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爸跟后妈生了个男孩。
让我出钱养大这个弟弟。
不然我爸就要把我亲妈骨灰倒进下水道里。
我答应拿出每月三分之二的工资来给他。
弟弟长到八岁时,在外面玩火烧了别人的房子。
我爸说只要我愿意嫁给村霸拿彩礼赔钱,就把骨灰还给我。
我答应了,终于拿到了被藏在柜子里的骨灰盒。
结婚后弟弟又打伤同学来找我要医药费……
我跟他争执时磕到头濒死。
死前弟弟告诉我,我拿到的骨灰被换掉了,真正的骨灰还是被后妈倒进了下水道……
我含恨而终,重生在我爸让我出嫁的这一天……
1.
我睁开眼,发现自己还在我爸家,我在厨房里,面前是一锅没炖熟的菜。
家门口站着房子被烧的村民和来调停的村长,非常吵闹。
这是我弟那个小混蛋点火烧了别人家这天,也是我爸让我出嫁这天。
我不是早就被他们逼死了吗难道……是老天也不甘心我就这样死掉……
才让我再次睁开眼,有了翻盘的机会
我脑袋发晕,回想起我死掉那天猩红的记忆——
那时候我已经出嫁了,正搓着一大盆衣服,想着虽然嫁给了一个没什么感情的人,好歹也是拿回了妈妈的骨灰盒,好好安葬。
也是认命了。
没想到我后妈柳梅突然带着我弟弟上了婆家的门:你这个小贱人,把我儿子都带坏了。
我被她没头没尾的话说的一愣,站起来:什么
八岁大的弟弟被柳梅拉到我跟前:你弟弟在学校打了他同学。人家家里找我要医药费,你弟弟是你养大的,这钱你必须要给你弟弟拿!
原本我想着是,我结婚之后,他们就能收敛了。
我噎了一下,看着耷拉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弟弟,青天白日的,阳光竟然丝毫没有照进他的眼睛里。
他往后退了一步,黏在我后妈身上。
我后妈就站在他后面凶神恶煞地等我出声。
我试探着开口:柳姨……小鹏虽然是我出钱养的,但是以前他闯祸我想管他,您那个时候都是不让我……
不让我管,甚至有次在我引导我弟弟不要乱扔东西的时候,被后妈一水瓢砸晕,头破血流。
我呸,柳梅没等我说完,一脚踢翻了我的洗衣盆,你一口一个‘你出钱’是啥意思,你还指望小鹏记着吗这是你应该的!当时你弟那么小,我身体不好,你爸年纪大了,就该是你这个当姐姐的养你弟弟啊。
我刚刚才拧干的几件衣服被她扣到地上,沾满了泥水。
我徒劳地想捡起来,衣服就又被后妈踢开,在地上滚成一个泥蛋蛋。
柳梅:少废话,拿钱。打架这事儿要是耽误了你弟弟的前程,我打死你。
我没有钱了……彩礼全都给了家里,老公不给钱,出嫁后没有工作,我什么都拿不出来。
何况,我抿了抿唇,看着院子中间那个跟我有着微妙血缘的小男孩儿,他叼着一根糖,表情称得上是事不关己。
耽误他前程的,怎么能是我呢
可我总觉得小孩子要是好好引导,也许还有的救:
小鹏,姐姐嫁出来了,不能时时刻刻在你身边,你不要这样不听话,好好上学才是正经。
他终于抬头,漆黑的瞳仁里满是无法驯化的恶意:我们家把你嫁给姐夫家,已经很好了。你嫁给就要往家里拿钱给我,别这么不识抬举。
我心里一沉,身子不可置信地发颤:你说什么
这怎么能是八岁大的孩子说出来的话
我看着小小的他,觉得很陌生。
他见我一脸不可理喻的样子,眼神凶狠起来,拉着柳梅毫不避讳:村子里有收头发的,姐的头发是不是还能剪下来卖
他在盘算我身上还有没有能榨的油水。
我的血都要凉了,不自觉往后退了几步,也许从更早以前我就应该意识到,我这个弟弟根本养不亲!
