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雨夜狂奔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在头盔上,汇成水流,顺着面罩缝隙往里钻。
林风抹了一把脸,冰冷的雨水混着汗水,糊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妈的,这鬼天气！他低声咒骂一句,拧着电动车把的手更紧了些。
夜晚的城市霓虹闪烁,倒映在湿漉漉的柏油马路上,流光溢彩,却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他的世界里,只有不断跳动的订单倒计时,还有这该死的瓢泼大雨。
防水外套早就湿透了,冷风一吹,寒意直往骨头缝里钻。
电动车吱呀作响,像个随时会散架的老伙计。
林风心里焦急,这一单快超时了。
嗡嗡——
口袋里的廉价手机震动起来,屏幕在雨夜里亮得刺眼。
是催单电话。
他咬着牙,单手扶把,另一只手艰难地掏出手机,划开接听。
喂你好……
你好个屁！我的外卖呢都快一个小时了！下雨了不起啊老子饿死了知不知道！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人愤怒的咆哮。
声音大得震耳欲聋,盖过了雨声。
对不起对不起,哥,雨太大了,路滑,我已经在路上了,马上就到,五分钟！最多五分钟！林风连忙陪着笑脸,语气卑微。
心里却把对方骂了个狗血淋头。
五分钟这路况,神仙也飞不过去啊！
五分钟我再给你五分钟！要是还不到,老子不仅投诉你,还要给你差评！让你这单白干！男人恶狠狠地撂下话,挂断了电话。
林不定风心里一沉。
投诉加差评,这单不仅白送,还得倒扣钱。
这个月本来就紧巴巴的,再扣钱,下个月房租都悬了。
艹！
他狠狠骂了一句,顾不得那么多了,猛地一拧电门,电动车嗡鸣着加速。
必须快！再快一点！
雨更大了,视线模糊。
他全神贯注盯着前方,试图在水雾中分辨路况。
一个急转弯,路口突然窜出一辆打着远光灯的轿车。
刺目的白光晃得林风瞬间失明。
他下意识地猛打方向盘。
吱嘎——
轮胎在湿滑的路面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电动车失去了控制,猛地侧滑出去。
嘭！
林风连人带车重重摔在地上。
天旋地转。
外卖箱被甩飞出去,盖子弹开。
热气腾腾的麻辣烫洒了一地,红油混合着雨水,在地上蜿蜒流淌,空气中弥漫起一股辛辣又狼狈的味道。
嘶……
林风挣扎着想爬起来,左边膝盖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低头一看,裤子磨破了,血混着雨水渗出来。
顾不上疼,他手忙脚乱地去扶电动车,捡拾散落一地的餐盒。
麻辣烫已经彻底报废了,汤汤水水流得到处都是。
完了。
这一单彻底完了。
不仅要被投诉差评,还得自己掏钱赔偿顾客的餐费。
那可是一百多块钱！他两天都白干了。
雨水无情地冲刷着他,也冲刷着地上的狼藉。
林风蹲在地上,看着满地狼藉,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委屈涌上心头。
为什么倒霉的总是他
他胡乱地把还能捡起来的空餐盒塞回外卖箱,手指在冰冷的地面上摸索着。
刚才摔倒时,手机好像也飞出去了。
摸着摸着,他手指触碰到了一个冰凉坚硬的小东西。
不是手机。
那东西很小,圆圆的,带着金属的质感。
他下意识地攥在手心,也没细看,继续找手机。
还好,手机屏幕没碎,只是外壳摔掉了,沾满了泥水。
他狼狈地爬起来,扶正电动车,推着一瘸一拐地走向路边。
膝盖火辣辣地疼,心里更是拔凉拔凉的。
手机屏幕亮着,显示着刚才那个催命鬼顾客的未接来电。
还有平台发来的超时警告。
林风苦笑一声,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他掏出兜里那个捡到的小玩意儿。
借着昏暗的路灯光,勉强看清了。
是个不起眼的金属按钮,大概指甲盖大小,灰扑扑的,表面很光滑,没有任何标识和图案。
像是什么旧电器上掉下来的零件。
林风也没多想,随手揣进了裤兜里。
现在最要紧的是怎么处理这个烂摊子。
拖着受伤的腿和摔坏的心情,林风回到了他那个位于城中村的家。
一个不到十平米的单间,阴暗潮湿,墙皮都有些脱落。
2
神秘按钮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廉价方便面的味道。
他瘫坐在吱呀作响的木板床上,脱掉湿透的衣服,露出瘦削但还算结实的身体。
膝盖上的伤口还在渗血,他找出一瓶碘伏和几根棉签,龇牙咧嘴地给自己消毒。
冰凉的药水刺激着伤口,疼得他直抽气。
处理完伤口,他又拿起手机,看着那个鲜红的差评和罚款通知。
一百二十八块。
就这么没了。
还得加上赔给顾客的餐费,又是八十多。
两百块,对他来说不是小数目。
意味着接下来半个月,他得顿顿馒头配咸菜了。
林风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感觉生活就像这阴雨天一样,看不到一点阳光。
他叹了口气,无意识地从兜里掏出那个捡来的金属按钮。
按钮在指尖转动,冰凉的触感让他稍微冷静了一些。
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
看起来平平无奇。
他捏在手里,拇指摩挲着光滑的表面。
鬼使神差地,他按了一下。
咔哒。
一声轻微的脆响。
几乎同时,放在床头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发出叮咚一声提示音。
林风愣了一下。
什么声音
他拿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条银行APP的推送通知。
【您尾号xxxx的储蓄卡账户于xx月xx日xx:xx收入人民币1.00元,当前余额xxx.xx元。】
一块钱
林风皱起眉头。
谁给他转了一块钱
诈骗短信
他盯着那条信息看了半天,觉得莫名其妙。
难道是哪个朋友恶作剧
可也没人跟他说啊。
他退出通知栏,没太在意。
估计是垃圾短信或者系统延迟吧。
他把玩着手里的按钮,又下意识地按了一下。
咔哒。
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
叮咚。
手机又响了！
林风猛地坐直身体,心脏漏跳了一拍。
他迅速抓起手机,解锁屏幕。
又是一条一模一样的银行通知！
【您尾号xxxx的储蓄卡账户于xx月xx日xx:xx收入人民币1.00元,当前余额xxx+1.xx元。】
余额比刚才多了一块钱！
这……
林风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手机屏幕,又看了看手里的金属按钮。
巧合
绝对不可能这么巧合！
难道……
一个荒谬绝伦的念头在他脑海中闪过。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手指有些颤抖地,再次按下了那个按钮。
咔哒。
叮咚。
【您尾号xxxx的储蓄卡账户于xx月xx日xx:xx收入人民币1.00元,当前余额xxx+2.xx元。】
是真的！
按一下,就到账一块钱！
林风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
他猛地从床上弹起来,也顾不上膝盖的疼痛,在狭小的房间里来回踱步。
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那个疯狂的念头在回荡。
这个按钮……是个提款机
他不信邪,拿起按钮,像是跟自己较劲一样,开始疯狂地按动起来。
咔哒、咔哒、咔哒、咔哒……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手机提示音像疯了一样响个不停,一声接一声,密集得如同雨点。
林风的手指都快按抽筋了,但他根本停不下来。
他打开银行APP,死死盯着那个不断跳动的余额数字。
xxx+3.xx
xxx+4.xx
xxx+5.xx
……
xxx+10.xx
……
xxx+20.xx
……
xxx+50.xx
……
数字每跳动一次,他的心脏就跟着狂跳一次。
这不是幻觉！
不是做梦！
也不是什么诈骗！
每一分钱,都实实在在地进入了他的银行账户！
这个不起眼的,被他从雨水和麻辣烫的混合物里捡回来的破按钮,竟然真的能凭空变出钱来！
按一次,一块钱！
卧槽！
林风再也忍不住,激动地大吼一声,声音在狭小的出租屋里回荡。
巨大的惊喜如同山洪暴发,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和疲惫。
他看着手里那个小小的金属按钮,眼神狂热。
这哪里是什么破零件！
这他妈是阿拉丁神灯！是聚宝盆！是老天爷给他打开的金手指啊！
刚才还在为两百块钱的损失心疼得要死,现在……
他低头看了看手机上的余额,就在这短短几分钟里,他已经按出了一百多块！
那点损失算个屁！
雨还在下,冲刷着城市的污垢。
出租屋里,林风紧紧攥着那个金属按钮,仿佛攥住了整个世界。
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那是被压抑许久的渴望和突如其来的巨大财富点燃的火焰。
发财了
不,是逆天改命的机会来了！
林风咧开嘴,露出了一个混杂着狂喜、不敢置信,甚至带着点癫狂的笑容。
从今天起,他的人生,要彻底不一样了！
指尖下的冰凉金属,成了此刻林风唯一的真实。
3
财富狂潮
咔哒。
叮咚。
他麻木地重复着按压的动作,眼睛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上不断攀升的数字。
像一个最虔诚的信徒,在进行某种古老而神秘的仪式。
每一次按动,都带来一块钱的即时反馈。
这种感觉……太上头了。
比任何他尝试过的提神饮料,甚至比第一次拿到工资还要刺激。
世界仿佛被简化了。
只剩下按压,和到账提示音。
出租屋外的雨声似乎都变得遥远。
膝盖的疼痛也被暂时遗忘。
只有拇指,开始传来隐隐的酸胀感。
他换了个手指。
食指。
中指。
轮流上阵。
咔哒、咔哒、咔哒……
叮咚、叮咚、叮咚……
单调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循环播放,带着一种诡异的魔力。
他不知道自己按了多久。
也许十分钟,也许半小时。
直到手指关节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像是有针在扎。
他猛地缩回手,倒吸一口凉气。
低头看去,经常按压的那几个指肚已经微微发红,甚至有些肿胀。
