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阁 > 科幻小说 > 主角云乔萧璟的小说 > 第64章  是他设局
云乔生得美,瞧着温温柔柔,抱着女儿时,眉心微蹙,萦着哀愁。
医女心想,这样美的妇人,合该被家人夫婿捧在掌心疼爱呵护,怎会多年心有郁结到如今产后几近郁症的地步。
转念想起沈家夫人和沈公子的名声,只得轻叹一声,暗道这位夫人所嫁非人。
产后郁症多见,郁郁寡欢求死的也不少。
只是,时人并不懂女子产后心绪复杂是何缘故,若有郁症者,常被归为疯子。
这医女,自己就曾经医过一个夫人产后身患郁症的,她如实已告,那夫人的夫家却将她当做疯子日日囚禁,活生生逼死了那位夫人。
自那次后,医女再不轻言妇人郁症。
好在云乔这脉象,瞧着,似是产后郁郁寡欢一段时日后,也有过心思快活的时候,这才有了改善。
医女没提郁症的事,只开了催奶的药。
丫鬟下去煎药,医女瞧了眼云乔,思量了番道:“催奶的药吃了要受些罪,催奶开奶,难免受疼,夫人忍着些。”
云乔颔首应下,丫鬟煎好药端了药碗回来。
“药搁案几上,放凉了些我再喝,你先送医女回去。”
云乔吩咐完,小丫鬟便送了医女出门。
半道上远远瞧见了一个仆妇带着帷帽从萧璟住处的角门出来,手里还提着钱袋子。
帷帽带着她看不清人,扫了眼那钱袋子,心道瞧着身形衣着也是寻常奴才,怎的却带着帷帽遮遮掩掩,却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只顾着送医女往济世堂去,送完了人便紧赶着回来沈家。
回到沈家,进门时,正好撞见从前告发云乔私通的仆妇,也从外面进门。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小丫鬟恨不得撕了那仆妇,强忍着才没冲上去,低头却瞧见了那仆妇腰上,系着她方才瞧见的那钱袋子。这钱袋子怎的跟那从方才那角门出来的人手里拎的,一模一样?
丫鬟满肚子疑惑,边琢磨边回云乔院中去。
卧房内,汤药放得微凉了些,不再烫口,云乔拿起药碗一饮而尽。
苦药味儿在齿间钻,怀里的女儿小手扒着她衣襟,似是饿得有些闹腾。
“好了,好了,过会儿就喂我们囡囡……”她手揉着女儿头上软发,连喝完的药碗,都没来得及放。
小丫鬟这时候走了进来,一进门就到云乔跟前说了在门口的事。
“主子,我瞧见一个头戴帷帽的仆妇从那位公子府上拎了个钱袋子出来,过了会儿又见从前告发您与人有染的沈家仆妇腰上系着个一模一样的钱袋子,从外头回沈家,怎么会这样巧?是不是,那位公子,和告发您的仆妇有些干系……”
云乔正哄着女儿,冷不丁听得这话,猛地侧首看向丫鬟。
她目光微滞,尽着懵然。
“你说什么?”
丫鬟咬唇,坐到云乔跟前,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说辞。
云乔摇了摇头,眼帘微垂,否认道:“不会的,许是你看茬了,又或者只是巧合,或许是,他有事询问了那仆妇,他又不是沈家人,怎会和沈家的仆妇有什么干系……”
她一声声的说着,可是连自己,都不能信这些言语。
萧璟早不知在沈家安插过多少人手,才能那样神不知鬼不觉的同她偷情私通。
偏偏就是那么巧,她前脚要和萧璟断了,后脚私通之事就被告发。
再之后,就是祠堂里,他赶来救她……
云乔不敢深思,只是握着那药碗的手,却僵了许久。
良久后,一直到那碗汤药的药效开始起来,她胸口处隐隐泛疼,才回过几分神。
怀里的孩子饿的咬着自己手指,口中咿咿呀呀,云乔瞧得心疼,爱怜的摸了摸女儿脸颊。
这药最少得疼上两个时辰,云乔不想被女儿瞧见自己狼狈便吩咐丫鬟把孩子先抱下去,喂一些米糊糊。
沈家人送来的馊饭难以入口,丫鬟在膳房里简单做了粥,给云乔送来一碗后,才抱着小娃娃去了厢房喂米糊糊。
她大半日水米未进,腹中本该饥肠辘辘,可是瞧着那碗粥,却怎么也没有食欲。
转念想起嗷嗷待哺的女儿,硬是逼着自己咽了一整碗的粥。
那碗催奶的药,疼得实在厉害,约莫半个时辰后,她伏在榻边,额头全是疼出的冷汗。
身体越疼,脑袋里的情绪,就越不受控。
她不自觉的,总想起自己最疼的时候。
想起沈家祠堂里,受得那一次次的鞭打。
她告诉小丫鬟,那个钱袋子,只是巧合。
可是她自己心底,有另一个答案。
她没有办法求证,也没有勇气求证。
如果事实,当真如她所想,那她这些时日……
胸口疼得折磨人,云乔攥紧自己衣襟,拉下床帐,蹙眉斜躺在软枕上。
时间一点点流逝,不知多久过去,床帐外无声无息立着个人影。
那人瞧着榻边案几上的清粥碗底,嗤笑了声道:“怎么,你回了沈家,他们就给你吃这个?”
