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爸妈当了一辈子农民,就想要我考个好大学,走出这座贫穷的大山。
可清北的录取通知书下来的那天,奶奶只是看了一眼,便一头撞死在了我面前。
咽气前,她留下了一句遗言。
听到这句遗言的人全都死了。
先是爸爸,紧接着妈妈,最后哥哥也当着我的面喝了整整一瓶百草枯。
媒体疯了一样刨根问底,警察三番几次把我叫过去审查,网友铺天盖地地网暴。
所有人都想知道这句遗言是什么。
他们说我为了上大学,逼死了全家,只为彻底抛弃他们。
我从不辩解,始终沉默。
直到9月开学的那天,我一踏进清北大学的校门。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接二连三地去死
我看着那张等待了十八年的录取通知书,痴痴地笑了。
现在也该轮到我去死了。
1
我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天,全村的人都来道喜。
家里前前后后围满了人。
可奶奶只是看了一眼我的清北录取通知书,便一头撞死在了大树上。
鲜血混着脑浆洒了我们满脸,她却露出了一个无比诡异的笑容。
她的笑容让我忘记了悲伤。
因为她死死盯着我的脸,被血丝布满的瞳孔挣得巨大,仿佛看到了什么惊恐的东西。
可嘴角依旧是上扬的。
看到这一幕的村民全都倒吸一口凉气。
有人说,奶奶太高兴,所以精神失常了。
也有人说,奶奶老眼昏花,把大树当成我,才冲了上去。
只有妈妈伤心地晕厥在哥哥怀里,而爸爸则抱着奶奶的身体嚎啕大哭。
半晌后,奶奶嘴角抽搐了几下,好像有什么遗言要交代。
于是爸爸擦掉眼泪,将耳朵贴在奶奶的耳边。
奶奶的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我,可就在她说完一句话后,就彻底咽了气。
爸爸听完后,脸上的悲伤逐渐被惊恐所代替。
他似是不相信般,一把将录取通知书从我手中抢走。
可看完后,他露出了和奶奶一样的眼神,死死盯着我的脸,精神崩溃地吼道：都是命啊！小雅,你怎么就考上了清北了呢！
爸爸的话让我一头雾水
清北是天下学子的终极梦想。
虽然高考前,全家都没有奢望我能考上顶级学府。
但他们也曾说过,如果我真的破天荒考上清北,一定会带我去祠堂烧香。
可看爸爸的模样……
他似乎在怪我
妈妈上前扶住他,小声询问：小雅他爸！你到底怎么了！小雅考上清北怎么了！那可是光宗耀祖的好事情啊！
妈到底和你说了什么啊
爸爸什么也没说,他只是抬头望着天笑了。
随后在所有人始料未及的表情里,他拿起菜篮子里的菜刀就捅进了自己的肚子。
血色绽开,他的笑容满是绝望。
哥哥饥荒失措地拨打120.
妈妈跌跌撞撞地爬到爸爸面前,捂住了他不断流血的伤口哭道：小雅他爸！你怎么就这么想不通啊！
你要走了,我们母子三人还怎么活啊！你一定要挺住！
可我爸只是死死地抓住了她的衣领,在妈妈耳边说了一句话。
妈妈眼中的担忧和不舍统统都消失了,她像是认命了般命令哥哥道：
别打120了,你爸大限将至,救不回来了。
听到这句话后,爸爸安心地闭上了眼,嘴边带着坦然的笑容。
爸！
我和哥哥悲痛地跪倒在爸爸的尸体面前。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了,即便妈妈认命了,但我不能。
我一把拉住妈妈的手恳求道：妈,爸爸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妈妈抬起头,目光依旧冷漠：小雅,把清北的录取通知书给妈妈看看。
我有些慌！
急忙把录取通知书放在背后：妈,我害怕！
我怕妈妈看了之后,也会和爸爸、奶奶一样选择自杀！
妈妈似乎是看出了我的心思,她无比冷静道：你放心,我不会去死。
我依旧还是没动,爸爸和奶奶的死太诡异了,我不想赌！
可妈妈还是直接把我扑倒,从我手中抢走了那份录取通知书。
第二章
2
我的心跳加速到了极点！
我真的很怕妈妈会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可她只是看了一眼后,便撕了那张录取通知书。
妈你疯了吗我哥震惊地瞪大了双眼。
看热闹的村民也都纷纷表示不解：小雅妈妈是不是伤心过度,精神分裂了！
那可是能改变他们全家命运的清北录取通知书啊！别人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她就这样撕了
我也很想知道原因,可我不敢刺激我妈,只是颤巍巍地喊了一声：妈
看到通知书彻底变成拼凑不起来的碎片后,我妈松了一口气道：
小雅,听妈的,我们不读大学了,就在这山里当一辈子农民,也没什么不好的。
我没说话,哥哥却懊恼地捏紧了拳头：