2.
好儿子真聪明,柳梅笑笑,给你姐把头发剪了,顺便找找她身上有没有钱。
听她这么说,弟弟直直冲我扑来,猛得揪住我头发,从针线盒子里找来一把剪刀。后妈抱住了我的腿。
满地衣服被踩进土里。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我剧烈挣扎,眼眶不住地涌出眼泪来,我不明白看着长大的弟弟就被惯成了这个样子。
或者说,他一直是这样的,只不过以前要靠我养他,是以我从没发现……
到底他还是个小孩子,没什么力气,我反手就吧剪刀抢了,局势倒转。
我正想把剪刀扔的远远的,我爸突然出现,一巴掌把我拍得头脸发懵,耳鸣声过后,是我爸的谩骂。
你拿着想干什么,你是不是想扎你弟弟,你的心怎么这么狠。
我没有!我只是想把这破剪刀扔远点儿。
刚才有还一把力气不让我逃跑的后妈柳梅突然开始柔柔弱弱地抹眼泪:阿姿,我没想到你这么心狠,你弟弟只是想找你拿点钱,你不愿意也不能伤害你弟弟啊。
我来不及解释,就又被甩了一嘴巴。我爸的阴影投在我身上:贱货,你弟弟可是咱们家的嫡长子。你这点彩礼还了钱还不够我们仨吃的,你还敢拿扎你弟弟
这一巴掌又让我耳鸣了很久,我甚至一瞬间有些看不清东西。
我爸的骂声像是有一千个人在吹吹打打,刺耳又难以逃脱。
我难以忍受,猛的推开他:反正我妈妈的骨灰已经我拿回来了,你别想再威胁我!
我们推搡的声音太大,我婆婆从屋里出来,厉声问:吵吵什么你娘家又来要钱
我老公刘文海跟着婆婆出来,手里的平板还放着擦边视频。
他先是看了一眼我风韵犹存的后妈柳梅,才把目光转向歇斯底里的我。
我嫁给他不久他就出轨了一个洗头房的女人。
我质问他,被他家暴,之后跟我道歉,说什么床头吵架床尾和。
后来婆婆不让我打扮让我天天干活儿,天天磋磨我,我变得没有婚前漂亮。
刘文海就彻底没了好脸色,出去找小三小四更加频繁。
回来还要强迫我,我还因此得了很严重的妇科病。
柳梅见刘文海出来,暧昧地冲他眨了眨眼。
我的父亲似乎发现了他们二人之间的不对劲,刚刚对我颐指气使的,现在看着自己老婆想要勾搭女婿,什么都没有说,一个屁也没放。
也对,我父亲一家子以后都还要多多靠这个女婿养着,代价不过是我的婚姻罢了。
婆婆叉着腰走到我面前:真是个丧门星!家里无底洞似的谁能填的满
我想着她虽然彪悍不讲理,好歹能帮我把后妈他们赶走。
没想到婆婆转头就对我爸说:你闺女有台笔记本电脑你知道吗
我爸摇摇头:呦呵,我还真不知道。
婆婆看着满地稀烂的衣服:出嫁以后竟然还想着出去考证、上班谁知道她上了班又要勾引谁呢真是不安分,我这院子的活儿谁干啊女人家出了嫁有口吃的就不错了。
我攥紧拳头,一时不知道自己往后的人生该怎么过。
妈妈在的时候,省吃俭用地供我上学,让我考出大山。她死后,我是用助学贷款读完大学的。那个电脑是我上班的时候攒钱买下的。
我回家只是想拿回她的骨灰来着,没想到多了个弟弟。
如果我弟弟不点那把火烧别人的房子,我现在应该在备考我的专业证书。
然后找到更好的工作,过上相对自由的生活。
可我在这里结婚了。
婆婆:她电脑在屋里,你们拿走,能卖个大几千。也正好断了她考证的念想,让她好好对我儿子,再生几个孩子。反正她养她弟弟也有经验,让她一个个带大就好。
我老公刘文海笑笑,那种事不关己的表情活像我弟弟长大之后,更贪婪,更恐怖。
是毫不掩饰的恶意,要源源不断地吞噬我的生命。
不行!我看谁敢。
我拿着挡在房间门口,目呲欲裂。
眼前每个人都在疯狂地想着怎么吸我的血,考这个是是我唯一的希望了。
