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第2章
2
5
我用手背抹掉眼角的泪,毫不留情地开口。
病房里的空气瞬间凝固,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陆琛的眼神一瞬间就阴沉下来,他一把扣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让我疼出眼泪。
林知夏,你说什么有种再说一遍
皮肤接触的瞬间,那股折磨我多时的瘙痒感立刻得到缓解。
我的身体背叛了意志,可悲地贪恋着这份触碰。
陆琛显然察觉到了我的反应,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
看看你,嘴上说分手,身体倒是诚实得很。
他俯身逼近,呼吸喷在我耳畔,没有我,你的病怎么办嗯
我咬破了下唇,血腥味在口腔蔓延。
疼痛让我的意识更加清醒。
他说得对,这具可耻的身体离不开他。
但我的心已经死了,陆琛的泪痣没了,不再像记忆中的那个人了。
这不用你管,我就算死,也要和你分手。
陆琛的表情变得狰狞。
除了林知夏,所有人都给我滚出去！
都给我滚！
姜思妍不甘心地退了出去,走之前还不忘狠狠地瞪我一眼。
陆琛一把抓住我的手,语气不善。
他一把掀开我的衣服,露出那些因皮肤饥渴症而抓出的血痕。
就凭你这样离开我你能活过三天
我甩开陆琛的手,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
陆琛,你到底要怎么样
你不是最厌烦我,现在我和你分手,你不是应该开心吗
我咬紧牙,声音沙哑,每个字几乎都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一样。
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不停地滚落,带着所有的痛苦。
陆琛,别犯贱！
陆琛整张脸被我扇到一旁,双眼赤红。
林知夏,你好样的。
我没再理陆琛,一把推开他跑了出去。
6
浑浑噩噩地回到家,我麻木地脱下身上早已经湿透的衣服,连澡都没洗就直接上了床。
我蜷缩在床上,颤抖着摸向枕头下的手机。
屏幕亮起,锁屏是陆远站在樱花树下的照片。
他眼角有和陆琛如出一辙的泪痣,眼神却温柔得像四月的风。
不像陆琛,对我永远是一副不屑地态度。
阿远......
我用指腹轻抚屏幕,泪水模糊了视线。
我真的好想你......
三年前那个雨夜,如果不是为了救我,陆远不会死。
那辆失控的卡车本该撞上突然发病倒在路中间的我,是陆远推开了我。
我记得他被撞飞时,血在雨中绽开的样子,大片的红。
少年倒在血泊之中,救护车没到达就咽了气。
直到现在我都记得他最后对我说的话。
知夏,别哭......
我本就是将死之人,用我的命换你的命,很值得......
答应我,好好地活下去好吗
陆远咽气的最后一刻,他笑着擦去我眼角的眼泪。
一直到陆远死后,我才知道陆远已经患了胃癌。
而我偷偷参加陆远葬礼那天,我知道陆远有个弟弟。
更神奇的是,当我因悲痛过度发病时,偶然碰到陆琛的手,症状竟然奇迹般缓解了。
从那天起,我就像中了蛊一样追着陆琛跑。
所有人都说我贪图陆家的钱,说我不要脸。
他们不知道,我只是太想活下去了,太想......再见到那个温柔的笑容。
我点开手机相册,翻到加密文件夹。
里面全是陆远的照片,我们的聊天记录截图,甚至还有他送我的小礼物。
最后一页是日记文档,记录着我每次把陆琛当成陆远时的心痛。
最新的一条是昨晚写的。
我真的撑不下去了,阿远......我来找你好不好......
对不起阿远。
我擦干眼泪,拨通了一个号码。
张医生,是我。对,我想预约安乐死......是的,已经决定了......皮肤饥渴症晚期,您知道的......
