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水振国压制住了水家众人,可楚轩对此却并不满意。
他抱着肩膀慢条斯理地说:“水老爷子,你的心意我领了。我向来不喜欢逼迫他人,若是因帮我闹得家族分崩离析,这事便没了意义。”
水振国慌忙摆手,苍老的面庞涨得通红:“楚先生千万莫要误会!”
“水家立世数百年,最讲究一个‘信’字!”
“今日你救我性命,便是水家的恩人,往后但凡有任何差遣,水家上下赴汤蹈火,绝无二话!”
他在心底暗自腹诽:这群不知轻重的小辈,怎就看不明白。
夺命战王与石德宇再厉害,也远在天边,可楚轩这尊杀神此刻就站在眼前,得罪他,那是嫌命长!
更何况,能在如此年纪便有这等通天修为,他日这天下,怕都要姓楚!
此时不牢牢攀附,等人家登临巅峰,水家再凑上去,怕连提鞋都不配!
水月眸光坚定,快步上前。
她站定后直视楚轩双眼:“楚先生,我爷爷一生光明磊落,说过的话便是泼出去的水,绝无反悔之理。”
“我在此向你发誓,寻人之事定会倾尽所能。无论线索藏得多深,我定会以最快速度将消息呈于你面前!”
楚轩略显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一家人还算能拎得清的,只要对方肯好好替他办事,他当然也不可能亏欠了对方,不过这话楚轩并没有说。
临走之前,他跟水月交换了电话号码,随后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楚轩前脚刚走,水振国立刻沉下脸,对心腹下令:“即刻传话给裴家,让他们安分些。若再敢寻衅滋事,休怪水家刀剑无眼,叫他们裴家上下鸡犬不宁!”
言罢,他攥着水月的手腕,疾步走向书房,檀香萦绕的密室中,老爷子浑浊的眼珠突然泛起精光。
“乖孙女,这次多亏你!”
水振国的手掌重重拍在水月肩头,震得水月踉跄半步。
“若不是你求来这位贵人,我这条老命早就没了!”
水月慌忙摆手:“爷爷言重了,我不过是”
“你不懂!”水振国猛地压低声音,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窗外。
“水家如今看似风光,实则如履薄冰。你父亲虽有本事,可在这乱世里,光守着祖业迟早被人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他突然抓住水月的肩膀,语气激动:“你没瞧见裴家杀来时的架势?齐家、石家早把我们当肥肉!齐天华那老匹夫,拉拢裴擒虎之流,分明是要吞了水家的生意!”
水月脸色发白:“可楚轩惹了石德宇”
“乱世之中,站队比什么都重要!”
水振国眉毛一挑,意气风发的说道:“石德宇迟早要对水家动手,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押宝楚轩!这小子随手甩出上品丹药,眨眼间灭了裴东来,这般人物,他日必成大器!我们若能抱上大腿,水家就能改天换地!”
水月咬着下唇:“可万一他输了”
“输了也是我们的命!”
水振国冷笑一声,眼中闪过狠厉:“但你看他的手段、气度,哪是池中之物?我只怕”
水振国突然凑近,呼出的气息喷在水月脸上。
“我们交情太浅,他不过是为了那桩交易才救我。一旦事成,转身就走,水家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水月急道:“那怎么办?他连钱财都不放在眼里”
水振国死死盯着孙女泛红的脸颊,喉结滚动:“我想让你嫁给他。”
见水月瞪大双眼,他又补上一句:“联姻才能绑住他!有了你这层关系,他就不得不护着水家。你也知道,我们水家若想在这乱世立足,必须得赌这一把!”
水月先前虽也闪过类似念头,此刻听爷爷直白道出,仍觉耳尖发烫,两颊腾起火烧云。
她垂眸绞着手指,想起初见时楚轩淡漠疏离的神色,又想起他弹指间诛杀裴东来的凌厉手段,心下愈发忐忑。
这样惊才绝艳的人物,怎会瞧得上自己?
“爷爷,我怕是配不上他”水月声如蚊蝇。
“你瞧他同我说话的样子,分明是毫无情意。难不成真要我”
话未说完,她突然咬住下唇,水家大小姐的傲气让她无法说出“倒贴”二字。
这些年围绕在她身边的世家公子数不胜数,偏偏楚轩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反倒勾得她心中泛起异样情愫。
水振国恨铁不成钢地跺脚:“女孩子殷勤些又何妨?如今这世道,机会稍纵即逝!你若不抓住,大把人排着队往上凑!”
他压低声音,眼中闪过狡黠:“楚先生若对你无意,为何要在裴东来掌下救你?那可是半步元师的杀招,他若不愿护着你,大可袖手旁观!”
见孙女仍在犹豫,水振国又语重心长道:“你们年岁相当,他既有通天本事,又生得仪表堂堂,这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良缘!莫要因一时扭捏,错过天赐良机!”