活动一下,僵硬酸痛。
他甩了甩手,试图缓解不适。
手机屏幕上,银行余额的数字已经变成了一个他从未拥有过的巨款。
四千三百二十八块！
扣掉刚才摔车损失的两百块,他还净赚了四千多！
四千多啊！
这几乎是他不吃不喝跑一个月外卖才能攒下的钱！
而现在,仅仅是动动手指,几十分钟就到手了！
林风的心脏再次狂跳起来,血液冲上大脑,带来一阵短暂的眩晕。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着气。
看着那个静静躺在床上的金属按钮,眼神复杂。
狂喜过后,一丝不真实感悄然蔓延。
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
哪来的
为什么会掉在那个路口
为什么偏偏被他捡到
钱又是从哪里来的
凭空出现
还是从某个他不知道的地方转移过来的
这些问题在他脑海里盘旋,像一群嗡嗡作响的蚊子。
但他很快就把这些念头压了下去。
管他呢！
能来钱就行！
这比跑外卖轻松多了！也安全多了！
至少不用在雨夜里摔得像条狗！
咕噜噜……
就在这时,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强烈的饥饿感如同潮水般袭来。
忙着按按钮,他都忘了自己从晚饭后到现在,除了喝了一肚子冰冷的雨水,什么都没吃。
刚才摔掉的那碗麻辣烫的辛辣味道,仿佛又在鼻尖萦绕。
以前,他会心疼那八十多块钱。
会懊恼自己为什么不小心。
但现在……
他看着手机里的四千多块余额,嘴角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妈的,不就是一碗麻辣烫吗
老子今天吃顿好的！
他拿起手机,熟练地点开外卖APP。
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
烧烤
小龙虾
还是……来顿火锅
以前只敢看看,或者点个最便宜的单人套餐。
今天不一样了！
他直接点进一家看起来颇为高档的连锁火锅店。
精品肥牛,两份！
羔羊肉卷,两份！
毛肚,黄喉,虾滑……平时舍不得点的,全都来一份！
再加一份手切鲜羊肉！
饮料可乐雪碧怎么够
来两瓶冰镇啤酒！
他一口气点了一大堆,看着购物车里接近三百块的总价,眼睛都没眨一下。
直接付款！
【支付成功！】
提示音响起,林风感觉浑身舒坦。
花钱的感觉,真他妈爽！
尤其是花这种白捡来的钱！
等待外卖的时间,似乎过得特别慢。
林风坐立不安。
他拿起那个金属按钮,放在手心仔细端详。
按钮表面光滑,没有任何划痕,也看不出是什么材质。
冰凉的触感很舒服。
他试着用指甲抠了抠边缘,纹丝不动。
很坚固。
他把它凑到眼前,借着昏暗的灯光,试图找到任何线索。
没有商标,没有型号,没有任何可以识别的标记。
就像一个凭空出现的,最纯粹的按钮。
这玩意儿,总不能无限按吧
他心里嘀咕。
万一按着用着用坏了怎么办
或者,里面的钱被按光了
想到这里,他心里又有点没底。
不过随即又释然了。
就算只能用一段时间,也够本了！
几千块,够他还清下个月房租,还能剩下不少。
至少不用再为那两百块的损失发愁了。
他环顾了一下这个不到十平米的出租屋。
墙壁斑驳,角落里堆着一些杂物。
空气中依旧弥漫着一股散不去的潮湿霉味。
这里的一切,都和他银行卡里那个不断增长的数字格格不入。
等有钱了,一定换个好点的地方住。
他暗暗下定决心。
不用太大,但一定要干净,明亮,朝南！
最好有个阳台,可以晒晒太阳。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外卖！
林风精神一振,瘸着腿快步过去开门。
门口站着一个同样穿着外卖服的小哥,手里拎着一个大大的保温袋。
你的火锅外卖。
谢了兄弟！林风接过袋子,沉甸甸的。
他注意到对方好奇地看了看他屋里。
大概是奇怪这么晚了,谁会在这种破地方点这么贵的火锅。
林风没在意,关上门。
他迫不及待地把所有餐盒都摆在地上那张矮矮的小桌上。
肥牛卷、羊肉片、毛肚、蔬菜拼盘……琳琅满目。
还有一个小小的酒精炉和锅底料包。
浓郁的牛油火锅香味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
林风深吸一口气,感觉五脏六腑都被这香气勾引得蠢蠢欲动。
他手脚麻利地拆开料包,倒进小锅,加上矿泉水,点燃酒精炉。
很快,红油翻滚,香气四溢。
他夹起一片肥牛,在滚烫的汤底里涮了几秒,沾上麻酱,塞进嘴里。
唔！
肉质鲜嫩,汤底麻辣鲜香,酱料醇厚。
好吃！
太他妈好吃了！
这才是人过的日子！
他风卷残云般吃了起来。
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冰凉的啤酒顺着喉咙滑下,带走一身的疲惫和寒意。
膝盖的伤口似乎也不那么疼了。
手指的酸痛也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没有什么是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
如果有,那就再来一顿！
他吃得满头大汗,嘴唇油光锃亮。
从未有过的满足感充斥着身心。
这不仅仅是味蕾的享受,更是一种扬眉吐气的畅快。
去他妈的催单电话！
去他妈的差评投诉！
去他妈的淋雨挨饿！
老子现在有钱了！
虽然这钱来得有点诡异。
但他不在乎！
他只想抓住这根救命稻草,彻底摆脱以前那种看不到希望的日子。
一顿饭吃了将近一个小时。
桌上的餐盒几乎都空了。
林风打了个饱嗝,瘫靠在床边,摸着滚圆的肚皮。
舒服。
前所未有的舒服。
他看着满桌狼藉,又看了看墙角的垃圾桶。
以前吃完外卖,他都会把餐盒仔细冲洗干净,攒起来卖废品,能换几块钱是几块钱。
但今天,他只想把这些东西一股脑全扔了。
他有钱了,不在乎这点小钱了。
虽然仅仅是几千块,但心态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
酒精微微上头,带来一丝困意。
忙碌了一天,又经历了摔车、惊喜、狂按按钮、饱餐一顿,身体和精神都有些疲惫了。
他打了个哈欠,准备收拾一下睡觉。
目光落在那个被他随手放在床头的金属按钮上。
在昏暗的灯光下,它安静地躺在那里,仿佛带着某种诱惑。
要不再按一会儿
趁着现在手感恢复了点。
多按一点,心里更踏实。
这个念头一起,就再也压不下去了。
他伸手拿起按钮,冰凉的触感让他精神一振。
手指的酸痛似乎也减轻了不少。
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眼神再次变得火热。
管他明天怎么样。
先把眼前的钱赚到手再说！
咔哒。
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
叮咚。
手机屏幕亮起,熟悉的提示音传来。
林风咧嘴一笑,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美妙的音乐。
他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床头。
左手拿着手机,右手捏着按钮。
开始了新一轮的工作。
咔哒。
叮咚。
咔哒。
叮咚。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夜色深沉。
只有这间位于城中村深处的小小出租屋里,还亮着灯。
以及那单调却充满魔力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里,不知疲倦地响着。
林风的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贪婪的兴奋。
他不知道这个按钮能带给他什么。
财富灾难
4
逆天改命
他只知道,现在,他停不下来。
一下,一块钱。
通往全新人生的道路,似乎就在这每一次咔哒声中,被一点点铺就开来。
指尖传来熟悉的酸麻感。
林风猛地惊醒,天已经亮了。
窗外没有雨声,只有城中村特有的嘈杂人声,隔着薄薄的墙壁传进来。
他动了动右手拇指,嘶,真疼。
昨晚按了太久,关节都有些僵硬红肿。
他甩甩手,第一时间摸向床头的手机。
解锁,点开银行APP。
一串长长的数字映入眼帘。
一万三千二百一十五块三角七分。
不是梦。
昨晚后半夜,他又断断续续按了将近九千下。
直到眼皮打架,手指彻底失去知觉,才沉沉睡去。
心脏砰砰直跳,不是因为激动,而是某种后知后觉的恐慌。
一万多。
他从没见过自己卡里有这么多钱。
这钱来得太容易,太快,太诡异。
就像一个巨大的泡沫,随时可能破灭。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不管怎样,钱是真的。
能解决眼下的燃眉之急。
咚咚咚！
急促用力的敲门声响起,带着不耐烦。
林风！开门！交房租了！
是房东,一个矮胖的中年女人,嗓门尖利。
林风心里咯噔一下。
差点忘了,今天该交房租了。
以前每次到这天,他都头皮发麻,陪着笑脸,好话说尽,有时还得求着宽限几天。
今天……不一样了。
他慢吞吞爬起来,膝盖的伤口结了痂,一动弹还是扯着疼。
他没急着开门,而是先拿起手机,找到房东的微信。
转账。
输入金额：800。
备注：房租。
点击确认。
【支付成功】
做完这一切,他才瘸着腿走过去,拉开门。
房东叉着腰,正准备继续敲,看到门开了,吊梢眼一翻。
磨磨蹭蹭干什么呢聋了房租呢今天不交就给我……
交了。林风打断她,脸上没什么表情。
交了交哪儿了我怎么没……房东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狐疑地掏出自己的手机。
屏幕解锁,微信界面弹出一条收款通知。
【微信收款800.00元】
房东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像是见了鬼。
她抬头看看林风,又低头看看手机屏幕,来回确认了好几遍。
你…你哪来的钱她脱口而出,语气里满是不可思议。
以前林风交房租,哪次不是拖拖拉拉,最后拿出皱巴巴的几张零钱,还得数上半天。
这次居然直接微信转账还这么准时
关你屁事。林风淡淡回了一句,懒得跟她废话。
有钱了,腰杆子似乎也硬了点。
至少,不用再看人脸色。
你…你什么态度！房东被噎了一下,脸色涨红,我告诉你林风,别以为准时交了房租就了不起！下个月要是还想住,还得按时交！
她上下打量着林风,眼神里带着审视和探究。
这小子,几天不见,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是错觉吗
林风没理她,直接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隔着门板,还能听到房东骂骂咧咧的声音,但很快就走远了。
林风靠在门后,长出了一口气。