声音清朗如玉,话语却并不中听。
云乔疼得意识朦胧,直到那人带着薄茧的手,撩开了床帐,她才清楚,是他来了。
“别……别掀开……”
她蹙眉,让自己声音尽量如常。
萧璟手只一顿后,便自顾自的,撩开了床帐。
额间冷汗顺着她脸庞滴滴滑落,落进锁骨,也砸入她疼得厉害的胸前。
攥着衣襟蹙眉忍痛的女子,可怜又孱弱。
似是被他动作吓到,咬紧了唇。
她实在美丽,以至于,原本铁了心要她去撞南墙的萧璟,隐隐后悔自己不该如此。
他叹了声,指腹抚过她颊边汗珠。
“瞧你,逞什么强,既然下不了奶,何必吃药受这些罪,求一求我,不就能让奶嬷嬷来伺候你女儿了吗?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萧璟指腹一下下摩挲着她面颊,似是把玩手中再珍爱不过的玩具。
直到碾碎她脸上的水珠,又顺着湿,往下触到了她被汗水打湿的领口。
“湿透了,换了吧。”
他说着话,好似他们之间那些争执,和他说过的话,从未存在过一样,去解云乔衣带。
云乔脸色泛白,猛地攥紧了自己衣带,后撤身子躲他。
“别碰我……你说了送我回来,日后各不相干的。”
她拿他说过的话,来堵萧璟。
萧璟脸色微沉,收回了手,目光冷了些看着她。
“云乔,一碗清粥勉强饱腹,跟前连个用心伺候你的嬷嬷都没有,还要听沈家这些人的冷嘲热讽,受人白眼欺辱,这……就是你要过的日子吗?”
他话里讥讽意极重,无非在说云乔不识时务。
云乔低垂眼帘,无声攥着被衾。
“无论我如何选择,都是我自己要过的日子,与你无关。”
她声音极淡极轻,却戳着萧璟肺管。
“与我无关?云乔,若没有我,沈家人对你,只会比如今更可怕百倍。”
是,他说得对,若没有他,沈家人怕是早要了她的命。
私通不洁,失贞之罪,足够浸猪笼要了她的命,也足够让她遭人唾骂白眼。
他的存在,他的权势,才让她顶着私通的罪责,在沈家人的手底下活了下来。
可是,如果不是他,她也不会失贞也不会步步深陷,落得今日下场。
云乔昂首,看向他,看着他如玉出尘的眉眼,看着这一副,温雅君子的皮相。
那压在心底的情绪,终于还是爆发。
她攥紧被衾,指尖几乎将布帛刺破。
一字一句道:“是,若不是你,我已经死在沈家祠堂里,可是,你能不能告诉我,我是因为什么进得沈家祠堂,当日东窗事发,究竟有没有你的手笔!”
她原本不敢问的,不敢问出口,不敢知道真相。
不敢想,她如此感念的郎君,她明知自己于他不过替身玩意,仍心心念念他给她的几分好的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她曾经,真的以为,他是这世上,最好的郎君。
千好万好的人,瞧不上蒲柳,也是理所应当。
可她,从来没有想过,旧日种种,或许,皆是他步步为营的算计。
而她,愚蠢,无用,傻傻的,被人玩弄于掌心,还舍不得,说他半句不是。
多蠢啊,多可笑啊。
云乔言语带着几分歇斯底里,萧璟愣住。
一时语迟。
她怎么会知道的?
