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
站在谢家铁栅栏门前的陈庄,早已泪眼婆娑。
心尖儿的抽痛,让他无需验证也清楚的明白,自己穿越重生了!
重生到了,妻儿即将被自己祸害的前夕。
是老天爷看到我这些年的赎罪,从而给我的救赎吗!
“素素,这辈子我一定要让你幸福。”
“哭!哭有什么用?”
“小弟他从小心脏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还敢打他,把他推搡到湖里,你不是诚心想要杀人吗!”
谢淼看着突然落泪哭泣的陈庄,言辞反而愈发严厉。
这时。
高台门前,走出来名约莫四十女子,雍容华贵,珠光宝气穿着貂皮大衣。
“好了,淼淼你少说两句。”
“小庄,我理解你对悠悠的讨厌,认为他替代了你,但在我眼里无论是你还是他都是我的孩子。”
生母言语顿住,接着柔声道:“只要你答应我,以后认悠悠做哥,以后一切都听他的,管好你的脾气,我就答应让你进门。”
依旧是记忆中那幅模样。
但或许是自己的落泪,打动了这位高贵典雅……血脉上的母亲,让她的话语,不如原本记忆中那般苛刻。
然而,陈庄却根本没有太过放在心里。
“扑腾!”
他直接跪在地上。
生母脸上表情略微一滞,她以为眼前的陈庄终于服软了。
也庆幸,自己听了谢悠打磨陈庄性子的办法,不然要是让人知晓他谢家大少是个野小子,那还不丢脸死了。
哪怕是亲姐姐谢淼,在看到陈庄落泪并且“扑腾”跪地,那颗心尖也是不由微颤起来。
她也想起来儿时,阖家欢喜抱着刚刚从产房出来的“陈庄”。
那跟自己大眼瞪小眼地模样,是她至今都无法忘怀的一幕。
唯有谢悠。
病态苍白的脸庞下,隐藏着森然与阴毒更加强盛起来。
“妈,爸!”
陈庄声音嘶哑,却铿锵有力。
其实在这一瞬间,他想了很多。
血脉至亲,血浓于水……可最后所有当一切,都幻化成了两幅沧桑却慈祥的老脸。
还有那青白毫无生机的小脸蛋。
宋素素……自己曾经心心念念的女人,曾内心不止一次发誓要对她好的女人。
紧闭着眼睛的画面,依稀呈现。
她那时该有多么绝望呐!
陈庄抬起头,眼眶充裕泪花却满是坚毅的看着豪园内的女人与谢悠。
搪瓷漆面的铁栅栏,仿佛天堑将他们隔绝。
可这道天堑,不是物质赋予,而是陈庄的心。
“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这里。”
“还两老日后照顾好自己身体,从此往后我要回家照护我自己的父母,但终究血浓于水。”
“这三个头,权当偿还生母生育之恩。”
“砰!”
“砰!”
“砰!”
三叩首,雍容华贵的生母脸色崩塌,她想要开口,但内心却不由地涌起阵怒气来。
“谢庄!你放肆。”
然后,三个头磕完。
陈庄干脆起身,毫不拖泥带水的扭头而去。
匆匆之色,不见半点留恋。
“混账,混账!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野性难训……。”
生母再也保持不住那雍容姿态,气急败坏的模样,哪有书香门第该有的从容。
然而,相比起陈庄的转身,她心底更气的却依旧还是对方,怎敢抛弃这份来之不易的血脉之亲,这唾手可得的财富!