真爽。
以前被这婆娘呼来喝去,今天总算扬眉吐气了一回。
虽然只是八百块钱。
但用自己按出来的钱,怼了她一句,感觉就是不一样。
他低头看了看手机,余额少掉八百。
还剩一万二千四百多。
心里踏实了不少。
至少这个月的窝保住了。
接下来……
他想到了王胖子。
王凯,他以前送外卖时认识的朋友,人不错,挺讲义气。
上个月他手头紧,找王胖子借了五百块应急。
当时说好这个月发工资就还。
现在有钱了,得赶紧把钱还了。
他找到王胖子的微信,直接转了五百过去。
【转账500.00元】
刚转过去没几秒,王胖子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林风接起。
喂,胖子。
卧槽！风子,你小子可以啊！这么快就还钱了发财了电话那头传来王胖子咋咋呼呼的声音。
没发财,刚发了点工资,先把你的还了。林风含糊其辞。
他不想暴露按钮的事情,哪怕是对最好的朋友。
这事太匪夷所思,说出去谁信
搞不好还会惹来麻烦。
发工资你不是早辞职了吗跑哪高就去了王胖子好奇地追问。
林风之前摔车后,觉得外卖这行风险太大,又累又不赚钱,就把工作辞了,想着找点别的活干。
但这几天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就靠着以前攒的几百块钱撑着。
没呢,就…打了几天零工,凑了点。林风继续编瞎话,心里有点虚。
零工啥零工这么赚钱几天就挣五百王胖子显然不信,不对啊风子,你小子肯定有事瞒着我！老实交代,是不是偷偷去澳门发牌了
发你个头！林风笑骂一句,真就一点辛苦钱,行了,钱收到了吧
收到了收到了。王胖子嘿嘿一笑,够意思啊风子！那啥,晚上有空没哥们请你撸串去！庆祝你找到新活路！
晚上…再说吧,我这还有点事。林风下意识地想拒绝。
他现在只想守着那个按钮,多按点钱出来。
什么撸串,哪有按按钮香
别啊！就这么定了！晚上七点,老地方烧烤摊,不见不散！王胖子不容分说,直接挂了电话。
林风拿着手机,有点无奈。
不过,还清了欠款,心里确实轻松了一大截。
他坐在床边,看着手机里剩下的一万二千多块余额。
这点钱,在以前看来是笔巨款。
但现在,他觉得还远远不够。
房租解决了,欠款还清了。
可这点钱能干什么
换个好点的房子
买辆新电动车
甚至…彻底摆脱现在这种生活
还差得远。
他需要更多的钱。
很多很多的钱。
他再次拿起那个金属按钮,冰凉的触感让他安心。
但一个新的问题浮现在脑海。
这钱…怎么解释
房东已经起了疑心。
王胖子也觉得奇怪。
如果他突然变得很有钱,买了新东西,换了新住处,肯定会引人注意。
到时候,别人问起来,他怎么说
中彩票
一次两次还行,总不能天天中吧
捡到钱
更不可能。
家里拆迁
他家哪有迁可拆。
这个按钮带来的财富,是见不得光的。
他必须小心翼翼,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个秘密。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是被当成疯子还是被抓去切片研究
林风打了个寒颤。
他看着手里的按钮,眼神变得凝重起来。
这东西,是他的金手指,但也可能是一个巨大的麻烦。
他必须想个办法。
一个能合理化他财富来源的办法。
至少,在表面上,要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他皱着眉头,开始认真思考。
做生意
他没本钱,也没经验。
投资
更不懂。
难道…继续送外卖
用送外卖当幌子,偷偷用按钮赚钱
这个想法似乎可行。
但送外卖太累,也太危险。
他不想再回到那种风里雨里,看人脸色的日子。
有没有什么…更轻松,又不引人注目的方式
林风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按钮光滑的表面。
大脑飞速运转。
他需要一个低调的,不容易被怀疑的外壳。
一个能让他安安心心躲在后面,咔哒、叮咚的外壳。
手指的酸痛提醒着林风昨夜的疯狂。
他甩甩手腕,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吧声。
一万多的余额,像一剂强心针,暂时压下了身体的不适和心底那丝挥之不去的恐慌。
钱是好东西。
能让人挺直腰杆,能让房东闭嘴,能还清人情债。
他看着手机屏幕,那个数字带来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但也带来了新的问题。
怎么解释这笔钱
他不能永远躲在这间出租屋里按按钮。
生活总要继续。
他需要一个身份,一个能让他在阳光下花钱的身份。
送外卖
他摇摇头,那个念头很快被否决。
太累,太危险,赚得也太慢。
他现在有了这个按钮,再去风里雨里挣那几块钱,他做不到。
心态变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他起身,瘸着腿在屋里踱步。
目光扫过房间,最后落在床脚那堆外卖装备上。
头盔,旧外套,还有那个摔坏变形的外卖箱。
或许……可以利用一下
他不需要真的去跑单。
只需要一个外卖员的身份作为掩护。
每天穿着装备出门,找个没人的地方按按钮。
晚上带着收入回家。
别人问起,就说是跑外卖赚的。
虽然辛苦,但至少听起来合情合理。
这个想法让他稍微安心了一些。
他需要一些小小的改变,让这个身份更可信。
也让自己过得舒服点。
他打开手机购物APP。
搜索。
下单。
一个新的手机壳,亮蓝色,和他以前那个磨得发白的旧壳完全不同。
几双厚实的袜子,替换掉那些脚后跟都快磨穿的。
还有……一箱牌子不错的方便面,带着大块牛肉粒的那种。
总共花了一百多块。
这点钱,现在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但这些小东西,能让他的生活质量切实提高一点。
也能让外人觉得,他确实是赚到钱了。
做完这些,他拿起那个金属按钮。
冰凉的触感传来。
他犹豫了一下。
手指的酸痛还在其次。
主要是心里那份不安。
5
隐秘财富
这东西太诡异了。
万一……有什么副作用呢
万一……这钱不是凭空来的,而是从别人那里偷来的呢
他不敢深想。
甩甩头,把这些杂念抛开。
先按了再说。
咔哒。
叮咚。
熟悉的流程再次开始。
他刻意放慢了速度,不再像昨晚那样疯狂。
按几下,停一停,活动一下手指。
他需要细水长流。
这按钮,是他目前唯一的依仗。
不能把它按坏了。
也不能……把自己按废了。
时间在单调的按键声和提示音中流逝。
手机屏幕上的余额缓慢而稳定地增长着。
一万三,一万四,一万五……
傍晚时分,王胖子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喂,风子！在哪呢出来撸串啊！
我……林风下意识想找借口。
别我了！赶紧的！老地方,我快到了！王胖子不给他拒绝的机会,直接挂了。
林风放下手机,叹了口气。
该来的躲不掉。
他也确实需要出去透透气,见见朋友。
老是窝在屋里按按钮,他感觉自己快发霉了。
而且,他也需要一个机会,试探一下自己的伪装。
他换上还算干净的衣服,套上新买的手机壳,把那个金属按钮小心地揣进最里层的口袋,贴身放好。
瘸着腿,慢慢走向那个熟悉的烧烤摊。
夜市已经热闹起来。
人声鼎沸,烟火缭绕。
孜然和辣椒的香气混合着啤酒沫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
王胖子已经占了个座,正对着几串烤腰子大快朵颐,旁边放着两瓶冰啤酒。
风子！这儿！他看到林风,用力挥手。
林风走过去,拉开塑料凳坐下。
腿怎么了王胖子注意到他走路姿势不对。
前几天摔了一跤,没事,快好了。林风轻描淡写。
摔跤严重吗你小子,辞了工作还不老实！王胖子皱起眉头,我说你,到底找了个什么零工还能摔着
就……工地搬砖,没注意脚下。林风继续扯谎,脸不红心不跳。
谎言说多了,似乎也变得熟练起来。
搬砖我操,那多累啊！王胖子瞪大眼睛,你这细胳膊细腿的,能行吗
还行,挣钱嘛,不寒碜。林风拿起一瓶啤酒,给自己倒上。
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稍微缓解了心里的紧张。
来,先吃点东西垫垫。王胖子把几串烤好的肉推到他面前,今天哥们请客,随便点！
林风也没客气,拿起一串羊肉,咬了一大口。
肉质鲜嫩,调料够味。
确实比他自己点的火锅外卖更有烟火气。
对了,你小子行啊,手机壳都换新的了王胖子眼尖,看到了他放在桌上的手机。
那个亮蓝色的手机壳在油腻的桌面上很显眼。
林风心里咯噔一下。
来了。
啊,旧的那个摔坏了,随便买了个便宜的。他故作
nonchalant
地说。
便宜这颜色挺骚啊。王胖子拿起他的手机看了看,看着不像地摊货啊。
网上买的,几十块钱。林风拿起啤酒猛灌了一口。
几十块王胖子放下手机,拿起一串腰子,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行啊风子,搬砖几天,都舍得花几十块买手机壳了以前你那壳子,恨不得用胶带粘起来继续用。
林风心脏跳了一下。
他知道王胖子不是在嘲讽,只是随口调侃。
但听在他耳朵里,却格外刺耳。
这不是……手头稍微宽裕了点嘛。他含糊道。
宽裕了点王胖子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老实交代,风子,你小子是不是真发了笔小财就你那搬砖的钱,还完我五百,还能换手机壳,吃香喝辣
王胖子指了指林风面前几乎没怎么动的蔬菜,和他自己面前堆成小山的肉串。
林风这才发现,自己下意识点的,居然全是肉。
以前跟王胖子出来撸串,他总是先点几个烤馒头片、土豆片垫肚子,肉串只敢点最便宜的。
今天……确实不一样了。
这个……林风脑子飞快转动,真不是什么大财,就是前两天运气好,买彩票中了点小奖。
这是他白天想好的借口之一。
听起来比搬砖靠谱点。
中奖！王胖子眼睛一亮,可以啊你小子！中多少
没多少,几千块。林风故意说得少一点,交了房租,还了你钱,剩下的也就够改善改善生活。
他指了指桌上的肉串和啤酒。
几千块王胖子咂咂嘴,那也不少了！可以啊风子,啥时候买的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买彩票
就……路过投注站,随便买了一张,没想到就中了。林风拿起肉串,掩饰自己的不自然。
狗屎运啊你这是！王胖子感慨一句,随即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不管怎么说,是好事！来,走一个！庆祝你脱贫致富！
两人碰了一下啤酒瓶。
王胖子似乎接受了这个说法,没有再追问。
林风暗暗松了口气。
但心里那根弦,却绷得更紧了。
这次是蒙混过关了。
下次呢
下下次呢
他不可能一直中彩票。
