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这寂静的修复室里,惨白的冷光灯如同一把锋利的手术刀,无情地切割出棱角分明的阴影,将整个空间分割得支离破碎。林砚缓缓伸出手,指腹轻轻摩挲着骨瓷上的裂痕,那珍珠母光泽的裂口,仿佛在他的触碰下有了生命,瞬间化作母亲眼尾皱纹那深邃的沟壑,每一道纹路都刻满了岁月的沧桑与无尽的爱。
十七年的时光如白驹过隙,可这霁蓝釉梅瓶上的顾字落款,却如同扎根在他掌心的荆棘,深深刺入肉里。每次触碰,右手便会如同条件反射般,肌肉记忆般地蜷缩成拳。那是婴儿时期,在那场可怕的火场中,被高温灼伤后留下的痛苦印记,至今仍如噩梦般缠绕着他。
咔嗒。
那细微却又震撼人心的声响,如同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鱼鳞状的碎瓷完美归位的刹那,梅瓶在台面上发出一阵颤抖,那声音仿佛是一只垂死的天鹅在绝望中发出的哀鸣,直击人心。林砚下意识地将掌心压在瓶口,却意外触到釉面下渗出的温热。他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那暗红的血珠,如同有生命一般蜿蜒成胎儿蜷缩的轮廓,那姿势,像极了他被塞进窑炉通风口那夜的绝望模样。
突然,血珠发出一阵尖锐的蜂鸣,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召唤。修复室的顶灯瞬间化作癫狂的闪电,在黑暗中肆意闪烁。全息投影中,母亲浑身浴火,如同一只飞蛾扑向烈焰,义无反顾。她的发梢卷曲成焦黑的釉泪,缓缓滑落,左眼空洞处爬出瓷胎开裂的脆响,那声音如同死神的脚步声,步步逼近。
妈妈......
林砚的喉结在腥甜的空气中滚动,那是泪水与血水混合的味道。影像里的母亲突然转头,右眼清澈如他儿时记忆中的模样,染血的唇微微开合,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思念与牵挂。就在这时,梅瓶炸裂的星火中,一片碎瓷如同一把利刃,直直刺入他的视网膜。剧痛如潮水般袭来,瞬间撕裂了他的视野。青瓷镇纸滚落脚边,釉层下浮出三岁时的涂鸦:歪扭的火柴人牵着更小的影子,旁边是母亲用簪子刻的砚砚的守护神,笔锋里藏着未燃尽的松香,那是母亲对他最深沉的爱。
警告,肾上腺素浓度超标。AI管家的机械音如同裹着冰碴,冰冷地刺入他的太阳穴。林砚踉跄着举起放大镜,镜片折射的光斑扫过梅瓶内壁。镊尖挑开千年藻类沉积物的瞬间,半枚带血丝的乳牙坠入掌心。齿尖刺破拇指的刹那,修复室坠入绝对黑暗,仿佛整个世界都被吞噬。地底涌出的婴儿啼哭裹着柴火爆裂声,如同来自远古的诅咒,在后腰胎记处灼烧出瓷胎重塑骨骼的幻痛,那痛苦如同一把钝刀,在他的灵魂深处来回切割。
1999年7月23日,龙窑坍塌事故现场。机械女声在颅骨内炸响,温度感知系统将他拽回二十年前那个噩梦般的场景。母亲将襁褓塞进窑炉通风口,血珠在婴孩额头烫出火焰胎记,旗袍下摆裹住渗血的膝盖,乳牙被塞进未烧制的梅瓶泥胎。胎记幽蓝光芒灼烧出89焦痕时,金缮刀尖抵住皮肤的瞬间,记忆碎片如毒刺般扎入神经,每一片都带着无尽的痛苦与悲伤。
母亲被钢筋贯穿的胸腔起伏如拉坯机,染血手指在救护车担架上勾画釉料配方,那是她对非遗最后的执着与热爱;
父亲焦黑的右手攥着半块青玉牌,赠爱徒顾明城的血字在玉面凝固,那是他对徒弟最后的信任与期望;
而他自己正从二十层高楼坠落,身下是顾氏集团非遗认证标志闪烁的血光,那是他对命运的无力与抗争。
哐当!