挂断电话,我感到一种久违的平静。
阿远,我真的好想你。
抱着手机,我就这样浑浑噩噩地睡着了。
梦里有阿远。
我不出意料地发了高烧。
整整三天都在家里烧得浑浑噩噩。
第四天,我艰难地爬起来去了墓地。
我要再去看一眼阿远。
7
我带着一束白玫瑰,放在阿远的墓碑前。
墓碑上的男人笑得温柔,照片将他永远定格在他最美好的时光。
我和陆远说了很多。
阿远,你和陆琛分手了。对不起,我一直把他当作你的替身。
阿远,我要失约了,我撑不住了。我想来找你了。
我边说边流眼泪,眼泪落在冰冷地石碑上。
一滴滴眼泪,苦涩而浓烈。
直到傍晚我才离开。
走到墓地门口的时候,我停下脚步,看着夕阳把白桦树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林知夏。
陆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头也不回地加快脚步,却被他一把拽住。
你聋了我叫你多少声！
你怎么会在墓地这里
我转身的瞬间,一阵风吹散了我的头发。
陆琛突然僵住了,他的目光落在我胸前——那张陆远的照片从口袋滑出了一角。
这是你哪个男人的照片
这是......我哥
我扑上去想抢回来,却被他轻易躲开。
陆琛盯着照片,脸色越来越难看。
你随身带着我哥的照片
陆琛眼尾有些泛红,声音嘶哑。
为什么你为什么会带着我哥的照片！
还给我！
我声音发抖,不敢直视陆琛的眼睛。
陆琛的目光在照片和我之间来回扫视,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等等,你别告诉我,你接近我都是因为我哥......
他冷笑起来,双手因为用力,青筋暴起。
我早该想到的。三年前你出现在他的葬礼上,之后就像牛皮糖一样黏上我......
陆琛......不是那样的。
那是怎样
他一把掐住我的下巴,强迫我抬头。
你把我当成他的替代品
我看着他暴怒的眼睛,突然笑了。
是啊,你就是个劣质的替代品。
我故意刺激他,透过朦胧的眼泪,狠心地开口。
你连他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陆琛的表情瞬间变得狰狞,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他扬起手,我闭上眼睛等待耳光落下。
但预期的疼痛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是他咬牙切齿的声音：你以为这样就能激怒我
他拽着我往他的车子走。
回家再说。
那不是我的家！
我挣扎着,冰冷地泪水淌下。
陆琛,你放开我！我们已经分手了！
他充耳不闻,粗暴地把我塞进车里。
路上他闯了三个红灯,车速快得吓人。
我紧抓着安全带,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突然觉得就这样死了也不错。
陆琛的公寓在顶层。
电梯里,我们谁都没有说话。
他死死攥着那张照片,指节发白。
进门后,他把我甩在沙发上,从书房拿出一个盒子。
认识这个吗
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银质书签,刻着给阿远三个字。
我的心脏停跳了一拍。
那是我送给陆远的生日礼物。
我整理我哥的遗物时发现的。
陆琛的声音冷得像冰,脸色阴沉。
上面没有署名,但我记得这个书签是他最喜欢的东西,总是一个人对着书签发呆。是你送的
我点点头,眼泪砸在手背上。
你们什么关系
恋人。
我轻声说,我们交往了两年,直到他......
陆琛的表情变得扭曲。
他抓起茶几上的水杯砸向墙壁,玻璃碎片四处飞溅。
所以这两年,你一直把我当成他的替身
我没有否认。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只有我们的呼吸声交错。
突然,陆琛扑过来按住我的肩膀,双眼赤红。
看着我！
他强迫我直视他的眼睛,我清楚地看到陆琛眼眶中打转的泪水。
原来赛场上驰骋的赛车手,也会流下脆弱的泪水。
我和我哥长得像,所以你才找上我你的病呢也是因为他
我闭上眼,任由泪水流淌。
皮肤饥渴症......是在阿远死后突然加重的。医生说,这是因为......因为失去'特定接触对象'导致的应激反应。
陆琛的手松开了。
他后退几步,像是突然不认识我一样。
所以我对你来说......只是个药引子只是个替身
我睁开眼,看到他脸上闪过一丝我从未见过的脆弱。
但很快,他又恢复了那副冷漠的样子。
真恶心。
陆琛狠狠地一拳砸在墙上,转身要走。
陆琛。
我叫住他,对不起......
陆琛的背影僵住了。
过了很久,他才说：明天我会让医生来给你看病。
你哪里也别想去,林知夏,你只能是我的。
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公寓。
听到关门声,我瘫软在地上。
过了很久,我站起身来。
然后走到陆琛的书桌前,找出纸笔开始写信。
陆琛,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不在了......
8
笔尖在信纸上沙沙作响,泪水不断晕开刚写下的字迹。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滴敲打着落地窗,像极了陆远离开那天的天气。
阿远,我终于可以来见你了......