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你和爸不是做梦都想小雅考上个好大学,走出这座大山吗你要是对清北不满意,就凭小雅这个成绩,去别的学校也可以啊！
我妈愤怒地甩了他一巴掌：
你懂什么上大学不要花钱吗学费生活费谁出
村长有些听不下去了,给我妈科普道：
小雅妈啊！小雅是我们县的高考状元,清北早就下达了通知,只要小雅入学,就会给小雅上万块的奖学金,就是我们县政府也会给小雅金钱奖励！
你说的学费,生活费根本不是问题,相反你们家还可能因此一夜暴富,这可都是好事情啊！
可村长的话并没有改变我妈的决定。
她像个泼妇般嚷嚷道：这是我们家的事,用不着你们管！女儿是我生的！我说不上,就不上！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
村民听到这些话,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走了。
我没管地上撕碎的录取通知书,而是看着爸爸和奶奶的尸体面前抽泣道：
妈,奶奶和爸爸自杀,是不是和我考上清北大学有关
我可以不去上大学,可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他们要自杀,爸爸临死前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我哥也不甘心：
妈,爸爸和奶奶都是我们最重要的亲人,我们有权知道爸爸的遗言！
一提起爸爸和奶奶的死,我妈眼中的泪水就流个不停。
但她还是故作坚强道：能有什么原因,不过是舍不得你去北京那么远的地方上大学罢了！
说完,她走到我身边,一把搂住了我道：
乖小雅,妈妈是不会害你的！这次就听妈妈的,清北大学没什么好的。
这世上没有任何事能比我们全家在一起好。
她说这话眼中含泪,可我分明在她眼中看出了一丝怨恨。
妈妈是怪我害死了爸爸和奶奶吗
第三章
3
办完奶奶和爸爸的丧事后,妈妈喝的酩酊大醉。
她一看到我,就破口大骂,不是怪我害死了爸爸和奶奶,就是后悔当初不该让我去念书。
仿佛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哥哥心疼我,拍了拍我的肩膀,让我去远处休息,然后亲自把妈妈扶到了房间。
只是几分钟的功夫,哥哥就哄着妈妈说出了爸爸留下的遗言。
我远远看着他的表情从好奇转而惊恐,而后是崩溃到极致的绝望。
我担忧地冲了过去问道：哥,你怎么了是不是妈妈把爸爸的遗言告诉你了
听到我的声音,半醉半醒的妈妈瞬间清醒过来。
她猛地坐了起来,双目死死地盯着我的眼睛,然后又把目光从我脸上转到了哥哥的脸上：
小文,现在你知道真相了！你满意了
哥哥没理妈妈,只是和当初的爸爸一样,绝望地看着深邃无比的夜空：
小雅,妈妈说得对,清北没什么好的。
妈妈也抬起了头,又哭又笑,仿佛真的得了失心疯：
报应啊！这些都是老天爷给我们家的报应。
看着这一幕,我的心中无比难过。
明明一个月前,他们送我进入考场时,还不是这样的。
奶奶做梦都想去北京看毛主席,看天安门。
爸爸则天天去祠堂拜祖宗,求保佑,只希望我能考个好大学。
可如今他们的梦想全都实现了,他们却毅然决然地选择自杀。
妈妈和哥哥呢
我仍旧记得高考那天,妈妈穿了一件崭新的红色旗袍,这是她十年里买的第一条新衣服,说是能给我带来旗开得胜的好兆头。
哥哥更是起早贪黑打工了半年,只为提前存好我上大学的费用。
我家三代农民,贫穷的家境供不起两个孩子上学。
是哥哥把上学的机会让给了我,所以他远比我自己更希望我能考上大学,带着他的心愿走出这座大山。
可今天他却告诉我,让我放弃我们追逐了一生的梦想。
我不是非要上大学,为了家人我愿意放弃改变命运的机会。
但是我不想不明不白地按下了命运的开关,我真的很想知道为什么大家都不愿意我去清北,我也真的很想知道奶奶和爸爸临死前到底说了什么！
但无论我问多少遍,妈妈和哥哥都不愿意告诉我真正的答案。
直到警察找上了门。
爸爸和奶奶自杀那天,很多村民都目睹了这件事。
有人将这件事发到了网上,不少好事者直接把矛头对准了清北大学,都觉得清北大学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问题。
事情闹大后,清北大学的声誉受到了影响,不得不请求警方的帮助。
不过接待警察时,哥哥带着妈妈去看心理医生了,并不在场。
你是真的放弃了去清北大学念书吗
张警官并没有一上来就直奔主题。
我郑重地点了点头道：我们家这个情况,我不敢再冒险了,我想多陪陪我妈和我哥。
你有没有留心过你奶奶和你爸爸的精神状况,人在极度兴奋地状态下,确实有可能出现神经错乱的病症,从而做出一些偏激的行为。
