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院门口的萧璟，目光瞧着云乔脸上，那一道已经渗出血珠的刀痕，脸色极其冰寒。
赵兮儿身边的人手一见萧璟，忙吓地松开云乔。
云乔一身狼狈伏在枯枝残叶满是泥泞的地上，罗裙脏污颊边带血。
萧璟攥紧了袖中手掌，扫向一旁的赵兮儿：
“孤警告过你，想保住你的命，需得谨言慎行，既然不吃教训，你的命，也就不必要了，来人，把她给孤都带下去。”
跟着的禁卫不敢置喙，忙动手拉人下去。
落后一步，紧跟在萧璟后头进来的皇后，也瞧见破败宫院里的情形。
那赵兮儿被萧璟的话吓得扑到皇后身上，哭叫道：
“姑母，你救救我，救救兮儿，兮儿只是恨璟哥哥为了这贱人毁了兮儿的脸，这才想报复回去。兮儿没想要她命的，表哥怎么能要我性命！
姑母，您救救兮儿，姑母您是知道的，老祖宗最疼兮儿，兮儿死了，老祖宗怎么办。”
赵家的老太君，如今病入膏肓，只剩一口气儿在，那老太君最疼赵兮儿这个小辈儿，今日赵兮儿能来宫里，也是皇后看在她面上应的。
这话一出，皇后虽未言语，却不动声色握着人手腕，将人拉到身后。
瞧了眼萧璟脸色，试探道：
“本宫瞧着，那丫头脸上的伤，只是轻微划痕，本宫那处有上好的伤药，保管将那丫头的脸治得好好的，不会留半点痕迹。
璟儿，你看在你曾外祖母的面子上，暂且饶过兮儿这一回，母后向你保证，若是兮儿再犯，母后必定亲自教训她。”
萧璟并未言语，沉冷的目光，也瞧不出什么情绪。
皇后扬手给了赵兮儿脸上一耳光，这一巴掌，倒是用了十足的力道，手上护甲将赵兮儿本就毁了容的脸，又刮出了一道不浅的血痕。
打完人，冷声斥道：
“你伤了旁人的脸，本宫自当拿你的脸来偿还，若是你今日当真要了旁人的命，本宫也只得让你赔命，今日，亏得没闹出人命，本宫才会保你，否则你就是搬出谁来也无用！
让你兄长带你回去，在祠堂跪上十日，好生抄抄经书，再改不了蛇蝎心肠害人的毛病，绝不饶你。”
萧璟没说话，也没反驳，只是收回视线，缓步走向云乔。
此刻的云乔，无力伏在地上，一身狼狈。
手边，还有那把，伤了她脸的匕首。
萧璟走到她跟前，俯身折腰，指腹去擦她脸上的血珠。
那血水珠子在他指腹捻碎，云乔却侧首避开了他的触碰。
“别碰我……”
她嗓音沙哑，脖颈都是被人掐出的淤青，那从她口中方才落下的枯草，还带着她磨破她唇珠的血迹。
可怜极了。
萧璟嗓音微哑，近前伸手，力道轻柔地抱着她，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在她耳畔道：
“你放心，孤绝不会放过害你的人，别怕了，我在呢……”
赵兮儿一犯再犯，他不会饶她性命，只是不愿在此和皇后多费口舌罢了。
怀中的人被他抱着，身子剧烈颤抖。
萧璟温声哄她，那呢喃的话音还未落尽，突觉心口刺痛。
原是一把匕首，刺在了他心头。
云乔握着那把，划破了她皮肉的匕首，将其插在了萧璟身上。
萧璟喉间腥甜，低垂眼眸，怔愣看着插在自己胸膛处的那把匕首，和握着那匕首，刺向他的人……
眼里情绪极为复杂。
“为什么？”
那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弱女娘，那样一个连踩死一只蚂蚁都不忍心的女子。
居然，居然拿刀，刺向了他。
那胸膛溢出的血，做不得假。
那血流不止的胸膛伤口，更做不得假。
萧璟心口淌出的血水染红匕首，甚至，污了云乔的手。
她手颤抖不止，惧怕又无助地，抖着手，松开了握着的刀刃。
喃喃低语，
绝望又无助道：“我说了，别碰我……”
萧璟蹙眉忍痛，捂着淌血的心口，自己将匕首拔出扔下。
带着血的匕首落地，皇后瞧见，吓得面色惨白，忙就要冲过来，口中急声喊着：
“璟儿，怎么回事？”
话落，目光看向那手上染着血的云乔。
明白了过来，脸色极其难看。
焦灼担忧地喊：“来人！快传太医！”
云乔跌坐在地上，一个劲儿地后撤，躲着萧璟，躲着所有人。
她抱膝垂首，连头都不肯抬。
只有那染着血水的手，垂在外头，纤弱又无力。
可就是这样一双纤弱无力的手，就是这样一个瞧着手无缚鸡之力，总是哭哭啼啼的女娘，居然，捅了萧璟心口一刀。
这些年来，自西北归京之后，萧璟只受过两次兵器所致的重伤。
一次，是扬州宅院里，为她挡箭。
一次，是今时今日，她亲手，刺向他心口血肉。
萧璟眸底隐有红意，捂着心口跌撞走向她。
皇后怕得面色惨白，急声喊：
“璟儿！你疯了不成！她都要杀了你，你还敢过去！
来人！快拦住太子！”
宫人护卫赶忙上前去，想动手拦住太子。
最先近前的却被萧璟一脚踹开。
“都滚下去！”
他用力踹了这一脚，心口血色涌得更厉害。
脚步，也更加踉跄。
宫人和护卫皆不敢再拦，皇后急得慌乱无措。
萧璟手掌压着心口血色，踉跄跌撞地，到她跟前。
而后，用那没有染血污的，干净无垢的手，捏着她肩头，逼迫她抬头。
“抬起头，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