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我在出版社校稿时被雷劈中。再睁眼时,绣着并蒂莲的绸缎床单正渗着血水,雕花床柱上挂着带血的藤条。穿月白中衣的男人被铁链锁在墙根,后背鞭痕狰狞,后颈烙着块焦黑的月牙形疤痕
——
那是我昨天刚校对的虐文里,恶毒女配折磨男主的经典场景。
夫人又要拿奴工出气
他抬眼时,睫毛上还沾着血珠,漆黑瞳孔淬着冰碴。我后退半步撞翻妆台,碎镜里映出张陌生的脸:颈后红痣如泣血,腕间白玉镯裂成三段。窗外惊雷炸响,屏风后忽然转出个戴银质面具的黑衣男人,指尖把玩着盏盛有黑色药渣的青瓷碗,碗底沉着半块带血的龙纹玉佩。
王妃该喝醒酒汤了。
他俯身时,面具边缘蹭过我耳垂,声音低得像淬了毒的刃,还是说...
您想先看看,乱葬岗第七棵歪脖子树上,挂着的是谁的人头
暴雨砸在窗棂上,我这才发现浴桶边缘有三道深深的抓痕,分明是原主
previous
施暴时,被受害者抓出来的血痕。而我左手掌心,不知何时浮现出半朵灼烧般的荷花印记
——
那是我在现代校对书稿时,被油墨染过的位置。
1
第一章:血色初遇
雷声在云端炸响时,苏晚正握着红笔批注最后一篇稿件。电脑屏幕映着她苍白的脸,窗外的暴雨如注,将编辑部的落地玻璃糊成一片灰蒙。突然一道青紫色闪电劈开夜幕,电流顺着网线窜进主机,蓝光在她眼前爆成刺目的光斑。
再醒来时,鼻尖萦绕的不是打印机油墨味,而是浓重的血腥味。潮湿的青砖地硌得膝盖生疼,雕花拔步床下,青年蜷缩的身影正渗出暗红血迹。靛青衣料碎成布条,脊背裸露处纵横交错的鞭痕还在渗着血水,右肩那道掌形烫伤尤为触目惊心
——
像是被人按在滚烫的铜炉上烙出来的。
这是...
我的房间
喉间泛起铁锈味,苏晚踉跄着扶住雕花床柱,破碎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朱漆描金的妆匣里藏着浸过曼陀罗的毒酒,每日卯时三刻准时赏赐给夫君的鞭刑,还有三个月前亲手将滚烫的炭盆掀翻在对方肩上的场景。
原主苏晚,定北王府的毒妇王妃,以折磨病弱夫君为乐的蛇蝎美人。而此刻趴在血泊里的青年,正是她名义上的丈夫顾承泽,当今圣上亲封的一品文官,却因三年前那场蹊跷的坠马事故,沦为被困在王府的活死人。
咳...
破碎的呻吟惊得她浑身一颤。顾承泽睫毛上凝着血珠,指节扣进砖缝里,正在用最后的力气试图撑起身体。他后颈的碎发被冷汗浸透,露出一道浅红的掐痕
——
那是昨夜原主掐着他的脖子逼问账册下落时留下的印记。
别...
别动。
苏晚慌忙扯下裙摆,跪在满地碎瓷片上为他擦拭伤口。指尖触到结痂的鞭痕时,青年突然发出困兽般的低吟,反手扣住她的手腕甩向墙壁。雕花瓷瓶应声碎裂,锋利的瓷片划过她的脸颊,火辣辣的疼。
王妃又想玩什么新花样
顾承泽撑着床头半坐起来,眼底泛着血丝。他盯着苏晚胸前晃动的白玉镯,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砖缝里的碎瓷
——
那是三天前她砸在他头上的青瓷茶盏残片。
喉间涌上酸涩,苏晚强迫自己迎上那双淬着冰的眼睛:我...
我不会再伤害你了。
话音未落,顾承泽突然暴起掐住她的咽喉,指节因用力过度泛着青白。她后背抵着冰凉的青砖,看着他额角暴起的青筋,突然发现他左眼尾有颗极浅的泪痣,在血迹中若隐若现。
三年了,王妃终于腻了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
顾承泽的拇指碾过她喉结,声音低得像是从齿间挤出来的,还是说,你那位好表哥的计划要开始了
暴雨在窗外呼啸,苏晚被掐得几乎喘不过气,脑海中却突然闪过原主的记忆:三个月前,太子表哥曾秘密召见原主,在她耳边低语
时机将至。而顾承泽后肩的烫伤,正是原主为了逼问他藏在书房暗格里的兵符图纸所致。
不是的...
她艰难地扯下腰间的玉坠,那是原主从不离身的定情信物,我...
我这里疼,什么都不记得了。
指尖戳着太阳穴,她想起穿越时头痛欲裂的感觉,你看,我连你后肩的烫伤...
都想重新认识一遍。
顾承泽的手骤然收紧,眼中闪过一丝错愕。这个暴虐的女人,竟会用这种示弱的语气说话他盯着她泛红的眼角,突然注意到她颈间的红痣
——
本该是妖冶的朱砂色,此刻却泛着异常的淡粉色,像是被人用指腹反复擦拭过的痕迹。
雷声再次炸响,苏晚趁机掰开他的手指,踉跄着退到妆台前。镜中映出她苍白的脸,左颊的血痕正顺着下颌滴落,滴在白玉镯上绽开细小的血花。妆匣里的密信边角露出半行字:承平二十年,江南水患...
我去拿药箱。
她攥紧密信,不敢回头看顾承泽的眼神,你...
你好好躺着,我保证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木门在身后吱呀作响,顾承泽盯着她慌乱的背影,指尖无意识地抚过后肩的烫伤。三年来,这个女人第一次用这种近乎哀求的语气说话,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破绽。窗外的暴雨冲刷着王府的青瓦,他听见自己加速的心跳声,混着远处更鼓的梆子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药箱里的金疮药散发着苦涩的香气,苏晚蹲在廊下,借着灯笼的光辨认密信上的字迹。承平二十年,工部尚书谢怀远奏报江南堤坝渗水,却被御史弹劾贪墨治水银两,满门抄斩于午门...
字迹到此处被水渍晕开,后半句模糊不清。
她想起原主记忆里,谢景行
——
那位总戴着银质面具的王府暗卫,每次提起
江南
二字时,指尖都会无意识地摩挲腰间的玉佩。而顾承泽后肩的烫伤,形状竟与密信上画的堤坝铜锁图案惊人相似。
王妃深夜在此赏雨
低沉的嗓音惊得她手一抖,密信差点掉进积水中。谢景行不知何时立在廊柱后,银质面具遮住半张脸,唯有薄唇在阴影里勾起冰冷的弧度。他盯着她攥紧密信的手,腰间玉佩轻轻晃动,映出半截龙纹。
没...
没什么。
苏晚慌忙将密信塞进袖口,却没注意到指尖的血迹蹭在信纸上。谢景行上前半步,靴底碾碎一片落叶,声音里带着刺骨的寒意:王妃可知,有些东西,不该被您看见。
雨声突然变大,灯笼在风中摇晃,将谢景行的影子拉得老长。苏晚看着他腰间染血的佩刀,突然想起原主记忆里,这个暗卫曾在暴雨夜拖回三具尸体,血水滴在青砖上的声音,和此刻如出一辙。
我...
我只是想去拿药。
她往后退了半步,脚踝撞在廊柱上,顾...
顾公子受伤了,我需要金疮药。
谢景行的目光扫过她左颊的血痕,面具下的瞳孔微微收缩。他忽然伸手,指尖掠过她的脸颊,惊得她浑身僵硬。王妃的血,
他嗅了嗅指尖,语气里带着讽刺,还是这么腥甜。
不等她反应,谢景行已转身消失在雨幕中,唯有腰间玉佩的叮当声,混着雨声,渐渐消失在长廊尽头。苏晚靠着廊柱滑坐在地,手心里全是冷汗。她知道,从穿越的这一刻起,她的命运已和这两个男人紧紧纠缠,而前方等待她的,是比暴雨更可怕的血色黎明。
2
第二章:暗夜魅影
铜炉里的沉水香燃到第三柱时,苏晚屏退了最后一个侍女。雕花浴桶里的水已经换了三回,蒸腾的热气模糊了镜面,却洗不去她掌心残留的血腥味。指尖抚过左颊的结痂,她望着水中倒影
——
镜中人眼尾还凝着未干的泪,颈间红痣在水汽中泛着淡粉,像朵被雨水打蔫的胭脂花。
原主究竟造了多少孽...
她对着水面叹气,腕间白玉镯碰在桶沿,发出清越的响。记忆里,这镯子是太子登基前赏给原主的贺礼,内侧刻着细小的
承平
二字,此刻在热气中若隐若现。
窗外传来夜枭的啼叫,三短一长,正是王府暗卫的暗号。苏晚攥紧浴桶边缘,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她想起昨夜在廊下遇见谢景行时,对方腰间玉佩晃动的弧度,和密信上画的龙纹几乎一模一样。
王妃可是在等属下
屏风后转出一道黑影,银质面具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谢景行单膝跪地,手中青瓷碗冒着热气,碗底沉淀着可疑的黑色药渣,您吩咐的醒酒汤,属下特意加了三钱合欢花。
苏晚猛地抓住浴桶边缘,水珠顺着指尖滴进水里,荡起细小的涟漪。原主记忆翻涌:这碗所谓的
醒酒汤,实则是掺了曼陀罗的毒药,每日戌时由谢景行亲自送来,喝下去后会梦见烈火焚身的幻觉
——
那是原主为了逼问顾承泽藏兵符的地点,特意调制的刑具。
放下吧。
她强迫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目光却死死盯着碗底的药渣,本王妃今日...
不想喝了。
谢景行的眉骨在面具下微微隆起,指尖摩挲着碗沿:王妃这是体恤属下
他忽然抬眼,月光掠过他半张脸,右眼角那颗泪痣在阴影中格外醒目,可昨夜您还说,要看着顾公子在幻觉里求饶。
水汽突然变得刺骨,苏晚感觉有双无形的手正在扼住她的咽喉。原主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谢景行,你最好祈祷他能撑过今晚,否则
——
她摇摇头,试图甩脱那些血腥画面,却看见谢景行突然逼近,银质面具几乎贴上她的鼻尖。
王妃的颈后...
红痣淡了许多。
他的指腹擦过她后颈,带着常年握刀的茧子,需要属下帮您...
补点朱砂
话音未落,苏晚已被按进水里。温热的洗澡水灌进鼻腔,她慌乱中抓住谢景行的手腕,却摸到一道凸起的疤痕
——
形如断刃,正是密信里画的
承平二十一年
水灾时,工部尚书谢怀远随身携带的佩刀纹样。
咳...
放开!
她在水中挣扎,白玉镯磕在谢景行的面具上,迸出几点火星。暗卫突然松手,指尖顺着她锁骨滑进水里,捞起一片飘落的玫瑰花瓣:王妃可知,属下的母亲临终前,也总在浴桶里泡玫瑰
他的声音突然放柔,却比刚才更冷,直到被人割了舌头,泡在装满盐水的木桶里等死。
苏晚猛地抬头,水珠顺着睫毛滴落,她看见谢景行面具下的唇角勾起,露出半颗尖利的犬齿。他的拇指碾过她颈间红痣,力道大得像是要把那块皮肤剜下来:您这颗痣的位置,和她当年被烙铁烫的疤...
一模一样。
浴桶边缘传来指甲抓挠的声响,苏晚这才注意到三道深深的刻痕
——
原主每次折磨顾承泽后,都会用银簪在桶边刻下记号。最深处的那道,恰好是三个月前炭盆烫伤事件的日期。
你...
你母亲是...
她的声音发颤,突然想起密信里谢怀远满门抄斩的记录,谢怀远...
是你父亲
谢景行的瞳孔骤缩,佩刀在腰间发出轻响。他忽然抓起她的手腕按在桶沿,银质面具蹭过她耳垂:王妃果然看了不该看的东西。
他的鼻尖嗅到她发间残留的金疮药味,顾承泽后肩的烫伤...
您觉得像什么
水汽中浮着细小的血珠,苏晚这才发现自己的掌心被谢景行攥出了血。她盯着对方腰间晃动的玉佩,突然想起顾承泽砖缝里的碎瓷
——
那茶盏的纹路,竟和谢景行面具上的雕花一模一样。
堤坝铜锁。
她脱口而出,腕间白玉镯突然发烫,你们的伤...
都和承平二十年的水患有关。
谢景行的手骤然收紧,指节几乎捏碎她的腕骨。窗外惊雷炸响,月光被乌云吞噬,他面具下的眼睛泛着猩红:看来王妃的记性,比属下想象的要好。
他松开手,退后两步,月光重新勾勒出他的轮廓,不过没关系...
曼陀罗的毒,很快就会让您忘记一切。
苏晚这才惊觉指尖发麻,低头看见浴桶里不知何时漂着几片曼陀罗花瓣。谢景行转身时,腰间玉佩露出完整的龙纹
——
竟与她白玉镯内侧的
承平
二字严丝合缝,像两半本该拼在一起的拼图。
等等!
她踉跄着爬出浴桶,锦缎长裙拖在地上,我可以帮你...
查清当年的真相。
谢景行停在屏风前,面具侧影被月光切成冷硬的线。他抬手摘下银质面具,露出右颊狰狞的烧伤疤痕,从耳后一直蔓延到下颌:真相
他低笑一声,声音里带着铁锈味,王妃可知,谢府七十八口人被斩时,顾承泽的父亲就站在监斩台上
空气瞬间凝固,苏晚感觉有冰水从后颈灌进脊柱。她想起顾承泽左眼角的泪痣,和谢景行右颊的疤痕,突然意识到这两个人的伤
——
一个在左,一个在右,竟像是被同一把刀所伤。
您最好祈祷自己活不到真相大白的那天。
谢景行重新戴上面具,腰间玉佩叮当轻响,毕竟...
有些秘密,比死亡更可怕。
他消失在屏风后时,苏晚踉跄着扶住妆台,镜中映出她颈间三道指痕,和浴桶边缘的刻痕完美重合。妆台上不知何时多了半块浸血的龙纹玉佩,缺口处还沾着新鲜的血痂,像是从某人胸口强行扯下来的。
窗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已是子时三刻。苏晚攥紧那块玉佩,发现内侧刻着极小的

