君之罪要了咱们性命呢，现在好了，主子转危为安，咱们也免得满门抄斩。”
下人喜不自胜，杜成若脸上却无半点喜色。
这东宫太子妃的名头砸下来，不仅不是喜事，对她怕还是大麻烦。
“主子怎么不见半点喜色，可是被满门抄斩吓到？小的刚听殿下说欺君之罪满门抄斩，吓得腿都软了呢。”
那下人犹自后怕道。
杜成若起身落座在旁，笑了声，摇头道：“怕什么，放心吧，死是死不了的，殿下不是那迂腐之人，娘娘昔年能柄军政，殿下自然不会不许女人掌兵。方才提欺君之事，无非是想让我继续办这新的欺君之事罢了。只不过，这太子妃之位，日后，怕是会惹了那位郡主的眼。她那人，毒蛇一般狠，偏又是师父的女儿。我对上她行事难免掣肘。”
下人瞥过头去，哼了声嘟囔道：“这太子妃之位，殿下这么多年不娶，恐怕原就是要留给那郡主的。”
杜成若闻言，往西北看了眼，目光沉冷，带着极寒的冰冷和厌恶。
“明宁……她不过鸠占鹊巢罢了。”
杜成若和萧璟，都是乔昀的徒弟。
而明宁，是乔昀的独生女儿，也是世人眼中，他在世的，唯一的骨肉。
三人少时同在西北，旁人看来算是青梅竹马。
杜成若敬仰乔昀，早年待明宁也一惯的好。
她喜欢也可怜那时的明宁，甚至因为明宁的缘故，教过一个陌不相识的平民女娘骑马。
那小女娘年岁小，生了张可爱的脸，和明宁很相似，杜成若也是因她长得像明宁才允了那小女娘进马场，闲来无事肯教上一教。
后来，也因为那小女娘的一场旧事，让她看透了明宁楚楚可怜的面皮下，究竟是何面目。
那场旧事发生时，她因为明宁是恩师的女儿，帮她对萧璟隐瞒过一些事，也愧对那小女娘。
这桩事过了许多年，杜成若初时面对萧璟面对自己，也曾心中难安。
一想到那个在祖父母坟前一个人哭昏过去也无人安抚的小女娘，便觉愧疚。
可后来，年复一年，她在独当一面，尸山血海里无数次打滚，血渐渐冷，人也无情。
已经很少再想起当初了。
这些年，那个小女娘再也没有出现过，
萧璟不记得那小女娘。
而杜成若，她明明记得，却又在漫长的时光里，假装忘记。
微风吹动眉眼，她目光有些怅惘，半晌后叹道：
“罢了，都过去了，算算年纪，那丫头如今，应当已为人妻为人母，她那样惹人疼的性子，想来定是日子和乐依旧被人捧在掌心疼爱。”
*
东宫正殿里。
萧璟回到殿内，立在铜镜前，
脖颈处血水粘黏住衣领，烂肉和血色糊在一起，明明那样可怜。
可云乔，连一眼都未曾看向他伤处。
她眼里心里都只有她的女儿，她看不到他，一点点也看不到。
萧璟目光阴翳看着镜中的自己，心里汹涌的几乎压不住的情绪，甚至让他，想要把那具引她注目的赝品毁掉。
可他知道，他不能，不能再这样做了。
……
三日后，
杜成若的名字也被东宫的人送到了皇后跟前。
“杜成若？杜家那个女扮男装从军的女郎？”
皇后蹙眉回想着。
伺候的嬷嬷脸上挂着笑，应道：
“是呢，殿下少时便在西北军中，同杜家小娘子，可是多年的旧相识。”
皇后闻言摇头失笑，倒想起自己从前何时见过这杜成若了。
萧璟从西北回京那年，杜家的公子杜成若，和她那侄子赵琦曾在京中打了一架。
“原来是她，从前倒没想到她竟是个女娘，好些年没见了，宣人同太子一道进宫来，本宫且瞧瞧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