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芮宁是恨梁婉玲的。
可同时,梁婉玲也恨芮宁。
她觉得自己年纪轻轻为了生芮宁丧失了美貌和身材,从小芮宁对她也不贴心,只黏着她父亲。
芮父死后,她为了生计找了沈正,芮宁却认为她做了天大的错事,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连做了周家二少奶奶,一点好处都没给她这个当妈的捞。
这样一个赔钱货有什么资格指责她?
可现在,她竟然还来阻碍自己好事,梁婉玲怎么不气?
“若不是她给我打电话,我现在还被你蒙在鼓里!你说,你为什么和津嗣离婚?周家哪里对不起你?我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样害我?”
如果不是芮宁早就对她倒打一耙的本事习以为常,她还真要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还好,她已经练成对梁婉玲所有言行练成百毒不侵的本事,同时也练就了回击的能力。
“周家对不对得起我另说,你呢?我从小到大你什么时候管过我,整天不是参加这个聚会,就是那个晚宴,我的家长会你有参加过一次吗?我的学校大门朝哪儿开你知道吗?
我六岁发着高烧你还要我给你那帮狐朋狗友表演拉琴,就为了满足你的虚荣心,事后再把我扔给保姆,自己却和她们大谈第二天要去巴黎血拼……”
说起往事,芮宁气息不稳。
她原以为自己早已不在乎,可发现原来不幸的童年真的会影响人的一生。
梁婉玲被她说得面红耳赤,却依然嘴硬,“一点小事你要记一辈子吗?”
芮宁冷笑,“是,我一辈子都忘不掉!我爸尸骨未寒你担心从此要过穷日子,完全不顾我的名声,爬床当人小三,我被人嘲笑指着鼻子骂的每一天你在乎过吗?
还有沈睿,他是你儿子,不是我儿子,你给他喂过一口奶吗?我和睿睿都只是你的工具而已,你有什么资格当人母亲?又有什么资格说对得起我?”
被她数落,梁婉玲一张美艳的脸几乎气得扭曲,扬起手一巴掌又要甩下来,却在半空中被一只大手拦住。
她气不过,用力,却反被推搡了一下,差点没站稳。
梁婉玲扶着手臂气得尖叫,“哪儿来的小瘪三,你也敢推我?”
周津嗣忍住脾气,冷笑,“谁给你的胆子打她?”
为了不让她认出来,他故意压低了声线。
梁婉玲却还是被这语气激地哆嗦了一下,抬起头才发现对面男人高大,帽沿压得很低看不清脸,但是周身气势冰冷。
但梁婉玲可不是被吓大的,她昂着脖子,“我是她妈,为什么不能打她?”
说完她又想到什么,像是陡然抓住了芮宁的小辫子,“他是谁?这么晚了你们怎么待在一起?津嗣知道这个人吗?是不是因为你出轨了,所以津嗣才要和你离婚?”
自己的母亲在得知自己离婚时,第一反应不是安慰,不是“同仇敌忾”,而是一味地指责她让她利益受损,甚至还要泼自己女儿脏水。
芮宁不得不承认,梁婉玲总是不断地在她们薄弱的母女情份上试探蹦跶。
殊不知这根脆弱的线随时都能崩断。
对她无话可说,芮宁扭头就走。
梁婉玲气急败坏在身后叫唤,“我告诉你,你赶紧回去求津嗣原谅,然后再去给他妈妈道歉,说你们不离婚了,你要是黄了沈正的项目,我跟你急啊,你听到没有,死丫头!”
芮宁充耳不闻,头也不回地去了病房。
消防通道里只剩下两人。
周津嗣微微抬头,用只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冷冷盯着梁婉玲。
眼前的人个子太高,压迫性太强,楼道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人。
梁婉玲终于感到一点惧意,瑟缩地退后了一步,但又想起这里是医院,没什么好怕的,于是鼓起勇气一张嘴仍然不饶人。
“看什么看?你别以为我女儿看得上你。你这一身加起来有五百块吗?穷鬼一个,还想攀高枝,这年头出去当鸭赚钱还更快一点,我劝你早点识相滚蛋,不然我女婿要是知道你的存在,你只会吃不了兜着走。”
无理还要搅三分。
和这样的人讲道理不过是浪费时间。
周津嗣没再给她一个眼神,大步去追芮宁。
病房里沈睿在睡觉,芮宁问过值班护士,他没什么大碍,只需要好好调养就能恢复。
她放了心,也明白沈睿又被梁婉玲当成了幌子骗她出来。
四年间,已经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
不是芮宁傻,而是她知道,比起子女,梁婉玲更爱自己。
为了睿睿,有些坑是她不得不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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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门口公交站台上,两人在等网约车。
芮宁一言不发地发着呆,周津嗣安静地站在旁边陪她。
许久她喃喃开口,声音发涩,“以前她还不是这样的,那时她虽然虚荣,爱玩,也没什么责任心,但对我至少和颜悦色。我小时候觉得她好漂亮,希望自己快快长大,要和她一样漂亮,可是我长大了,为什么她却变成这样了呢?真的好丑陋。”
越说越伤心,她终于忍不住,掩面低泣。
看着这样无助的她,周津嗣心疼得无以复加,他长臂一揽,将她搂入怀中。
这一刻芮宁没再躲避,整张脸埋在了他怀里。
像以前无数次难过的时候。
他宽阔的胸膛温暖,安全感十足。
直到听到身后汽车鸣笛声,芮宁才从他怀里退了出来。
两人上了车,彼此都沉默着,谁也没提刚才的事。
回了公寓,芮宁轻声说,“休息吧,晚安。”
周津嗣柔声道,“晚安。”
芮宁回了房,简单洗了个澡,躺回床上。
她以为今天又会是一个失眠之夜,可奇怪的是,她竟然很快就睡着了。
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九点多。
人还有点懵,等想到周津嗣,她眼睛一睁立刻起床。
她走到客房前敲门,“周津嗣。”
然而里面安安静静的,没有人回应。
芮宁想起他昨晚还在发烧,心里一紧,推开门,然而房间空无一人。
她又喊了一声,整个房子安安静静,哪里还有他的人?
他是走了,还是去找“周津嗣”了?
芮宁心脏猛跳,拿出手机要联系,才想起他手机没了,压根联系不上。
她正犹豫着是否要去周氏一趟,视线一转,看到餐桌上的纸条。
她拿起来看,是周津嗣的留言。
【宁宁,我出去赚钱了,晚上回来,不要担心。】
看着这句话,芮宁心下一松,唇角也跟着不自觉上扬。
可下一秒,她又有些担心。
他连身份证都没有,要去哪里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