反正妈妈的骨灰也已经安葬好了,我已经没有后顾之忧。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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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你还来劲了。真当没了骨灰我治不了你了我爸上来就要推我,然而我已经决心要抵抗到底。
我拼尽全力给了我爸一拳头,这是我第一次打他,他被拳头砸到捂着肚子不可置信。
我刚刚松了一口气,他就爬起来,又来拽我,这次我的后妈和弟弟也来了。
无数的拳打脚踢砸在我身上。
平日里吆五喝六说自己多么虚弱干不了活,现在一个个倒是有力气欺负我。
我用尽全力抵抗,突然听到耳边弟弟的一声低语。
他说了一句话。
当我努力分辨自己听清了什么后,顿觉心神俱震。
他们抓住机会推开了我,我的头撞在墙上,粘稠的液体流下,眼前发黑,但是我已经来不及分辨那是什么。
我爸冲进去拿我的电脑了,我拽住我弟弟手,问他: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见我爸已经进去了,我弟放松下来,他蹲下来凑近我,如同恶魔一般把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我说,你妈的骨灰被姐夫换了,早就被我妈倒进下水道里了。你白忙活了哈哈哈!
啊啊啊啊啊啊!!!!!!我呕出血,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喊出声来。
什么家人,全是恶鬼。
院子里,他们都冷眼瞧着我。
我瞪着这些人,带着泼天的恨意,一点一点失去了意识。
我死了,死在母亲骨灰被倒掉的这一年,我同我的母亲一样,成了孤魂野鬼。
真是没想到,我竟然还算幸运,能机会重生在了人生还没彻底完蛋之前。
这个时候我弟弟才刚刚烧了房子,我还没有出假。
我看清了所谓的家人到底有多恶毒,不会再逆来顺受。
不得好死的,该是他们才对。
房子被烧来要钱的村民已经离开,我伸出头看了一眼客厅,闯了大祸的陈小鹏正津津有味地啃着桌子上的猪肘子。
我爸脱了鞋把脚搁在沙发上,柳梅在给他按肩。
这么一看,他们才是一家人。
陈阿姿,菜好没有。我爸隔着门喊我。
我把菜端了进去,进屋的那一刻,泼天的恨意让我浑身发抖。
妈妈我不够,还吃。陈小鹏突然抬起头说,桌子上仅有的肉菜已经都让他捡光了。
再去弄点。柳梅头也不抬,冲我摆摆手,快点,别饿着你弟。
我没出声,回了厨房炖上肉。
转头就偷偷摸进了我爸的卧室。上辈子就是在这里拿到妈妈的骨灰的,现在他们都在客厅,刚好是我的机会。
我按照记忆找到一个柜子。
打开柜子看见骨灰盒的那一刻,我的鼻子猛的一酸。
妈妈。
是妈妈。
我多想在妈妈怀里哭一哭啊。
我过得好苦,也没有保护好她。
但是现在,还不行,我要打开这个盒子,确认一下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
看见亲人的遗骨是一件很需要勇气的事情,何况中间还隔着一个前世今生。
我轻轻打开盒子,就在这个时候,房间的门响了。
4.
我爸推开门进来的时候,我正站在后妈的梳妆台前面梳头。
他一身酒臭气,瞥了一眼存放我妈妈骨灰的位置,又把目光放回我脸上:干什么呢
我打扮打扮。
打扮我爸仔仔细细打量我的表情。
我紧张地放慢呼吸,但面色镇定。
我爸没看出什么来,他厌烦地摆摆手:滚滚滚,你弟弟还没吃饱,你打扮个屁!