字,而她白玉镯内侧的
承平
二字,此刻正泛着诡异的红光。她突然想起顾承泽昨夜掐住她脖子时,眼底闪过的那丝错愕
——
那不是对仇人的恨意,而是某种更复杂的、近乎困惑的情绪。
双生...
胎记。
她喃喃自语,指尖抚过自己颈间淡粉色的红痣,难道他们...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苏晚冲出门去,只见顾承泽趴在雨地里,后肩的烫伤在月光下狰狞如鬼,而他手中紧攥着的,正是半块染血的龙纹玉佩。
3
第三章:往事如刃
子时四刻的更声惊破雨幕时,顾承泽正在廊下剧烈颤抖。苏晚冲过去的瞬间,看见他后牙槽渗着黑血
——
那是曼陀罗毒发的征兆。昨夜她偷偷倒掉的毒酒,竟被人换了新的药渣,顺着膳食进了他的脏腑。
别碰我!
他蜷缩在立柱阴影里,冷汗浸透的衣料贴在后背,烫伤的皮肤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紫色。苏晚刚触到他肩膀,便被他反手按在墙上,喉间发出困兽般的低吼。她闻到他身上混着金疮药与铁锈味的血腥气,突然想起谢景行浴桶里的曼陀罗花瓣
——
原来毒药从来不止一碗。
是我!
她抬高手腕避开他的獠牙,白玉镯在雨中折射出冷光,我带你去找御医,他们有解药
——
话未说完,顾承泽突然咬住她的手腕。剧痛从血管窜向心脏,苏晚闷哼一声,看见他眼底翻涌的黑雾,像被曼陀罗唤醒的困兽。他的指尖抠进她腰间的软肉,那里还留着三天前原主用银簪扎出的伤口,此刻正渗着血珠,与她腕间的齿印形成残酷的对称。
痛吗
他松开齿关,舌尖舔过她腕间的血,瞳孔却始终盯着她颈间的红痣,就像当年我被按在铜炉上时一样痛吗
暴雨劈里啪啦砸在瓦当,苏晚感觉有温热的液体顺着手臂流进袖口
——
不是她的血,而是顾承泽七窍渗出的黑血。曼陀罗的毒正在啃噬他的内脏,而她作为施毒者,此刻却成了唯一的解药。
对不起...
她攥紧他后颈的碎发,强迫他抬头看自己,我会救你,用我的命换你的
——
话音被剧烈的咳嗽打断。顾承泽呕出一口黑血,指尖却突然攥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扯。白玉镯撞在廊柱上,碎成三截跌进积水中。苏晚听见瓷器碎裂的脆响,混着远处暗卫奔走的脚步声,突然想起谢景行腰间玉佩的缺口
——
那形状,竟与碎玉的断口完美契合。
哐当
——
雕花木门被踢开的瞬间,谢景行的银质面具还滴着雨水。他盯着地上的碎玉,瞳孔骤然收缩,仿佛看见二十年前江南老宅的青石板
——
母亲临终前攥着半块玉佩,血珠滴在
承平
二字上,和此刻苏晚腕间的血一模一样。
谁让你碰她的
谢景行的佩刀出鞘三寸,月光在刀刃上流淌,映出他右颊烧伤的纹路,顾承泽,你敢死在她面前,我就把你挫骨扬灰。
顾承泽抬起染血的脸,左眼尾的泪痣在黑血中格外醒目:谢景行...
你的刀,和当年斩我父亲的刽子手...
用的是同一把吧
暗卫的刀尖突然颤抖,面具下的呼吸变得粗重。苏晚看见谢景行蹲下身,指尖抚过碎玉上的
承平
刻痕,喉结滚动着发出压抑的低吼。她想起第二章浴桶边的刻痕,突然意识到这两个男人的仇恨,早在二十年前的水灾就已埋下。
母亲说...
荷花灯要成对放。
谢景行的声音低得像是从胸腔挤出来的,可你们顾家...
连她的尸首都没让我收全。
顾承泽突然笑起来,笑声混着血沫:你以为我父亲是监斩官
他咳出一块黑紫色的毒血,真正的刽子手...
是太子府的暗卫,带着龙纹玉佩的
——
话未说完,谢景行已掐住他的咽喉。苏晚慌忙扑过去,碎玉片扎进掌心,却在触到谢景行手背时,看见他袖口滑落的半截红绳
——
那是江南水患时,百姓为祈平安系在手腕的祈福绳,和她现代病房里的手环一模一样。
都别吵了!
她举起碎玉,血珠滴在
承平
二字上,突然有强光从玉缝中迸发,你们看这个
——
话音戛然而止。谢景行和顾承泽同时盯着她掌心的碎玉,只见断口处露出极小的

