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生下儿子后,一向宠我入骨的老公转头对我的假千金妹妹无微不至,对我和儿子厌恶至极。
六年后,儿子突然昏迷,我挺着孕肚站在急救室门口。
医生说儿子的命只有裴氏医院的特效药能救。
裴氏医院是老公旗下的产业,可它并不对我和儿子开放。
我求老公让儿子转院,他却冷声拒绝。
小柔眼睛不舒服,不能看到你和裴禾禾,你就死了转院这条心吧。
因为治疗不及时,儿子最终抢救无效死亡。
可后来,他却在儿子的葬礼上跪了七天七夜,红着眼不肯起身。
1.
医生的话很急,又重复了一遍。
病人是暴发性心肌炎,只有裴氏医院能救。
看着病床上昏迷的禾禾,我颤抖着手联系裴氏医院的院长,电话那头声音冷漠。
抱歉夫人,裴总吩咐过,不管您说什么,都不接您和裴禾禾的一切预约。
我愣在原地,肚子突然传来一阵绞痛。
这是我和裴渊的第二个孩子,他才六周,就已经感受到爸爸不爱妈妈的事实。
分不出心思难过,我捂住肚子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拨通了裴渊的电话。
那边接的很快,裴渊声音焦急又不耐烦。
余念,小柔现在查出来眼睛不舒服,你作为姐姐不关心也就算了,现在还一直来骚扰!你一点人情味儿都没有吗
不是的,是禾禾他......
不等我的话说完,那边又一次匆忙挂断了电话,再打已经是被拉黑的提示声了。
实在走投无路,我拨通了妈妈的号码。
妈,禾禾现在重病刚从急救室出来,只有裴氏医院能治......
我的话再次被打断。
余念,你就算想争宠,也要换个时间,小柔现在眼睛疼,说不想看见你们,你懂点事。
妈妈的话说完,那边又传来爸爸愤怒的声音。
余念的事儿怎么这么多什么病只有裴氏医院能治撒谎成性!赶紧把电话挂了!
一连串的忙音响起,我无助地放下电话,眼泪从眼睛里流出。
为什么为什么我才是他们的亲骨肉,他们却对余柔极尽疼爱
为什么裴渊明明知道余柔之前有多欺负我,现在却对她无微不至,甚至对我和儿子厌恶至极
我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回病房,禾禾已经醒了。
他脸色惨白,眼睛却亮晶晶的。
妈妈,我是不是要死了
我强忍住泪水,摇摇头。
禾禾这么乖,妈妈不会让禾禾死的。
妈妈不要哭,妈妈哭了,肚子里的弟弟妹妹也会难过的。
他抱住我,耳朵贴在我的心口。
妈妈,我下辈子还想当爸爸妈妈的小孩。
我没说话,只是哭着抚摸着禾禾柔软的侧脸。
晚上我哄睡了禾禾,又给裴渊打去视频电话。
裴渊语气疲惫不耐烦,你又怎么了
我低声哀求。
禾禾暴发性心肌炎,要转院转到你那里。你如果不信,就来医院看看他。
他说想你,已经很久没看到你了。
裴渊有些犹豫。
我刚想继续哀求,那边传来余柔的声音。
禾禾之前的体检报告不是健康的吗姐姐你是不是因为裴渊哥在我这里,生气了才这样说的
裴渊表情一变,冷冷看着我。
差点就被你骗了!裴禾禾前两天还有力气在学校打架。余念你撒谎也要有点逻辑。
电话又被挂断。
无奈,我只能打车回余家。
在客厅看到爸妈,我二话不说,在他们审视怀疑的目光中下跪磕头。
爸,妈,我只有禾禾了。我求求你们了,让禾禾转院吧,不然他会死的。
妈妈准备扶起我的手停在半空,眼神带着怀疑。
你是不是又在骗我们怎么可能有这么严重
爸爸满脸震怒。
虎毒不食子,你竟然因为妒忌小柔敢咒孩子死来人,把大小姐关进地下室,让她好好反省!
我拼命挣扎解释,还是在爸妈的视线中被人拖进了地下室。
2.
被锁在地下室两天。
我的手腕磨出血痕,哭求无数次。
妈妈来给我送饭,我再次哭着求她放我出去见禾禾。
妈妈眼里的不忍转为怒意。
你什么时候能像你妹妹一样懂事,小柔已经给禾禾请了保姆,用不着你教。
一想到是余柔为禾禾请保姆,我的恐惧更深。
妈,余柔眼睛不舒服,你们不是想要我给她捐眼角膜吗我捐!但你们要同意禾禾转院!