我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去看那个柜子,僵着身子往外走。
等等,他突然叫住我,笑眯眯搓着手,阿姿,你愿不愿意拿回你妈妈的骨灰。
我屏住呼吸,不答话,听着他的下文。
果然,跟上辈子一样。他说:咱们村做生意的刘总愿意娶你,彩礼不少,只要你安心结婚,老子就把我妈的骨灰还给我。
看啊,恶人作恶时,都是笑着的。
这不是我的解脱,是我新的枷锁。
我的恨意都堵在喉咙里,挤出一句:我不愿意!
他的笑僵住了,继而拉下脸来:为什么你弟弟的罚款好不容易有了眉目。你懂不懂事。
我攥紧了拳头,看着他的脸,想从他脸上找到一丝丝愧疚,但是没有。
他吃我的骨头喝我的血,坏的坦荡。
你让我考虑一下。我压下血液里的躁动,转身离开了这个房间。
有些事已经跟上辈子不一样了,我不会让他们如愿以偿。
夜里,我收拾包袱逃出了这个家。
浓重的夜色裹挟着我,又被我甩到身后。
压抑,没有进退。
我一路狂奔,呼吸都乱的要命,终于在离村子几公里远的地方拦下一辆车。
巧的是,上面是我的初中老同学吴四。他是跑大车的,正准备去上夜班。
我们上学的时候,关系还不错。
救我,阿四,我趴在车窗上,喘的上气不接下气,救救我,送我出去好吗
他见我这样,义气地挥手:上车!
我坐上他的副驾驶,长时间的奔跑让我手脚发软。找到车就意味着这次逃生成功了,我陷在座位上放松了神经。
然而这辆车在我坐稳后,竟突然掉了头,往我的身后开了过去
。那是我刚刚逃出的村庄。
你干什么我一下没了倦意,神经再次紧张起来。
吴四踩实了油门,明明灭灭的光照在他脸上,磨没了他上学时稚嫩的轮廓。
他近乎冷漠地回应我:你要嫁给文海的事你爸爸早就传开了。咱村在山里,娶个媳妇不容易,不能放你跑。
一股凉意随着他的话一点一点爬上我的四肢百骸。
我疯了一样去拽车门,发现车已经锁上了,而且正在飞速行驶。这样跳下去,绝无活下来的可能。
我疯了一样去抢他的手刹,被他一拳锤开,肩膀像是碎了一样。
我疼的直抽气。
吴四:打残了也不能让你跑。
远处渐渐有了很多光,是火把。近了才发现是村长和我爸,还有一些村民。
车子在他们面前停下。
我爸把我扯下来:不孝的东西还想跑!咋这么自私,你跑了你弟弟咋整。
我红了眼,咬了他一口,转头撞开人群,疯了一样往外跑。
但这都是徒劳,我被几个壮汉追上,拽了回来。
我爸给了我一巴掌:小贱人,真是长本事了你。没出嫁之前,别想离开咱们家人。
我被他们拿绳子栓回了家,锁在屋里。
万幸他们没有搜我的身。
5.
第一天,我木愣愣地看着外面打进来的阳光,只喝了一点水。
第二天,我没什么力气睁开眼,柳梅来送饭时跟我说婚礼定在下星期,是个好日子。
第三天,我一口气把他们给我的饭全吃了,我心里已经有了计划。
我早就什么顾及都没有了。
我原本只想远远离开,既然他们非要让我留下,那就别怨我把他们的活路都堵死。
我喊了柳梅过来,跟她说我想通了,我愿意嫁,日子怎么过不是过啊。
但我乖乖结婚是有条件的,我要求她带我选件漂亮的衣服结婚。
上辈子她在我的婚礼上,非要穿着大红的金丝旗袍。
迎来送往,还上台致辞,到处招摇,简直出尽了风头。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结婚。
当时我没心情打扮,穿的很朴素。
这次到了县城之后,我故意挑了一件比她上辈子穿的还要华丽的衣服。
果然不出我所料,被她一把抢走,她拿着衣服上下打量:这件老娘看中了,你不能穿。
真是知道我出嫁后没有翻身的余地,都打算不演了。
即使是在外面挑衣服,我脚上也还是栓了绳子的。
我装出一副委委屈屈地样子,又挑中了一件款式跟她那个很像的衣服。
不过这件料子不好,也偏保守,远看倒是看不出来什么。
柳姨,那我穿这个行吗我虽然这样说,眼睛还是没离开柳梅手里那件华丽的红裙子。
她看见我这么失落,更加得意了,轻蔑地瞥了一眼我那个衣服:随便你。
说完就要乐颠颠去试衣服,我拽住她,眼神可怜:柳姨,还有一件事儿要托你帮忙。
柳梅:干嘛
是这么回事儿,我爸老早就给我留了祖传的玉镯子,按咱们家规矩,我外嫁是不能带走的……结婚那天我想把镯子还给我爸……
玉镯子!她拧起眉头,你爸怎么没跟我提过。
这个镯子按咱家规矩也是不给……的。我说的含蓄,但是柳梅早年没嫁给我爸时,是夜店里陪酒的。
找我爸无非是她年纪大了,为了找个老实人接盘。
她听懂了我的话里没说完的意思,咬牙切齿:呸!姓陈的什么意思,老娘是正正经经嫁给他的!还给他生了个儿子!这镯子凭什么不给我们娘俩!