修复室大门被气浪掀开,顾明城逆光而立,高定西装泛着釉上彩的冷光,如同来自黑暗的幽灵。他腕间血玉牌与林砚颈间青玉嗡鸣共振,拉出蛛网般的血丝,仿佛是命运的丝线,将他们紧紧缠绕在一起。小砚,他镊起乳牙,镜片后瞳孔窑变出虹彩,那眼神如同深渊,让人不寒而栗,你果然继承了林姨的RH阴性血。
林砚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旧疤,那疼痛仿佛能让他保持一丝清醒。在顾明城俯身的刹那,他猛地将乳牙按进对方手背。两股鲜血交融的刹那,展柜瓷器同时炸裂,碎瓷如同一群疯狂的舞者,悬浮空中拼成母亲自焚的模样。玻璃雨中,母亲焦黑的右手从幻影伸出,指尖滴落的血珠在空中凝成倒计时——88天。
胎记在剧痛中化作燃烧的凤凰纹,仿佛是他重生的标志。林砚舔去唇角血渍,在满室锋利的星光中露出重生后的笑。那笑容里淬着龙窑千年的火,藏着胎骨秘法的纹,映着母亲未冷的魂。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修复室铁窗时,所有悬浮的碎瓷突然齐声鸣响,那声音如同来自天堂的乐章,奏响一曲用血与火谱写的《非遗安魂曲》,诉说着他们的爱恨情仇,也见证着非遗文化的传承与坚守。
2
当顾明城的血滴落在直播间的虹膜锁上,林砚瞬间嗅到了那熟悉的父亲常用的青矾红釉料的气息。他瑟缩在通风管道内,眼睁睁看着全息投影将男人的西装幻化成那件二十年前父亲在陶瓷研究所所穿的雪白大褂。AI合成的顾教授正在讲解曜变天目盏,其虚拟指尖摩挲盏沿的弧度,与父亲教他拉坯时的肌肉记忆严丝合缝,毫无偏差。
今晚的特别拍品,乃是林氏绝版兔毫盏的神经脉冲复刻版。就在顾明城举起青瓷茶盏的那一瞬间,林砚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起来。紧接着,直播画面陡然切入他六岁时的监控录像:画面中,父亲紧紧握着他颤抖的小手,一同修正坯体,而工作服的后领处,正渗出暗红的汗渍。
AI所复制的,不仅仅是手法,更是林家三代人在窑炉前跪伏而弯折的脊梁啊。
林砚的犬齿狠狠刺破口腔的软肉。当他的目光触及AI训练数据栏中的林致远丑瓷集时,通风管道的金属接缝处竟突然开始渗出釉料——在那些歪脖陶罐上,父亲用描金笔写下的小砚加油四个大字清晰可见,日期恰好停留在车祸发生的前三天。
警告,体温42.3℃智能隐形眼镜中浮现出刺目的红光。他的视网膜开始灼烧起来,七百二十六件丑瓷的全息投影从管道的四壁汹涌而出,每件陶罐的内壁都浮现出不同年份的顾氏专利号。而最靠近鼻尖的陶鱼罐,竟突然张开嘴巴,露出父亲那焦黑的喉管,仿佛在发出绝望的呼喊:逃......
感谢这位观众打赏的星际飞船。顾明城突然抬头,望向通风口,金丝眼镜从鼻梁上滑落,露出其虹膜边缘如陶瓷裂纹般的诡异纹路,让我们一同来看看第214号实验体的最新成果。
直播间的地面轰然开裂,三百个玻璃培养舱缓缓升起。林砚的指甲深深抠进掌心的旧伤之中,在某个舱体从下方掠过时,他瞥见染血的笔记本残页正在营养液里缓缓舒展——那是父亲的工作日志啊,而顾明城的皮鞋正无情地踩在7月23日试验记录的字迹之上。
data-fanqie-type=pay_tag>
当虚拟主播说出‘釉色温度214℃’时,他仿佛听见了父亲在车祸残骸里那逐渐冷却的呼吸声,声声入耳,痛彻心扉。
培养舱中突然爆出尖锐的嗡鸣,林砚后腰的胎记数字跳动成87。他急忙翻身滚进数据中转站,将父亲遗留的碎瓷片用力插入主机接口。刹那间,所有虚拟主播的面部釉层纷纷剥落,露出林家祖辈的森森骸骨,而机械音也突然变成了苍老而悲怆的吟诵:宁碎筋骨不折釉,窑火不断魂不休......