这个秘密,像一颗定时炸弹。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
撸串的气氛似乎恢复了正常。
王胖子天南海北地侃着大山,说着送外卖时遇到的奇葩顾客和趣事。
林风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心思却有些飘忽。
他看着周围喧闹的人群,看着王胖子毫无心机的笑脸。
突然觉得自己和这里格格不入。
他揣在口袋里的那个小小的金属按钮,像一道无形的墙,把他和这个熟悉的世界隔开了。
这顿饭,吃得没有想象中那么畅快。
肉还是那个肉,酒还是那个酒。
但味道,似乎变了。
临走时,王胖子勾着他的肩膀。
风子,有钱了别瞎折腾。找个正经事做,踏踏实实的。
林风点点头,我知道。
告别王胖子,林风一个人走在回城中村的路上。
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晚风吹过,带着一丝凉意。
他掏出兜里的按钮,握在手心。
冰凉坚硬。
它能带来财富,也能带来无尽的烦恼和恐惧。
这真的是老天爷给他的金手指吗
还是一个……潘多拉的魔盒
他攥紧了按钮,加快了脚步。
不管是什么。
他现在,已经离不开它了。
夜风吹在脸上,带着点凉意,却吹不散心里的那股燥热。
王胖子的话还在耳边打转。
找个正经事做,踏踏实实的。
正经事
林风捏紧了口袋里的金属按钮。
这算正经事吗
他不知道。
也不想知道。
他只明白,这东西能让他不再看人脸色,能让他把腰杆挺直。
彩票中奖的借口,连王胖子都半信半疑。
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他需要改变。
不光是银行卡里的数字,还有外在。
至少,要看起来像个中了奖、日子好起来的人。
不能再是那个穿着破旧外套,缩在城中村角落的外卖小哥。
第二天,林风揣着那张数字不断变动的银行卡,走出了城中村。
他要去买几件像样的衣服。
不是地摊货,也不是网上那些几十块钱包邮的。
要去商场。
那个他以前送外卖时,只敢在门口匆匆瞥一眼的地方。
阳光有些刺眼。
他站在市中心一家大型购物中心门口,看着光鲜亮丽的玻璃门,旋转着映出来往的人影。
男男女女,衣着光鲜,神态从容。
好像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
他深吸一口气,攥了攥口袋里的按钮,给自己打了打气。
瘸着腿,一步迈了进去。
冷气扑面而来,带着一股高级香水的味道。
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亮得能照出人影。
琳琅满目的品牌logo,闪闪发光。
林风有些局促。
他下意识地拉了拉身上洗得发白的T恤。
膝盖上的伤口还没好利索,走路姿势有点怪。
引来了几个导购若有若无的打量目光。
他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眼睛却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他需要一件外套,一条新裤子,或许再来双鞋。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像个误入瓷器店的公牛。
一家男装店的橱窗吸引了他。
里面的模特穿着一件深蓝色的休闲夹克,看着挺精神。
价格标签……他没敢细看。
进去看看
一个念头冒出来。
他犹豫着,脚下像灌了铅。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又刺耳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哎呀,这不是林风吗
林风身体一僵。
这个声音……
他猛地转过头。
不远处,一个穿着粉色连衣裙,妆容精致的年轻女人正挽着一个男人的胳膊,惊讶地看着他。
是李娜。
他的前女友。
那个在他最穷困潦倒的时候,嫌他没出息,转头就跟别人走了的女人。
林风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最不想遇到的场面,还是发生了。
李娜身边那个男人,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西装,手腕上戴着一块看起来就不便宜的手表。
男人注意到李娜的目光,顺着看过来,上下打量了林风几眼,眼神带着明显的轻蔑。
娜娜,你朋友男人懒洋洋地问,搂着李娜腰的手紧了紧。
李娜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随即换上一种带着优越感的笑容。
嗯,以前的…同学。林风,好巧啊,你也来逛街
她的目光快速扫过林风廉价的T恤和洗旧的牛仔裤,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讥诮。
林风喉咙发干。
他想转身就走。
但他挪不动步子。
被那男人审视的目光钉在原地。
随便看看。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干涩。
看看李娜旁边的男人嗤笑一声,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周围的人听见,这里的衣服可不便宜,这位同学,看清楚价格再摸,别弄脏了人家的货。
侮辱。
赤裸裸的侮辱。
林风的脸瞬间涨红,血液冲上头顶。
他看到李娜低下头,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偷笑。
一股怒火在他胸腔里猛烈燃烧。
他想起以前,李娜也是这样。
在他偶尔想买件稍微好点的衣服时,她总会说：算了吧,那么贵,你那点工资够干嘛的省省吧。
然后转头就去买了她看上的包包和化妆品。
现在,她挽着别的男人,用同样的眼神,同样的语气,看着他。
仿佛他还是那个一无是处,连件像样衣服都买不起的穷光蛋。
拳头在身侧攥紧,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口袋里的那个金属按钮,冰凉坚硬,硌着他的皮肤。
按一下,一块钱。
他现在卡里有几万块！
足够把这家店里大部分衣服都买下来！
他想把手机掏出来,把银行余额甩在他们脸上！
告诉他们,老子现在有钱了！
但理智死死拉住了他。
不行。
不能暴露。
这个秘密,是他最大的底牌,也是最大的隐患。
他强迫自己松开拳头,深吸一口气。
买不买得起,就不劳你操心了。林风抬起头,直视着那个男人,声音尽量平静,却带着一丝冷意。
男人显然没料到他会顶嘴,愣了一下,随即脸色沉了下来。
呵,口气倒不小。怎么送外卖发财了还是说……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李娜,又找到哪个好心人接济你了
这话恶毒至极。
6
自动印钞
连李娜的脸色都变了变,扯了扯男人的胳膊。
阿伟,别说了……
我说错了吗叫阿伟的男人甩开她的手,眼神更加不屑,娜娜,你以前怎么会看上这种货色真是拉低你的档次。
林风感觉自己的肺都快气炸了。
他死死盯着阿伟,恨不得扑上去揍他一顿。
但他知道,那样只会让自己更难堪。
打输了丢人,打赢了……赔钱,甚至可能进局子。
不值得。
为了这种人渣,不值得。
他目光转向李娜,那个曾经让他掏心掏肺,却在他最需要支持时转身离开的女人。
她眼神闪躲,不敢与他对视。
心里的最后一丝念想,彻底熄灭了。
我们走吧。林风收回目光,不再看他们,声音冷得像冰。
他转身,瘸着腿,一步一步,朝着刚才看中的那家男装店走去。
身后传来阿伟和李娜的低语和嗤笑声。
像针一样扎在他的背上。
他没有回头。
走进店里,刚才那个打量他的导购迎了上来。
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语气礼貌,但眼神里还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林风没有理会她。
他径直走到橱窗模特旁边,指着那件深蓝色夹克。
这件,拿一件我能穿的码。
导购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这么直接。
好的先生,请稍等。
很快,导购拿来一件新的夹克。
林风接过来,直接脱掉身上的旧T恤,换上夹克。
尺寸正好。
料子很舒服。
对着镜子照了照,确实比以前精神了不少。
虽然裤子和鞋还是旧的,但气质明显不一样了。
这条裤子,还有那双鞋,也找合适的码。林风又指向旁边的搭配。
导购的眼睛亮了亮,态度更加热情。
好的先生！您稍等！
林风站在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
陌生,又有点熟悉。
刚才的屈辱感还在胸口翻腾。
但他知道,愤怒解决不了问题。
只有钱。
只有成功。
才能让那些看不起他的人,闭嘴。
才能让李娜后悔。
才能真正地,把腰杆挺直。
导购很快拿来了裤子和鞋。
林风全部换上。
一身崭新。
先生,您真有眼光,这一身特别适合您！导购在一旁赞不绝口。
林风没说话,走到收银台。
买单。
三件东西,加起来四千多块。
放在昨天,他想都不敢想。
现在,他眼睛都没眨一下。
掏出手机,打开银行APP,调出付款码。
滴——
支付成功。
手机屏幕上,余额少了一截。
但他心里,却
strangely
踏实了一些。
钱花出去了,才像是自己的。
他拎着购物袋,走出男装店。
门口,李娜和那个阿伟还没走远,似乎在等什么人。
看到焕然一新的林风拎着购物袋出来,两人都愣住了。
尤其是阿伟,脸上的表情像是吞了苍蝇一样难看。
李娜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林风目不斜视,从他们身边走过。
这一次,他挺直了脊梁。
脚步虽然还有点瘸,但每一步都踩得很稳。
他没有回头去看他们的表情。
没必要。
他知道,从今天起,他和他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口袋里的按钮,再次传来冰凉的触感。
林风攥紧了它。
这只是开始。
他要赚更多的钱。
多到足以碾压所有曾经看不起他的人。
多到足以让他彻底摆脱过去的一切。
商场外的阳光,似乎也不那么刺眼了。
指尖的酸痛还没完全消散。
新衣服穿在身上,感觉却不一样了。
料子柔软,贴身舒适,不像以前那些硬邦邦的地摊货。
镜子里的人,看着精神了不少,陌生又熟悉。
但这点改变,是用手指硬生生按出来的。
林风回到出租屋,瘫坐在床上,看着微微红肿的拇指。
昨晚按了半宿,今天又断断续续按了不少。
效率太低了。
而且,太他妈疼了。
这样下去,手指迟早得废掉。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必须想个办法。