再见天光时,爸妈脸上带着愧疚。
爸爸递给我一份离婚协议。
捐完眼角膜后,想离就离吧。
这是裴渊结婚时交给我爸妈的——只要离婚,他净身出户。
我是被扔在孤儿院的真千金,余柔是鸠占鹊巢的假千金。
十八岁那年,逃犯落网,真相大白,我回了家。
为了弥补错过的亲情,我拼命讨好爸妈,甚至讨好余柔。
可余柔却觉得我分走了爸妈一部分的宠爱,处处陷害我。
她又一次在酒吧设计我时,是裴渊救了我。
只有他相信我的话,为我在爸妈面前争辩,为我办比余柔更盛大的生日宴。
结婚那天,他说:如果我对你不好,就签了这份协议,拿走我的一切。
可现在,裴渊出现在病房,看到我一只眼睛覆盖着纱布时,语气嘲讽。
撒谎成性心虚了,还是终于悔改了一只眼睛的眼角膜而已,又不是瞎了。
麻药过了时间,左眼阵阵剧痛。
我恨裴渊和爸妈,可现在疼得没有力气再辩解什么。
裴渊语气厌恶。
余念你记住,这只眼睛是你欠我们和小柔的,你只是在赎罪而已。
我笑容苦涩,赎罪我欠你们什么了
你自己心里清楚。又在撒谎骗我们,当初害我误会小柔那么多次。
这么多年我解释了无数次,他一次都不信。
我心里的一丝希望燃起又灭,情绪崩溃,哭着嘶吼。
不管你怎么误会我,可孩子没错,他才六岁!裴渊,他是我们的孩子啊,他刚做完手术说的最多的是什么你知道吗想见爸爸妈妈!
裴渊站在那里看着我,眼神冷漠的让我心凉。
我心冷下去。
算了,你们答应我的事情做到就行。等禾禾好了,我们离婚吧。
裴渊一愣,而后冷笑出声。
你这又是什么招欲擒故纵吗
我疲惫地看着他。
随你怎么想吧。
裴渊神色有疑,门却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小小的身影抱住他的腿。
我看清楚来人,慌得要下病床,可浑身没力气。
裴渊要把禾禾扯开,禾禾却用力地抓着他。
我不许你欺负妈妈!爸爸,我没有生病!你不要生气,不要骂妈妈好不好
小孩力气怎么敌过成年人,裴渊把禾禾扯开甩进屋里,禾禾没站稳摔在地上。
裴渊厌恶地看了我一眼。
余念,你果然是在撒谎。
病房门被摔关上。
3.
禾禾搬了个板凳坐在我身边,哭得哽咽。
对不起妈妈,你教过我不能撒谎,你打我吧。
我怎么可能打他先说谎的那个人,明明是我。
几个月前,裴渊喝醉了酒,给禾禾带回来六年里唯一一个生日礼物,一辆小汽车。
禾禾每天都拿到学校说是爸爸送的,可有些孩子根本不信,还当着他的面踩坏了玩具车。
向来懂事的禾禾跟别人打了架。
裴渊得知后,不分青红皂白对我发火,说我没有教好孩子。
看着自责哭泣的禾禾,我骗他说,只是爸爸太担心他生病了才生气的。
所以这次因为害怕裴渊生气,他才会说自己没有生病。
胳膊被很轻地晃了晃,我回过神。
禾禾用小脸贴着我的胳膊,不抬头看我。
我感觉到胳膊上的布料被眼泪沾湿。
妈妈,我问了医生叔叔,他说人死掉后会变成星星。我以后变成漂亮的星星,妈妈想我的时候就抬头看星星,妈妈一定要找到我。
嗓子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我心疼得说不出一句话。
正好爸妈打电话过来,禾禾擦干眼泪接通问好。
禾禾不被家人疼,早熟又懂事,卖力地撒娇讨好那边。
看到那边脸色柔和后,禾禾看了看我,语气小心翼翼。
外公外婆,你们以后不要欺负妈妈好不好妈妈和小姨一样好,小姨很好,妈妈也很好......
禾禾的话被打断,爸爸沉着脸让禾禾把手机给我。
余念你真是心思歹毒!禾禾才多大你就教他这些来吸引注意力
禾禾手忙脚乱地挂断了电话,很是内疚。
妈妈你眼睛上的纱布湿了,我去找护士姐姐。
我没拦住,禾禾就已经小跑着离开了,久久没回来。
我心里不安,挣扎着出门去找,在一个角落里找到病又复发了的禾禾。
顺着禾禾的视线看,是整个人快贴在裴渊身上、衣衫不整的余柔。
她在朝着我笑。
我顾不得余柔的挑衅,只大声喊经过的医生救孩子。
裴渊却转身挡住胸口半露的余柔,对着外面吼。
谁都不许过来!
