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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竹将我带回裴府,路上落下一句。
昭玉公主抢了您的夫君,现下能出口恶气,温娘子好好把握啊。
我不解。
任由婢女将我带到厢房,梳洗干净。
末了她们又交代说:待会站在裴公子身侧,举手投足与公子暧昧些,但不要真的碰到他。
我顺从着,直到站在裴景澜一旁,听下人来报:昭玉公主来了。
这才意识到人情难还。
裴景澜不喜与公主的婚事,要拿人当枪使,偏偏这枪已经上了膛。
他不愿与公主正面冲突,也不愿强迫别的女子与公主树敌,只有我这杆枪好用。
仅仅思索几瞬,我便下定了决心。
若想让公主断了念想,我有个更好的法子。
雅座上的裴景澜偏头望来,矜贵清雅,让人看不出喜怒。
院里的脚步声渐近,他淡淡地嗯了一声。
我伸手捻了个青提,低声:得罪了。
青梗入口,落座他身旁,倾身上前,青提便抵在他唇边。
周围一阵抽气声,外人看来,我一袭白衣几乎压在裴景澜身上,而那青提,谁也看不见,任谁看了都似缠/绵亲吻。
但我不曾碰他半分,四目相对,裴景澜眸子里闪过一抹惊诧。
恰逢此时,昭玉公主来了,瞬间想起怒声。
大胆奴才,竟敢以下犯上!
她气得口无遮拦,去,把那贱人给本宫拽下来!
公主好妒,昨晚仅仅是和裴景澜的侍卫站一起,她便置我于死地,我早已领略。
可裴景澜不给我活路,即便豁出性命我也要踏上这条船,险中求一线生。
我一动未动,直到后衣领骤然一股力道,将我扯下来。
我踉跄一步,青提落地,掷子无声。
对上那张难以置信、惊惧、迷惘的脸,我笑了。
赌赢了。
昭玉公主随身带着何昀,好巧不巧,他亲手捉到了我。
你......!
何昀眸子里的愤怒几乎要翻涌出来,嘴唇翕动,话到嘴边又被掐断。
前有狼后有虎,所有的质问怒意不得不堵在心口。
他身后的昭玉公主也看清了我,脱口而出,是你气得血色上涌,尖声催促,愣着干什么!给本宫打死她!
我唇角轻轻勾起,眸子里尽是冷漠淡然。
何昀抬起的手仿佛千斤重,高高扬起。
意料之中的,啪地一声脆响。
执行的是公主命令,这一巴掌却夹杂着他自己难以平息的震怒。
不轻不重,我的头微微侧向一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不过亲一下,至于么。
讽刺如针,扎得那人鲜血淋漓,连表情都快维持不住了。
有那么一瞬间,我感到他起了杀意。
不知是对我,还是对身后那人。
一片寂静,划过昭玉公主一声怒骂,不中用的东西,起开!
而此时,瞪大双眼的影竹回过神,迅速低头,在裴景澜耳边说了句什么。
裴景澜眉头微蹙,缓缓起身。
昭玉公主气急攻心,倏地上前将何昀推开,咬着牙铆足了狠劲,下一秒凌厉的掌风呼啸而来。
我深感不妙,下意识躲了一下。
裴景澜弯着腰还未起身,就在我后脑勺。
那声响彻云霄的巴掌,不偏不倚,打在了裴景澜脸上。
风止了,云停了,庭院中死一般的寂静。
我蹲在裴景澜脚边,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仿佛过了世纪般漫长,才听到昭玉公主结结巴巴颤抖的声音,对…对不起,景澜,我…我不是故意的......
裴景澜声音沉得可怕,字字咬紧,殿下,请回吧。
仿佛蕴含着惊涛巨浪,多说一个字都会掀起狂风骤雨。
景…景澜,都是那个贱......
送客!
昭玉公主浩浩荡荡的来,待了不过一刻就被赶走,临走前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仿佛在说,我要是出了裴府的门,她就能让我暴毙街头。
何昀趁人不注意,飞速捉住我的手腕,低声道:跟我回去。
我将他推开,小声道:和离书就在门缝砖下,你回去看看烧了没,烧了我给你补上。
影竹见我们窃窃私语,又看了看自家主子的脸色,连忙威逼利诱将何昀推搡了出去。
所有人一走,便是我的修罗场。
裴景澜掐住我的下巴,眸光如凌迟,冰冷的语气:这就是你想的计策
我瑟缩了一下,但见他肿得出奇的脸颊,忍不住想笑,两日来的憋闷酸楚倒是随着散了几分。
我悻悻道:虽然…但公主走得很快。
裴景澜冷笑:你死得也很快。
影竹骤然出剑,抵在我脖子上,冰凉得瘆人。
我急忙道:等等!我没想到会是这样,但这是个好机会,坊间传言你是准驸马,但圣上还未下旨,你将昭玉公主的暴行传出去,再不经意向圣上请辞‘不堪受辱’云云,圣上念在昔日情分,便不会将她许配给你......
裴景澜甩袖走得很快,我脖子上架着刀刃追得也很快,说到尾,他脚步一顿。
但看我的眼神仍视死物,我满脸堆笑,一边肘击影竹,金创药,拿来。
影竹诧异,边掏衣襟边嘀咕:你怎知我随身携带药......
我快速抢过他手里的药,指腹沾了些药膏就往裴景澜脸上涂,非常狗腿,连侍卫阻止都来不及。
裴景澜异常平静,我顶着那道要吃人的凌厉视线,战兢兢涂完了药,低头恭恭敬敬等候发令。
先按照她说的去做。
说罢,大手往我头上一扣,我整个人都绷紧了。
阳光下,他笑得森然,这颗头,过几日再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