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慕安温顺点头:
“安儿知道,小时候安儿还去过一次呢,只是后来……”
她话没说完。
陇南侯爵府本就只剩下了虚衔,这些年侯爷病重,躺在榻上起不来,这侯府就更不被人当回事了。
胡蕊露出内疚的表情:“哎呀都是母亲不好……”
余慕安连忙摇头:“不怪母亲,母亲对安儿已经很好了。”
胡蕊拿帕子擦擦眼角:“可怜的孩子……
百花宴轮到我们将军府主持,咱们将军府女人少,以往都是我在操持,今年有了安儿,我倒是可以松一口气了……”
余慕安怔愣一瞬,反应过来大吃一惊:
“我?我主持?不、不是,儿媳主持不行的母亲……”
胡蕊放下茶杯:“安儿,母亲相信你……”
“母亲!琳儿来给母亲请安!”
“五少夫人,夫人正在忙,您不能进去……”
“母亲!”
“五少夫人!”
余琳风风火火闯进来,哐当就跪下了:“母亲!琳儿给母亲请安!”
张嬷嬷跟在后面,一脸焦急不虞。
胡蕊双眼微眯,面上闪过一丝不耐,很快又压下去。
眼看她又扯起一点笑来:“琳儿这是怎么了,都快下午了,请得什么安呢?”
余琳还在急喘,看上去像是一路奔跑而来。
她脊背挺直:“母亲,琳儿听说百花宴要开始筹备了,今年是不是轮到咱们将军府了?”
胡蕊的表情落下来,端起一旁的茶杯,假意喝茶,没有接话。
余慕安坐在一边,也端起茶杯,杯盏遮住了微扬的唇角。
余琳深呼吸,强做自信,开始毛遂自荐:
“母亲,琳儿在府中一直学习管家,逢年过节侯府的宴会,琳儿都有参与主持。
这次的百花宴,琳儿恳请母亲给琳儿一个机会,一定把宴会办得漂漂亮亮的!”
胡蕊重重放下茶杯,轻斥一声:“胡闹!如此重要的场合,怎么能让你这小丫头去主持?”
余琳据理力争:“可是母亲,您刚刚还让姐姐主持呢!她都可以,为什么我不行?”
胡蕊冷冷道:“就凭她是侯府的嫡长女,我们将军府的大少夫人!”
余琳面色一变。
“将军府夫人健在,大少夫人刚刚过门,哪怕是我们都死了,老夫人还康健呢,怎么就轮到你这个五少夫人出去主持百花宴?”
胡蕊字字珠玑,堵得余琳面色白了又黑。
她死死攥紧手中的帕子,将仇恨的视线转向余慕安。
余慕安放下茶盏,站起来朝胡蕊行礼:
“母亲,儿媳觉得,妹妹去主持,也是合理的。”
余琳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她居然会给自己说话。
胡蕊拧眉,明显已经十分不悦。
余慕安温声细语:
“如今夫君还病着,儿媳只想专心照顾好夫君,为母亲与父亲分忧。
小叔现已入朝为官,逐渐开始独当一面,妹妹作为小叔的正室夫人,合该趁早锻炼,未来小叔前途无量,妹妹少不得要跟小叔一起外出应酬。”
余慕安的语气温软,不疾不徐,话说得也漂亮。
胡蕊面色都缓和了不少。
谁能不爱听夸奖自己儿子的话呢。
还是自己看上的儿媳更加顺眼。
她看了一眼余琳,眼露嫌弃。
余慕安死守规矩礼节,不愿换亲。
圈子里的贵人们不知怎的,也知道了他家新娘子抬错的事儿。
甚至外头的百姓们,茶余饭后都会聊起这件事……
为了将军府的面子,她只能咬牙忍了。
“妹妹行事的确是有点莽撞……”
余慕安还在说。
“不过以后跟着母亲学习,想必很快就可以有正室夫人的气质了。”
余琳:“???”你骂谁呢?!
日子一晃而过。
胡蕊到底是没敢放手,全程陪着余琳筹备宴会。
听说胡蕊对她要求十分严格,没有做好的安排一定要重新来过。
余琳累得半死,回去倒头就睡,最近云飞阁夜里都没有叫水呢。
用过晚膳,余慕安正在看书,安心给她挑选明日出席百花宴要搭配的首饰。
橘红的声音在外响起:“大少夫人。”
余慕安精神一震,喊她进来。
橘红跟着府里采买刚忙完回来,累得整个人双眼发懵。
安心连忙给橘红倒茶:“橘红姐姐辛苦啦!快喝点茶水缓缓!”
橘红先朝余慕安行礼,接过茶水顾不得道谢,咕噜噜就往下灌。
安心看得心疼:“府里近日为了筹备百花宴,全府都调了人去采买用品,布置场地。
我昨日还听说,咱们这次把百花坊布置得可漂亮呢!这里面可有橘红姐姐一份功劳的!”
橘红灌完一杯茶,这才长出一口气,朝安心笑了笑。
余慕安问:“如何?”
橘红点头:“办妥了,大少夫人放心。”
余慕安这才露出轻松的笑意来。
她仔细打量橘红,问:“近几日都是五少夫人安排你们吧?”
橘红点头:“是的。”
“她对你态度怎么样?有没有故意刁难你?”
橘红摇摇头:
“五少夫人许是不认识奴婢,更不知奴婢是您的人。
……她也顾不上刁难奴婢,怕是被夫人磋磨得只顾喘气儿了。”
余慕安彻底放心。
上一世,余琳捡到橘红的时候,她已经经历了悲惨的遭遇,就吊着一口气不说,脸上也完全毁容。
这一世,她提前救回橘红,让她避免了上一世的悲惨遭遇。
想来余琳也认不出眼前相貌清秀的女子,就是上一世自己身边那个鬼一样的寡言丫鬟。
安心正要说话,橘红突然转头看向门口。
房门哐的一声巨响。
谢璟砚哇哇大叫:“好饿好饿!本将军饿了!吃饭吃饭!”
平安的声音慌慌张张:“少爷您别……”
“余慕安!吃饭!”
那高大的身影已经拐过屏风进来。
余慕安心中冷笑。
面上不显露分毫,微笑着放下手中的书:
“我马上吩咐厨房备膳。”
她站起来往外走,看向平安小声问:“咱们不是刚用过膳?夫君这是闹哪出?”
平安尴尬不已,他哪能说自家主子就是想故意跟大少夫人找茬?
他挠挠头:“您不用真的备膳,少爷就是突发奇想,您哄哄他就好了。”
余慕安露出了然的神色。
她在房门口站定。
春寒料峭。
立春不久的晚风还带着十足的寒气,陡然迎面吹来,冷得她骨头缝都冒寒气。
她独自面向夜色空荡的门口,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回,她要好好治治谢璟砚总是破坏卧房的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