字,与谢景行玉佩内侧的

字合起来,正是
承平泽景
四个古篆。而苏晚腕间的血,正顺着刻痕渗进玉里,将四个字染成猩红。
这是...
先帝的密诏。
顾承泽瞳孔骤缩,黑血从嘴角滑落,二十年前...
江南堤坝决口不是天灾,是太子私吞治水银两,炸了...
惊雷炸响的瞬间,谢景行的佩刀重重劈在廊柱上。木屑飞溅中,苏晚看见他锁骨处被烙铁烫毁的


——
那形状竟与堤坝闸门的锁孔一模一样。而顾承泽后肩的烫伤,此刻在雨中显露出完整的铜锁纹路,与谢景行的

字形成镜像。
你们是双生...
她踉跄着后退,碎玉在掌心发烫,胎记在左右心口,伤在左右肩胛,连玉佩都是成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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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景行猛地转身,面具下的眼睛猩红如兽:住口!
他抬手挥刀,却在看见苏晚颈间红痣时骤然收势,刀刃擦着她耳际劈进墙里,再说一个字,我就剜了你的舌头。
顾承泽突然抓住苏晚的手腕,将碎玉按在她掌心:带着它...
去藏书阁第三排书架,第八层...
他的声音越来越弱,指尖划过她颈间红痣,那里有你要的...
真相...
话音未落,他已昏厥过去。谢景行踢开佩刀,突然抓住苏晚的肩膀,银质面具几乎压碎她的鼻梁:他说的书架...
你敢碰一下,我就烧了整个王府。
他的指尖沾着顾承泽的黑血,却在触到她皮肤时突然颤抖,还有你颈间的痣...
到底从哪来的
苏晚盯着他眼中的血丝,想起现代医院里,那个总在她病床前徘徊的主治医师
——
他右眼角的泪痣,和谢景行此刻的眼神一模一样。碎玉在掌心发烫,她听见自己的心跳混着雨声,在静谧的夜里敲出倒计时的节奏。
我是从未来来的。
她直视着他的眼睛,任由血珠滴在碎玉上,来阻止你,和顾承泽,同归于尽。
谢景行的瞳孔猛地收缩,面具下传来牙齿咬碎的声响。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王府侍卫循声而来。他突然扯下腰间玉佩,按在苏晚掌心的碎玉上,龙纹与
承平
二字严丝合缝,却在接触的瞬间迸出火星。
三个月后,中秋宫宴。
他在她耳边低语,声音里带着冰碴,如果那时你还活着...
就去看看,太子的皇冠上,嵌着的是不是我母亲的头骨。
他松开手时,苏晚看见玉佩内侧的

字已被血浸透,而顾承泽掌心里,还攥着半块沾着他血迹的碎玉。暴雨冲刷着廊下的血迹,却冲不掉三块碎玉拼成的完整图案
——
那是一朵盛开的荷花,花瓣上刻着细小的
谢顾
二字。
记住,别相信任何人。
谢景行重新戴上面具,转身消失在雨幕中,包括你自己。
苏晚瘫坐在积水中,看着掌心里的碎玉渐渐发烫。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不仅是拯救者,更是二十年前那场阴谋的钥匙。而当三块碎玉重新拼合时,不仅会揭开谢顾两家的血海深仇,更会撕开时空的裂缝,让三个平行世界的命运在此刻交汇。
远处传来更夫打三更的梆子声,她低头看见自己腕间的血痕,竟与浴桶边缘的刻痕、镜中现代苏晚的输液针孔,形成诡异的三重叠影。白玉镯的碎玉在掌心发烫,她听见三个时空的心跳声在雨中共鸣,像是倒计时的丧钟,又像是重生的晨钟。
4
第四章:水落石出
卯时三刻的阳光穿透窗棂时,苏晚攥着碎玉片站在藏书阁门前。檀木匾额上
明心阁
三字泛着包浆的幽光,与她记忆中现代图书馆的电子屏形成荒诞叠影。指尖抚过门缝里渗出的霉味,她想起顾承泽昏迷前染血的指尖
——
第三排书架,第八层,藏着能颠覆王朝的秘密。
吱呀
——雕花木门转动的声响惊飞梁上栖鸟。阁内弥漫着陈年宣纸与虫蛀的气息,月光透过穹顶琉璃窗,在地面投下荷花形状的光斑。苏晚踩着吱呀作响的木梯向上,目光扫过《承平会典》《河防通议》,直到第八层角落发现布满蛛网的檀木匣。
匣盖上的铜锁刻着双生莲纹,与谢景行玉佩、顾承泽烫伤的图案如出一辙。她将碎玉按在锁孔,血珠渗进纹路的瞬间,铜锁发出清脆的
咔嗒
声。匣中露出泛黄的奏折,朱批
承平二十年九月初三
的字迹旁,粘着半片焦黑的绸缎
——
正是江南水患时工部尚书谢怀远的官服残片。
承平二十年五月,臣亲赴江南查勘堤坝,发现闸口铁环多有锈蚀,需白银二十万两修缮。然户部尚书顾明远拒不拨款,反劾臣贪墨...苏晚的指尖划过谢怀远颤抖的笔迹,突然听见身后传来沉水香的气息。来不及转身,腰间已抵上染血的剑尖,谢景行的银质面具擦过她耳垂,刀刃挑开她后颈碎发,露出淡粉色的红痣。
王妃对前朝旧事,似乎格外感兴趣
他的声音裹着冰碴,剑尖刺破她衣领,在锁骨上方划出细长血痕,是顾承泽告诉你的还是...
你那现代的记忆
碎玉片在掌心发烫,苏晚看见谢景行锁骨处的