说罢,他重重拍了拍孙女肩膀,留下一句“好好思量”,便背着手离开了书房。
独留的水月盯着手机屏幕上楚轩的号码,想起楚轩周身若隐若现的金芒,想起他淡漠却在关键时刻救人的模样,心跳愈发不受控地加快。
“冷漠又如何?”
她咬着唇轻笑:“若真是个见一个爱一个的浪荡子,反倒要头疼了。”
这般想着,先前的羞怯与忐忑竟化作丝丝甜意,在心底悄然蔓延开来。
裴家宅邸内,残阳如血,将满地尸首的轮廓染成暗红。
水信瑞捂着肋下的伤口,脚步虚浮踉跄。
水阳曜眸光微闪,急忙上前搀扶,语调满是关切:“大哥伤势严重,先回府休养,这边的烂摊子我来收拾。”
见兄长点头离去,他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待水信瑞的身影彻底消失,夜色渐浓时,水家偏院的议事厅内已挤满了人。
烛火摇曳下,众人面色凝重,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
“老祖和大爷这是昏了头!”
“跟楚轩搅在一起,水家迟早万劫不复!”
“石德宇的怒火,我们根本承受不起!”
水阳曜猛地起身,手掌重重拍在案几上。
“父亲年事已高,行事越发糊涂!水家若再由他领着,迟早断送百年根基!如今局势危急,必须有人站出来,为家族寻条活路!”
说着,他立刻摸出手机,指尖飞速滑动。
齐天华与石欣艳横尸当场的消息,如惊雷炸响南境长空。
街头巷尾的议论声中,有人窃窃私语这是私人恩怨,也有人惶恐猜测这是公然向石德宇叫板。
毕竟,谁敢动十省战卫长的至亲?
反观石破天,浑身浴血,强撑着残躯逃回石城。
这座南境最繁华的城池,楼宇连绵如山海,商队车马昼夜不绝,处处彰显着昌盛气象。
城中金玉铺陈、珍奇汇聚,其奢靡富庶之态,相较灵州何止强出数倍。
而这座城原名并非石城,直到石家在此扎根,才易名改姓。
石家以战立威,将此城化作自家根基,足见底蕴深厚。
且不提石德宇如今手握十省兵权,单论石家先祖,代代皆出武道强者。
石城最繁华地段,一座古色古香的庄园内,书房四壁挂满名家字画。
十省战卫长石德宇身着灰色唐装,枯瘦的手指反复摩挲着手中的青铜古鼎,鼎身锈迹斑驳,却难掩古朴威严。
“老爷子这眼光,当真是毒辣!”身旁的随从弓着腰,满脸谄媚:“这等上古神器,也只有你才压得住!旁人得了,怕是都镇不住这股子贵气!”
石德宇神色平静,浑浊的眼底却暗藏锋芒,仅凭一双鹰隼般的眼睛,便让人不敢直视。
他刚要将古鼎放下,忽听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老爷!出大事了,出大事了!”一名随从慌慌张张冲进来,声音都变了调:“管家被人打得只剩半条命!刚给抬回来!”
“哐当”一声,青铜古鼎重重砸在檀木桌上。
石德宇猛地起身,原本平和的面容瞬间布满寒霜。
几个下人抬着全身瘫痪的石破天进了书房。
石破天见到石德宇,眼泪夺眶而出,艰难地哽咽道:“老爷小姐和姑爷都被人杀了”
石德宇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声音冷得像冰:“谁干的?”
“是楚轩五年前楚家那个漏网之鱼!”
石破天咳着血,断断续续说道:“他灭了齐家满门,还要找当年的人报仇也不知道他是得了什么机缘,现在修为深不可测,连北冥狂刀都被他秒杀了”
石德宇脸色阴沉得可怕,咬牙切齿道:“齐天华这个废物!当年李夺命千叮万嘱,斩草除根,他怎么办事的!”
石德宇骨节暴起,指节攥得发白,半晌才从齿缝间挤出一声冷笑:“不愧是她的种,五年从蝼蚁修炼到这等地步”
话音未落,他猛地拍案,咬牙切齿道:“若留着这孽障,他日整个龙国怕是都要姓楚!”
“齐天华这个蠢货,什么事情都办不好!”
他重重捶在椅把上:“当年那女人的出现差点搅得天下大乱,如今这小崽子又来坏我大事!”
忽地,他脸上浮起阴鸷的笑意,手指在桌面有节奏地敲击,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声响:“楚轩,你以为仇敌只有李夺命和我?”
笑声戛然而止,苍老的面容显得格外狰狞:“燕京王族夏家,怕是比我更盼着你死,当年那桩秘辛”
石德宇抓起案头的加密电话,石德宇对着听筒低语几句,挂断时嘴角勾起毒蛇吐信般的弧度:“夏家那群老东西,听到消息该坐不住了吧?”
只见石德宇眼中杀意翻涌,口中喃喃自语。
“楚轩是吧?既然你非要往刀口上撞,就别怪我借刀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