最后一滴泪落在签名处,我将信纸折好放在茶几上,用那个装着银质书签的盒子压住。
陆琛将我锁在公寓里,还把所有的通讯设备都给收走。
他铁了心要囚禁我。
我走进浴室,打开药柜。
陆琛的公寓总是备着各种药品,其中就有强效安眠药。
我倒出十几粒在手心,又开了一瓶红酒。
回到客厅,拿出衣服内侧口袋里和陆远的合照。
照片里的他温柔地笑着,眼角那颗泪痣让他看起来格外深情。
我轻轻抚摸屏幕上他的脸,仰头吞下所有药片,红酒直接灌了进去。
药效发作得很快。
我的视线开始模糊,身体变得轻飘飘的,仿佛回到了陆远怀里。
恍惚中,我听见门被撞开的声音,有人冲进来夺走我手中的酒杯。
林知夏！你他妈疯了吗！
这声音我很熟悉,是陆琛的声音。
我感觉自己被抱起来,胃部遭到猛烈按压,有人用手指抠我的喉咙。
我剧烈咳嗽起来,刚吞下去的药片混着酒液吐了一地。
醒醒！不许睡！看着我！
脸颊被拍打得生疼,我勉强睁开眼,看到陆琛惨白的脸。
他的眼睛布满血丝,头发被雨水淋得湿透,白衬衫上沾满了我的呕吐物。
我从没见过他这样狼狈的样子。
救护车！快点！
他冲着手机大吼,然后一把抱起我冲向电梯。
撑住,你不准死,听到没有！
我想说别救了,可发不出声音。
他的怀抱很暖,让我想起那次发烧,陆远也是这样抱着我跑去医院的。
我的眼泪浸湿了他的衣襟,意识逐渐沉入黑暗。
再次醒来时,刺鼻的消毒水味告诉我又回到了医院。
手腕上插着输液针,胃部隐隐作痛。
转头看见陆琛蜷缩在病房角落的椅子上睡着了,他眉头紧锁,手里还攥着那封遗书。
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落在他疲惫的脸上。
我注意到他的睫毛其实很长,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左眼尾那颗泪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这一刻他看起来那么像陆远,又那么不像——陆远从不会露出这样脆弱的表情。
他永远都是温柔自在的样子。
哪怕死亡的那一刻,陆远都是笑着的。
我轻微的动作惊醒了他。
陆琛猛地坐直,在看到我清醒的瞬间,眼中闪过我读不懂的情绪。
为什么
他的声音沙哑得可怕,像困兽。
就因为我发现了真相
我别过脸不看他。
病房里只有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和我们彼此的呼吸声。
说话！
他突然暴起,一把抓住我的肩膀。
两年！你把我当替身两年！现在就想一死了之
我被他摇得头晕,却笑了。
你不是一直嫌我恶心吗我死了正好......
闭嘴！
9
他怒吼,引来护士探头查看。
等护士走后,他松开我,颓然坐在床边。
林知夏,我看到你写的遗书了。
我沉默地低下了头。
那封信里写了我和陆远的相识,对利用陆琛的愧疚,还有这些年生不如死的痛苦。
我哥......陆琛突然开口,目光向我投来。
他从来没在家里人提过你。
这句话像刀一样扎进我心里。
我们......是秘密恋爱。我轻声解释,我知道你们家的关系比较复杂,是我主动不让他公开的。
我不想因为我的病,让阿远在家里人面前为难。
陆琛猛地抬头：就因为这个皮肤饥渴症
我点点头,突然觉得好累。
这些往事本打算带进坟墓的,现在却要赤裸裸地摊开在这个伤害我最深的人面前。
我和阿远是在医院认识的。
那时我刚确诊,情绪崩溃躲在楼梯间哭。
他递给我纸巾,然后我小心碰到了他的手。
回忆起那个瞬间,我嘴角不自觉上扬。
很奇怪,他的触碰能立刻缓解我的症状。后来我们就在一起了,但他从不告诉任何人。
陆琛的表情变得复杂：所以那天在葬礼上......
我发病了,差点抓烂自己的胳膊。我不想在阿远的葬礼上失礼,所以我逃进了一个小巷子。
你扶了我一把,然后......
我苦笑了一下,声音有些发抖。
发现你也有同样的效果。
而且你和阿远长得很像,特别是这颗泪痣。
你知道我当时怎么想的吗陆琛冷笑,我以为又是一个冲着陆家钱来的女人。
我闭上眼睛,不再去回忆那段屈辱地过去。
后来我知道了。所以你一直羞辱我,觉得我活该。
一阵沉默后,陆琛突然问。
我哥......是怎么死的
我的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
雨夜、急刹、刺眼的车灯、陆远推开我时最后的微笑......
我浑身发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是为了救我。我哽咽着,想起当时的场景,眼泪止不住地落。
有辆车失控......他推开我......