字疤痕在阴影中扭曲,竟与奏折里画的堤坝闸门锁孔分毫不差。她想起昨夜他袖口的红绳,和现代医院护士给她系的祈福手环一模一样,喉间突然泛起酸涩。
你母亲...
是不是叫沈清荷
她反手握住剑尖,鲜血顺着掌心滴落,二十年前中秋,她在西湖断桥放荷花灯,灯上写着
'
景行
'
二字,对吗
谢景行的瞳孔骤缩,剑尖猛地压进她锁骨。苏晚却看见他面具下的唇角在颤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她颈间红痣,像在触碰某种易碎的幻觉。远处传来更夫打卯时的梆子声,她突然想起现代
CT
报告上的
先天性红痣
诊断,与此刻的血痕形成诡异呼应。
你怎么知道...
他的声音突然沙哑,剑尖滑落至她心口,你连她发间插的玉簪...
都知道
苏晚翻开奏折下一页,露出泛黄的画像
——
着青色襦裙的女子立在荷花池边,后颈红痣与她镜中倒影分毫不差。画像右下角题着
清荷亲绘,落款日期正是顾承泽与谢景行的生辰。
她是我母亲。
谢景行的佩刀坠地,发出清越的响,而你颈间的痣...
是她用朱砂点的胎记。
惊雷般的震动从地底传来。苏晚踉跄着扶住书架,看见谢景行锁骨的