面对张警官的猜测,我连忙摇头：
招生办打电话报喜的那一刻,他们就知道我考上清北大学了。他们高兴了很久,还计划着去北京看升国旗。
我很确信爸爸和奶奶都是在看到录取通知书后才自杀的！
张警官有些好奇地拿出了一份录取通知书道：
是这份吗
我接过一看,确实是那天我收到的那份,可是它不是被我妈撕掉了吗
面对我的疑问,张警官淡淡道：
这是清北大学专门给你补发的,无论是那天被你妈妈撕碎的录取通知书碎片,还是这份新的,我们警察局都检验过了,没发现任何问题。
我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就是这份录取通知书不可能有什么致幻的药物成分。
至于这份新的想必你也知道你们家的事情严重影响了清北大学的招生计划,所以清北大学还是希望你能够按时入学,以此打破各种各样的谣言。
我微微皱眉,张警官又道：
你如果担心你妈妈,清北大学的负责人会帮你尽力说服。
我正打算开口,一名年轻的警察突然神色焦急地冲了进来：
张警官不好了,孙小雅的妈妈在医院跳楼自杀了！
第四章
4
妈妈自杀了怎么会
她明明答应我不会去死的！
我只觉头晕目眩,整个人都快窒息了。
但我还是硬撑着跟随警察来到了事发现场。
妈妈的尸体就这样静静地躺在地上,她没有闭眼,仿佛提前知道了我会从哪个方向赶来,空洞的双眼死死盯着我。
仿佛在质问我：你为什么要考上清北大学
她的嘴角带着和爸爸、奶奶一样的笑容,是释然,是解脱,是安心。
我崩溃地扑倒在她的尸体上,无声地控诉道：
妈！我都答应你不去清北,不去上大学了,你为什么还要自杀啊……
我哭的不能自已。
张警官轻轻拍着我的背,安抚道：
小雅,我知道现在不是时候,但很显然,你爸妈的死都和你奶奶的遗言有关系,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奶奶死之前说了什么
接连失去三个亲人的痛苦让我发不出一点声音。
可我比任何人都想知道真相。
我知道那句遗言和我考上清北有关,但是我猜不出来,也没有头绪。
我无助地看着张警官,不断摇着头。
小雅,悲剧不能再发生了,你现在就剩你哥哥了,难道你希望他……
残忍的话,他没忍心说下去。
可我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
我拼了命般地拉住了他的手,用着沙哑的声音哀求道：
张警官,你救救我哥哥！他知道奶奶的遗言是什么！妈妈那天说给他听了！
张警官露出了古怪的神色,他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稍有不慎,很可能我哥也会出事,当即就给其他警察下命令,必须尽快找到我哥。
不过大家还没行动,我哥就从远处走了过来。
他的手中还拿着医生给妈妈开的药。
看到妈妈死不瞑目的样子,他不哭不闹,平静地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我知道奶奶的遗言是什么,我也知道他们为什么选择自杀。不过现在还不是时机。
张警官不死心道：你知道这件事造成了多么大的影响吗清北大学……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我哥打断了：
我知道,但无论是什么,都比不上我们家的三条人命重要吧。
张警官沉默不语,哥哥则拉着我的手回了家。
害怕发生意外,张警官还是派了警察在我家附近监视我们的动向,生怕我和哥哥会突然遭遇不测。
但这两个月来哥哥表现地非常正常,处理完妈妈的丧事后,他甚至拿出了被他偷偷藏起来的北京旅游手册：
如果下辈子有机会去北京的话,我们一家人一定要整整齐齐的,看看毛主席,看看天安门,看看万里长城。
听到这话,我有些害怕：
哥,你别想不开,我就剩你一个亲人了。
他没理我,自顾自地喝了一口桌子上的可乐道：
再过几天,清北大学是不是要开学了
我抿了抿唇道：哥,我不知道,我没想去清北。
清北招生办的人是不是找到我们村子里来了他再次喝了一口可乐。
我紧张地直摇头：
哥,我没见他们,我发誓！我就和你在一起,待在山里,一辈子不出去！
我以为我的保证能让哥哥放弃轻生的念头。
可他只是一口干了剩余的可乐,然后笑着吐出了一大口黑血。
哥,你怎么了！
我意识到那瓶可乐有问题,立马去闻,才发现里面装的不是可乐,而是百草枯。
我声嘶力竭地质问道：
哥,怎么连你也要离开我！你到底为什么要自杀
我的哭喊声惊动了门外蹲守的警察,他们直接冲了进来。
可我哥只是用着最后一口气,缓缓贴在我的耳边道：
小雅,我们都没时间了。
你不是想知道奶奶死时说了什么吗你不是想知道,清北大学到底怎么了吗我现在就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