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二十三年
冬月十六日,大雪
我要死了,是我存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天,我半躺着靠在床头,看着窗外的皑皑大雪,是今年的第一场雪。旁边只有一个一直追随我的婢女。母亲说过,我来到这个世界上的那天也是下着这样的大雪。想来也是有始有终了。
看着窗外的大雪,我回想起了我这什么都不得圆满的一生,从我嫁进这南康侯府开始,我这一生就没有圆满的结局。外面的人人都称赞我姜半夏这一生都过的幸福美满无忧无虑。可我从来都是一笑而过,不做回应。
看着窗外的大雪仿佛回到了十四岁那年站在雪里看着那个十六岁的少年,我对他说我们一起堆雪吧,少年低头满眼温柔的说好。
我和妹妹从来都不需要像其他闺中女子一样囚在四四方方的院子中学规矩而是自由自在在雪地里玩耍快来啊~竹茹,快来啊~母亲坐廊下眼角带笑一边看着我们一边绣着手帕,手帕上绣的是半夏和竹茹,父亲则在一旁看他那又厚又重的书。我和妹妹名字是找了算命先生看了的,父亲说我生在冬日,还怕冷,要取一个热一些的名字压一下,而竹茹又刚好可以压制半夏的毒性。
同年末,家中来了一位借住的表兄叫安遂宁,是舅舅的庶子,是来进京赶考的。听母亲说他的学问很厉害说是十岁就考上了童生,每次考试都是榜首。现在也才十六岁就要参加科举了。我和竹茹都很好奇这位表兄,但是父亲不允许我们前去怕打搅表兄温书。
就这样一直到立冬那天,母亲说五个人一起吃一个团圆饭,驱寒辞旧迎新父亲只是一个四品没有实权的官,虽然家里不富裕,但是别人有的我和竹茹也有。我和妹妹在饭桌上终于见到了那位传说中的表兄,他人很高,比父亲还要高出小半个头,也很清瘦,虽然这样但也掩盖不住他的容貌,鼻子高挺,好看的丹凤眼还有微薄而红润的嘴唇,像是染了母亲的口脂一般。他整个人看着就像是散发着温润如玉的气息。
母亲把我和竹茹叫过去认人,见过表兄我和竹茹异口同声的叫着,见过两位表妹,是表兄失礼了借住在这里这么久也没有见过两位表妹安遂宁声音如暖玉一般好听与他的气质非常的相符。
母亲及时打断了这个话题,现在先不聊这些,先过来吃饭,现在天冷饭菜冷的快把我们往餐桌这边带。
吃饭时父亲问表兄遂宁啊,还有三个月就春试了可有把握安遂宁停下手中的动作把碗筷放在桌子上站起身对姜林行了一礼开口道状元虽无十足把握,但肯定是能够榜上有名的姜林对他挥了挥手你这是作甚,快坐下说,在这里无需这些虚礼你有把握就好,其他的我也不多说,把心态调整好最为重要,吃饭吧！这场对话在碗筷的碰撞声中落下帷幕。
用完饭后母亲他们回到自己的院子了,我偷偷跑到院子外看我和竹茹堆的雪人,我没有让随从跟着。
刚迈进院子里的脚步一顿,因为我看到了我的那位表兄此时此刻正站在我堆的雪人面前。我想转身离开的,可是看着他那落寞的背影,我还是挪步过去了。
他应该是想家了吧,我斟酌了一下想怎样开口才不会让他看起来不会怎么伤心表兄看起来也喜欢堆雪人吗,这个是我堆的,怎么样好看吧！
好看温柔好听的声音落下
那当然了,堆雪人我可是很厉害的,连我爹都没我厉害呢！被夸了我抬了抬下巴
安遂宁看到她那小傲娇的模样,眼里闪过一丝微光,顿时起了逗弄心思既然表妹如此厉害,可否教教在下安遂宁嘴角微微上扬
半夏被他的笑容幌了一下神。安遂宁见他没有回应再次开口表妹
半夏反应过来当然可以,不过我可是很严格的为了掩饰刚才的尴尬,声音不自觉的大了点。
半夏走到雪厚的地方你过来抬了抬下巴示意。你先看着我是怎么滚雪球的说完半夏就弯腰开始手上的动作,不一会一个想不到一个头大小圆滚滚的雪球就出现了。
