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阁 > 其它小说 > 心怀鬼胎(1v1主受) > 第二十八章 赔罪

少年见方问心腿受了伤,不必周元多说,便主动要带他们回槐花村养伤。
方问心观那少年举手投足间一派天真好奇,对他们并无恶意,便信了对方所言“此处许久未见外人来访”的说法,更是暗戳戳拿人家跟门派里那些从未下过山的好骗师弟们比较。
似乎差不多傻?
少年带他们走过一棵棵看起来长得差不多的槐树,路线比他们山门大阵还复杂,且一路风景无甚变化,绕得努力记路的方问心头都有些晕了,不由得疑心少年是不是迷路了时,柳暗花明又一村,眼前是一片片开垦整齐的田地,高低有致的田埂上错落地立着数十座屋舍,此时正值晚饭时分,袅袅炊烟为这副乡村美景增添了几分烟火气。
“到啦!”
走完那曲折的路线,方问心对少年大为改观。
看来他比自家师弟们要聪明,这么复杂的路,可不好记。
“狗娃,你爹刚才还找你回家吃饭哩!嗨呀,你身后是谁?怎的没见过?”一位扛着锄头的大叔看见他们一行人,热情打招呼,他语速很快,此处的口音本就与外界官话有出入,他们两个外人一时听得有些费劲。
“三叔公,这俩是我在外面碰见哩。”
“外面来哩?咋还背着呢?”三叔公好奇地打量他们俩,注意到方问心被固定的左腿,惊道,“嚯!这丫子腿咋折了,快上你二爷爷家给他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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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还上前来试图帮手:“后生,累不累,要不我帮你背会儿?”
方问心一听,立刻抱紧了师兄的脖子,抗拒之意不言而喻,但他也知道师兄背着他跋涉了一天,累也是人之常情,他一个被背的,哪有资格挑三拣四?
想到此处,他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他下意识的小动作周元当然注意到了,对大叔笑了笑,还颠了颠背后的人,一派轻松道:“没事,叔,我师弟轻得很。”
见他如此,大叔也不勉强,领着他们一起上“二爷爷”家看病。
一路上遇到的村民都稀罕地打量他们,仿佛在看什么奇珍异兽,但他们的目光均无恶意,只是单纯的好奇,有些还跟着他们一块儿走,一路上问东问西,插科打诨,热闹得很。
在嘈杂人声和诸多疑问中,周元的耳朵动了动,似乎听到什么细小的、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可当他寻找声源时,那声儿又没了。
奇怪。
因忙于社交,周元只得暂且将此事放下。
来到二爷爷家,二爷爷见有病人,立刻放下手里吃到一半的饭菜过来看他,知道是周元处理的伤口,夸了几句后生可畏,没多插手,只给了他们一盒自家配置的骨折良药让他早晚各涂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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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再给他们两人都塞上一碗白饭、一双筷子:“后生崽,多吃点,好得快!”
吃完饭也不消他们提,就让他们跟着名叫狗娃的少年回家休息。
三叔公送他们到二爷爷那后又溜达到狗娃家唠嗑,狗娃爹听说儿子带了外乡人回来,打扫好了一间空房,等着他们来住。
一番安排妥妥帖帖,师兄弟二人不免有些受宠若惊。
晚间,安顿下来的两人躺在床上,村中习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规律,没有火烛可用,此刻周围一片漆黑,两人默契地沉默着,沉默里只有两人的心跳声,安静至极。
“阿心?”话一出口周元自己倒愣住了,这名字仿佛从他嘴巴里流出来似的,他压根不知道要跟师弟说什么,就是莫名其妙的想叫他一声,听他应一声。
方问心不负他所望的应了一声:“嗯?”
声音是从鼻腔里哼出来的,又轻又软,尾音带着上翘的疑惑,听起来乖巧又可爱,软软的戳在周元心口,留下一片酸软。
周元捂了捂胸口,没话找话:“……听说这间房是狗娃爹为了狗娃日后结亲准备的新房。”
方问心干巴巴的回道:“怪不得床这么大。”够他们两个大男人躺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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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
周元说完这句话,房间又陷入沉默。
方问心主动道:“师兄,你可读过《桃花源记》?这故事倒和我们今日遭遇相似。”
“为兄不曾读过,是什么故事?”
方问心将记忆里的文章娓娓道来。
寂静黑夜里,方问心的声音清脆悦耳,很快让人沉溺进他所说的故事。
周元总结道:“与故事相比,这里的村民同样自给自足,民风同样淳朴热情,若不是这种的是槐树而非桃花,我真怀疑咱们走进故事里的桃花源了。”
方问心深有同感地附和一声,话锋一转:“师兄,我们是不是要错过今年的武林大会了?”
听出他的失落,周元翻了个身,面朝他,注意到他被子没盖好,给他掖了掖背角,温声道:“师父不会怪你的。”
都是我这个做师兄的不好,没照顾好你们,一个断腿,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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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程舟师弟的死,周元闭了闭眼,又翻回身去,突然没了夜话的欲望:“睡吧。”
方问心一会儿回忆出村的路,一会儿想错过武林大会之后要如何扬名江湖,满脑子线团般杂乱的想法在这一句叹息般的“睡吧”中安静下来,很快沉入了黑甜的梦乡。
翌日,方问心在一阵笛声中醒来,一点微弱的晨光透过窗隙投入室内,眼前陌生的土墙草顶让他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现在在哪。
身边的床铺早已没了余温,周元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的身。
没了人使唤,方问心这个断腿的残废还真有些不方便,他挪到床边,发现左腿已经上过药了,便慢慢穿衣服,正好瞥见床边有一对新作的拐杖,微微一喜。
有了这个,他就不必再事事劳烦周元了。
可是……这拐杖是哪来的?
