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漏进雕花窗棂,落在余佑瑶鬓边银丝牡丹簪上。
姜隐只愣了愣,便提脚迈了进去。
成亲那日,余佑瑶当着众人的面,不顾兴安侯府的颜面,出言讥讽她这个未来嫂嫂,昨日她晨起来敬茶竟没见到她,好生奇怪。
“少夫人来了。”
崔太夫人正与余佑瑶逗着宣哥儿玩,秦妈妈见到提着食盒的姜隐,忙出声招呼。
“隐娘来了,”崔太夫人搂了搂怀里的宣哥儿,冲她招招手,“快过来坐。”
姜隐在余佑瑶不善的眼神中,笑盈盈地走到崔太夫人身侧。
食盒的盖子才开了条缝,香味就飘了出来,惹得众人探头来看。
“隐娘这是做了什么好吃的。”崔太夫人笑道。
姜隐将装着蛋糕的碟子端了出来放在矮桌上:“我做了些点心,祖母帮我品品如何?”
崔太夫人好奇地打量着,想着外头对姜隐的评论,寻思这点心约莫是她随嫁来的丫头做的。
“如此粗陋的东西,天晓得你是拿什么做的。”一旁的余佑瑶扫了眼劝道,“祖母,入口的东西可不能随意,仔细伤了身子。”
崔太夫人转头看了她一眼,示意她收敛。
姜隐也不恼,反正余佑瑶瞧自己不顺眼,就算今日她将蛋糕做成牡丹花的模样,也讨不得她一句好,更何况她的蛋糕四四方方一小块一小块的,确实看着很普通。
她不语,只是伸手捻了一块咬了一口,咀嚼间松软的蛋糕香气越显浓郁。
崔太夫人扭头正好看到她的动作,手也没闲着,跟着取了一块咬了下去。
香味萦绕于鼻间,随着咀嚼弥漫开来,崔太夫人连连点头,冲着身边几人招手。
“嗯,松软香甜,好吃,你们快来尝尝。”
姜隐看着崔太夫人和李嬷嬷边吃边品评,顺道耐心地解答她们好奇的询问。
“这么新奇的点心还真没吃过,叫什么?”
“我给它取了个名,叫云锦糕。”姜隐怕太夫人噎着,为她端上了一盏茶,“祖母吃了我的糕,以后可要多疼惜我啊。”
崔太夫人一听,大声笑了起来:“原来是在收买我啊,放心,祖母自会疼惜你的。”
姜隐看太夫人被自己的漂亮话哄得开心,也笑了起来,见一旁余佑瑶的目光在崔太夫人和碟子之间来回,笑意更浓。
“瑶儿你尝尝,祖母可不骗你。”崔太夫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余佑瑶,极力向她推荐,“这个,怕是宫里头的娘娘也未必尝过。”
余佑瑶看到崔太夫人和李嬷嬷的神情,早就对这奇怪的点心起了心思,又听到她们极力推荐,那手就快控制不住了。
“妹妹难不成还怕我下毒不成?”姜隐见她犹犹豫豫的样子。
余佑瑶瞪了她一眼。
祖母和李嬷嬷的神情,勾得她也想尝尝,但又怕自己觉得好吃会让姜隐得意,纠结得很。
“在余家,我怕什么。”余佑瑶板着脸,伸手取了一块,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嚼了嚼。
“尚能入口。”她别扭地转开脸,避着几人快速地嚼动起来。
瞧见余佑瑶这扭捏的模样,姜隐笑了笑,没理会。
“你别管她。”崔太夫人取笑地瞟了余佑瑶一眼,又抬手取了第二块,看得姜隐都要担心她吃太多,待会吃不下午食。
她犹豫着正想出声提醒,坐在崔太夫人膝头的余承宣眼疾手快,众人还没来得有所反应,小手已经伸进碟子里抓了块蛋糕,麻利地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哎呀。”姜隐惊呼一声,一手捏住他的小手,着急忙慌地抠他嘴里的蛋糕。
“你这是做什么?舍不得这糕点就不要拿来装好人。”余佑瑶连连拍打着姜隐的手,想让她撒手。
但姜隐却不顾余承宣的挣扎和余佑瑶大力的拍打,硬是从他口里掏出了大部分的蛋糕。
这一回,崔太夫人也有些不高兴,只是忙于垂头查看余承宣有没有被弄伤,有没有受到惊吓,闷着不出声。
“这糕点虽然松软,瞧着也适合孩子吃,但宣哥儿才七个月,初初萌牙,喉口又小,我是怕这蛋糕沾了津液后噎着他。”
姜隐自然看出来崔太夫人心中的不悦,主动解释,顺便重新取了一块蛋糕,捻出小小的一角喂给宣哥儿,目光紧紧盯着他。
崔太夫人一听,也紧张起来。
去年钱侍郎家的曾孙,可不是吃东西大口了些,人就没了。
“也是因着他还小,头一回吃这个,怕一下子吃多了,不好克化,闹肚子。”姜隐见太夫人脸色变了,又加了一句。
“是啊,太夫人,少夫人早料到宣哥儿也会想着吃这个,已在小厨房备了糕糊和蛋羹,等会儿就送来。”芳云在旁说着,一边拿了帕子递在姜隐。
崔太夫人听了解释这才宽了心,又开始觉得刚才自己有些小人之心了,欣赏加愧疚之下,瞧姜隐更加满意了。
“本还以为你没生养过,不知怎么教养孩子,没想到你考虑得比我们还多,还细致。”崔太夫人看着她耐心喂宣哥儿的样子,笑容更深了。
“明日你回门……”崔太夫人突然想起明天的事,抬手拉过她的手说着。
只是话还未说全,就被余佑瑶一声笑打断了:“祖母,兄长要巡营,只怕……”
“他敢。”老夫人一掌拍在矮桌上,腕间的佛珠手串撞上桌角,“隐娘是陛下亲赐的侯夫人,谁敢怠慢。”说罢,冲着李嬷嬷道,“开我的私库,把那套红宝石头面添上。”
崔太夫人生怕余佑安后院起火,自然是想尽办法地安抚姜隐,另准备了十匹云锦并两匣南海珍珠为她添做回门礼。
姜隐客气了两句,想着带回去只怕都厚了姜雪的嫁妆单子。她突然觉得不甘心,于是只往回礼单子上添了四匹云锦,其他的吩咐芳云给几人做衣裳。
将东西盘点清楚,姜隐正欣赏着翠儿绣了一半的帕子,外头突然响起叫嚷声。
“少夫人,少夫人。”
“嘶——”姜隐一惊,别在上头的银针直直戳进了指尖
“少夫人,家里来人了。”赵嬷嬷的声音比她的人更早进了屋子。
姜隐蹙眉,忍痛撤手,紧紧捏住受伤的指。
明天就要回去了,姜家这时候派人来,难不成出什么了大事。
“可说有什么事?”
赵嬷嬷却卖起了关子:“来人只说主君有事嘱咐少夫人,您还是去听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