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遂了他的意,喝了那杯酒。
滚烫的液体灼烧着喉管,却不及心头万分之一疼。
寇延始终没有看我一眼,他笑脸盈盈地和父亲他们说着话。
这饭,我是吃不下了。
趁着他们推杯换盏,我借口离席。
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凌云院。
这是以前我和娘亲住的院子。
也是娘亲最后咽气的地方。
暮色里残破的凌云院像道溃烂的旧伤。
娘亲亲手栽下的湘妃竹被砍得七零八落,廊下挂满下人的粗布衣裳。
我弯腰拾起半块碎瓷片,这青莲纹样还是娘亲当年教我画的样子。
姐姐好兴致啊。
不知何时,冯艺蘅站在了我的身后
绣着金线的裙裾碾过满地枯竹,她欣赏着自己蔻丹鲜红的指甲,说出的话刻薄无比：听说大夫人咽气前呕了满床黑血真可惜,爹爹嫌晦气都不肯来瞧最后一眼呢。
呼吸一滞,恨意在心头燃烧。
冯艺蘅靠近我,眼里满是狠毒：你还不知道吧,大夫人药的毒是我下的呢,连你们请的大夫都被我娘给收买了哈哈！
难怪。
难怪母亲喝了药身体还是每况日下。
死时我才知道她中了毒！
眼前再一次浮现母亲走时痛苦的模样,我再也按捺不住心里的恨意。
狠狠地伸手,把她推进了旁边的水塘。
这是母亲以前为了种莲花挖的水塘,如今用来惩罚冯艺蘅正好！
看着她在里面扑腾的样子,心里有种报仇的快感。
我的艺蘅！她不会水啊！
惊呼声从不远处传来,我才发现父亲他们来了。
最先跑来的是寇延和谢隽。
两人都想救冯艺蘅。
但是寇延的动作更快,他毫不犹豫地一头扎进了水里。
看着他义无反顾的样子,我的心就像被划开了一道口子。
嗖嗖地透着凉风。
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赶来的父亲狠狠地甩了一巴掌：逆女！
你想杀了你的妹妹吗你怎么这么狠毒！
想起冯艺蘅辱骂母亲的话,我就恨得牙痒痒：她该死！
刚把冯艺蘅救上来的寇延也听到了,他径直走到我面前,没有任何犹豫地打了我一巴掌。
力度大到我眼前的景象都模糊了一下。
我回过神时,清楚地看到在秦姨娘怀里瑟瑟发抖的冯艺蘅眼中的幸灾乐祸。
我抬头,只见寇延看我的眼中有熊熊怒火,甚至还有一丝杀意。
就因为我推冯艺蘅入水,他就想杀我
冷意一丝丝攀上心疼。
这是我第二次意识到什么是彻底心死。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
只知道到将军府的时候,寇延的脸依旧阴沉。
冯艺枝,我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恶毒
我恶毒你知道她说了什么吗
她说什么,你都不应该推她下水！
我们两人大吵一架。
寇延第一次对我发这么大的火。
却是因为我推冯艺蘅入水。
吵完架,我们就冷战了。
奶娘和红茵担心我,一直守着我。
红茵为我打抱不平：姑娘,姑爷他怎么能因为二小姐打你呢
奶娘也是一脸凝重：姑爷的举动确实太奇怪了。
我觉得现在是个坦白的好时候,于是就把两次在书房外的所闻全部告诉了她们。
奶娘心疼地抱住我：原以为姑娘是脱离了苦海,没想到......
姑娘！红茵已经难过得说不出话了。
我安慰两人,说自己已经没事了。
今日我收到了表兄的信,接下来有些事要拜托你们。
姑娘,你尽管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