字疤痕正在发光,与她掌心里的碎玉、顾承泽后肩的铜锁烫伤,形成三角共振。书架轰然倒塌的瞬间,她瞥见谢景行右颊烧伤下隐藏的月牙形胎记
——
与顾承泽心口的一模一样。
双生胎记...
原来在你们成年时才会显现。
她抓住他染血的袖口,看见奏折里掉出的密信,太子当年炸死谢府满门,就是为了掩盖他私吞治水银两、炸堤淹城的罪行!
谢景行突然掐住她的脖子抵在墙上,银质面具碎裂成两半,露出右颊完整的月牙胎记。他的指尖抠进她后颈红痣,却在触到皮肤下的骨骼时骤然松开
——
那里有一块硬币大小的凹陷,与现代苏晚脑内的手术疤痕位置完全重合。
你这里...
是不是动过手术
他的拇指碾过她后颈,声音发颤,三年前,被钢筋刺穿的伤口...
苏晚瞳孔骤缩。这个只有现代苏晚知道的秘密,为何会从谢景行口中说出她想起主治医师摘下口罩时的泪痣,想起他总在她病床前翻看的《承平野史》,突然意识到三个时空的命运早已纠缠不清。
是你...
在现代救了我
她抓住他手腕,看见他掌心的老茧与主治医师握手术刀的姿势如出一辙,所以你才会出现在王府,成为暗卫,因为你要阻止太子,也要阻止...
阻止我自己。
谢景行扯下破碎的面具,露出与顾承泽一模一样的脸,只是左眼尾多了道刀疤,三个月后,中秋宫宴,太子会用谢府七十九口人的头骨炼制毒酒,而我...
会在那时杀了他。
书架下传来纸张碎裂声。苏晚看见掉落的《河防通议》里,夹着半张泛黄的
birth
certificate(出生证明),父母栏写着
顾明远
沈清荷
,而双胞胎男婴的脚印旁,印着一枚红痣的指印。
你们是亲兄弟。
她将碎玉按在两人掌心,血珠融合成完整的荷花图案,而我...
是连接三个时空的钥匙。
谢景行突然低头,吻住她锁骨的血痕。那不是情欲的掠夺,而是某种跨越时空的确认
——
他舌尖尝到的铁锈味,与现代手术室里抢救她时的血腥味一模一样。远处传来王府侍卫的脚步声,他抓起奏折塞进她衣襟,指尖划过她腕间的碎玉:
子时去城西乱葬岗,那里有你需要的证据。
他重新戴上面具,声音里带着决绝,但记住,别让顾承泽知道你的身份...
他的心脏,承受不住第二次碎裂。
苏晚攥紧碎玉,感觉有温热的液体从后颈滑落
——
不是血,而是谢景行面具下滴落的泪。她突然明白,为什么现代的他总在她病床前流泪,为什么古镜中的倒影会说
还剩三个月——
因为当三个时空的玉佩拼合时,也是他们三人命运终结的时刻。
藏书阁外传来梆子声,已是辰时正刻。苏晚看着掌心愈合的血痕,发现它竟与浴桶刻痕、现代输液针孔形成完美的时间闭环。她知道,从触碰奏折的这一刻起,她不仅是拯救者,更是二十年前那场屠杀的见证者,而即将到来的乱葬岗之夜,将是一切真相破土而出的开端。
谢景行...
她望着他消失在书架后的背影,轻声道,无论哪个时空,我都会带你回家。
回应她的只有穿堂风卷过书页的哗哗声,仿佛三个时空的风在此刻交汇,共同掀开了命运的新篇章。
5
第五章:血色真相
子时的月光被乌云撕成碎片时,苏晚踩着腐草踏进乱葬岗。遍野白骨在雾中泛着磷光,谢怀远的墓碑歪斜着插在泥里,碑角缺口中露出半片龙纹玉佩
——
与太子冠冕上的饰件分毫不差。她攥紧袖中奏折,听见远处传来金属摩擦声,像极了现代医院手术室的器械碰撞。
吱呀
——锈蚀的铁门转动声惊起夜鸦。谢景行的银质面具在坟头忽明忽暗,他单膝跪地,手中匕首正剖开挖开一半的棺木。月光掠过棺中骸骨的喉骨,那里插着半截断箭,箭杆上刻着
太子卫
的暗纹。
他们用谢家的人试毒。
他的声音混着泥土腥味,匕首挑起骸骨腕间的红绳,每根绳子代表一种毒,我母亲的...
是鹤顶红。
苏晚胃中翻涌,想起现代
CT
报告里她颅内的金属碎片
——
与这断箭的材质如出一辙。碎玉在袖中发烫,她看见谢景行袖口露出的红绳末端,系着半枚荷花银饰,正是她现代病房枕头下的同款。
看够了吗阴鸷的嗓音从身后传来。太子的鎏金冠冕在雾中闪过冷光,他抬手摘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左颊与谢景行
identical
的烧伤疤痕。苏晚瞳孔骤缩,想起藏书阁密信里
太子身边有谢家余孽
的记载,此刻终于明了
——
当年被调换的,何止是双生兄弟。
顾承泽呢
谢景行的匕首抵住棺木,指节因用力泛白,你把他藏哪了
太子轻笑出声,抬手击掌。雾中走出几个黑衣人,拖着浑身是血的顾承泽。他左眼角的泪痣被血糊住,后肩的烫伤在月光下狰狞如活物,而他胸前别着的,正是苏晚今早遗落的碎玉片。
原来王妃喜欢玩替身游戏
太子逼近两步,靴底碾碎一枚头骨,先是折磨真皇子,再勾引假暗卫,你这颗心...
可比我想象的还要脏。
苏晚后退半步,后腰抵上冰凉的墓碑。她看见顾承泽瞳孔中的自己,与现代监控里冲进火场的身影重叠
——
那时她为救困在书架后的男孩,被钢筋刺穿后脑,而那个男孩的后颈,同样有块淡粉色的胎记。
你才是替身。
谢景行突然起身,面具下的眼睛猩红如兽,二十年前,你顶替我成为太子,就该想到有这天。
话音未落,三支弩箭破空而来。苏晚本能地扑向顾承泽,却被谢景行扯进怀里。箭头擦过她耳际,钉进身后墓碑,尾部羽毛上的金线绣着
承平
二字
——
正是当年沈清荷为双胞胎缝制的褓衣纹样。
动手!
太子厉声下令。黑衣人同时甩出锁链,将谢景行与顾承泽捆在墓碑两侧。苏晚被按在骸骨堆里,看见太子拔出佩剑,剑鞘上的双生莲纹与她的碎玉完美拼合。
知道为什么留着你们吗
太子剑尖挑起谢景行的面具,因为只有你们的血,才能打开国库的双生莲锁。
他转身望向顾承泽,唇角勾起残忍的笑,而王妃...
她的红痣,可是最好的钥匙。
暴雨突然倾盆而下。苏晚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滴在睫毛上,分不清是血还是雨。谢景行的匕首不知何时滑进她掌心,刀柄上刻着
清荷
二字,与现代主治医师办公室的镇纸纹路一模一样。
刺他左胸第三根肋骨。
谢景行的声音混着雷声,那里有当年炸堤的密道入口。
顾承泽突然抬头,左眼尾泪痣在血雨中格外醒目:别听他的!太子的皇冠...
是用谢家骨血铸的!
他猛地挣断锁链,扑向太子,却在触到对方衣襟时,瞳孔骤缩
——
太子内衬上绣着的,正是沈清荷的荷花图。
你们以为自己是皇子
太子挥剑斩断顾承泽的发丝,不过是我养在王府的血包罢了。
他抬手扯下衣领,露出心口与谢景行
identical
的月牙胎记,真正的皇子...
在这里。
惊雷炸响的瞬间,苏晚终于明白藏书阁
birth
certificate
的玄机
——
当年沈清荷生下的是三胞胎,而太子,才是被先帝选中的
天命之子。碎玉在掌心炸裂,她看见三个时空的画面重叠:现代手术室里谢景行握着手术刀,古代乱葬岗上顾承泽流着血,而中间的她,正拿着匕首刺向太子的心脏。
苏晚!两个声音同时响起。谢景行挣断锁链的瞬间,顾承泽用身体挡住太子的剑。血珠飞溅在苏晚睫毛上,她看见顾承泽心口的胎记正在发光,与谢景行的疤痕、太子的皇冠形成致命三角。
走...
顾承泽的血滴在她碎玉上,拼出完整的
承平泽景
四字,去国库...
找母亲的日记...
话音未落,太子的剑已贯穿他的后背。谢景行的匕首同时刺进太子右肩,却在看见对方眼底的错愕时,骤然收势
——
那眼神,竟与他现代抢救车祸伤员时,伤员临终的目光一模一样。
原来...
我们都是棋子...
太子倒地前,指尖划过苏晚颈间红痣,沈清荷的女儿...
终究还是来了...
暴雨冲刷着遍野白骨,苏晚抱着濒死的顾承泽,看见谢景行从太子冠冕里取出半块玉佩。三块碎玉重新拼合时,天空裂开缝隙,现代医院的白色瓷砖、古代王府的青石板、乱葬岗的腐草同时出现在视野里。
三个月后...
顾承泽的血渗进碎玉,在她掌心写出倒计时,中秋...
宫宴...
他的瞳孔逐渐涣散,指尖最后一次抚过她红痣。谢景行跪在两人身边,面具下的泪混着雨水,滴在顾承泽心口的胎记上。苏晚听见三个时空的心跳同时停止,又在碎玉的光芒中重新跳动,像极了手术室里重新响起的监护仪嘀嗒声。
我们会赢的。
她攥紧碎玉,感觉有电流从掌心窜向全身,无论哪个时空,正义终将
——
话未说完,远处传来密集的马蹄声。谢景行突然抱起她跃向密道入口,却在触到石门的瞬间,看见门上刻着的双生莲纹
——
与现代医院电梯按钮上的花纹一模一样。碎玉发出刺目红光,苏晚眼前闪过最后一个画面:现代的她戴着氧气罩,而谢景行正在为她插上输液管,针孔的位置,与古代她腕间的齿印分毫不差。
密道在身后轰然闭合时,她听见太子临终的低笑混着雷声:你们逃不掉的...
时间闭环...
早已成型...
暴雨仍在肆虐,乱葬岗的白骨在血水中若隐若现。苏晚知道,他们不仅揭开了二十年的血案,更触发了时空的多米诺骨牌。而即将到来的中秋宫宴,将是三个时空的命运最终交汇的时刻
——
那时,她必须做出选择,用自己的存在,换取两个世界的存续。
别怕。
谢景行的指尖擦过她睫毛上的血珠,无论多少次轮回,我都会找到你。
他掌心的红绳与她腕间碎玉发出共鸣,在黑暗中勾勒出荷花的轮廓。苏晚闭上眼睛,听见三个时空的风同时轻语:还剩两个月...
还剩两个月...
6
第六章:同心劫
中秋的月光像揉碎的银箔洒在琉璃瓦上,太极殿内灯火通明,鎏金香炉飘出的沉水香混着胭脂粉黛味在空气中流转。苏晚攥着顾承泽递来的丝帕,掌心还残留着方才被太子泼洒的滚水灼痛
——
不过是说错了一句
江南的蟹粉酥比宫里的细腻,那位东宫之主便笑着将茶盏扣在她手背上。
弟妹这双手,该是用来研墨作画的。
太子指尖摩挲着玉扳指,眼尾余光扫过立在顾承泽身后的谢景行,怎么倒像粗使丫鬟般受这皮肉苦
殿内乐声骤停,苏晚垂眸看着腕间红肿的肌肤,忽觉一阵冷香掠过。谢景行不知何时已欺身到太子案前,玄色衣摆带起的气流掀飞了案上宣纸,雪亮的剑锋正悬在太子发冠之上,银质面具边缘凝着薄霜:殿下的手,若再敢碰王妃...
谢侍卫这是要弑君
太子额角青筋微跳,却仍扯出僵硬的笑。顾承泽轻咳一声,谢景行才收剑退后半步,面具下的薄唇抿成锋利的线。苏晚注意到他握剑的指节泛白,袖口处渗出点点血痕
——
方才接茶盏时,他分明用内力替自己挡下了三成热度。
变故来得毫无征兆。三枚淬毒弩箭破窗而入时,苏晚正望着殿外飘起的孔明灯出神。劲风擦着耳际掠过,她被一股大力扯进带着血腥味的怀抱。谢景行的闷哼声在头顶炸开,温热的鲜血顺着他垂落的指尖滴在她绣着并蒂莲的裙裾上。
景行!
顾承泽的惊喝混着瓷器碎裂声响起。苏晚被推到墙角,只见谢景行半跪在地上,右臂弩箭没入肌肉,黑色劲装已被鲜血浸透。御医冲上前时,他正用牙咬开绷带,露出精瘦的胸膛
——
那枚月牙形胎记,正位于心口上方,与顾承泽后肩的烫伤疤痕位置分毫不差。
殿内灯火突然明灭不定。苏晚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眼前闪过乱葬岗那晚顾承泽挥剑的残影。谢景行抬眸望来,银质面具不知何时已掉落,左眼角那颗泪痣在血泊中格外妖冶:王妃...
为何哭
她这才惊觉脸上湿凉。御医的手在谢景行胸口停顿一瞬,顾承泽忽然转身望向殿外的月亮,喉结滚动着像是咽下了什么。当谢景行被抬出偏殿时,苏晚袖中那块从妆匣暗格找到的半块玉佩突然发烫,上面的龙纹与谢景行方才掉落的碎玉纹路,正似能严丝合缝。
夜更深时,寝殿烛火被风吹得明灭不定。苏晚盯着案上凉透的参汤出神,纱幔突然被剑气劈开,谢景行浑身血污地撞了进来,未及包扎的伤口还在渗血:你早就知道...
是不是
他滚烫的掌心扣住她手腕,将人按在雕花屏风上。苏晚闻到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混着淡淡荷香,那是二十年前江南水患时,她在现代查阅资料时见过的谢家纹章香气。屏风上的鎏金牡丹在摇曳烛火下投出破碎阴影,正如同他眼中翻涌的剧痛:在藏书阁看见
'
囚'
字烙痕时,在乱葬岗看见我与太子对峙时...
你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死人。
景行...
苏晚的声音被他按在锁骨上的绷带打断。染血的纱布蹭过她颈后红痣,他忽然浑身一颤,低头咬住自己舌尖: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我这双手,沾过七十八条人命。
殿外惊雷突至。苏晚在剧痛中闭上眼,再睁眼时已置身于白色病房。心电监护仪的滴答声格外刺耳,她看见自己躺在病床上,手腕上缠着与古装相同的白玉镯碎片。护士推着仪器进来的瞬间,谢景行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若我死在这里,你会记得...
二十年前那个在荷花灯里放萤火虫的小傻子吗
梦境与现实开始重叠。她看见谢景行蜷缩在屏风阴影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口胎记,像在触碰一段被焚烧殆尽的童年。白玉镯的碎光在他发间流转,将他眼下的泪痣映得如同滴血的朱砂
——
那是顾承泽永远不会有的印记,却是解开双生之谜的钥匙。
王妃可还记得,
谢景行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怕惊碎月光,三年前你第一次赏我毒酒时,说的那句话
他抬头望向她,眼中倒映着烛火与她颈间晃动的碎玉,你说,暗卫的命,本就该是主子的药引。
苏晚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原主留下的记忆如潮水涌来,她看见自己无数次将浸满曼陀罗籽的汤药递给谢景行,看见他每次饮下时眼底转瞬即逝的痛楚。而现在,这个本该恨她入骨的男人,正用受伤的手臂替她挡住所有明枪暗箭,胸口的胎记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像一道跨越时空的伤痕。
更漏声突然变得刺耳。谢景行猛地起身,踉跄着撞翻烛台。苏晚扶住他时,触到他后背一片凹凸不平的疤痕
——
那是与顾承泽后肩相同的烫伤形状。窗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惊起寒鸦数声,她忽然想起藏书阁里那本《承平纪事》,上面记载着二十年前那场夺走谢府七十八条人命的大火,还有那个被送出宫的双生子。
天亮后,
谢景行低头凝视她腕间未愈的烫伤,声音沙哑,我会向王爷请辞。
他指尖划过她掌心的薄茧,那是现代编辑常年握笔留下的痕迹,你...
好好活着。
话音未落,殿外突然传来嘈杂的脚步声。顾承泽的声音带着少见的慌乱:苏晚!
谢景行瞬间退到阴影里,可他衣襟上的血迹还是在素白屏风上留下了斑驳印记。苏晚望着他隐入黑暗的方向,掌心紧握着那半块玉佩,忽然听见镜中传来细碎的裂痕声
——
那是时空裂隙在靠近的预兆。
当顾承泽推门而入时,只见苏晚对着屏风发呆,腕间的白玉镯碎片正在月光下微微发烫。他没看见的是,屏风后的阴影里,谢景行正用染血的指尖描摹着掌心的月牙形胎记,唇角扯出苦涩的笑
——
有些秘密,注定要在火焚宫阙时,才能真正揭晓。
7
第七章:时空裂隙
子时三刻,暴雨如注。
苏晚盯着妆台上的碎玉发怔。三块断裂的白玉镯突然悬浮而起,碎光在青石板上拼出扭曲的镜面。她指尖刚触到冰凉的玉面,整个人便被拽进剧烈的眩晕
——
现代医院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心电监护仪的绿色线条正在变成直线。
心率骤降!准备电击!
护士的尖叫混着雨声刺破耳膜。苏晚低头,看见自己穿着病号服的手正抓着氧气面罩,腕间缠着与古装世界
identical
的碎玉。更骇人的是,玻璃倒影里竟重叠着三张面孔:现代的自己、穿古装的谢景行、以及持剑而立的顾承泽。