一个更轻松,更高效的办法。
他拿起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滑动。
购物APP不行,没卖这种东西的。
搜索引擎
搜什么自动按按钮神器
听起来就像个笑话。
他换了个关键词。
手机
自动点击。
屏幕上跳出密密麻麻的结果。
各种APP,各种外设。
大多是给游戏玩家用的,挂机,抢红包。
原理似乎很简单,模拟手指点击屏幕。
林风眼睛一亮。
如果……能让这玩意儿去按那个金属按钮呢
他仔细研究起来。
有纯软件的,需要手机root,麻烦。
有物理外挂,一个小小的机械臂,夹在手机上,对着屏幕戳。
这个似乎可行
但他需要的是按那个实体按钮,不是屏幕。
他继续往下翻。
看到一个帖子,有人在讨论用什么东西代替手指,长时间按压某个开关。
下面有人回复,提到了手机连点器。
一种更简单的物理外挂,一个小吸盘吸在屏幕上,里面有个小电机带动一个触点,模拟点击。
还有人提到改装。
把旧鼠标拆了,用里面的微动开关
或者……更简单的
林风目光扫过桌角。
那里放着一个廉价的充电风扇,夏天买的,十几块钱。
扇叶转动,带动一个摇头装置,来回摆动。
如果……把按钮固定住,让风扇的某个部件,有规律地撞击按钮
这个念头有点疯狂。
但似乎……值得一试
他立刻行动起来。
找出螺丝刀,把小风扇拆开。
塑料外壳,简单的电机,几根电线。
他需要的不是风扇本身,而是那个摇头装置的动力。
他把按钮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边缘,用胶带勉强固定住。
然后把风扇电机拆下来的一个小齿轮,想办法固定在一个可以上下移动的塑料片上。
再把这个简陋的装置,对准按钮。
接上电源。
嗡……
电机转动起来,带动那个塑料片,开始上下……抖动
频率不太对,力道也不够。
啪嗒。
塑料片偶尔能碰到按钮,发出微弱的声音。
但手机并没有叮咚。
失败了。
林风有些泄气。
看来没那么简单。
他重新拿起手机,搜索物理连点器。
这次他看得更仔细。
找到一款销量不错的,价格也不贵,三十几块钱。
一个黑色的小方块,带个USB接口供电,伸出一个带触点头的软杆。
可以调整点击频率。
看起来比他自己瞎搞的靠谱多了。
下单！
选择加急配送。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
林风没闲着。
他拿起按钮,忍着手指的酸痛,继续手动按压。
一万六,一万七,一万八……
数字缓慢增长。
每一块钱,都伴随着指尖的刺痛。
这更坚定了他搞自动化的决心。
傍晚时分,快递到了。
林风迫不及待拆开包装。
黑色的小方块,比想象中更小巧。
他接上充电宝,指示灯亮起。
调整了一下点击频率,设置成大约一秒一次。
软杆顶端的触点头,开始有节奏地上下伸缩。
他小心翼翼地把按钮放在桌上,用几本书夹住固定。
然后,把连点器的触点头,对准按钮的正上方。
调整好高度。
按下连点器的开关。
嗒。
触点头精准地落下,敲在金属按钮上。
清脆的响声。
几乎同时。
叮咚。
手机屏幕亮起,弹出银行到账通知！
成功了！
林风猛地攥紧拳头,心脏狂跳。
成了！真的成了！
他看着那个黑色小方块,不知疲倦地一起一落。
每一次落下,都伴随着嗒和叮咚的声音。
稳定,规律,高效！
比他用手指按快多了,也轻松多了！
他感觉自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手指的酸痛仿佛瞬间消失了。
他搬了把椅子,坐在桌边,像看什么稀世珍宝一样,盯着那个自动运行的装置。
嗒。
叮咚。
嗒。
叮咚。
这声音,不再单调,反而成了世界上最美妙的音乐。
银行APP里的余额,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上涨。
两万。
三万。
四万。
五万！
天黑透的时候,余额已经突破了五万大关！
短短几个小时,顶得上他过去手动按一天一夜！
林风激动得有些眩晕。
他站起来,在狭小的房间里来回踱步。
五万块！
这笔钱,在以前是他想都不敢想的数字！
现在,唾手可得！
有了这个自动连点器,他只需要看着,钱就会源源不断地进来！
咕噜噜……
肚子又叫了。
他这才想起晚饭还没吃。
他拿起手机,熟练地点开外卖APP。
这次,他没有点火锅烧烤。
而是点了一份平时绝对舍不得的,一百多块的豪华海鲜炒饭。
外加一份三十块的进口果汁。
付款时,眼睛都没眨一下。
等待外卖的时候,连点器还在孜孜不倦地工作。
嗒。
叮咚。
林风靠在床头,听着这声音,心里无比踏实。
他甚至开始盘算。
一秒一块钱。
一分钟就是六十块。
一小时就是三千六百块。
一天二十四小时……八万六千四百块！
这个数字让他呼吸一滞。
一天就能赚八万多
一个月呢
一年呢
他不敢再往下想。
太疯狂了。
他需要冷静。
不能得意忘形。
这个按钮,这个连点器,是他最大的秘密。
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外卖到了。
豪华海鲜炒饭,用料十足,大颗的虾仁,饱满的扇贝肉,还有蟹黄。
香气扑鼻。
林风大口吃起来。
真香。
吃饱喝足,他看着还在工作的连点器,又有了新的想法。
这城中村的出租屋,太不安全了。
隔音差,人多眼杂。
万一哪天被房东或者邻居撞见这玩意儿,怎么解释
他需要换个地方。
一个更安全,更私密,更配得上他身价的地方。
至少,得是个正经的小区房。
钱不是问题。
连点器还在响。
嗒。
叮咚。
余额已经朝着六万块奔去了。
第二天,林风开始在网上看房。
他不再只看城中村附近的便宜单间。
而是把目光投向了市区一些管理规范,环境不错的小区。
一室一厅,或者小两居。
租金自然也水涨船高。
一个月三四千,甚至五千。
以前他看都不敢看。
现在,他只挑看起来顺眼的。
他还顺便给自己买了一辆新的电动车。
不是以前那种破破烂烂的二手货。
而是一辆最新款的,续航远,外观也挺酷的牌子货。
花了将近五千块。
旧的那辆,他直接当废品卖了,几十块钱。
新电动车骑回城中村的时候,引起了不少注意。
几个相熟的邻居,还有以前一起送外卖但还没辞职的同事,看到他都愣了一下。
哟,林风,发财了啊换新车了一个邻居大妈酸溜溜地说。
这车得不少钱吧看着就高级！另一个感叹。
风子,你小子可以啊！在哪发财呢带带哥们呗！一个前同事凑过来,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
林风心里有点发虚,但脸上尽量保持平静。
没发财,就……运气好,中了点小奖。他再次拿出那个借口。
又中奖你小子运气也太好了吧！前同事一脸不信。
呵呵,小奖,小奖而已。林风含糊着,赶紧推着车进了院子。
身后的议论声还在继续。
他知道,这个借口越来越站不住脚了。
必须尽快搬走。
就在这时,老家的电话打了过来。
是母亲。
小风啊,你二舅家儿子下个礼拜结婚,你……回不回来母亲的语气带着点小心翼翼。
二舅家。
林风皱了皱眉。
他那个二舅妈,是亲戚里出了名的势利眼。
从小到大,没少因为家里穷,被她明里暗里地挤兑。
他爸妈也跟着受气。
去参加婚礼
去听她炫耀儿子找了个多好的媳妇,买了多大的房子
7
势利亲戚
他一点也不想去。
妈,我这边……有点忙,可能回不去。他找借口。
真回不来你表弟结婚,你不回来,你二舅妈那边……母亲欲言又止。
林风明白她的意思。
怕他又给家里丢人,怕被亲戚说闲话。
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
凭什么
就因为以前穷,就活该被看不起
他看了一眼手机屏幕。
余额,六万八千多。
连点器还在不知疲倦地工作着。
妈,我回去。他突然改口了。
啊你……你不是忙吗母亲愣了一下。
不忙了,有空。我到时候回去。林风语气平静。
他要去。
不是为了给谁面子。
就是想去看看。
看看那些曾经看不起他家的人,知道他中了奖,买了新车,会是什么嘴脸。
挂了电话,林风心里憋着一股劲。
他拿起那个金属按钮,又看了一眼连点器。
还不够。
这点钱,还不够让他们彻底闭嘴。
他需要更多。
手指的酸痛似乎又回来了。
不是生理上的,是心理上的。
他想起小时候,二舅妈当着他的面,把他妈辛辛苦苦攒钱给他买的新书包,说成是捡来的便宜货。
想起每次去二舅家,他都只能缩在角落,不敢大声说话。
那种屈辱感,刻骨铭心。
他深吸一口气。
目光再次投向手机屏幕。
距离表弟婚礼还有一周。
一周时间,以现在的效率,他至少还能再按出几十万！
到时候……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倒要看看,几十万揣在兜里,腰杆子能不能挺得更直一点。
他没再犹豫,立刻在网上订了回老家的高铁票。
然后,继续守着他的自动印钞机。
嗒。
叮咚。
声音在房间里回荡,像是某种倒计时。
几天后,林风再次接到了外卖平台的电话。
不是催单,也不是投诉。
是通知他,由于他长时间未上线接单,账号活跃度过低,可能会被系统清退,需要尽快上线保持活跃。
电话那头,客服的语气公事公办,带着一种程序化的冰冷。
林风听着,心里毫无波澜。
清退
正好。
他本来就没打算再回去了。
知道了。他淡淡回了一句。
那您这边……
不用了,我准备换工作了。林风直接打断对方。
好的,祝您……
林风没等对方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他点开手机,找到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外卖APP图标。
长按。
卸载。
【确认卸载XX外卖骑手】
确认。
图标消失了。
仿佛卸掉了过去那段沉重、狼狈、看不到希望的日子。
一身轻松。
他给王胖子打了个电话。
喂,胖子。
风子稀客啊！想起哥们了王胖子的声音依旧咋咋呼呼。
嗯,跟你说个事,我那外卖……不干了。
啥真不干了你小子真找到发财路了王胖子很惊讶。
谈不上发财,就是……想换个活法。林风含糊道,之前谢谢你了,胖子。
谢啥！自家兄弟！王胖子顿了顿,那你接下来打算干嘛真搬砖去
不搬砖,林风笑了笑,在家……搞点小投资,试试水。
投资你懂那个王胖子听起来有点担心,风子,那玩意儿水深,你可悠着点,别被人骗了。
放心吧,我有数。林风心里暖了一下,至少还有人真心关心他。
行吧,那你自己小心。有事吱声,别一个人扛着！
好。
挂了电话,林风看着窗外。
城中村的景象依旧杂乱,但似乎没那么碍眼了。
因为他知道,自己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
账户里的余额,已经突破了十五万。
足够他在市区租一个不错的房子,还有大把的结余。
他已经看好了一个小区,安保严格,环境清幽。
明天就去签合同。
新的生活,好像真的要开始了。
他低头,看了看那个还在工作的连点器。
嗒。
叮咚。
这声音,将伴随他走向一个未知的未来。