安遂宁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那个穿着红色斗篷的女孩弯着腰在雪地里教自己堆雪人,女孩突然转身看过来,安遂宁一下子被那一双满是星光的杏眼吸进去,再也出不来了。
怎么样,学会了吗半夏看着安遂宁问道。
学会了,你教的很好安遂宁的声音像是浸了那温热的水那般温柔。
半夏没有看出安遂宁的异样那你过来与我一起堆雪人吧,我们对一个这么大的,比我和竹茹堆得还要大很多半夏比划着的手一顿,抬头看微笑着的安遂宁。
安遂宁看她那可爱的模样再也忍不住的笑出来声好,那我开始吧！
经过两个人半个时辰的努力,雪人终于堆好了,半夏的双手被冻的通红,她丝毫没放在心上,插着要站在雪人面前开心的笑真好看,我们真厉害,安遂宁站在半夏身后温柔的眼睛注视着面前的人低低的应嗯,真好看不知道他是的是人还是雪人,想来的雪人吧！
翌日,姜半夏早早的就起来了,斗篷都没穿就往外跑,婢女在后面拿着斗篷边追边喊小姐,慢点跑小心着凉姜半夏不管不顾的往前跑。
姜半夏站在院子看了会雪人见没有被大雪压坏,就转身回去了。婢女看到小姐又往回走,不是很明白好奇的小姐,你这是干嘛去了姜半夏笑了笑秘密。
用完早膳后,姜半夏去给姜母请安,当然也是为了打听安遂宁的事情。姜半夏挨着姜母坐下娘～,你就和我说说舅舅家的事情嘛,娘～好不好嘛！姜母受不了姜半夏的撒娇只好答应好好好,和你说,不过你打听这个干嘛！
姜半夏有自己的私心只打马虎眼说哎呀,你看表兄都来我们家这么久了,舅舅也没有来个信问候一下的,我也想多了解了解嘛
姜母斟酌了一下才开口你表兄因为是庶子在家里并不受待见,你舅母很是厌弃他。要不是因为你表兄又是你舅舅唯一的儿子可能都活不到现在,还好你表兄争气,给自己谋划出路,不然一辈子就只能活在你舅母的打压下了。你表兄的姨娘是个很温柔的人,但是在生下你表兄后就被你舅母发买了,现在都不知道是死是活,你表兄是个可怜的从小就没有亲娘,被奶娘带大的,但是那个奶娘也不是个好的,你表兄小的时候经常缺衣少食的,要不是你外祖父都不一定活到现在。你外祖父去世后就没有人护着他了。姜母说完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和你说这些是让你知道,你表兄走到这一步不容易,你不要在他面前提这些姜母说完又语重心长的嘱咐着姜半夏。
姜半夏听到这些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我知道的娘,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不要老是绣手帕。
姜半夏回去后情绪明显低落了,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只觉得心里不舒服,觉得表兄不应该被这样对待。姜半夏暗暗下定决心要对表兄好一些。
啊姐,母亲说还有一年你就及笄了七岁的姜竹茹从从外面进来
啊姐可有想要的及笄礼,竹茹一定给啊姐找来
姜半夏看着自家妹妹可爱模样心情也好了不少,笑着说只要是竹茹送的啊姐都喜欢,竹茹送的就是最好的
那我到时送啊姐的及笄礼,啊姐可一定要最喜欢竹茹送的及笄礼,因为我送给啊姐的是着全天下独一无二的姜竹茹一副小大人模样仰起头骄傲的大声说道
好,那啊姐可是很期待竹茹到时送的及笄礼呢姜半夏附和着
应着快过年了,需置办年货,姜母特地允许俩姊妹出府置办些姑娘家的物件。
娘,我可以叫上表兄一同去吗表兄在我们家过年不也需要置办一下东西嘛和我们一同去不是刚好吗姜半夏飞快的说着,就怕姜母不同意
姜母沉思了半刻你说得有道理,那你叫人去叫上你表兄吧,不过你们三人要多多小心,临近过年人多眼杂的家......
