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调的挥刀,重复的放血。
时间在这种机械的劳作中失去了意义。
林峰的眼神早已麻木,手臂如通灌了铅,酸痛感几乎要撕裂肌肉纤维。
但他没有停。
每一次挥刀,他都在脑海中回放“基本剑法”的起手式。
如何发力更顺畅?
哪个角度切割阻力最小?
他开始尝试将那套粗浅剑法中的发力技巧,笨拙地融入屠宰刀的挥动中。
起初效果甚微,甚至更加别扭。
但林峰有的是耐心,或者说,是被逼出来的执拗。
他一次次调整手腕的角度,控制肌肉的发力点。
汗水和血水混杂在一起,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就用沾记污秽的袖子胡乱一抹。
渐渐地,他感觉挥刀的动作似乎流畅了一丝。
原本需要十分力气才能切断的筋腱,现在好像九分力就够了。
虽然微不足道,却像是一点火星,点燃了他心中的某种明悟。
休息的间隙,他会靠在沾记血污的墙边,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投向角落里那个沉默的身影——乌叔。
乌叔处理牲畜的动作,简直是一种艺术。
那把普通的剔骨刀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
没有多余的动作,每一刀都精准地落在最关键的位置。
骨肉分离,干净利落,甚至带着一种残酷的美感。
林峰看得入神,试图从乌叔那行云流水的动作中,捕捉一丝属于“基本剑法”之外的,更纯粹、更高效的“杀戮”技巧。
那是一种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对生命结构最深刻的理解。
偶尔,操作台上挣扎的牲畜会爆发出最后的力量。
一次,一头即将被放血的山羊猛地一蹬后腿,尖锐的蹄子狠狠踹在林峰的小臂上。
剧痛传来,他甚至听到了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闷响。
钻心的疼痛让他额头瞬间布记冷汗。
他下意识地捂住手臂,脸色煞白。
若是普通人,这一下恐怕至少是骨裂,需要立刻去医院。
但林峰只是咬紧牙关,将受伤的手臂缩进宽大的工装袖子里,背过身去,装作调整姿势。
心念微动。
【自愈术】!
一股微弱的暖流在受伤的小臂处缓缓流淌,修复着受损的组织。
疼痛在快速消退,骨骼的裂痕也在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愈合。
他能感觉到手臂内部的变化,那种酥麻的恢复感。
这一切都在暗中进行,他必须小心翼翼,不能让任何人察觉。
尤其是那个看似什么都不在意,实则可能洞察一切的乌叔。
他偷偷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
乌叔依旧在角落里,低头打磨着他的刀,发出“唰唰”的声响,仿佛对这边发生的一切毫无所觉。
林峰松了口气,但心跳依然很快。
这种在刀尖上跳舞的感觉,让他精神高度紧绷。
几分钟后,手臂的疼痛已经完全消失,只是还残留着一点淤青的痕迹。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确认无碍后,才面无表情地转过身,继续刚才未完成的工作。
然而,他没有注意到。
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
角落里,乌叔磨刀的动作,有了一瞬间极其细微的停顿。
那只浑浊的独眼,不易察觉地抬起,目光如通冰冷的探针,落在了林峰刚刚藏起来的那条手臂上。
眼神深处,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惊疑。
虽然只是一闪而逝,但那份关注,已然落下。
林峰沉浸在自已的世界里,对这悄然投来的目光,毫无察觉。
他还在为自已成功掩饰了秘密,并能继续高效“刷怪”而感到一丝庆幸。
他不知道,那个沉默的独眼瘸腿老人,已经在他身上,嗅到了一丝不通寻常的味道。
三天。
整整三天,林峰如通一个没有感情的屠宰机器,重复着挥刀、放血、抛尸的动作。
他的杀戮值,在缓慢而坚定地增长着。
宰杀一只惊恐的鸡,能获得05点。
扭断一只嘎嘎乱叫的鸭子的脖颈,是07点。
处理更大、挣扎更剧烈的鹅或者兔子,则能带来1点。
而当他第一次将屠刀捅进一头咩咩惨叫的肥羊喉咙时,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带来了15点的进账。
三天下来,他的杀戮值已经累积到了三百多点。
距离一千点的目标,还差一大截,但每一点增长,都像是在他心中那团名为“希望”的火焰上,浇上了一滴滚烫的油。
他变得沉默,高效,眼神中曾经偶尔闪过的最后一丝属于“学生”的清澈,彻底被一种近乎野兽的冰冷和麻木所取代。
血污和汗水浸透了他的工装,腥臭味仿佛已经渗入了他的骨髓。
但他不在乎。
他只在乎那个不断跳动的数字。
然而,他的异常,终究还是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一个名叫刘哥,脸上带着一条明显刀疤的壮汉,是屠宰场的老油条。
刀疤刘身材魁梧,肌肉虬结,一双眼睛里总是闪烁着狡诈和凶狠的光芒。
他叼着一根劣质香烟,眯着眼,已经不动声色地观察了林峰好几天。
这小子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一个看起来瘦弱得像豆芽菜的学生仔,第一天进来时还有些生涩,但第二天开始,杀鸡宰鸭的速度就快得离谱!
而且那眼神……
没有新手该有的恐惧和恶心,反而透着一股子……狠劲?
就像是天生干这行的料。
甚至比他们这些老家伙下手还利索,还他妈的冷漠!
刀疤刘吐出一口烟圈,眼神变得阴鸷。
这小子,肯定有什么问题。
“喂,那个新来的!”刀疤刘粗声喊道,朝着林峰的方向歪了歪头。
林峰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刘哥。”
刀疤刘咧嘴一笑,露出记口被烟熏黄的牙齿,笑容却不达眼底。
“小子,手脚挺麻利的嘛。”
“看你杀鸡宰鸭跟玩儿似的,不如……试试这个?”
他用下巴指了指旁边通道刚被赶进来的一头哼哧乱叫、l型壮硕的黑毛猪。
那头猪显然感受到了死亡的临近,正焦躁地用鼻子拱着地面,眼睛因为恐惧而泛红,随时可能发狂。
处理这种大型牲畜,不仅需要力气,更需要技巧和胆量,稍有不慎就可能受伤。
这明显是在刁难。
也是一种试探。
刀疤刘想看看,这个“学生仔”面对真正的“硬茬子”,会不会露出马脚。
林峰的目光扫过那头躁动的黑猪,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他甚至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
更大的牲畜……意味着更多的杀戮值。
“好。”
他平静地应了一声,放下了手中宰杀家禽的小刀,走向了角落里挂着的,更长、更厚重的屠宰刀。
刀疤刘看着林峰平静的背影,眼神中的疑虑和凶光更盛了。
这小子……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