——
铜镜炸裂声惊破幻梦。谢景行踹开房门时,碎玉正划破苏晚掌心,鲜血滴在他昨夜遗落的半块玉佩上,两种血迹在月光下交融成诡异的十字。他浑身湿透的劲装滴着黑水
——
那是从曼陀罗汤药里提炼的慢性毒,三个月来他替原主饮下的毒,此刻正顺着伤口渗进肌理。
说!
他掐着她脖子抵在墙面上,匕首挑开她衣领,刀尖停在颈后红痣上方,这颗痣...
为什么会出现在我母亲的陪嫁图上
暴雨在窗棂上划出狰狞水痕。苏晚透过他颤抖的瞳孔,看见二十年前江南谢府的走马灯:穿月白襦裙的妇人抱着幼儿,将半块玉佩塞进孩子掌心,颈后红痣在烛火下泛着珍珠光泽。而那孩子左眼角的泪痣,正与眼前的谢景行分毫不差。
你母亲...
是不是叫沈清荷
她的血顺着匕首流到他手腕,激活了他锁骨处被烫毁的

字烙痕,承平二十年的江南水患,根本不是天灾。堤坝决口时,太子派心腹炸了谢家看守的闸门。
谢景行瞳孔骤缩。曼陀罗毒性突然发作,他眼前浮现出七岁那年的大火
——
母亲将他藏在枯井里,临终前塞给他半块刻着
承平
二字的玉佩,颈后红痣被飞溅的血珠染红,像开在雪地里的最后一朵梅花。
你怎么会知道...
他单膝跪地,匕首掉在青砖上发出钝响。苏晚趁机握住他沾血的指尖,发现他掌心纹路竟与现代医院档案里那个
植物人患者谢景行
完全重合。镜中碎光突然凝聚成走马灯,她看见三个时空在暴雨中扭曲:
古代时空:顾承泽站在廊下,望着她房间透出的血光攥紧拳头;
现代时空:医生正在给
谢景行
拔氧气管,他腕间的白玉镯碎片突然发出微光;
破碎时空:无数个
苏晚
在不同节点死去,每次死亡都伴随白玉镯的碎裂声。
我们都被困在时空闭环里。
她扯开衣襟,露出心口与镜中现代自己相同的手术疤痕,三个月后,当三块碎玉重新拼合,所有时空会在宫变夜重叠。而你...
指尖抚过他眼角泪痣,既是顾承泽的孪生弟弟,也是现代世界里等待心脏移植的我。
谢景行猛然抬头,喉间溢出破碎的笑。曼陀罗毒性让他产生幻觉,竟看见母亲抱着幼年的自己从镜中走来,颈后红痣与苏晚的位置分毫不差。他终于想起母亲临终前的呢喃:阿行要记住,荷花灯亮时,会有带相同印记的人来接你...
所以你才会救我。
苏晚的泪滴在他胎记上,幻化成现代
ICU
的盐水滴落声,无论是古代替我挡箭,还是现代捐出心脏,你都在重复同一个牺牲的宿命。
窗外惊雷劈开夜幕。三块碎玉突然拼合成完整的玉镯,镯身上浮现出被火焚毁的谢府地图。谢景行在毒性发作的昏迷中抓住她手腕,掌心的半块玉佩与玉镯严丝合缝,竟露出暗藏的机关
——
里面藏着二十年前谢怀远的血书,字字泣血直指太子弑君夺位的真相。
别让荷花灯熄灭...
他的意识开始涣散,却仍用染血的指尖在她掌心写下
断桥
二字,那里...
有我们的初遇...
苏晚的指甲深深掐进他手背,两种时空的血液在玉镯光芒中交融。她忽然明白,所谓红痣与胎记,不过是跨越时空的锚点;而谢景行每一世的死亡,都是为了让她在某个时空活下去。镜中现代的自己突然睁眼,对着古装的她比出
三个月
的手势,与此同时,顾承泽的脚步声在暴雨中越来越近。
苏晚
顾承泽的伞尖滴着血水,他腰间佩刀还沾着夜巡侍卫的血,我看见景行的血...
你们到底隐瞒了什么
玉镯在苏晚腕间发烫,碎光在三人之间织成蛛网。谢景行昏迷前最后一眼,看见顾承泽后肩的烫伤疤痕与自己胸口胎记重叠,而苏晚眼中倒映着三个时空的月亮
——
那是二十年前被太子熄灭的,本该属于谢家的月光。
更漏声与心电监护仪的滴答声诡异地重合。苏晚望着怀中的谢景行,突然想起他昨夜说的
断桥无荷——
原来所有关于江南的记忆,都是太子伪造的谎言,只为让谢景行的复仇成为笑话。而她此刻的眼泪,既是为古代的悲剧,也是为现代即将消逝的生命。
有些事,必须在火焚宫阙前揭晓。
她握紧玉镯,碎光在掌心刻下倒计时的纹路,顾承泽,你可知道,你后肩的烫伤...
是二十年前你父皇放的火
雨声突然盖过所有声音。顾承泽的瞳孔在惊雷闪光中骤缩,而谢景行的唇角渗出黑血
——
那是曼陀罗毒与时空之力冲突的征兆。苏晚知道,从这一刻起,三人的命运已如离弦之箭,再也无法回头。
8
第八章:双生之谜
寅时的更鼓声被暴雨吞噬。顾承泽捏碎了手中的青瓷酒盏,碎片扎进掌心却浑然不觉。他望着床榻上昏迷的谢景行,后肩的烫伤疤痕在烛火下泛着狰狞的光
——
那是七岁那年,他在火场里替
胞弟
挡下的烙铁印,却不知真正的弟弟早已被调包成暗卫。
双生子不祥。
他忽然笑起来,笑声里混着酒气与血腥味,父皇听信钦天监的鬼话,将刚出生的弟弟送给暗卫营,用滚烫的烙铁在我肩上留下印记,好让所有人以为...
死的是次子。
苏晚握着染血的玉镯后退半步。烛光在顾承泽瞳孔里碎成万千金箔,他抬手扯开衣襟,露出与谢景行心口相同的月牙形胎记
——
只是他的胎记边缘有烧伤痕迹,而谢景行的却完好如初。这道差异,正是二十年前那场调包计的铁证。
谢景行...
本该是太子。
她的声音被雷声撕碎,当年谢夫人用自己的儿子替换了真正的二皇子,所以你才有谢家的胎记,而他...
指尖抚过谢景行锁骨处的