我自己去叫,好我会注意的,放心吧娘姜半夏听到母亲同意了就飞快的往宁安堂跑去,连姜母后面的话都不听了。
就快到宁安堂,姜半夏的速度倒是慢了下来。姜半夏此时的心如擂鼓般跳得极快,姜半夏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如此,在宁安堂外平复了好一会才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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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门被打开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姜半夏刚刚才平复下去的心又开始快速跳动起来,连说话都开始紧张起来那个那个表兄,娘说快过年了。叫你和我一起出去置办些自己用的年货姜半夏脸红红的结结巴巴说着,连话都说错了也没发觉。
安遂宁看着目前脸红扑扑的女孩,心中满是悸动慢慢说,不着急低沉温柔带着关心的声音传到姜半夏的耳朵里,姜半夏觉得自己的心跳更快了,觉得不能在待下去了边匆匆丢下表兄应当还要收拾吧,我去门口等表兄就跑了。丝毫没有感觉后面的有一双深邃的眼眸注视着自己。
安遂宁看着那渐渐远去的背影,眼前浮现着刚才女孩脸红的模样,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姜半夏在门口等了好一会也没见到安遂宁出现,便想着难道表兄还没收拾好还没出来会不会是被什么事给耽搁,要不再去看看。说着便转身就看到安遂宁站在她身后,也不知他在那里多久了。要是他早就到了那刚才自己的那些动作和话不都被他听到了。
只能硬着头皮问表兄什么时候到的,都没听到表兄的脚步声。安遂宁看着姜半夏那尴尬的表情觉得好笑,但也确实笑出来了刚到
姜半夏看他笑成这样是一点也不相信的既然表兄也到了,那我们就出发吧说完也不看他便自顾自的上来马车。安遂宁随后也上了同一辆马车,刚上去就看到姜竹茹也在上面,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不过很快就掩先去了竹茹表妹也一同去吗
自然,本来是我和啊姐去俩个去的,可是啊姐和娘说叫上你同我们一起去安遂宁听到着话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姜半夏原是这样,那就多些表妹为在下考虑了此时的姜半夏低着头不敢抬头,拍抬头被安遂宁看到红彤彤的脸。
姜竹茹看到自家啊姐低着头,脸也红红的便开口问啊姐,你的脸为何红彤彤的,可是哪里不舒服姜半夏此刻想把自己那妹妹什么都往外说的嘴给捂住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继续低着头装死。
过了一小会没有声音了就在姜半夏以为这事就算过去时忽然听到一声低笑半夏表妹怎的如此怕我,是不喜欢表兄吗姜半夏听到这话忙抬起头道没有的是,表兄不要乱猜
哦,那是喜欢安遂宁的放低声音带着引诱的意味在里头。
姜半夏一时没察觉里头的不对劲自然是喜欢的说完反应过来这里头的意思,转头看向安遂宁,可刚转过去就撞进一双深邃的眼睛,可以清楚的在那眼睛里看到自己。
姜竹茹看到表兄和啊姐两人怪怪的便开口问啊姐你是不是喜欢表兄,你一看到表兄脸就变红红的像是怕姜半夏否认又说啊娘说要是一个女子看到自己喜欢的男子脸就会变得通红姜竹茹觉得自己说的很有道理便点了点头没错的,一定是这样的,啊姐就是喜欢表兄
姜半夏此刻只觉得无地自容,想立刻马上从车窗跳下去竹茹,你休要胡说生硬的几个字从姜半夏嘴里说出来,声音像是要哭出来了。
安遂宁见到如此犹豫了一下开口为姜半夏解释竹茹表妹还小,什么都不懂胡说的,我不会当真放在心上的姜半夏听到这话心里的害羞一下子就没有了,取而代之的却是一丝丝难过。
姜半夏僵着身子点了点头没出声就一直这样到下车。姜竹茹不知道啊姐为什么看起来有些难过,以为是刚才自己说错话惹姐姐不高兴了,也没在说话。
马车缓缓地停了下来,外面驾车的小厮开口两位小姐,表少爷,到地方了,可以下车了
马车停在了万货楼,顾名思义万货楼,里面极其了所有你想要买的东西,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买不到的。平时来万货楼的人就不少现在临近过年了,这里更是满人为患,还有各种各样的叫卖声,热闹非凡。