方问心撑着拐杖出门,周元正坐在一边听狗娃吹笛子,见他出来,便上前来扶。
“起了?拐杖可用得顺手?”
方问心点点头,挣开他的手走了几步以示自己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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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娃围过来啧啧称奇:“不枉你师兄一大早天还没亮就起来给你劈柴做木工。”
原来是周元做的……
“多谢师兄。”他谢道,指尖摩挲过光滑得不见一根木刺的拐杖,很有几分真心实意。
周元摆摆手:“举手之劳罢了,不必挂心。”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狗娃爹扯着嗓子招呼道:“崽子们,来吃饭哩!”
狗娃蹦蹦跳跳地跑过去吃饭,周元慢慢走在方问心身边陪他。
“师兄你先去吧,不必等我。”
周元当然不从,两人拉拉扯扯间,狗娃爹把一盘子生肉放在一旁,又催了一声:“吃饭啦!”
周元突然耳朵一动,抱起方问心就跑,几个纵身便把人带到狗娃爹他们身边:“帮我照看一下我师弟。”
方问心还待要问怎么了,便听到“嘶嘶”的怪声,回头一看,一条通身漆黑的臂粗大蛇从他们刚才呆的地方慢悠悠地游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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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元表情严峻,随手抄起一条凳子就准备动手,就在这时,狗娃爹赶忙拦住他:“哎哟,外乡人没见过蛇啊?我们这里每家每户都有,家蛇,庇护平安的哩!”
那蛇察觉到周元的敌意,半直起身子对他嘶嘶吐信,一双竖起的兽瞳冷冷地盯着他,直到狗娃爹把人拉到一边,好好生生的跟蛇拜了一拜,那蛇才一甩尾巴,游到那一盘子生肉旁,大快朵颐起来。
好半天两人才从狗娃父子的话里搞懂了情况。
原来槐花村传说百年前战乱时期,一大蛇夜里吞下他们祖辈,带他们迁徙到此处,得以摆脱征战,安居乐业,于是从此家家户户供奉蛇神,并形成了每家都要养一条家蛇的传统。
在他们看来,家蛇的存在是保家护院的,但如果家蛇没了,这个家里的人都会倒霉。能否拥有一条健壮的家蛇,也是评估村里男子是否能娶亲成家的标准。
说完,蛇也吃完了,慢悠悠地走开,不知藏到哪里去了。
狗娃爹忙着下地干活,也急吼吼地走了。
狗娃拿着笛子也要出门,嘴里念叨着:“不知我的家蛇跑去哪玩了,真让我好找。”
方问心想起昨日他们杀死的小蛇,心下咯噔一声,暗道不妙,抱着某种侥幸心理试探道:“你昨日在林中是……寻蛇么?”
“对呀,它调皮得很,平日都随我一同采药,偶尔走远些,叫一叫也回来了,可能昨日走得太远,没听见我叫它吧,今日带上笛子,定能唤它回来,到时给你们瞧瞧,没有我爹爹这条威风,但正是可爱的时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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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这番话,周元和方问心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眼里看出了心虚。
——完了,把人家供奉的家蛇给杀了。
“这……”周元怀里的死蛇变得烫手了,他正要诚实道来,谢罪赔罪悉听尊便时,一个温热的身躯倒进他怀里,打断了他的话。
“师兄!”方问心知道他想干嘛,本想踢他一脚叫他别说,却忘了自己现在只有一条腿能动,一下子失了重心,重重摔进对方怀里,坚实的胸膛撞得他鼻尖酸痛。
周元对上方问心急切的神情,还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把人按在木凳上坐好,板板正正地对狗娃行了一个大礼:“狗娃,在下有一事要与你坦白。”
方问心闭了闭眼,似乎不忍直视,却没有再阻止他,他知道周元有多正直。
“昨日在下与师弟在林间行走时,一条黑蛇猛然窜出,我下意识便打杀了它……当时在下不知这是你们供奉的家蛇,但事已至此,唯望祈恕罪!”周元说着,从怀里掏出了那条半干死蛇。
方问心没想到周元会将此事全部担在自己身上,那蛇分明是他打杀的。
狗娃愣愣地望着他手上熟悉而陌生的黑色小蛇,哇的一声哭着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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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问心暗觉不好,拉了拉周元的衣摆:“师兄,我们走吧。”
“毁了别人心爱之物,怎能一走了之。”
“不知者无罪……”
两人拉拉扯扯间,狗娃带着一群村民浩浩汤汤地冲他们来了。
“就是你们杀了我们的蛇?”
见来者不善,周元挡在方问心身前,坦然认罪:“要我如何赔罪都可以,但此事与我师弟无关,是我一人为之。”
这里的人情绪都很外露易懂,不论是昨日的热情好奇,还是今日的憎恨惊恐。
“赔罪?!你们两个的命都不够赔我们蛇祖宗的!走,把他们抓去蛇堂!看蛇祖宗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