陆琛猛地站起来走到窗边,背对着我。
他的肩膀在微微颤抖,声音却冷硬。
果然是这样。他从小就这样,为了救只野猫都能从树上摔下来。
我怔住了。
这是陆琛第一次主动提起陆远。
我们同父异母,差五岁。
他继续道,依然背对着我,但我听得出他声音中的哽咽。
他妈妈死后,我爸娶了我妈。所有人都说他可怜,说我是来抢他家产的混蛋。
我爸比起我,更喜欢稳重的陆琛,我从小就被送出国了。
我没想到他们兄弟间有这样的心结。
难怪陆琛对陆远的事讳莫如深。
其实我觉得阿远是在乎你的,阿远这样温柔的人......
陆琛转过身,眼睛通红。
少来这套。他要是真在乎我,怎么会......
他突然停住,深吸一口气。
算了,和一个死人计较什么。
这句话刺痛了我。
我想反驳,却听见他说：我去叫医生。你......别再做傻事。
他离开后,我望着天花板发呆。
原以为死亡能结束一切痛苦,没想到又被拉回这个充满陆琛的世界。
更可怕的是,在他讲述与陆远的往事时。
我竟然感到一丝心疼——不是对陆远的思念,而是对陆琛的心疼。
医生检查后说我已无大碍,但需要留院观察。
陆琛一整天都在病房里处理工作,我们默契地保持沉默。
傍晚时,他接了个电话,语气突然变得紧张。
什么现在......我知道了,马上回去。
挂断电话,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公司有急事,我得去一趟。你......好好休息。
我点点头,暗自松了口气。
等他走后,我打算下床走走。
经过护士站时,无意听到两个护士的对话。
303房那个帅哥守了两天两夜没合眼呢。
是啊,女朋友自杀把他吓坏了吧,送来时全身都在抖。
我愣在原地,有些不可置信。
陆琛守了我两天他不是昨晚才......
回到病房,我打开手机查看日期,震惊地发现距离我吞药已经过去48小时。
也就是说,陆琛从发现我自杀那一刻起就一直守在病床边。
为什么明明知道我只是把他当替身,明明那么厌恶我......
10
出院后,我被带到了陆琛的公寓,陆琛每天都盯着我。
生怕我又寻死。
但是陆琛好像这段时间特别忙,白天几乎都是陆琛新招的助理在看着我。
陆琛晚上也要很晚才能回来。
我能感觉到,陆琛的爱意在越来浓烈。
一天一天过去,我的身体却越来越差。
夜深了,陆琛还没回来。
我辗转难眠,索性起来整理东西。
拉开床头柜抽屉,发现里面放着我的手机和一个牛皮纸袋。
出于好奇,我打开纸袋,倒出一叠照片——全是陆远和陆琛的合影。
照片上的陆琛还是少年模样,一脸不情愿地被陆远搂着肩膀。
有一张特别引人注目：十几岁的陆琛在篮球场边坐着,膝盖擦破了皮,陆远正蹲着给他贴创可贴。
少年陆琛别扭地别过脸,但眼角余光分明落在哥哥身上。
我正看得入神,门突然开了。
陆琛站在门口,目光落在我手中的照片上,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谁让你动这个的
他冲过来一把夺过照片,眼神惶恐。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被他激烈的反应吓到了,抽屉里......
陆琛颓然坐在椅子上,手指颤抖地翻看那些照片。
你......都看到了
我点点头,不知该说什么。
我哥走后,我整理了他的东西。
陆琛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这些......是我们唯一的合照。
月光照在他低垂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这一刻的陆琛看起来如此脆弱,与平日里那个傲慢冷酷的男人判若两人。
你们......感情很好
我小心翼翼地问。
陆琛苦笑：谁知道呢。我恨过他,也......仰慕过他。
他指着一张两人站在圣诞树前的照片。
那年我15岁,刚知道我们不是亲兄弟。我故意和他作对,可他......
照片里,陆远笑着把礼物递给板着脸的陆琛。
他从不生气,永远包容我的任性。
陆琛的声音带上哽咽,眼角泛红。
就像对你一样,永远那么温柔......
我的心揪紧了。
原来陆琛对哥哥的感情如此复杂,而我这个哥哥的爱人的出现,无疑搅动了这潭深水。
对不起。
我不知为何道歉,不该......