安遂宁站在马车旁等了一会,表兄可否扶我一把姜竹茹脆生生的稚子响起。安遂宁把手伸过去让姜竹茹扶着手下了马车。
姜半夏刚从车厢里出来就看到站在一旁的一大一小在等自己,像极了那话本子里的郎君和女儿在等待自家娘子。姜半夏的脸染上一双微不可觉的绯红在心里唾弃自己,真是话本子看多了,开始胡思乱想了。不知道有一双眼睛把她的一举一动都看在了眼里。
就在姜半夏要下马车时,安遂宁的手抬起来让她扶着,安遂宁看她停顿了半刻也没有把手搭上来刚想把手放下。姜半夏就把手轻轻的扶上来。
三人齐齐的往万货楼走去表兄可有想要买的姜半夏开口问到,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面对安遂宁总是有一种心要跳出来的感觉。连说话的声音也不自觉的放低。
只需添些笔墨即可,并无其他的需要
我和竹茹需要添置零嘴表兄可要与我们一同去看一下姜半夏问道
自然要与你们一同去的安遂宁看着万货楼人来人往的怕他们会出意外。
进到万货楼,姜半夏就直奔着买零嘴的铺面去,看着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零嘴掌柜的,给我把四色糖酥,松仁糕,一口酥,枣花糕,如意糕这几样都给我包一些报了一串名字后就等着掌柜把点心包好了,眼睛在铺面上四处乱转着,在转到安遂宁身上时想起来刚才都是自己和家人爱吃的,倒时不知道安遂宁的喜好表兄可有爱吃的糕点,我们一并包起来
安遂宁有些意外的看着姜半夏我不曾吃过这些,也不知道那样好吃,不如表妹推荐一二姜半夏听到这话神色一愣不确定的问表兄的意思是从来没有尝过糕点吗
安遂宁也没想到她会问这些但是也点了点头,因为他不喜吃甜食。
可是在姜半夏的眼中就是真可怜舅母的心真狠。娘说得真对。姜半夏在心里再次下定决心要加倍对表兄好那表兄可以试一下栗子糕,入口软糯,甜而不腻！
好,那就；栗子糕姜半夏又叫掌柜包了一份栗子糕。
啊姐,我们去首饰铺子逛一下好不好姜竹茹撒娇道
姜半夏看了看妹妹又转头看向安遂宁,俩人对视了一眼刚要开口的姜半夏就听到安遂宁去看看吧,过年了是该添些新的发簪的说完也没等姜半夏回话就往首饰铺子走去。
姜半夏拉着自家妹妹也只跟了上去。姜竹茹拿了一个镂空金丝蝴蝶在头上比划发欢快的声音啊姐,好不好看,好不好看
好看,我们家竹茹小美人带什么都好看,眼光也是一等一的好,喜欢我们就买姜半夏温柔的和比自己小七岁的妹妹说。
安遂宁在一旁看到的就是身上披着鹅黄色的斗蓬,白色毛茸茸围脖在在颈肩把女子的脸庞衬得肤若凝脂,乌发如墨只一支梅花玉簪在发间,梅花傲雪绽放清雅高洁,在这冬日里如一抹暖阳直直的照在安遂宁的心上,面前的美人半蹲着温柔的和妹妹说着话,巧笑倩兮如同一幅美人图在眼前。安遂宁只心中只有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眼中满是柔情,此时此刻眼中只有姜半夏。
郎君,要不要也给你家娘子也买一支啊,你看这白玉兰花簪多适合你家娘子用的可都是上好的和田玉,这可是全都城可独一支呢去别家找不到一样的掌柜还在一旁与安遂宁激情的推销,都没注意旁边的姜半夏听到你家娘子已经偷偷羞红了脸,
不是我娘子,掌柜可不要毁了姑娘的名声安遂宁解释道
又继续道那就来这支吧,与那支镂空金丝蝴蝶一同包起来结账吧
掌柜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我看这姑娘与公子十分相配误以为是夫妻,希望姑娘不要见怪
听到安遂宁解释的话时姜半夏的目光一黯心好像被针扎了一下。
姜半夏也没有想继续逛的心情了就道表兄,实在是不好意思我逛累了,不能陪你去买笔墨了,我和竹茹就先回府了说完也不等回应拉着妹妹转身就走。
安遂宁看着姜半想远去的背影,沉思了一会也没能从中等到答案。
回到府中的姜半夏就直奔母亲的院子,她脸上满是愁容与不解娘姜半夏一边纠结一边衡量要不要和自己的母亲讲,心里像有两个小人再战斗还是决定娘,我和妹妹今天买了好多糕点,也有你喜欢的松仁糕,送过来给你尝尝没说。
姜半夏欲言又止的样子,姜母都看在了眼里既然女儿不愿说,自己也不好过问好,我等会就尝尝,难为了我家半夏好不容易出府就只买了糕点姜半夏听到这话开口反驳既然娘这么讲的话,那女儿可就不高兴了姜半夏抬着下巴嘟起嘴,活脱脱一副我不高兴了,快来哄我的模样,直接逗得姜母拿这手帕捂着嘴轻笑你呀手指戳了一下姜半夏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