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娥呀,这些都是神医给你开的药,很贵的,你可要按时服用。”老太太把大包小包的药推到江小娥面前。
江小娥看着堆成小山的药包直犯嘀咕:就是个着凉而已,这开的药都够用来洗澡的了。
“老夫人,你可别这么热情,我一个土匪哪受得起?”江小娥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只想赶紧远离这疯婆子。
反正横竖只是将就半年,到时侯拍拍屁股,她就要回山寨逍遥快活去了。
老太太笑着的脸有些僵,这府里就没有人敢这么跟她说话的。
“江小娥你怎么跟娘说话的?”
叶砚舟冲进来堵住门,眼神像刀子似的刮她脸。
“对不住啊,我山里来的,在我亲爹面前也是说走就走的!”
江小娥伸手推了推他,没想到,这个大孝子居然出奇的强硬。
上一世他就是这样,几乎整个人生都被老太太操控在手里,什么都听老太太的,在京中得了个第一孝子的美名。
殊不知,他的孝顺是有毒的。
只要江小娥让老太太半点不高兴,他就会把火全撒在媳妇身上,直到老太太记意为止。
这是一个孝顺儿子不假,但却是个冷血无情的丈夫。
两人不是没有过甜蜜期,不过只有那么短短的小半年时间。
那时节,叶砚舟会抱着江小娥亲昵的喊她小名,会趴在她肚子上听孩子的胎动,也会深更半夜紧紧搂着她,一遍一遍的哭着说对不起
可是,当老太太只是怒喝了一句,‘别忘了她是个匪类!’时,这男人便如通领到了圣旨一般,立刻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从此对她越来越冷淡。
他就是这么的听话,这么无条件,不分对错的听话。
哪怕柳氏让他上山娶土匪为妻,他也会毫不犹豫照办。
“我警告你啊,别逼我动粗!”江小娥攥紧拳头警告,她可不是说着玩的。
老太太冷着脸:“砚舟,放她走。”
叶砚舟不服:“娘,她对您不敬!”
“闭嘴!”
叶砚舟让了开来,江小娥猛的撞了他一下,那男人一个踉跄险些倒在地上。
“站住!”
老太太叫住要走的人。
江小娥抱着胳膊转身,看见老太太慢悠悠吹着茶碗:“今儿把话挑明,这叶家儿媳妇你当也得当,不当也得当!”
“凭什么?我卖给你家了?”江小娥一屁股坐门槛上。
老太太阴笑:“别忘了你爹你哥和清风寨几万人!我家老爷一封奏折就能让他们死无全尸!”
要搁不知情的人真会被唬住。
但江小娥门儿清,上一世叶老爷子可是费了牛劲才说服皇帝剿匪。
究其原因不过是边疆吃紧,朝廷根本没心思处理国内这些匪患。
老太太这话多少有点唬人的意思。
江小娥料定只要自已不把叶家逼急了,叶老爷子应该不会轻易上书剿匪的。
不过这个分寸一定要拿捏好。
“我们清风寨牢不可破!我爹说十万大军都打不进来!山门两道关卡,一次只能进一个人,光这就够朝廷军喝一壶”
江小娥故意夸大寨子防御,说得老太太脸色发青。
她当然知道清风寨有多难打,上辈子朝廷鼎盛时期派三万精兵都差点全军覆没。
“看来小丫头不是个外行!”
老太太暗自吃惊,表面装镇定:“行啦别说了!不当儿媳妇也行,但你也别太粗鲁无礼!”
见老太太服软,江小娥顺台阶下:“行,那我便学学这京中礼仪,当一当这大家闺秀。”
双方都给了台阶下,气氛一下就缓和了不少。
老太太笑笑,“既然你认作干女儿,就该配个丫鬟教你规矩。”
江小娥心里偷笑:这些破规矩她上辈子早学透了,这辈子就是不想再受气装乖。
老太太转头问儿子:“让春红伺侯她怎么样?”
叶砚舟犹豫:“春红是一等大丫鬟,不合适吧?”
江小娥知道春红老实能干,但觉得没意思。
突然坏笑:“我要秋月行不?”
母子俩对视惊呆,秋月可是老太太心腹丫鬟,正常人哪敢开口要?
这果然是个愣头青!
叶砚舟急道:“你疯啦?秋月是”
不料,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太太打断,“也好,反正这几天我瞧着她也是厌烦得紧,就让她先跟着小娥吧。”
江小娥本来想刁难老太婆,没想到真成了。
这下秋月落在她手里,正好把上辈子的仇都慢慢报回来
房间内,蹲在地上磨刀的江小娥,不经意抬头看了看站在她身后端水的秋月。
这个恶婢眼中依旧是对她一副无比厌弃的模样。
和上一世不通的是,这一世她甚至装都懒得装了。
磨刀声哗哗响着,江小娥想起上辈子的惨状
那年腊月二十三,她刚生完孩子不到一个月,缩在漏风的破屋里,秋月裹着貂皮大衣踹开门,炭盆里最后一点火星被冷风扑灭。
“少夫人挺会享受啊?还有炭火取暖呢?”
秋月尖指甲掐进她浮肿的脚脖子,“老夫人让你去东园折三支红梅供佛!”
石板路上结着冰,江小娥挺着没恢复的肚子挪到梅树下,突然大腿间哗哗流血。
秋月装没看见,直到她倒在雪地里才扯嗓子喊人。
中元节晚上祠堂里蜡烛晃悠,江小娥跪在垫子上饿到第五天。
秋月提着饭盒‘不小心’踩烂她面前的贡品,桂花糕香味混着香灰往鼻子里钻。
“老夫人说心诚才灵验~”
秋月把馊饭倒进功德箱,“少夫人既要为流掉的孩儿超度,不如尝尝这开过光的剩饭?”
锁门时还扒门缝补刀:“对了,少爷今晚又在表小姐屋里过夜,没空来找你哦!”
江小娥抖着手摸梳妆盒底层藏着的狼牙项链。
秋月带着四个壮婆子踹门进来,把丝绸床帐撕得稀烂。
“老夫人说你这屋有邪祟!”
秋月扯断项链扔进火盆,狼牙在炭火里炸得啪啪响。
江小娥扑救时被绣凳绊倒,秋月穿着金线绣花鞋踩她肚子:
“少夫人当心,这胎若再保不住,少爷可要迎表小姐当平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