我猛的捂住嘴,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似的:唔!
实则我心里在暗喜。
我继续央求:别生气啊柳姨,我求求您了,结婚那天帮我把镯子还给我爸吧。我跟他闹僵了关系,他那么生我的气,我没有脸跟他说话了。
柳梅脸上的怒意一点点小事儿,眼神露出贪婪,似乎已经有了盘算:行啊,阿姿。我答应你了。
我也笑笑,好戏,就要开场了。
6.
结婚这天,我是被绑着上婚车的,他们似乎很害怕我逃跑。
村里结婚还留着很多旧时的习惯,我蒙着盖头,刘文海一上车看见我,就道:之前怎么没发现,你奶子这么大,跟你后妈生完孩子似的。
他说完,就跟车里的司机一起淫笑出声。
司机是他的好哥们儿,今晚还会有很多他的哥们儿来闹洞房。
我不说话,只拽了拽他的衣服,骄里娇气地问他:老公,晚上你们吃席,我自己在喜房里饿,给我留点吃的呗。
他拍拍胸脯:吃的有的是,跟了老子,还能亏待着你
盖头下,我抿紧了唇。
我像个提线木偶似的被人拉着下车,跨火盆,拜堂。
隔着盖头,我隐隐约约看见了我爸跟柳梅。
我爸喜上眉梢,正拉着我弟弟四处跟客人说话,炫耀他的嫡长子。
我后妈柳梅则是看着我这边,似乎想问我什么,她肯定是想问我玉镯子准备好了吗
我冲她点点头。
傍晚,在众人行酒正酣的时候,柳梅悄悄进了我的房间。
她是不会把镯子给我爸的,肯定会自己私吞。
所以她选择掩人耳目,悄悄得来了。
她穿着那件跟我的款式很像的华丽旗袍,身上还有拿我的多余彩礼买的首饰,珠光宝气。
小姿,是我。她小声说。
我仍然被捆着,点点头:柳姨来了啊,镯子在我衣服的夹层里,您自己掏。
行。她笑笑伸手来拿镯子,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她也是喝了酒的。
走路都不稳当了。
正合我意。
小姿真是越来越懂事儿……哎怎么找不着你是放身上了吗
是啊,姨,您再找找。是不是我身上的绳子太紧勒住了。
要是平时,她也许会因为这句话提高警惕。
但现在她贪欲上头,又担心东窗事发,竟然真的动手松开了我身上的绳子。
趁着她埋头找镯子,我一下子翻身把她压在了身子底下。
几个大汉我打不过,喝了酒的柳梅我还打不过吗
我打得过。
我拿绳子捆住她时,她还在乱叫。我顺手找了个毛巾,把她嘴塞住了。
然后飞快地拿绳子捆住她,把盖头盖在了她脑袋上。
别吵,要怪就怪你贪心不足吧。根本没有什么玉镯子,柳姨,你要是体会过亲人的骨灰被倒进下水道的滋味,现在就应该乖乖闭嘴求求我。但没用了。
我按住她,让她冲我的方向磕了个头,她在喜床上呜呜地挣扎。
真是活该啊。
我还没喘口气,外面突然有了动静,估计是有人听见了柳梅的喊叫,觉得不对劲要来看看情况。
我急忙躲到一边。
进来的是刘文海的一个兄弟,他探头看了一眼喜床上的柳梅。
柳梅:呜呜呜呜呜。
司机打量了一眼被捆结实的我后妈,似乎从她流光溢彩的华丽衣服里确认了她就是今天的新娘。
呦呵,文海儿还挺会玩儿。感叹完这一句,他不理会我后妈的挣扎,关上门离开了。
我走出来,哂笑:柳梅,一会儿他们就要进来闹洞房了。刘文海有那么多,可真是难为你了呢。
村里的婚闹说起来,也是恶心。
柳梅大声闷叫,但无人在意。
7.