然而,她的姿态,陈庄注定是看不见的。
离开别墅区,陈庄就一路狂奔了起来。
他看着迎面落下夕阳,铆足了劲的向着沣水村方向狂奔。
那怕,如今的丰水县,与后事天差地别。
可弥留在内心深处的回家路线,却依旧清晰可见。
……
昏暗的夜,稻田蛙声遍野,一闪一闪的萤火虫穿梭小路上。
乡村小径间。
一座篱笆围成的夯土房屋,亮着黯淡的灯火,仿佛在指引着未归的儿郎归家的方向。
夏末秋初,农村山林遍野寒意浓郁。
宋素素坐在屋檐下,借助微弱的廊灯,用针线缝制着小孩的衣裳,时不时眺望远方萤火虫点点的稻田村道。
其实她知道,陈庄并不喜欢自己。
结婚那日,两人甚至都没有拜堂,她就在屋内等候陈庄进来。
那夜。
陈庄醉酒跌跌撞撞的走进洞房,用让她最惨痛的方式做完了,新婚夫妻应该做的事情。
翌日。
陈庄醒来后大怒,认为自己作为县城大少,不应该娶农村乡下的女人。
因为他说,亲生父母是书香门第,见不得没有文化的人。
养父母所做一切是自私的。
只为将他永远捆绑在这个没有未来的乡下农村。
已经一个多月了。
宋素素被检查出怀有身孕,对待陈庄她不是不怨恨。
既然不喜欢她,又为什么要祸害自己?至少自己是无辜的不是吗。
每当她想法极端时刻,又时刻想到腹中孩儿,自己是无辜……但孩子也是无辜的。
在他们农村,作为寡妇带着孩子,不仅仅自己会成为笑柄,就连孩子也永远抬不起头来。
熬一熬!
等孩子出生,就算没有陈庄自己也能熬下去。
她露出恬静笑容,轻拂微微隆起的腹部,眸子透露出温暖宛若阳光的色彩。
“汪汪汪!”
就在这时。
原本匍匐在篱笆院内的几条黑狗,忽然踊跃起来,猛地向屋外冲出去。
“一筒,不可以!快回来。”
这几条黑狗可不是土狗,而是狼青,是非常凶猛的大型犬。
因为陈庄的厌恶,自从结婚后,他就单独一人搬到上脚下居住。
而他养父,早年从军退伍,带回来只退役犬。
这几条狼青,就是那退役犬的后代,凶猛起来连野猪都能咬死,这也是宋素素出生呵斥的原因。
“我去,一筒……别扑过来啊。”
门外传来青年叫唤声,那是宋素素熟悉的声音。
宋素素捂着胳膊,短窄袖口下露出半截白嫩小臂,却有大片乌黑。
那没有忘记,昨夜醉酒的陈庄对她的打骂,他说自己要远走高飞去当大少爷,你就揣着兜里的“杂种”永远的耗死在农村吧!
他怎么能够……明明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难道那个男人就没有半点儿的血脉情谊在吗?!
“别,这是给你们娘亲买的,待会儿我看看给你们找点别的吃食。”
陈庄推推搡搡才将三条大狼狗驱赶离开,踏着泥泞的布鞋,走进篱笆院子。
抬头间,就与那双宛若珍珠般明亮的眼珠对视在一起。
陈庄从那双眼眸当中,看到了悲伤……沉痛,还有浓厚的惧意。
宋素素见陈庄没有说话,她有些不知所措的低下头去。
这一瞬间,她想到了很多。
陈庄不是说要回县城的豪宅住,继续当他那大少爷吗?
为什么回来了?
早听说,陈庄也是被生父母从县城驱赶回来的,难道他们不接纳陈庄……他会不会恼羞成怒打自己?
自己不要紧,可是孩子……。
“素素。”
“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陈庄开口,宋素素脖子微缩双手下意识护在小腹,并略微蜷缩身体。
“不……不要打我。”
陈庄微凝眼眸,黑瞳下逐渐升起黯淡与浓厚的自责。
“没人要打你。”
陈庄尽量让声音温柔:“你快看。”
“这是我从县城给你带回来的烧鸡,以前我听说你从来没吃过烧鸡,不知道是什么味道。”
陈庄从沾染油脂的衬衣内,取出包裹。
那是荷叶包裹着的烧鸡,表皮焦褐,透露出浓郁扑鼻的香味。
那是宋素素曾经梦寐以求的美食,但此刻却满脸惊恐,摆手连连后腿委屈并声嘶力竭道:“我不会吃你给的东西。”
“陈庄你简直不是人,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