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我拖着疲惫的身体离开时。
正巧撞上关景辰挚友刘浪,他总是沉默寡言。
我心生忐忑,就怕他通风报信,我失去逃跑的机会。
「关太太!」刘浪轻声叫住我,用着最疏远的称呼。可视线在我手腕脚腕处停留。
我瞧见他眼里闪过的心疼。
记忆里,他有一个和我年纪相仿的妹妹。
我顾不上这么多,利用他的怜悯心:「我无父无母,又遭百般折磨,现在孑然一身,实在不想困于此。」
刘浪眼角泛起泪光,我心中笃定赌对了。
果不其然——
「走吧,我送你出去。」
刚坐上车,我饥肠辘辘腹部鸣声。
刘浪将包里的烧饼递到我跟前。
他神色有些犹豫:「关太太,你要是不嫌弃...」
「谢谢。」我毫不犹豫接过。
在精神病院的日子里,莫说烧饼,要是不乖,喝几天白水都是家常便饭。
至于从前光鲜亮丽,吃鱼没刺吃虾没壳的秋家大小姐,早就死了。
刘浪一路开到市区。
车停在狭窄小巷前,我有些不明所以。
向刘浪投去警惕的眼神。
后者不恼。
「我常年住在剧组,妹妹在外地上学。这老屋空着也是空着,关太太您先住下,不要房租的。」
刘浪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有些局促。
我连忙点头,手不自主摸到了口袋,空空如也囊中羞涩。
他见我答应,竟然面露喜悦。
我心生不解:「为什么要这样帮我」
如果只是同情,这未免太慷慨。
刘浪点头,回忆起思绪,向我投来复杂的眼神。
好似在透过我看谁。
「我妹妹的心脏搭桥手术,幸得秋老先生的帮忙。」
原来如此,我眼角湿润。
父亲有副好心肠,却没想到结局悲惨。
他到死都在挂念我。
本以为这世上除了我以外,不会再有人记得他的好。
「谢谢你刘浪。」我认真说道,接着又回想起什么。
我神色严肃,语气果断:「我不是什么关太太,我姓秋,叫秋微。」
从前有多憧憬这个名号,现在就有多排斥。
关家,带给我的,除了惨痛,剩下的全是无解的遗憾。
好不容易逃离,何必还要有什么关联。
刘家老屋在小径尽头的五层矮楼里。
「一层两户,咱家是5-2,天台也属于我们家。」
他将钥匙递到我手上。
三室一厅的老屋,虽然陈旧但干净。
房间里一应俱全,几乎没有什么需要添置的。
刘浪临走前,偷偷在玄关留下一千块钱。
我长叹口气,将一千块钱紧紧攥在手心里。
放从前,这十张红票票连顿饭都不够。
现在,哪怕花一张我都要思索考虑。
外面光线照进屋里,我恍惚间,好似看到了电击床前的刺眼手术白灯。
全身不自觉颤抖。
我咽了几口唾沫,快步将屋里所有窗帘拉上。
蜷缩在什么也没有的床垫上,沉沉睡去。
就在睡梦迷糊间,外面的敲门声,令我惊醒坐起。
我敏感的神经被波动,脑中闪过无数个可能性。
余光瞥见手机屏幕,已是下午四点。
蹑手蹑脚走到大门前,小心翼翼透过猫眼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