白天在婚车上拜托刘文海给我准备的吃食都在,有肉包子,还有饮用水。
都被放在桌子上。
他也不想想,我被绑着,能吃着吗
我脱下喜服,换上不起眼的黑衣服,装好包子和饮用水。
没再看柳梅,翻下窗户开始了我的第二次逃离计划。
刘文海是村里的地头蛇,今天他结婚,村里人几乎都在这里喝酒,没有人能注意到我跑出来了。
前院的村民张灯结彩,熙熙攘攘。
他们因为分食了我的血肉而欢呼。
我没有耽搁,沿着小路逃离了这里。
村子闭塞,这天晚上我走走停停跑了五六个小时,渴了就喝,饿了就吃,遇见车就躲。
白天我避开主干道,找个树荫睡在山沟沟里。
夜里继续跑。
我的胸口沉甸甸的,里面放着的,是妈妈的骨灰。
我重生那天就拿到了,为了掩人耳目,倒在塑料袋里,藏在我的贴身衣服里。
我不害怕,因为这是我的妈妈。
她用乳汁供养我长大,用怀抱温暖小小的我。
如今,我也怀抱着她,离开了上辈子两个人都未曾逃离的魔窟。
我让柳梅对我磕头,实际上是想让她给我怀里的妈妈磕头。
我就这样昼伏夜行,跑了整整三天,彻底跑出大山。
我逃婚的这天夜里,刘文海家如我所愿,发生了几场闹剧。
先是闹婚,刘文海那些醉醺醺的兄弟们冲进房间。
他们没见过我,看见柳梅这套衣服,理所当然觉得她就是新娘子。
等刘文海进屋时,柳梅已经鬓发散乱,他也没有认出来。
上辈子,这些都是我的遭遇。山村闭塞,仍然保留着没有人性的陋习。
但对柳梅来说,我觉得无所谓。
她活该。
我报复的也不止她一个人——
这门婚事黄了,没有人会再替我弟还债,追债的人不会放过我爸,刘文海被我耍了,也不会放过我爸。我弟弟心里阴暗,难保不会做出什么来。
让恶狗互咬吧。
这天我逃走后,事情果然如我所料,甚至超出预期。
刚刚巧村长他们也进来看闹洞房,正好看见这一幕,村长就都吓醒了。
当我爸看到这一幕时,直接气晕过去。他不是心疼柳梅,他是明白自己彻底没面子了。
而清醒过来的刘文海,直接吓傻了,再也不能人道。
村子里乱了好几天,没有人能腾出手来抓我。
这件事之后,柳梅就不声不响地病死了。但村子里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刘文海家的报复。
我的前婆婆为了给儿子治伤,殷实的家底渐渐花完。
刘家断了心心念念的香火,也没了钱,很快没了旧日的风光。
她像个疯子似的守着她儿子过日子。
还收回了给我爸的彩礼,并且向我爸索赔巨额医疗费用。
与此同时,我爸还面临着被烧房子的村民的索赔。
我爸都拿不出来,被人打断了腿。
瘸了腿的我爸人财两空,愤怒于我的逃离,也生气柳梅让他丢了面子,竟然要把我妈和柳梅的骨灰一起撒进下水道里。
然而他打开我妈的骨灰盒才发现,我妈妈已经被我接走了。
他更加暴躁,只好把所有的怒气都撒在柳梅的骨灰上,把柳梅的骨灰撒进了下水道。
这一幕被我弟弟陈小鹏看见了,他嗓子冒血一样,半响才嘶吼出声:啊啊啊啊啊啊啊!妈!
