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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少年走了。
铃铛声止,痛意散去。
我缓缓爬起身,不敢再看那房间一眼,浑身冒着冷汗,朝房间走去。
身后吱呀一声,那扇门开了。
有人快步走来,我偏头扫了一眼,默不作声瞥开视线。
裴景澜与我并肩走,问道:你怎么了
我死命掐着手心,淡然道:没事。
你很疼吗
我面色苍白,不疼。
推开房门,正要关上,一只手抵住了。
裴景澜站在门外,眸子异常坚定,可我很疼。
他指着自己心脏、腹部、四肢,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针扎一样,撕
裂的疼痛。
我忽然有些委屈。
异样的痛感再次袭来,疼得我眼泪直落。
我没有亲她,自她和我说起蛊虫,我就在演。那杯蛊酒,我也曾在书籍上见过,但还是喝了,我想看看你的反应。
温瑜,你个骗子。
泪珠顺着苍白的脸颊簌簌滑落,我再也忍不住大哭起来,裴景澜,我疼。
我知道,我也是。
——
我和他抱着哭了一会,越抱越疼,索性各自离得远远的。
等蛊虫安静下来时,裴景澜说起已经联系到了影竹。午夜时分,他会将木筏放在船尾,一起离开。
那蛊虫怎么办
先离开这群怪胎,有办法弄掉它。
好。
等了一个时辰,午夜在即,我们打昏了看守的西疆人,换上西疆人的衣服跑了出去。
跑出厢房,站在甲板上,望见下面影竹兴奋地朝我们挥手。
春江水湍急,他死死拽着大船的绳子,才保证木筏稳稳不翻。
三个人站稳在木筏上,影竹拿出小刀,利索地割断绳子。
一瞬间,我惊呼道:裴大人,你是不是从来不了解江水
木筏骤然脱离大船,顺着江水极速游去,裴景澜脚下不稳,踉跄了一下:怎么了
春江水最猛,木筏撑不住啊!
话音刚落,一道江浪翻涌而来,呼啦一下所有人被冲进了水里。
我努力游着,露出头呛咳不止,咳咳…真是信了你的邪。
裴景澜
影竹!
二人莫非不会水吧
我顿时心急如焚,潜泳下去寻人,寻得我筋疲力尽,终于看见了一个扑腾的身影。
裴景澜真的不会水。
一碰到他,他就死死拽住我,最后耗费好大一番力气,才摁着他找回平衡。
冰冷的水中,我和他紧紧相拥着,身体似乎有股异样,但求生心切,我来不及思考,拼命游回了岸边。
站起来没一会,我腿一软,抱着裴景澜在岸边滚了好几圈。
星空寂静,月儿正圆。
一时我俩谁都没撒手,彼此传递着温暖,细细密密的痛感开始蔓延,蛊虫又开始发作了,它似乎喜爱冷水,不喜温热。
理智告诉我放手,但手脚不听使唤地不放。
裴景澜。

你为什么不放开我
不知道。
你看天上的月亮好圆,是不是情蛊出了点问题。
唔,我想亲你。
我默了默,虽然心口很疼,但真的很想亲人。
最后裴景澜靠着强大的意志力松开了手,站起身,立刻离我十步远。
他声音克制而隐忍:走吧,生火取蛊。
可是影竹......
他会水,再晚一会,我怕控制不住自己了。
圆月下江水边,寂寥无人,我和裴景澜一前一后地默默走着,找到一处干燥的林子,生起了火。
火苗猝然窜起,身上似乎有个怪异的鼓包四处游走。
它怕了。
于是它拼命地折磨人,剧烈的痛楚,饥
渴的欲一股脑涌了上来。
让人痛不欲生,疯狂与叫嚣的欲
望作对。
裴景澜,我难受。
我也是。
他猝然拿起刀,扎进小臂上游走的鼓包,利刃划破肌肤,鲜血涌了出来,一同涌出的还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它静了,裴景澜却未静。
怎么了不行吗
他摇摇头,又朝小臂狠狠扎了一刀,鲜血涌得更多了。
他渐渐恢复了些许理智,开始帮我处理,我强忍着扑过去的冲动,紧咬牙关等那蛊虫被剜出。
第二团黑乎乎的东西烧旺了火堆。
胸口不痛了,那股强烈的想要回到主人身边的冲动消失了,于是隐忍不发的欲
望骤然占据了所有神经。
裴景澜,我还是难受。
一样,可能需要等一......
我想亲你。
深黑的眸子盯了我一秒,两秒......
下一刻,两个人迅速抱在了一起,疯狂的、不顾一切地吻着,忽略了起伏的虫鸣,听不见了汹涌的江水,世界安静得只剩彼此的呼吸、彼此的温度,彼此灼热的、澎湃的欲
望。
临门之差一步,手臂上的血流得多了,理智也回归了。
圆月隐没山林,我们身处一片血泊之中,血液交融得分不清彼此。
我清醒了,脸色因失血过多而苍白。
看着彼此都衣衫不整,被血色浸染。
我有点结巴:呃…我要去…找影竹,对,找影竹。
他会水。
那…那我要回家了。
好,我去要债。
撕下衣衫,勒住流血不止的手臂,我和他互相搀扶着向南走去。
天色渐渐变亮,我的步伐越来越沉重,脑袋越来越昏,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裴景澜跟着倒了。
他爬过来,拍拍我,起来,快到家了。
我睁开沉重的眼皮,气息羸弱:真的吗
他没多余的气力再答话了,
快到家了。
四个字撑着我爬起来,努力朝前多走几步。
江水岸边没有留下两串脚印,而是两道长长的血痕。
我…还没跟父亲母亲请罪,还没得到他们的原谅。
......
…别睡,你回去要干什么
我要债…
扑通一声,他倒了。
到家了。
......
到家了裴景澜,你别睡。
假的…
真的,你看,你睁开眼。
我累了…
裴景澜多划了一刀,身上剩的血太少了,可他还是强撑着答话,强撑着睁开眼,却望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只见温家大门口,跪着一个人,那人消瘦挺拔,正是京城里的何昀。
裴景澜忽然来了股劲,踉跄着多走了几步,然后带着我一起摔在了地面。
前方一声惊呼阿瑜!
我彻底陷入了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