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光微闪,随即端正神色,大步朝前,行礼道:“臣姜枫,参见陛下。”
萧珩微微点头,道:“姜爱卿,沈尚书方才说,沈家公子下毒一事另有隐情,你怎么看?”
姜照雪先是一愣,紧接着,脸上迅速变换出悲愤又隐忍的表情。
她伸手捂住胸口,声音似带着克制:“陛下,臣方才在进宫的路上,险些命丧黄泉,若非天佑,此刻怕是早已成了一具尸体。”
一旁的姜肃听闻,脸色骤变!
“什么?!竟有此事?”
萧珩也忍不住眉头一蹙,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紧接着,姜照雪先是看了沈震一眼,然后猛地扯开衣领,露出里面一件被利刃刺穿的护心镜。
这个动作,吓的一旁的姜肃眼皮子一跳,下意识的就上前,挡在姜照雪面前,用眼神疯狂的暗示。
不是,这当着外人的面呢,咱是不是忘记了自己还是个女孩子呀哎喂!
紧接着,便见姜照雪迅速将衣领拉起,单膝跪地,掷地有声地道:
“陛下,臣方才去天牢提审沈西风,沈素素假意探望,实则趁臣不备,以匕首直指臣心口,若非这护心镜,臣早已命丧当场!”
说着,她又从袖子里掏出来一把精致的匕首,双手呈上:“此物乃沈素素所持,请陛下过目。”
沈震瞪大了眼睛,看着那把熟悉的匕首,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
下一秒,他骤然反驳道:“陛下!此事定有误会,小女柔弱,怎会突然行刺?”
“柔弱?”姜照雪讥笑一声,“沈大人可知,沈素素今日在天牢外,亲口承认沈西风下毒一事,乃是她一手策划?”
“她说……本世子若死,军粮案便无人能破,沈家自可高枕无忧。”
当着萧珩的面,姜照雪不介意直接朝沈家先泼一波脏水,好借着天子之怒,让所有别有用心的人都看看,在这个节骨眼得罪她姜照雪,会有什么后果。
而且她这话,也是在朝着萧珩暗示,军粮案的背后,极可能跟沈家脱不开关系。
“胡说八道!”沈震暴怒。
“姜枫!你休要污蔑我沈家!“
姜照雪不慌不忙,从怀里取出一份供词:“陛下,此乃沈西风亲笔所写,交代下毒经过,并提及是为了替沈素素报退婚之辱的仇,才出此下策。”
沈震被噎得哑口无言,浑身发抖。
该死,怎么这么快,沈西风就交代了一切?
“陛下,这一定是屈打成招,臣恳请陛下彻查此事。”
姜照雪没搭理他,转而看向萧珩:“陛下,沈家兄妹谋害朝廷命官,意图阻扰军粮案侦办,此乃欺君罔上、祸乱朝纲!臣恳请陛下严惩沈家兄妹,以正国法。”
姜肃也拱手:“臣也附议,如此心术不正之人,按律,当刺字,流放边关。”
沈震被气得一佛升天,颤抖着手指着姜肃和姜照雪:“你们……欺人太甚!”
“陛下啊,此事毕竟只是姜世子的一面之词,臣恳请陛下,给臣的子女,一个自辩清白的机会啊。”
沈震跪在地上,以头磕地,十分的仓皇。
“好了!”萧珩突然出声道,目光冰冷的盯着沈震。
“沈西风下毒谋害朝廷命官,证据确凿,按律,杖五十,革除功名,禁足府中,非诏不得出。”
沈震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侥幸。
这处罚,远比流放要轻得多!
然而未等沈震开口谢恩,萧珩又补充道:“至于沈素素……”
“朕会派女官检查她是否涉案,若属实……”他意味深长的看了沈震一眼,“数罪并罚!”
沈震额头渗出冷汗,重重地叩首:“臣……遵旨。”
只要派遣女官来,这中间就还有操作的余地。
萧珩站起身,玄色的龙袍在上,金线织就的暗纹在烛火下流转。
“军粮案关乎边关的存亡,在此案查清之前,朕不希望再看到任何节外生枝的事。”
“沈卿,你明白吗?”最后一句,他加重了语气,带着凌厉。
沈震心下一颤,垂首道:“臣明白!”
等沈震走后,萧珩自御阶而下,停在姜照雪面前。目光审视着她:
“姜卿,朕已经配合你将这出戏唱完了,可还满意?”
姜照雪心底一凛,面上却不显,“陛下圣明,臣不敢妄言满意与否,只求能秉公处置。”
“秉公?”
萧珩轻笑一声,忽然俯身逼近,修长的手指捏在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
“姜卿不妨解释解释,那‘醉生梦死散’是怎么回事?沈西风在天牢里疯疯癫癫,抱着柱子喊‘我是蝴蝶’,也是秉公?”
姜照雪笑容凝固住,他连这都知道?
但转瞬,她眼底便浮起一层委屈,声音微颤:“陛下明鉴,沈西风给臣下毒在先,臣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况且……”
“……若非如此,怎能逼得沈素素当众失控,露出马脚?”
萧珩眯了眯眼睛,指腹摩挲着她的下巴,似在揣摩她这话的真假。
“你倒是把朕当戏台子使了。”
“可你记住,朕这次容你放肆,是因为军粮案非你不可,但沈家——”
他松开手,转身走到窗边,淡淡的道:“现在还不是动的时候。”
姜照雪立刻单膝跪地,语气诚恳:“臣明白陛下的苦心,只是……”
她抬眸,眼中闪过一丝‘后怕’。“此番臣险些丧命,若非侥幸穿了这护心镜,此刻怕是已经成了沈家的刀下亡魂。这差事……着实凶险。”
萧珩侧目,眉尾上挑:“哦?那姜卿的意思是?”
姜照雪深吸口气,仿佛鼓足了勇气一般,“陛下!臣斗胆,恳请陛下派人保护臣的安全,毕竟,臣若是死了,军粮案,就没有人可查了!”
萧珩:“……”
——蹬鼻子上脸,讨价还价。
这是萧珩心里冒出来的第一句话。
他盯着姜照雪看了半晌,忽然轻笑出声;“姜枫!你倒是会顺杆爬。”
这是他第一次直呼其名,带着些许玩味。
姜照雪一脸‘无辜’,“臣只是惜命。”
萧珩走回龙案前,执笔蘸墨,漫不经心地道:“朕可以派人保护你,但——”
他笔锋一顿,眼底寒意骤现:“若让朕发现你借机生事,或者隐瞒军粮案的线索,你知道后果。”
姜照雪立刻俯首,保证道:“陛下放心,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圣恩!”
萧珩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
等她退出御书房,萧珩才搁下笔,大拇指和食指缓缓摩擦,似还能感受到对方下巴那细腻到极致的触感。
转头,他对着阴影处吩咐道:“盯着他,若有不妥——”
“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