这是他心里第一瞬的想法,习惯了披着伪装的他,那面具有几丝裂痕。
云乔毕竟是他枕边人,在他短短几瞬的沉默里,便知道了答案。
她攥的掌心发疼,只觉手中的被衾,像是尖刀一样让人疼。
萧璟近前去,想要抱一抱她。
也本能的想解释。
他想说他是算计了她,但他真的没有料到,沈家人会让那样对她,更不知道沈家人会想要活活打死她。
可云乔,已经不想听他的解释。
他的手碰到她肩头的那瞬,她本能的排斥,拿起榻边案几上的药碗砸了过去。
药碗正中萧璟眉心,他没有躲,汤药碗底砸的他眉心霎时泛起红,那碗中剩下的几滴褐色药汁,也染污他眉眼。
云乔情绪有些不受控,小丫鬟似是也听到动静抱着孩子赶了过来。
一进门瞧见萧璟就大怒。
“你还有脸来!我家主子刚喝了药,医女路上特意交代不能动气静养的!你离我家主子远些!”
小丫鬟怒声喊着,萧璟听到那句不能动气需要静养顿住了手。
赶巧,门外萧璟的护卫叩响了门环。
“主子,京中密信急报。”
萧璟听到京中密信,知道不能耽搁,只得先行离开。
那还没来得及说的解释,也堵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
萧璟人消失后,屋内总算安静下来。
可云乔的手,却抖个不停。
小丫鬟抱着孩子到跟前,担忧地看她,一叠声问她是怎么了。
云乔勉强攥住双手,压住了手抖的幅度。
她强逼着自己笑了笑,没多说话,只是抱了女儿在怀中。
服药催奶的疼还没消退,小娃娃扯着娘亲衣襟钻进去。
云乔勉强喂孩子,忍着那钝刀子割肉的疼。
可是她的情绪,她的痛苦,让这药效,始终没能起什么作用。
小娃娃吃不出奶水,嗷嗷的哭,满脸是泪。
云乔连后背衣衫,都疼得冷汗湿透。
“怎么回事,服药后为何还是没有奶水?”云乔喃喃的问。
小丫鬟瞧得心急,想不出原因,突地道:“医女走时说小姐用过避子的东西,让我注意些日后莫让小姐碰寒凉的,还说哪有人尚在乳期就服用避子的凉药的。这出不了奶,是不是那避子的东西,损了姑娘身体?明明还没断奶,姑娘怎么用了避子的东西啊?这出不来奶水,可怎么是好啊……”
云乔听着丫鬟话音,低眸苦笑了声,没有答话。
怎么用的避子的东西啊?
怎么用的啊?
是那个人,他让人端给她的,他告诉她,那是给她养身子的药。
多可笑。
她一点点都没有怀疑过他,就那样喝了。
云乔说不出话来。
肉体的疼,心里的苦。
耳边女儿阵阵的哭音。
这屋内,散不去的苦药味道。
她想起这些时日以来,萧璟喂给她的不知多少碗避子汤药。
长久以来积压的情绪。
以及那在遇到萧璟后,短暂有过的开怀。
都化作了刺向她心口的利剑。
隐隐,酿成恨意。
她怨,也恨。
她恨昔日佛寺萧璟孟浪,也恨后来在沈家他步步引诱。
更恨自己,有眼无珠,看不清真相,身陷至此,落得如今下场。
小娃娃吃不到奶水,好在拿米糊糊垫过肚子,哭着哭着就睡了过去。
云乔眼眶通红,低首亲了亲女儿脸颊。
她说不出话来,也无法和任何人讲她的难过。
她只是觉得,梦碎了,一切都坍塌了。
那个笑眼温柔,同她说,她是有血肉的人,并非泥塑木偶的郎君,再也没有了。
或许,就从来,从来,没有一刻真的存在过。
只有她,只有她愚蠢痴傻,一直被蒙在鼓里。
她对他而言,不过是一个势在必得的玩物,所以可以枉顾她的生死名声,可以毁她清白贞洁,可以扔她回沈家受苦。
他都是在骗她,从头到尾都是骗她。
也许,他就没有一刻,有把她,当一个活生生的人来看。
她只是他旧情人的替身,只是枕边泄欲的玩物。
所以,她的生死性命,喜怒哀乐,都不值一提也无足轻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