陈小鹏终于也像我上辈子一样,体会到了亲妈被倒进下水道,是什么滋味。
上辈子他拿这件事来击溃我,如今报应不爽,恶人相残,这件事终于也遭到了他的身上。
我爸就这样在背上巨额欠款之后,又被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嫡长子视作了仇人。
他的腿疼的厉害时,想要上厕所,陈小鹏把他视作空气。
他摔在地上晕死,他儿子看都不看他一眼。等他醒了,他儿子还要催他去做饭。
夜里他气的捶床,被他吵醒,就站在他床边扇他嘴巴子。
刘小鹏整天对着半残的爸,没了妈的家,原本不正常的心理更加扭曲。
果然跟我想的一样,走上了我不归路。
他一个孩子,出不了大山,找不到我。
便去找杀了他妈妈的刘文海一家。他拿了一把刀,喊着不得好死,捅伤了刚刚手术恢复能站起来的刘文海。
小兔崽子,你干啥呢!我前婆婆把他提留起来,一拳打掉了他的牙。
你敢捅我儿子,那好啊,把你那玩意儿割下来给我儿子缝上吧!婆婆的表情变得狠厉,实则是走头无路的癫狂。
但刘小鹏也是个下手狠的,他一刀又扎在前婆婆肩膀上。
但他到底只是个小孩儿而已,很快被我前婆婆和半残的刘文海擒住了。
他们把他摁死在了洗衣盆里。
刘小鹏死的无声无息。
两个人干完这一切,急匆匆想找人来处理埋尸。
但是刘文海为了看病,已经散尽家财。
他的狐朋狗友一听说他又杀了人,吓得赶紧挂了电话。
两个人只好拖着残躯去埋尸。
他们很不巧碰上了夜班下班的吴四,被吴四目睹。
两个人狠狠心打算把吴四也杀掉,吴四身中数刀后逃跑。
刘小鹏的尸体很快被上山采蘑菇的村民发现,通知了我爸。
见到自己嫡长子的身体,我爸彻底垮掉了。
村民们恐慌村里有杀人犯,一个个吓得不敢出门,都催促村长赶紧查出来。
吴四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告发了刘家人。
村民早就有被他们家压迫的,见他们家没了势力,一致提出要让刘家人杀人偿命。
这个偏僻的村庄不缺恶人,这种情况仅仅是他们出于自己的利益考虑。
他们甚至不敢报警,用光明正大的手段解决这件事。
很快,刘家人被村民处以火刑,一把火烧死了。
我爸没有收入,还欠着钱,只能借贷。很快,他的另一只脚也被要债的打残了。
这些都是我后来才从吴四口中知道的事。
被刘家人捅刀子那天,吴四幡然悔悟。那些村民眼中的和平,背后埋葬了一个个难以瞑目的灵魂。
而他好歹上过几年学,看清这一切,就离开了村子。
他在一个咖啡馆见到我时,因为被刘文海砍过几刀,肌肉萎缩,行动困难。
他说他代表不了所有村民,但是他想跟我道个歉。
我没再理会他的道歉,恶人已经遭到了应有的报应。
我也就没有遗憾。
我离开咖啡馆,去了近处的墓园。
妈妈在这里。
我平和的把那些人的结局告诉了妈妈,像是在宽慰妈妈,也是在宽慰自己。
我越说越开心,说到最后,甚至笑出声来。
当年,我离开了那个地方之后,先是找了个包吃住的酒店前台工作安顿下来,然后慢慢攒钱,考下了上辈子没考完的证。
现在的我已经顺利进入了理想的企业,得到了想要的自由。
妈妈,这辈子我过得很好。
女儿崭新的人生,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