城中村的出租屋,像一层蜕掉的旧皮,被林风远远甩在身后。
搬家那天,他没请任何人帮忙。
东西不多,一个背包,一个行李箱,还有那个装着连点器和按钮的,被他用旧衣服裹得严严实实的纸箱。
新租的小区在市中心边缘,闹中取静。
两室一厅,精装修,家电齐全。
推开门,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空气里没有霉味,只有淡淡的清新剂香气。
他把纸箱放在卧室最角落的衣柜里,接上电源。
嗒。
叮咚。
熟悉的声音响起,在这宽敞明亮的新环境里,似乎少了几分过去的压抑,多了几分理所当然。
十五万的余额,让他有底气支付一年三万多的房租。
剩下的钱,足够他过上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生活。
他站在窗前,俯瞰着楼下整洁的花园。
这里,才像是人住的地方。
高铁平稳地行驶着。
林风靠在柔软的商务座座椅上,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风景。
他买了最贵的票。
不是为了炫耀给谁看,只是想舒服点。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裤袋里那个硬硬的轮廓。
按钮。
他的底气来源。
手机震动了一下。
银行APP推送。
他飞快扫了一眼,又是一笔进账。
连点器还在忠实地工作。
他关掉通知,心里却并不平静。
马上就要到家了。
那个生他养他,也让他从小受尽白眼的小县城。
二舅妈那张势利的脸,又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这次回去,会是什么情景
他拿出新买的手机,屏幕倒映出自己的脸。
穿着昨天刚买的牌子货,头发也去理发店精心打理过。
看起来,确实和以前那个灰头土脸的外卖小哥判若两人。
够了吗
或许吧。
高铁到站。
父母早已等在出站口。
看到他,母亲愣了一下,随即快步走上来。
小风哎哟,妈都快认不出你了！母亲拉着他的胳膊,上下打量,眼圈有点红,瘦了点,不过精神多了！
父亲站在一旁,憨厚地笑着,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惊讶和欣慰。
爸,妈。林风喊了一声,心里有些发酸。
你这孩子,穿这么好的衣服,得花不少钱吧母亲摸着他夹克的料子,小声问。
没多少,公司发的。林风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最近换了个工作,待遇还行。
换工作了什么工作父亲连忙问。
就……给一个投资公司当助理,帮老板跑跑腿,处理点杂事。林风尽量说得模糊。
投资公司那好啊！体面！母亲脸上露出笑容,我就说我们家小风有出息！
父母显然对这个说法很满意,没再追问细节。
林风松了口气。
家里的老房子还是老样子,只是被打扫得格外干净。
晚饭很丰盛,都是他小时候爱吃的菜。
母亲不停地给他夹菜,父亲则在一旁默默地喝着酒,时不时看他一眼,嘴角带着笑。
对了,小风,母亲放下筷子,明天去你二舅家,礼金……你准备了多少
她问得小心翼翼,生怕戳到儿子的痛处。
以前,这种场合的礼金,对他们家来说都是一笔不小的负担。
林风拿出钱包,抽出十张崭新的红票子,放在桌上。
一千,够吗
父母都愣住了。
一千块！
在这个小县城,普通亲戚结婚,随礼大多是两百、三百,关系近的也就五百。
一千块,绝对是大礼了。
够了够了！太多了！母亲连忙要把钱推回去,用不了这么多,五百就行了！
妈,拿着吧。林风把钱按住,我现在不缺这点钱。表弟结婚,理应多出点。
他顿了顿,补充道：也省得……别人看轻咱们。
母亲没再说话,只是默默把钱收了起来,眼眶又红了。
第二天,婚礼在县城最好的酒店举行。
林风一家三口到的时候,宴会厅里已经坐了不少人。
震耳欲聋的音乐,花里胡哨的装饰,空气中弥漫着烟酒和香水混合的味道。
他们一走进去,立刻吸引了不少目光。
主要是投向林风的。
他今天特意穿了那身在商场买的新衣服,加上人靠衣装,气质确实与周围穿着土气或者过分用力的亲戚们格格不入。
哟,大哥大嫂来了！小风也回来了
一个尖利的声音响起。
二舅妈穿着一身大红旗袍,脸上涂着厚厚的粉,扭着腰走过来。
她的目光在林风身上扫了一圈,眼神里先是习惯性的轻蔑,随即变成了毫不掩饰的惊讶。
哎呀,小风,几天不见,出息了啊！这身衣服……得不少钱吧她夸张地叫道,声音足以让半个宴会厅的人听见。
林风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母亲连忙上前打招呼：他二婶,恭喜恭喜啊！
同喜同喜！二舅妈拉着林风的胳膊,像是很亲热的样子,小风现在在哪发财呢听说换了个好工作
消息传得真快。
林风不动声色地抽出胳膊。
瞎混混,挣点辛苦钱。
辛苦钱能穿这么好的衣服二舅妈撇撇嘴,显然不信,我可听说了,你在大城市给什么大老板当助理一个月得挣不少吧
周围几个亲戚也竖起了耳朵。
林风皱了皱眉。
他不喜欢这种被人当猴看的审视。
还行吧。他敷衍道。
还行是多少啊二舅妈不依不饶,年轻人,有出息了别藏着掖着嘛！也让你爸妈跟着沾沾光！
够花就行了。林风语气淡了下来。
二舅妈似乎察觉到他的不耐烦,眼珠一转,换了个话题。
对了,礼金准备了吗你表弟结婚,你这个当哥的,可不能太小气了啊！
母亲连忙把准备好的红包递过去。
准备了准备了,他二婶,一点心意。
二舅妈捏了捏红包的厚度,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哎哟,大哥大嫂太客气了！她嘴上说着,手却没停,直接当着众人的面拆开了红包。
抽出里面崭新的一沓钱。
一千！她故意惊呼一声。
周围响起一片吸气声和窃窃私语。
大哥,你们家小风可真有出息了！
是啊,出手真大方！
不像我们家那个,一个月挣那点死工资……
各种羡慕嫉妒的声音传来。
二舅妈脸上的得意几乎要溢出来,她拿着那沓钱,在手里拍了拍。
看看,还是小风懂事！不像有些人,挣了点钱就忘了本！她意有所指地扫了眼其他几个小辈。
林风看着她那副嘴脸,心里一阵反胃。
钱。
果然只有钱,才能让这种人改变态度。
虽然这种改变,廉价又恶心。
他懒得再理会二舅妈,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父亲和母亲则被其他亲戚围住,回答着各种关于他新工作的问题,脸上带着既骄傲又有些不自然的笑容。
婚礼仪式开始了。
司仪在台上说着肉麻的祝词,新郎新娘穿着不合身的礼服,表情僵硬地走着流程。
林风没什么兴趣看。
他拿出手机,点开银行APP。
余额：十七万三千多。
连点器还在工作。
这点钱,在那些亲戚眼里是有出息了。
但在他看来,远远不够。
小风,一个人坐这儿干嘛呢
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
是二舅,一个看起来比父亲苍老许多的男人,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
二舅。林风点点头。
哎,好孩子。二舅搓着手,在他旁边坐下,听说你现在在大城市工作,很不错啊！
还行。
那个……你表弟,你也知道,刚结婚,压力大。你看……你那边公司,还缺不缺人能不能……帮衬一下你表弟二舅小心翼翼地问。
林风看着他。
这就是现实。
以前躲着你走的人,现在主动凑上来,想让你帮忙。
我就是个助理,说了不算。林风直接拒绝。
二舅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强笑起来。
也是也是,舅舅就是随口问问,你别往心里去。
他没再多说,讪讪地走开了。
林风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没有丝毫波澜。
他不是圣人,做不到以德报怨。
那些曾经带给他们家屈辱的人,他不落井下石,已经是最大的仁慈。
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
周围的喧闹,亲戚们或羡慕或探究的目光,都让他觉得烦躁。
他只想快点结束,离开这里。
好不容易熬到散席。
林风一家准备离开。
二舅妈又追了上来。
小风啊,别急着走啊！加个微信呗以后常联系！你表弟有啥不懂的,还得请教你这个当哥的呢！
她热情得让林风有些不适。
他拿出手机,对方扫了码。
看着二舅妈心满意足离开的背影,林风面无表情地把她设置成了消息免打扰。
回家的路上,父母显得很高兴。
今天你可给你爸妈长脸了！母亲笑着说,你没看到你二舅妈那表情,还有那些亲戚,一个个都围着打听你呢！
父亲也点点头：是啊,腰杆子都直了点。
林风看着父母开心的样子,心里那点烦躁也消散了不少。
或许,这就是钱带来的意义之一吧。
能让最亲的人,不再因为贫穷而低人一等。
回到家,林风把自己关进房间。
他拿出手机,看着那个不断跳动的数字。
十八万了。
还不够。
他想到了在商场遇到的李娜和那个叫阿伟的男人。
想到了他们轻蔑的眼神和侮辱的话语。
想到了二舅妈那副势利的嘴脸。
他需要更多钱。
多到足以让所有人都仰望他,再也不敢有丝毫轻视。
他拿起那个金属按钮。
冰凉的触感传来。
手指的酸痛似乎又隐隐作痛。
但他没有犹豫。
把按钮小心地放回口袋。
他知道,回到那个属于他的新家,那个不知疲倦的连点器,还在等着他。
它将继续为他制造财富。
直到他拥有足够的力量,去改变一切。
离开县城那天,父母把他送到车站。
千叮咛万嘱咐,让他注意身体,好好工作。
林风一一应下。
坐上回程的高铁,他看着窗外倒退的熟悉景象,心里没有留恋。
这个地方,承载了他太多不愉快的记忆。
现在,他要彻底告别过去。
回到市区的出租屋。
推开门,连点器还在孜孜不倦地工作着。
嗒。
叮咚。
余额已经突破了二十万。
林风长长舒了口气。
这里,才是他新的起点。
8
钱途未卜
他打开电脑,开始搜索。
投资理财。
股票基金。
各种复杂的术语和曲线图看得他头昏脑胀。
这些钱,总不能一直放在银行卡里。
得让钱生钱。
但他对此一窍不通。
贸然投入,怕是会血本无归。
看来,光有钱还不行。
还得有脑子。
他揉了揉太阳穴,感觉有些疲惫。
或许,他需要找个懂行的人问问
或者……先从简单的开始
比如,换一辆更好的车
那辆五千块的新电动车,似乎有点配不上他现在的身价了。
新租的公寓很安静。
阳光透过干净的落地窗,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光斑。
空气里没有城中村那股熟悉的潮湿霉味,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木质香气。
林风靠在沙发上,手里把玩着新买的车钥匙。
不是电动车,是一辆二手的德系轿车,花了十几万。
不算太张扬,但足够让他彻底告别过去那个风雨里穿梭的身影。
