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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什么啊你,我供她吃喝让她上学,我还能咋样,老子那年代,别人家生个女娃娃不给扔了就不错了,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之前每次我被妈打到不成样子,跟我爸诉苦时,他都会说这句话。
「这就是女娃的命啊,爸也帮不了你啊...」
即使听过无数次,但这一刻,心跳还是慢了半拍。
我深呼吸,稳住心神,但不等我开口反驳,杨大婶就率先指着我爸的鼻子骂。
「呸,贱男人一个,给我装什么优越感。」
「你那么有能耐,别从女人胯下爬出来,也别跟女人结婚,自己生娃啊。」
「人家招娣成绩又好,又孝顺,哪点儿不比你这个孬种厉害呸,我看你就是眼红,你这样的人,就该把你扔到非洲挖矿...」
杨大婶叉着腰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
我爸的脸色被气到发紫,嘴唇哆嗦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求救似的看向周边的大叔们。
但大叔们全都嫌弃的往旁边站,没有一个人愿意帮他。
说来也是,我家所在的小乡镇虽然落后偏远,但是像我爸妈这样的奇葩,倒是只有一户。
其他家的孩子,虽说不上男女完全平等,但也差不了太多。
叔叔们发自内心的鄙夷让我爸收回了眼神,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
「你你你,你这个泼妇,沈招娣我不要了,爱咋咋地,都别来烦我。」
他大声的喊出这句话,转身落荒而逃,生怕杨大婶不放过他。
心里哇凉哇凉的。
两辈子,我都是可以被无条件放弃的那个。
我落寞的站在黑夜中。
婶婶看着我爸的背影,气的又骂了他几句,然后转身心疼的握住我的手。
「招娣不怕,你就住婶婶家,婶婶的大女儿上班去了,你睡她房间,婶婶养你。」
抬头看了一眼我弟,他的表情木讷,看向我时又像是松了一口气。
刘开启还陷在臭水沟里,嗓子都喊哑了,就是没人帮他。
他急得不得了,说只要有人愿意拉他上来,就给六百块钱。
没人心动。
最后,还是街头的一个乞丐不嫌脏,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他捞上来。
刘开启自觉丢脸,不甘心的瞪了我跟我弟一眼。
「看什么看,再看老娘就把你的眼珠子扣掉。」
杨大婶语气凶狠,刘开启骂骂咧咧的走了。
我有好多疑问想问我弟,但却被杨大婶拉住往她家走。
「招娣啊,以后你就住婶婶这儿,谁要是敢说什么,婶婶就打烂她的嘴。」
杨大婶一边帮我铺床,一边念叨着。
我眨了眨湿润的眼睛。
看啊,我不是没人喜欢的女娃。
翌日,我习惯性的醒来后冲到厨房。
杨大婶看到我后愣了一下。
「怎么醒这么早,女孩子家家的,要多睡觉长身体。」
她说着,放下手里的锅铲,把我往外推。
吃完早饭,我去学校交了志愿单。
等到回家,我用自己家教的钱给婶婶买了一套衣服。
杨大婶红了眼眶,拉着我的手。
「招娣啊,你怎么总是这么惹人心疼...」
杨大婶笑着抹了下眼泪,望着我喃喃道。
「你啊,才六岁的时候,我去田那边放牛,被树枝划破了脸,也是你跑了几里路,去药店给我买了消毒水跟创可贴。」
「招娣啊,要是婶婶当时知道,你花了那三块钱会被你妈关在小黑屋几天几夜,婶婶说啥都不会要你吃这个苦...」
她眼里的愧疚我看的一清二楚。
胸口胀胀的,原来自己不经意间的好意,也会被人惦记这么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