我哭着求裴渊。
求求你了,禾禾要去抢救,他快不行了。
裴渊冷漠地拨通一个电话,通知整个医院不许接诊我和儿子。
他居高临下看着地上的我们。
刚刚还抱着我的腿说自己没病,现在又在这里装病,你们是不是把我当傻子耍
裴氏医院没人敢违背裴渊的命令接诊,我和禾禾坐上车转院时,熟悉的劳斯莱斯从我们车旁边驶过。
车窗落下,我听到余柔和裴渊的嬉笑声。
裴渊哥哥,为了我,你真的舍得姐姐和孩子吗
一个贱人和......又算得了什么
车辆轰鸣声太大,他们的话我没有全听清。
救护车上,禾禾落下一滴泪,他带着氧气面罩,表情痛苦又难过。
妈妈,为什么爸爸不爱我
我流着泪,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只能一遍遍地说着坚持住,禾禾,妈妈只有你了......
可半小时后,禾禾还是离开了我。
抢救室的医生摘掉口罩,面色沉重地告诉我:
节哀,病人错过了最佳抢救时间。
4.
七天后,总是跟在我身边的禾禾变成了一个装在盒子里的灰。
我打开手机,弹出来无数条信息和电话。
我接通,那边的人语气急躁愤怒。
多大的人了还玩消失你的眼睛还没恢复好,你乱跑什么回来!
我没说话,心情没有一丝波动。
那边语气软了些。
你回来。你也伤了眼睛,之前的事情我就算两清了,我答应你,我以后会对你和裴禾禾好。
不需要了,裴渊......
我和儿子,再也不需要他的爱了。
我挂断了电话,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
禾禾的一直以来的愿望是我能把孩子生下来,让另一个孩子陪着我,我答应了他。
怀孕的事情我还没来得及告诉裴渊,现在要离婚,更没有必要告诉他。
我回家收拾禾禾的遗物,推开门就看到脸色沉的吓人的裴渊。
裴渊不由分说把我拖进一楼的卧室里,要脱我衣服。
以前在这个别墅的各处,我感受到的是爱意,现在只感觉屈辱和恐惧。
我奋力挣扎,最后抽出手拼尽全力甩了他一巴掌。
卧室的门从外面打开,余柔冲进来,一把把我推倒在地上。
裴渊想扶起我,余柔拉住他的手。
裴渊哥,我眼睛疼,我好害怕。
裴渊看了地上的我一眼,转身和余柔一起离开。
小腹剧痛,我找不到手机,别墅的门也被锁上。
血腥味弥漫,我用座机打电话给爸妈,刚说完就晕了过去。
我睁眼,看到病房里的爸妈。
妈妈眼含泪意。
没事的念念,你还有禾禾可以陪着你。
这一瞬间,我明白了妈妈的意思。
我肚子里的孩子没了。
可我的禾禾,也死了啊。
我突然连哭的力气都没了,只看向一旁冷着脸的爸爸。
爸,离婚协议书,给我吧。
爸爸把离婚协议书甩到我的脸上。
同意这段婚姻是对你的补偿,本来希望你安稳过日子,没想到你闹出这么多事,还是不知悔改!
妈妈拉着爸爸。
算了,念念现在就是在气头上。等找个时间,我们一大家子好好在一起吃顿饭。
爸爸没再说话,看表情是同意了。
接下来的两天,我假装顺从回了家,偷偷收拾好禾禾的遗物。
而后趁着余柔又一次说眼睛疼把所有人喊走时,我把儿子的病历和死亡证明以及我的病历复印了几份,放在了只有我和裴渊能进的书房,又发了信息在家里四个人的群里。
坐上出海的游轮,我看着波澜大海,心里没有任何留恋。
而另一边的病房里,爸妈和裴渊三个人围着余柔。
裴渊有些不耐烦。
小柔,这都几次了医生说你的眼睛没有问题,比之前还要健康。没事的话不用把我们都叫过来,不舒服你应该喊医生而不是喊我们。
余柔声音娇弱。
裴渊哥,你是不是嫌我太麻烦了。
气氛尴尬,裴渊没说话,爸妈也没好意思开口。
手机消息弹了几声,妈妈打开手机,看到了手机里的告别信息,手机摔落在地上。
爸爸问:怎么了
念念,念念她走了。
裴渊怔住,随后声音慌乱。
不可能!禾禾还在,她带着一个小孩走不远,也舍不得我。
他下意识就要往门外跑,可下一秒,妈妈的话让他骤然停在了脚步。
可是禾禾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