卧室角落,那个不起眼的黑色小方块还在工作。
嗒。
叮咚。
声音轻微,几乎被房间的安静吞没。
银行卡里的数字,已经是一个他过去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数字。
但他心里并不踏实。
钱来得太快,像沙滩上用手堆砌的城堡,随时可能被一个浪头冲垮。
他需要更稳固的东西。
手机响了,是王胖子。
喂,胖子,怎么了
风子！我跟你说个事儿,你猜我刚才看见谁了王胖子的声音带着点八卦的兴奋。
谁
就你之前提过的那个……苏婉晴！就是那个设计师美女！
林风心里一动。
她怎么了
我穿得人模狗样的男的,捧着一大束红玫瑰,堵在门口跟她说话呢！王胖子描述得绘声绘色。
人模狗样林风皱眉。
可不！油头粉面的,看着就不像好人！那女的好像不太想搭理他,但他立刻浮现出一个身影。
赵公子。
那个在4S店里被他用钱羞辱过的富二代。
你看清那男的长什么样了吗林风追问。
看了几眼,挺年轻的,有点嚣张那劲儿……对了！我想起来了！上次咱们在4S店碰到的那个傻逼！就是他！王胖子一拍大腿。
果然是他。
林风的脸色沉了下来。
赵公子在追苏婉晴
是因为上次的冲突想报复他还是真的看上了苏婉晴
不管是哪种,都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苏婉晴是他目前唯一有好感的女孩,干净,努力,和他不是一个世界,却让他想要靠近。
风子你在听吗王胖子没听到回应,问了一句。
在听。林风声音有些冷,那后来呢
后来那女的好像找了个借口,匆匆进公司了。那男的碰了一鼻子灰,气哼哼地把花扔垃圾桶,开车走了。王胖子咂咂嘴,啧啧,有钱人的世界真搞不懂。
林风挂了电话,心里像堵了一块石头。
赵公子这种人,仗着家里有钱,为所欲为惯了。
他既然盯上了苏婉晴,就不会轻易放弃。
用钱砸送花送礼物利用家里的关系施压
这些手段他都太熟悉了。
林风站起身,在客厅里来回踱步。
他想立刻冲到苏婉晴公司楼下,把赵公子揪出来揍一顿。
但他忍住了。
上次在4S店,用钱砸人的感觉很爽,但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反而可能让苏婉晴觉得自己和赵公子是一路货色,都是只会用钱解决问题的暴发户。
不行。
不能那么做。
他拿出手机,找到苏婉晴的微信。
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上次他帮她解围之后,她发来的那句谢谢你。
他想问问她,赵公子是不是在骚扰她。
想告诉她,离那个人远一点。
但他犹豫了。
这样说,会不会显得自己太刻意太有占有欲
反而引起反感
林风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拥有无限金钱的能力,却没有带来解决所有问题的能力。
尤其是在感情方面。
他需要更聪明的方式。
他想了想,给一个最近通过网络联系上的信息顾问发了条消息。
【帮我查个人,赵启明,他父亲是赵氏集团的赵宏……】
这个信息顾问,是他花钱找来的,专门负责搜集各种信息。
按钮带来的财富,让他有了购买信息的资本。
很快,一份关于赵启明的详细资料发了过来。
包括他的教育背景、社交圈子、商业活动,甚至一些不太光彩的传闻。
林风仔细看着资料。
赵启明最近确实在通过他父亲的关系,接触一些文化创意产业的项目。
其中一个,似乎与苏婉晴所在的设计公司有关。
一个政府扶持的设计大赛。
赵氏集团是赞助商之一。
赵启明利用这个机会,向苏婉晴的公司示好,甚至暗示可以内定奖项给苏婉晴,条件是……
林风眼神一冷。
果然是这种肮脏的手段。
他继续往下看。
资料里提到,这个设计大赛的某个评委,与赵家有私下交易,存在暗箱操作的可能。
而且,大赛的部分赞助款项,流向不明。
林风心里有了主意。
他没有直接联系苏婉晴。
而是将那份关于大赛评委和赞助款项问题的匿名资料,发点风声传出去,就足够让赵启明和那个评委紧张一阵子了。
也能间接提醒苏婉晴,这个大赛可能有问题。
做完这一切,他才给苏婉晴发了条微信。
【最近忙吗】
简单的三个字,他斟酌了很久。
过了几分钟,苏婉晴回复了。
【还好,刚忙完一个项目。你呢】
【也还好。】林风回道,【对了,听说最近有个设计大赛赵氏集团赞助的那个。】
他装作不经意提起。
苏婉晴那边沉默了一会儿。
【嗯,是有这么个事。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林风打字,【感觉这种比赛,水挺深的,参与的话,多留个心眼总是好的。】
他没有说得太明白,点到为止。
【谢谢提醒,我会注意的。】苏婉晴回复。
能感觉到她语气里的那份聪慧和警惕。
林风稍微放下心来。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
赵公子似乎没有再出现在苏婉晴公司楼下。
那家媒体也没有立刻爆出什么大新闻。
但林风通过信息顾问得知,赵启明最近确实收敛了不少,取消了几个原本安排好的,与苏婉晴公司负责人的饭局。
显然,那份匿名资料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林风心情好了不少。
这种不直接动用金钱,而是用信息和策略达成目的的感觉,让他有种掌控局势的快感。
比单纯砸钱更过瘾。
他甚至开始抽出时间,看一些金融和商业管理的书籍。
光有钱不行,还得懂怎么用。
那个按钮,是他逆天改命的工具,但他不能永远只依赖工具本身。
他需要学会成为一个真正的玩家。
这天,他正开着新买的轿车,准备去一个刚认识的投资圈朋友介绍的沙龙见见世面。
王胖子的电话又来了。
语气焦急。
风子！出事了！
怎么了慢慢说。林风把车靠边停下。
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我瞎搞的那个‘共享充电宝’项目吗王胖子声音发抖。
记得,怎么了林风心里咯噔一下。
王胖子之前看共享经济火热,自己攒了点钱,又找亲戚朋友借了点,搞了个小规模的共享充电宝投放。
主要投放在一些城中村和网吧,赚点小钱。
林风之前中奖后,也象征性地投资了王胖子几万块,算是支持朋友。
但他没把这事太放在心上。
妈的！不知道哪个天杀的！突然冒出来一家叫‘捷充科技’的公司,也在我们投放的那些地方铺货！王胖子气急败坏。
而且他们价格压得特别低！还给店家高额返点！我们这边好几个合作的店,都直接把我们的柜机撤了,换成他们的了！
捷充科技林风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
对！我查了一下！这家公司上个月刚注册的！法人代表……他妈的叫赵启明！
赵启明！
林风瞳孔一缩。
又是他！
这家伙,在苏婉晴那边碰了壁,就把火撒到王胖子这个项目上来了
他这是想通过打压王胖子,来间接打击自己
因为自己投资了王胖子
手段够阴损的。
胖子,你先别急。林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损失了多少
损失大了！好几个大网吧的合同都被抢走了！押金都退回来了！我前期投进去的钱,眼看就要打水漂了！王胖子声音带着哭腔。
行了,我知道了。林风深吸一口气,这事交给我处理。
风子,这事……是不是因为你王胖子犹豫着问,那个赵启明,是不是冲着你来的
不管是不是冲着我来的,你是我兄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林风沉声道,你放心,这笔账,我记下了。
挂了电话,林风眼神冰冷。
赵启明。
看来上次的警告还不够。
他以为用这种商业手段,就能让自己难受
太天真了。
林风掉转车头,取消了去沙龙的计划。
他直接开车回了公寓。
坐在电脑前,他再次联系了那个信息顾问。
【给我一份赵氏集团旗下所有子公司的详细资料,越快越好。】
同时,他给王胖子发了条消息。
【把你的项目计划书,还有那个捷充科技的资料,都发给我。】
他需要了解清楚,赵启明这次到底想干什么。
只是单纯地想挤垮王胖子的小生意
还是有更大的图谋
资料很快发了过来。
赵氏集团,业务庞杂,涉及房地产、酒店、金融等多个领域。
捷充科技,只是赵启明控制下的一家不起眼的小公司,注册资本只有一百万。
看起来,确实像是赵公子为了出口恶气,临时搞出来的小动作。
但林风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他仔细看着捷充科技的股权结构和近期动向。
发现这家公司最近在频繁接触一些风投机构。
而且,他们铺设充电宝的区域,看似杂乱,却隐隐指向了几个正在规划中的大型商业综合体。
赵启明想做的,可能不只是抢王胖子的生意。
他是想利用这个小项目作为跳板,讲一个共享经济+线下流量入口的故事,吸引投资,甚至可能为赵氏集团将来布局新零售做准备
如果真是这样,那王胖子的小打小闹,只是他计划中的一颗绊脚石,顺手踢开而已。
林风手指敲击着桌面。
赵启明想玩资本游戏
好啊。
那就陪他玩玩。
他看了一眼卧室的方向。
嗒。
叮咚。
连点器还在稳定运行。
卡里的余额,足够他买下十个捷充科技。
但他不想这么做。
用钱直接碾压,太没意思了。
而且,容易暴露自己资金来源异常的问题。
他要用赵启明的方式,打败赵启明。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是前几天通过那个投资圈朋友认识的一位资深商业顾问。
喂,李顾问吗我是林风。
林总,你好你好！有什么可以帮您对方语气很客气。
有点商业上的小麻烦,想请您出个主意。林风开门见山,我现在过去找您方便吗
方便方便！随时欢迎！
林风站起身,拿起车钥匙。
眼神里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赵启明,你以为你是猎手
很快你就会知道,谁才是真正的猎物。
9
暗流涌动
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
李顾问的办公室在市中心一座写字楼的高层。
视野开阔,装修现代,透着专业和冷静。
林风坐在他对面,简洁地叙述了王胖子的遭遇,以及赵启明和捷冲科技的背景。
他隐去了按钮的存在,只说自己是王胖子的朋友兼小股东。
李顾问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手指在平板电脑上快速滑动。
捷充科技,注册资本一百万,上个月成立。
法人赵启明。
主要业务方向是共享充电宝,投放区域集中在城中村、网吧、以及几个待开发商业区周边。
他抬头看林风,镜片后的目光锐利。
林总,这看起来不像是单纯的意气之争。
哦林风身体微微前倾。
一百万的注册资本,对于赵公子来说不算什么。
但他选择的投放点,很有意思。
避开了主流商圈,主攻下沉市场和……未来潜力区。
李顾问的手指在平板地图上点了点。