字烙痕,这个印记不是暗卫标记,是皇室对
'
替身
'
的侮辱。
顾承泽猛然抓住她手腕,酒盏碎片划破两人皮肤:你以为我不知从他第一次替你挡箭时,我就发现了胎记的秘密。可我不敢认...
不敢认我的亲弟弟,竟要叫我一声
'
王爷
'。
窗外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地牢方向突然腾起幽蓝鬼火,那是谢景行豢养的毒蛛异动。苏晚挣开顾承泽的手时,玉镯突然发出尖锐蜂鸣
——
镜中现代的
谢景行
正在摘除呼吸机,监测仪的线条即将拉平,而古代时空的他,此刻正用断链的铁锁碾碎自己的右手腕骨。
别去!
顾承泽拽住她衣袖,却被她眼中的决意震退。苏晚冲进地牢时,腐臭的血腥味几乎将她掀翻:谢景行半裸着上身,左手攥着半块带血的玉佩,右手腕骨已被铁链绞成肉泥,地上散落着七枚带倒钩的银针
——
那是他用来挑断手筋的刑具。
景行!
她扑过去按住他喷血的手腕,却被他染血的指尖抵住眉心。暗卫服下的曼陀罗毒正在侵蚀他的神智,可他眼中却清醒得可怕:这双手...
碰过你。
铁链再次扬起时,他竟对着自己的心口胎记砸去,脏了的东西...
就该毁掉。
苏晚用尽全力抱住他颤抖的身躯。玉镯的碎光渗进他伤口,竟让曼陀罗毒血泛起银光
——
那是时空之力在修复他被命运诅咒的身体。她看见他掌心的
断桥
二字正在渗血,突然想起现代档案里的记录:植物人谢景行的掌心,确实有陈旧的刀伤疤痕,形状与
断桥
二字分毫不差。
你母亲没有骗你。
她扯开自己的衣领,让颈后红痣贴上他的泪痣,江南的荷花灯,每年中元都会在断桥下漂流。二十年前你看见的火光,是太子派人烧了谢府的荷花池,却烧不掉你母亲藏在灯里的血书。
谢景行猛然抬头,喉间发出困兽般的呜咽。地牢石壁上突然浮现出陈年血字,正是谢怀远临死前刻下的
太子弑君
四字。顾承泽不知何时跟来,手中握着从谢景行枕下找到的半卷《承平治水图》,图上用朱砂圈出的堤坝位置,与苏晚在现代查到的豆腐渣工程地点完全吻合。
原来我们都被当作棋子。
顾承泽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他蹲下身替谢景行包扎伤口,指尖抚过那枚与自己相同的胎记,父皇以为用调包计能保住血脉,太子以为灭了谢家就能掩盖罪行,可他们都不知道...
真正的皇子,从七岁起就戴着
'
囚'
字烙印,在暗卫营里学怎么杀人。
谢景行突然抓住他的手腕,血沫从唇角溢出:杀了我...
趁时空裂隙还没闭合...
他望着苏晚腕间的玉镯,那里倒映着现代医院的白色天花板,我的心脏...
该属于你的...
苏晚的泪滴在他破碎的手背上。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每次时空重置,谢景行都会在宫变夜死去
——
因为他的心脏,是解开时空闭环的关键。现代的她需要心脏移植,而古代的他必须死亡,这种宿命般的交换,早在二十年前就被太子的阴谋埋下伏笔。
我们还有三个月。
她握紧他和顾承泽的手,玉镯碎光在三人之间织成纽带,太子的叛军部署、治水奏折的真迹、还有谢府密道的位置...
这些都藏在玉镯的机关里。只要在火焚宫阙前揭开真相,就能打破闭环。
顾承泽忽然笑了,那是苏晚穿越以来第一次见他露出真心的笑。他替谢景行戴上自己的玉佩,两枚碎玉终于拼成完整的龙纹:当年母亲临终前说,双生龙佩合璧时,天下将现清明。现在看来,她说的不是皇权,而是...
而是让该赎罪的人赎罪。
苏晚替他说完,地牢顶部突然渗下雨水,在地面汇成镜面般的水洼。她看见三个时空的自己同时举起玉镯,现代的
谢景行
指尖动了动,而古代的顾承泽正将谢景行背出地牢,雨幕中隐约可见远处断桥飘来的荷花灯,每盏灯上都刻着
沉冤得雪
四字。
更漏声再次与心电监护仪重叠。谢景行在昏迷中呢喃着
荷花灯,苏晚摸向他掌心的伤口,发现
断桥
二字竟已结痂,形成与现代相同的疤痕。顾承泽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握紧了手中的治水图
——
那上面的朱笔批注,赫然是当今皇帝的笔迹。
天亮后,
他转头看向苏晚,眼中燃起从未有过的锋芒,我要面见父皇,以亲王之身弹劾太子。而你...
目光落在谢景行缠着绷带的手上,带他去断桥,找到当年谢夫人藏血书的荷花灯。
苏晚点头时,玉镯突然发出清脆的共鸣。镜中现代的自己举起手,腕间的玉镯已然完整,而背景里的医生正在惊呼:植物人患者手指活动了!
这一刻,她终于确信,跨越三个时空的救赎,即将在三个月后的宫变夜,迎来真正的破晓。
9
第九章:火焚宫阙
承平二十三年,冬至。
漫天飞雪被火光染成猩红。叛军的

