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姑娘莫不是来说笑的?这京城贵女谁不会琴棋书画?”
严玉柔跟着秦婉珍走进来,听到的就是这话,面露嘲讽。
“惠阳大长公主举办这百花宴,就是为了让京城贵女们各展风采。”
不会弹琴,还真是头一桩笑话。
严玉柔一脸傲然,娘说得真对,沈国公府果真是没落了,找回一个村姑不说,竟然还由着她闹出如此洋相。
其他人面面相觑,不敢出声。
沈国公府跟敬阳侯府都不是他们能招惹得起的。
长宁这才将目光放在严玉柔身上。
“你是笑话咩?需要我笑哇?”
严玉柔脸上笑容一滞,被她的话噎住。
好一会儿才开口“你说什么?”
“不是你说的咩?只有笑话才需要笑哇?”
长宁一脸莫名其妙。
林婉华憋着笑。
不过,对方是小辈,她也不好直接不顾脸面笑出声来。
还没等她开口,不远处就走来一道正黄色的身影。
“惠阳大长公主到——”
林婉华脸上笑意敛去,抬头看向来人。
一袭正黄色云凤纹织金锦的宽袖云衫,裙摆落在地上,十二只金线凤凰振翅欲飞。
满庭命妇齐刷刷跪倒一片。
“参见大长公主。”
长宁站在原地,并未跪拜。
也得亏她年纪小,看不出来。
惠阳大长公主右手落在嬷嬷手腕上,直接走到上方主位上。
轻轻抬眼“诸位免礼。”
声音带着股清冷,眉间鲜红的花钿格外的惹眼。
惠阳大长公主抬眼扫视了一圈,最终落在严家的方向。
又看了眼长宁,不曾想,正好对上长宁打量她的目光。
她面色一顿,这小丫头,竟是如此大胆。
不过片刻,她便收回视线。
身侧的嬷嬷会意,上前一步。
“诸位,今日大长公主殿下共邀诸位参加百花宴,是为共赏,而非明争暗斗,望各位莫忘来此赏花宴的初衷。”
话音落下,不少人的目光便落在了严家母女身上。
她们可是一来就针对沈国公府?大长公主怕不是在敲打严家?
“是。”
诸位命妇垂着脑袋,思绪万千。
这话,分明就是在敲打。
至于敲打谁,在场之人心知肚明。
约莫过了一刻钟,嬷嬷受到惠阳大长公主的命令,上前一步。
“百花宴,启。”
随着嬷嬷声音的落下,头顶一个巨大的绣球落下,落到一半时,绣球猝然裂开,散落漫天的花瓣。
百花宴,在于百花。
这花,既为百花,又是千娇争艳。
花如人,人胜花。
珠围翠绕,罗绮生香。
满座贵女,才是真正的百花。
百花宴上风采现,京城无人不知晓。
一朝绽放,皆在今朝。
“此次百花宴所比——琴。”
嬷嬷话音落下,全场一片哗然。
“诸位有一盏茶的功夫,准备此次的比试。”
说完,嬷嬷便后退两步,回到了大长公主身侧。
惠阳大长公主在她退回来的时候,半阖的眼眸慢慢睁开。
目光落在下方吃着甜果的长宁身上。
就见小姑娘左手拿着肉干,右手拿着甜果,吃得愉悦地眯着眼。
惠阳大长公主见她的模样,心中感到诧异,这小姑娘心不是一般的大。
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长宁抬头,对上惠阳大长公主的目光,两个发髻上的红绳飘到她的鼻尖上。
她皱着小鼻子,不舒服地摸了摸,又抬头,朝着惠阳大长公主扬起一抹甜甜的笑。
如果说第一次是巧合,那这次,绝对不是。
这小姑娘,真的不怕自己。
惠阳大长公主心中感到诧异。
严玉柔抬头,看到惠阳大长公主竟然一直注视着长宁,握着琴的手微微用力。
琴身上被划出一道浅淡的痕迹。
“敬阳侯玉柔小姐。”
嬷嬷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严玉柔收回目光,垂眸向前走去。
对着上方行了一礼,坐在青玉琴案前。
沈长宁,等着吧。这次她一定要碾压沈国公府。让她们之后再也没脸参加这百花宴!
调整好情绪,严玉柔指尖落在琴弦上。
‘铮——’
一缕清音传出,似山间清泉之音。
十指翻飞,速度越来越快,如珠落玉盘。
一曲毕,满坐寂然。
“不愧是严家小姐,年仅十岁,便能弹奏出如此悦耳的琴音!”
“是啊,是啊,今生这魁首,怕不就是严家小姐了。”
人群中,命妇交头私语,眼中无不赞叹。
严玉柔高昂着头颅,对着长宁不屑地冷哼一声。
他才是京城第一才女,一个乡下来的村姑,也配和他相提并论?
看得长宁有些蒙圈,她,好像村子里战斗胜了的大强。
哦,就是村里唯一的斗鸡。
而且…这就是好听吗?
她觉得,还不如刚来的时候,那个小姐姐弹的哇?
“甚好。”
惠阳大长公主目光落在严玉柔身上,眼底闪过一抹赞赏。
这是今日大长公主的第一句赞赏。
“多谢大长公主夸赞。”
说完,严玉柔眼珠一转,目光落在长宁呆滞的脸上,眼底不屑。
“启禀大长公主,还有一位未曾演奏。”
“哦?是哪家的小姐?”
惠阳大长公主轻抬眼眸,语调微扬。
听到这话,严玉柔心中一喜。
“是沈国公府家的千金。”
话音落下,满堂寂静。
谁不知道国公府家的千金是从乡下找回来的?
何况,方才长宁亲口承认了她不会弹琴。
现在严家小姐说起这个…其目的,昭然若揭。
林婉华猝然捏紧手中的杯子。
这个严玉柔,真是好歹毒的心思,竟然想让长宁在大长公主面前失仪!
“小女自知琴技还需磨炼,也想多听听京城其她小姐的琴音。”
惠阳大长公主目光落在她身上,深邃低沉。
严玉柔看向长宁所在的位置。
“长宁妹妹刚回京城,也需要在诸位小姐面前露一手,这样才能不负国公府的声望不是?”
“就算琴技不佳,也能及时自认不足不是?”
长宁眨巴着眼,一脸赞同地点头。
“你说得对哇!你这样的琴技,在我们村子里,可是要被村长爷爷他们围着批斗哦!”
严玉柔“……”
这个乡巴佬!该死的村姑!
“既如此,还听长宁妹妹演奏一曲,好让我们长长见识!”严玉柔咬牙切齿道。
长宁叹了口气,林婉华以为她被为难住了。
“宁宝…你要是不想弹……”
“不是呀祖母,我只是在想弹什么?”
长宁可忧愁啦,可是她只会一首曲子而且……
“宁宝会弹琴?”
“不会哇~”
林婉华僵住。
许久,叹了口气。
罢了,就算长宁不会,也不怪她,只不过被人背后说几句,无伤大雅。
长宁呼出一口气,迈出六亲不认的步伐,昂首挺胸的坐在青玉琴案前。
小胖手落在上面。
“——”
闭上眼睛,认真的弹奏着。
一阵风吹过,在场的命妇面面相觑。
这……没有声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