这更像是在测试市场,或者说,用低成本获取用户数据,为后续更大的资本运作铺路。
共享充电宝本身利润有限,但它是一个线下流量入口。
如果能快速积累用户,形成规模效应,再讲一个‘新零售’或者‘本地生活服务’的故事,很容易拿到投资。
林风的心沉了下去。
果然,赵启明不是只想踩死王胖子这只蚂蚁。
他是想借鸡生蛋。
那王胖子的小公司,正好挡了他的路
可以这么说。李顾问点头,或者说,是验证他商业模式的第一个牺牲品。
用不正当竞争手段快速清场,做出漂亮的数据,方便融资。
这种手段,在资本初期野蛮生长阶段,很常见。
林风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沙发扶手。
李顾问,有什么办法能阻止他
正面硬刚李顾问笑了笑,捷充科技背后是赵氏集团,就算只是赵公子的小打小闹,也不是王先生那点体量能抗衡的。
烧钱拼价格,你们耗不起。
法律途径可以走,但流程漫长,等结果出来,黄花菜都凉了。
林风皱眉：那就没办法了
办法总比困难多。李顾问话锋一转,商场如战场,硬碰硬不行,可以考虑迂回。
比如
釜底抽薪。李顾问眼中闪过一丝精明,赵公子这个项目,看起来更像是他个人的行为,未必得到了赵氏集团董事会的完全支持。
甚至,可能动了集团内部某些人的蛋糕。
林风想起了信息顾问给的资料。
赵氏集团内部并非铁板一块。
赵宏有几个兄弟,还有一些元老,对赵启明这个仗着老子到处惹事的继承人,早有不满。
你的意思是……
找到他的软肋。李顾问声音压低,查清楚这个项目具体的资金来源,运作模式,有没有违规操作的地方。
查清楚赵氏集团内部,谁不希望他成功。
甚至,查清楚赵氏集团的竞争对手,谁乐于看到他们内耗或者出丑闻。
把这些信息,巧妙地‘传递’给应该知道的人。
李顾问看着林风,眼神意味深长。
有时候,一封匿名的邮件,一份‘不小心’泄露的文件,比千军万马更有用。
林风的心脏跳了一下。
这个李顾问,果然是老江湖。
不动声色,杀人于无形。
我明白了。林风站起身,多谢李顾问指点。
客气了林总。李顾问也站起来,伸出手,预祝您……旗开得胜。
离开写字楼,林风没有立刻回家。
他坐在车里,消化着李顾问的话。
信息。
关键还是信息。
他再次联系了那个隐匿在网络阴影中的信息顾问。
【深入调查赵氏集团内部权力结构。】
【找出与赵启明有直接利益冲突或潜在矛盾的家族成员、高管。】
【调查捷充科技项目资金来源,有无挪用集团资金或违规贷款。】
【收集赵氏集团主要竞争对手近期动态,特别是对共享经济、新零售领域有兴趣的公司。】
信息费转过去,那边很快有了回应。
【收到,预计需要48小时。】
等待的时间里,林风没有闲着。
他让王胖子把所有关于捷充科技不正当竞争的证据整理好。
包括店家被迫解约的录音、捷充科技低于成本价倾销的报价单、恶意挖墙脚的聊天记录等等。
这些东西,暂时不用,但必须握在手里。
两天后,信息顾问的邮件准时抵达。
内容详尽,超出了林风的预期。
赵启明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赵启恒,一直负责集团的新能源业务,与赵启明负责的地产和酒店板块素有摩擦。
捷充科技项目的部分启动资金,疑似从赵启明掌管的一个地产项目的营销费用里挪用,账目处理得并不干净。
赵氏集团最大的竞争对手,宏远集团,近期也在考察共享充电宝市场,似乎有意入局。
一个清晰的棋盘,在林风脑中展开。
他需要做的,是轻轻拨动几个棋子。
他将那份关于捷充科技资金来源可疑的资料,匿名发给了赵氏集团的纪检部门邮箱,同时抄送给了赵启恒的私人助理邮箱。
然后,他又将捷充科技激进扩张、涉嫌不正当竞争,以及可能存在的财务问题的部分信息,不经意地通过第三方渠道,透露给了宏远集团市场部的一个熟人。
做完这一切,他关掉电脑,靠在椅背上。
剩下的,就是等待。
等待对手自己出错,等待盟友入场。
王胖子的电话很快打了过来,语气激动。
风子！风子！有效果了！
怎么说
捷充那边,铺货的速度明显慢下来了！
好几个之前解约的网吧老板,又偷偷联系我,问能不能把我们的机器再装回去！
说捷充那边给的返点,开始拖延了！
林风嘴角微扬。
看来,第一步棋走对了。
内部的压力,已经开始起作用。
稳住,胖子。林风叮嘱道,别急着抢地盘,先静观其变。
好！听你的！
几天后,财经版块一条不起眼的新闻引起了林风的注意。
【宏远集团宣布战略投资共享充电宝企业电小满,首轮投资五千万。】
电小满,是市场上另一家规模不大的共享充电宝公司,一直被捷充压着打。
宏远集团在这个时候高调入局,扶持捷充的对手,意图再明显不过。
这是外部的压力。
林风能想象到赵启明此刻的焦头烂额。
内部被查账,外部有强敌。
他那个看似美好的融资故事,还没开始讲,就快要破产了。
又过了一周。
信息顾问发来最终报告。
【赵启明因挪用公款、项目管理混乱,已被赵氏集团暂停所有职务,接受内部调查。】
【捷充科技项目由赵启恒接手,目前已全面收缩,基本放弃原有市场。】
【赵宏震怒,据说赵启明已被禁足。】
尘埃落定。
林风看着邮件,长长舒了口气。
没有动用一分钱的额外资金,没有发生任何直接冲突。
赵启明这个看似强大的对手,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倒下了。
这种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感觉,比单纯用钱砸人,更让人沉醉。
他给王胖子打了电话。
胖子,危机解除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爆发出王胖子狂喜的吼声。
卧槽！风子！真的假的赵启明那孙子……
他自身难保了,捷充科技也翻不起浪花了。林风语气平静。
牛逼！风子你太牛逼了！你到底怎么做到的
一点小手段而已。林风笑了笑,你的摊子保住了,接下来好好干。
那是必须的！风子,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晚上必须搓一顿！我请！
好。
挂了电话,林风感觉浑身轻松。
最大的麻烦解决了。
他拿起手机,点开苏婉晴的微信头像。
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几天前。
他想了想,发了条消息。
【晚上有空吗想请你吃饭。】
这一次,他没有犹豫。
苏婉晴几乎是秒回。
【好啊。去哪里】
林风看着屏幕,笑了。
他开车去接苏婉晴下班。
夕阳的余晖洒在路上,给城市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苏婉晴穿着一件简约的白色连衣裙,长发披肩,看到他的车,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
等很久了吗她拉开车门坐进来。
没有,刚到。林风发动车子,想吃什么
都行,听你的。
林风选了一家环境雅致的西餐厅。
柔和的灯光,舒缓的音乐。
最近……好像没看到赵公子再来烦你了林风状似随意地提起。
苏婉晴切着牛排的手顿了一下,抬起头看他,眼神清澈。
嗯,听说了,他家好像出了点事。
她没有多问,也没有显得过分惊讶,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那就好。林风举起酒杯,希望以后也不会了。
苏婉晴也举起杯,轻轻碰了一下。
谢谢你,林风。
她的声音很轻,但林风听懂了她话里的含义。
她或许猜到了什么,但她没有点破。
这种默契,让林风心里很舒服。
跟我还客气什么。
那顿饭吃得很愉快。
他们聊设计,聊生活,聊各自的兴趣。
没有刻意的话题,气氛却越来越融洽。
饭后,林风送苏婉晴回家。
车停在她家楼下。
两人都没有立刻下车。
车厢里很安静,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林风,苏婉晴转过头,看着他,路灯的光映在她眸子里,像落入了星辰,你和以前……很不一样了。
是吗哪里不一样
说不上来。她摇摇头,嘴角带着笑意,就是感觉……更沉稳了,也更……
她似乎在斟酌词语。
更有魅力了林风替她说完,带着一丝玩笑。
苏婉晴脸颊微红,轻轻点了点头。
林风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放在膝盖上的手。
她的手微凉,柔软。
她没有抽回,反而轻轻反握住了他。
那一刻,所有的言语都显得多余。
确认关系,有时候不需要惊天动地的告白,一个眼神,一次牵手,就已足够。
送苏婉晴上楼后,林风独自开车回家。
心情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温暖而踏实。
回到空旷的公寓。
他走到卧室角落。
那个黑色的小方块还在不知疲倦地工作着。
嗒。
叮咚。
屏幕上的数字,已经变成了一个庞大的天文数字。
但他看着那个数字,心里却没有了之前的狂热和激动。
钱是好东西。
它能带来安全感,能解决很多问题,能让他保护想保护的人。
但它不是全部。
这次对付赵启明,让他明白,智慧、信息、策略,同样是力量。
甚至,是比金钱更高级的力量。
他弯下腰,拔掉了连点器的电源。
嗒、嗒、嗒的声音戛然而止。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
他拿起那个冰凉的金属按钮。
这个小东西,彻底改变了他的命运。
给了他财富,也带来了焦虑和秘密。
现在,最大的外部威胁已经解除。
他也找到了心爱的人。
是时候,换一种活法了。
他不再需要每天盯着余额增长来获取安全感。
他需要学习如何管理这笔巨大的财富,如何让它发挥更大的价值。
需要花更多的时间,去体验生活,去陪伴爱人。
他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个精致的丝绒盒子。
那是他前几天买车时,4S店赠送的钥匙盒,一直没用。
他把金属按钮小心翼翼地放进盒子里。
盖上盖子。
然后,把盒子放进了保险柜的最深处。
他没有扔掉它。
这是他奇遇的见证,是他崛起的起点。
但他决定,非到万不得已,不会再轻易动用它。
他要靠自己的能力,去掌控未来。
关上保险柜的门,发出沉闷的声响。
仿佛一个时代的落幕,另一个时代的开启。
林风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
城市的夜景很美。
这一次,他不再是那个被排斥在外的旁观者。
他感觉自己真正融入了这座城市。
未来还有很多未知。
但他的心里,前所未有的平静和笃定。
真正的财富自由,或许不是银行卡里有多少个零。
而是内心的从容,和对生活的主宰。
他拿起手机,给苏婉晴发了条晚安。
然后,打开电脑,开始浏览之前收藏的金融课程。
新的生活,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