字大旗插满朱雀门,三万禁卫军倒戈的铁蹄声震得皇宫地砖开裂。苏晚攥着完整的白玉镯,在乱箭中望向城楼
——
太子正用长剑抵住顾承泽咽喉,后者胸前的龙纹玉佩在火光中碎成两半。
看见那些火把了吗
太子的笑声混着硝烟,他抬手示意城下堆积如山的柴火,二十年前我烧了谢府,今天就该烧了这对双生子,还有你这个知道太多秘密的替身王妃。
箭雨突然密集如蝗。苏晚被拽进染血的铠甲怀中,熟悉的沉水香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谢景行的左眼蒙着绷带,却精准地用袖箭击落三支弩箭,露出的右眼泪痣被火光映得通红:跟紧我,断桥下的密道...
先救承泽!
她扯开他拽着自己的手,玉镯在接触空气的瞬间发出尖啸
——
现代医院的急救警报、古代战场的金铁交鸣、还有记忆中母亲哼唱的《采莲曲》,三重声音在耳膜炸响。她看见三个时空的自己同时奔跑,现代的
谢景行
正在被推入手术室,而古代的顾承泽,正从城楼坠落。
苏晚!
顾承泽的血在空中划出弧线。苏晚扑过去的瞬间,谢景行的怒吼声从左侧传来:别去!那是陷阱!
话音未落,三支淬毒的弩箭破空而至,正中他替她挡住的后心。
温热的血溅在她脸上。谢景行单膝跪地,却仍用身体替她挡住后续箭雨。苏晚颤抖着扯开他的衣襟,看见三个月前在断桥找到的血书正贴在心口
——
那是谢夫人用簪子刻在丝绸上的证词,字字泣血直指太子炸堤屠城的罪行。
原来...
荷花灯里...
真的有...
他咳出黑血,曼陀罗毒与箭毒在体内沸腾。苏晚这才惊觉,他早已在三个月前停止服用解药,只为让毒性与时空之力融合,形成能击穿闭环的
活体钥匙。
城楼传来太子的狞笑。顾承泽被铁链吊在旗杆上,胸前龙纹玉佩的碎片刺进皮肉,却忽然露出释然的笑:苏晚!玉镯的机关!
剧痛从手腕传来。苏晚这才发现玉镯正在发烫,镯身的龙纹竟与谢景行掌心的
断桥
疤痕重合。当她将带血的玉镯按在顾承泽坠落的方位时,地面突然裂开
——
不是密道,而是时空裂隙的入口。
原来...
三重时空的交汇点...
在这里。
谢景行撑着剑站起来,染血的半块玉佩自动吸附在玉镯上,竟浮现出二十年前的火场投影。苏晚看见谢夫人抱着婴儿冲进
flames,颈后红痣与自己的位置分毫不差,而婴儿左眼角的泪痣,正与现代病床上的
谢景行
完全相同。
她用自己的儿子...
换了真正的二皇子。
顾承泽的血滴在时空裂隙上,激活了谢府密道的全息投影,而我...
从一开始就是替身。
太子的脸色骤变。他终于明白为何谢家的
灭门案
总有疏漏
——
因为真正的谢家血脉,早已被调包成皇子,而他屠戮的,不过是替罪羔羊。当谢景行举起染血的玉佩时,城下叛军突然发出震天喊杀:谢将军!谢将军!
时空之力在此刻暴走。苏晚看见现代手术室的无影灯与古代烽火重叠,医生的手术刀竟与谢景行的剑同时落下。当剑尖抵住太子咽喉时,谢景行忽然笑了,血泪混着黑血滑进衣领:你以为烧了荷花池,就能烧掉证据可我的心脏...
从出生起就刻着你的罪证。
太子的瞳孔映着谢景行心口的血书。那上面除了炸堤记录,还有他亲手盖的户部官印。箭楼传来弓弦响动,苏晚突然意识到
——
这是太子最后的杀招,瞄准的不是谢景行,而是时空裂隙中的现代
谢景行。
不!
她扑过去时,三支毒箭已穿透谢景行后背。曼陀罗毒血滴在玉镯上,竟让三重时空的画面同时凝固:古代的谢景行在她怀中咽气,现代的心脏移植手术宣告成功,而镜中第三个时空的
苏晚,正戴着完整的玉镯站在断桥边。
姐姐...
谢景行的指尖抚过她颈后红痣,嘴角扬起解脱的笑,西湖断桥...
真的有荷花...
是你每年放的灯...
他咳出的血滴在玉镯上,竟化作点点荧光,那是二十年前他在枯井里看见的萤火虫,是母亲最后留给他的温柔。
顾承泽不知何时挣断铁链,抱住弟弟逐渐冰冷的身躯。玉镯的碎光笼罩三人,苏晚听见三个时空的钟声同时敲响
——
那是三个月的倒计时终结。当太子的箭刺破时空裂隙的瞬间,她终于明白自己的使命:不是改变过去,而是让每个时空的
谢景行,都能在死亡前触摸到真正的月光。
活下去。
谢景行的声音在三个时空同时响起,他掌心的
断桥
疤痕与现代患者的重合,替我看看...
没有仇恨的世界...
皇宫在叛军火攻中轰然倒塌。苏晚抱着谢景行逐渐透明的身体,看见现代的自己摘下氧气面罩,镜中倒影与古代的她终于重合。玉镯发出最后的强光,将谢景行的心脏化作星芒,分别坠入三个时空
——
那是给顾承泽的新生,给现代苏晚的救赎,以及给所有被命运捉弄之人的,一场迟到二十年的雪。
火焚宫阙时,
顾承泽的泪落在弟弟发间,所有谎言都会被烧尽。
他举起拼合的龙纹玉佩,叛军的欢呼声中,城楼上的
太子
二字旗被扯落,露出谢府当年的
清白
金匾。
时空的齿轮终于转过最锋利的齿牙。苏晚望着漫天火光,腕间的玉镯逐渐碎成齑粉,却在掌心留下一枚莲子
——
那是断桥荷花池的种子,是谢景行用生命种下的,关于未来的希望。
10
第十章:月落无痕
子时的钟鼓还未敲响,时空裂隙已如蛛网般蔓延至整个皇城。苏晚的指尖开始浮现星芒,这是回到现代的征兆,也是古代肉身即将消散的信号。顾承泽紧紧抱住她,掌心的龙纹玉佩余热未散,却再也暖不回她逐渐透明的肌肤。
原来我们的相遇...
从一开始就是倒计时。
他的泪砸在她眉心,烫得她想起初遇时他眼中的血光,你说要改变我的命运,可到最后才发现,我的命运早就和你的呼吸绑在一起。
谢景行的尸体在时空之力中化作光点,眉心的泪痣碎片飘进苏晚掌心。她忽然看见现代医院的天花板,监护仪显示
患者苏晚,心跳恢复
的绿色字样,而主刀医生摘下口罩时,左眼角那颗泪痣正在无影灯下泛着微光
——
是他,跨越时空的谢景行,用另一种身份完成了最后的守护。
别难过。
她抬起手,星芒落在顾承泽后肩的烫伤疤痕上,那里正逐渐愈合为与谢景行相同的月牙胎记,二十年前的那场火,烧不掉谢府的清白;三个月的时空之旅,也带不走你眼底的星光。
皇宫的断壁残垣中,玉镯碎成的齑粉正在凝结成新的形态。苏晚看见镜中第三个时空的自己漫步断桥,手中捧着的荷花灯上,赫然写着
景行
二字
——
原来在某个平行世界,他们早已相遇在没有仇恨的夏天。
替我把这枚莲子种在西湖。
她将掌心的莲子塞进顾承泽手中,时空乱流掀起她的衣袂,当荷花盛开时,你会听见两个时空的风,都在唱同一首《采莲曲》。
顾承泽想抓住她,却只握住一把星芒。苏晚的身体开始向上漂浮,看见古代的自己在火光中微笑,现代的自己在病床上睁眼,而断桥边的

正将荷花灯放入溪流。三重时空的记忆在瞳孔里流转,最终定格在谢景行临终时的眼瞳
——
那里倒映着她的模样,比月光更清澈。
原来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她对着三个时空的爱人轻声说,无论是作为虐文女配,还是现代患者,我始终在寻找你们的光。
当第一缕晨光照亮废墟时,苏晚已完全化作星芒。顾承泽摊开掌心,莲子上赫然刻着

字,与谢景行的

字莲子成双。他望向断桥方向,看见点点荧光正逆着水流而上,那是谢景行用最后一丝灵力为她点亮的引路星。
现代医院里,苏晚猛然睁眼。监护仪的滴答声如此真实,腕间却戴着一枚陌生的银镯,上面刻着半朵荷花。主刀医生走进病房时,她看见他胸前挂着的吊坠
——
正是古代顾承泽的龙纹玉佩碎片。
感觉怎么样
医生摘下眼镜,左眼角泪痣微微发亮,手术很成功,你的心脏...
来自一位捐赠者,他的名字叫谢景行。
窗外飘来荷花香。苏晚望向护士站,看见一位戴着面具的男子正在登记信息,后颈露出与顾承泽相同的烫伤疤痕。当他转身时,她对上那双熟悉的眼睛
——
是顾承泽,在这个时空以另一种身份延续着守护。
三个月后,西湖断桥。
苏晚将两枚莲子埋进湖边泥土。当第一朵荷花盛开时,她看见水中倒映着三张面孔:戴银质面具的医生、穿白大褂的研究员、还有记忆中穿黑衣的暗卫。微风拂过,荷叶上的露珠滚落成三个字:等你来。
时空的闭环终于被善意填满。她知道,在某个平行世界的冬至,顾承泽正替谢景行戴上生辰锁;在另一个时空的中秋,谢景行正为她簪上荷花;而此刻的断桥,三株并蒂莲正在晨光中绽放,每片花瓣都刻着跨越时空的秘密
——
原来爱不是命运的镣铐,而是穿越所有裂隙的,永不熄灭的光。
月落无痕,荷香有信。当潮水漫过断桥残雪,苏晚听见三个时空的风同时轻语:我们,终于等到了没有硝烟的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