够了。陆琛打断我,把照片收好。
医生说你再观察两天就能出院。之后......你想去哪随你。
他起身要走,我鬼使神差地抓住他的手腕。
别走。
陆琛僵住了。
我的皮肤饥渴症在接触他的瞬间得到缓解,但此刻我更贪恋的是这份难得的平和。
我们就这样僵持着,谁都没有动。
为什么阻止我死
我终于问出这个困扰我的问题。
陆琛没有立刻回答。
过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了,他才轻声说：因为我哥留给我的遗书上最后的话......是让我照顾你。
我震惊地松开手。
阿远给你留了遗书
陆琛点头,眼神晦暗不明。
我本来不想理会的。可你像牛皮糖一样黏上来,又恰好......
他自嘲地笑笑,能缓解你的病。我想,就当养只宠物好了。
原来如此。
一切都有了解释。
他的厌恶,他的羞辱,他若即若离的态度......都是因为对陆远的承诺与怨恨交织的结果。
现在你知道了。
陆琛突然单膝跪在我的面前,仰头看着我。
可后面我发现,我控制不住地爱上了你。
林知夏,算我求你,你别死好不好,就算是为了我哥。
我不做赛车手,我继承了公司。我会学习我哥的模样,求你再看我一眼好不好。
我沉默地看着陆琛通红的眼眶,一直到他站起身,我都没有说话。
11
准备离开那天,天气很好。
我收拾好不多的行李,打算和陆琛好好告别。
张医生开了新药,说能暂时抑制皮肤饥渴症的症状,但长期来看还是需要特定接触对象的治疗。
林小姐。
我回头,看见陆琛的助理小跑过来。
陆总让我送您回去。
我摇头：不用了,我自己......
陆总说,您的东西还在公寓里。
助理为难地说,至少去收拾一下吧
我这才想起,这两年的生活痕迹全在陆琛的公寓里。
犹豫片刻,我上了车。
公寓还是老样子,只是多了几分凌乱。
我的物品整齐地堆在客厅角落,显然已经有人收拾过了。
茶几上放着那个装着银质书签的盒子,旁边是一张支票。
陆总说,这些是给您的补偿。
助理递给我一个文件袋,房产过户手续已经办好,城西那套公寓在您名下。
我苦笑了一下,接过文件袋。
这就是陆琛的作风,用钱解决一切。
我拿起书签盒子,把支票放回茶几。
替我谢谢他,这些就够了。
助理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点点头离开了。
我环顾这个住了两年的地方,突然注意到书房门虚掩着——那里一向是陆琛的禁地。
鬼使神差地,我推开门。
书房里很整洁,唯独书桌上摊开一本相册。
我走近一看,是陆远大学时期的照片。
其中一页被反复翻看过,边角都起皱了——那页全是陆远和我的合照,拍摄于我们交往期间。
照片旁放着一封信,信封上写着给阿琛。
我认出是陆远的笔迹。
道德感告诉我应该离开,可好奇心驱使我拿起了信。
信封没有封口,里面只有一张纸：
阿琛：
如果你看到这封信,说明我已经不在了。别难过,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有件事一直没告诉你,我有个很爱的女孩叫林知夏。她患有一种罕见的病,需要特定的人接触才能缓解。我很幸运能成为那个人。
如果......如果有一天你遇见她,请替我照顾她。不是出于责任,而是因为当你了解她后,也会像我一样爱上她。
你永远的哥哥,阿远。
信纸从我手中滑落。
原来陆远早就......而陆琛看过这封信,所以......
现在你全知道了。
陆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转身,看到他倚在门框上,眼下有明显的黑眼圈。
你......一直知道
我声音发抖,情绪复杂。
葬礼后才看到的。
他走进来,拿起那封信。
所以我容忍你接近我,想着完成哥哥的遗愿就好。可是......
他停顿了一下,眼神复杂地看着我。
可是你每次看我的眼神,都像在看他。我受不了这个。
我更受不了,我真的发现你把我哥的照片时时刻刻带着,那一刻我真的疯了。
我终于明白了陆琛所有恶劣行径背后的原因。
他恨我把他当替身,就像恨自己永远活在哥哥的阴影下一样。
对不起。
我不知该说什么。
我该走了。
陆琛没有挽留。
我拿起书签盒子走向门口,却在玄关处被叫住。
林知夏。
我回头,看见陆琛站在落地窗前,阳光给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
他看起来那么孤独,又那么倔强。
你的病......怎么办
这是他第一次关心我的病。
我晃了晃手中的药瓶,释然地开口。
医生说这个能撑一阵子。
他点点头,欲言又止。
最终只是说：保重。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