直播间的弹幕池瞬间炸开,血色的数据在哭泣几个字触目惊心。林砚在逃亡途中忍不住回头,只见顾明城徒手捏碎了失控的AI主播。男人的西装袖口高高卷起,小臂上赫然刻着与父亲相同的窑神刺青——那是只有嫡传弟子才有的神圣印记啊。
小师弟,顾明城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从身后追来,你父亲死前的最后通牒,是求我一定要保住你的RH阴性血啊。
林砚撞进消防通道的瞬间,智能隐形眼镜突然回传一段加密视频:画面中,顾明城跪在焚化炉前,将父亲的工作日志一页页地喂进火口。当烧到那染血的收徒协议书时,火焰竟突然呈现出青瓷开片的纹路,而灰烬中,缓缓浮现金粉写就的保护小砚四个大字,熠熠生辉,却又如此刺痛人心。
就在此时,胎记处爆发剧痛,数字变成了燃烧的86。林砚吐出嘴里的血沫,这才发现掌心不知何时已紧紧攥着一片锋利的培养舱玻璃,上面映出三百个胚胎的模糊轮廓——每个胚胎的左眼下方,都长着一颗与他一模一样的泪痣,仿佛是命运的嘲弄,又似是无尽的哀伤。
3
顾明城面无表情地拿起镣铐,咔嗒一声,将两人的手腕紧紧铐在了匣钵的两端。刹那间,一股熟悉的沉香味钻入林砚的鼻腔,那是祖母佛堂里独有的气息,幽微而又带着岁月的沧桑。
眼前的檀木匣,历经岁月的侵蚀,表面结着一层宛如晶盐般的骨灰垢,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林砚颤抖着伸出指尖,轻轻触碰到那阴刻的林顾合制章,仿佛触碰到了家族尘封已久的秘密。就在这时,青铜锁竟如恶魔般突然吐出半截染血的指甲,那指甲,扭曲而可怖,是太爷爷大殓时祖母亲手折断的小指,带着无尽的决绝与悲痛。
开窑密码是你的RH阴性血。顾明城冷冷地说着,将注射器狠狠扎进林砚的肘窝。鲜红的血液顺着针管流淌,在触及匣钵的瞬间,骤然汽化成一片猩红的烟雾,如同一团妖冶的火焰,灼烧着林砚的灵魂。
恍惚间,林砚的眼前出现了奇异的景象。1943年的梅雨,如注的悲伤,正从实验室的天花板疯狂倾泻而下。在那虚拟的雨帘中,身着长衫的曾祖父神情癫狂,抓起一把毒砂,毫不犹豫地撒入釉料桶中。而桶底,沉着一只古朴的苗族银镯,像是一段被遗忘的爱情,在黑暗中默默哭泣。
染血的婚书在窑火中舒展,三十年的夫妻情分,竟抵不过匣钵夹层里一粒毒砂的重量!这声音,如同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林砚的心上。曾经的海誓山盟,曾经的相濡以沫,在那粒毒砂面前,竟是如此的脆弱不堪。
全息影像里,毒砂仿佛有了生命,突然实体化,沿着实验台,如一条条贪婪的毒蛇,缓缓爬向现代仪器。顾明城猛然后退,惊恐地瞪大双眼,却看见自己的投影与曾祖父重叠在一起。两人往釉料里掺杂质时,右手小指竟以同样诡异的角度抽搐,仿佛被命运的丝线紧紧缠绕。
林砚趁机扯动镣铐,咔嗒一声,匣钵裂开了一道缝隙。夹层里,飘落的婚书碎片如同纷飞的雪花,而曾祖母的名字,正一点点渗出血来,那血,殷红如泣,仿佛在诉说着百年的冤屈。
小心!顾明城突然一声嘶吼,如一头受伤的野兽,扑向林砚。就在实验室警报炸响的瞬间,林砚看见对方颈间的血玉泛起了蛊虫般的绿光,那绿光,阴森而诡异,仿佛来自地狱的召唤。
两人交叠摔倒,林砚的后腰胎记与顾明城的陶瓷化胸骨紧紧相贴。刹那间,1943年的毒砂暴雨从虚幻转为现实,如同一群疯狂的恶魔,席卷而来。研究员们痛苦地抓挠着釉化的喉咙,指甲缝里钻出苗族银饰特有的藤蔓纹,那纹路,扭曲而狰狞,是死亡的象征。
祖母的幻影在此刻凝结,如同一尊冰冷的雕像。穿绛紫旗袍的老人从匣钵的青烟中缓缓浮现,枯瘦如柴的手指如鹰爪般扣住林砚的手腕,在他的脉搏处刻下火焰纹。当祖母的翡翠耳坠划过他的锁骨时,林砚尝到了跨越世纪的咸涩,那是1937年窑工起义失败后,祖母在长江水里泡发的断指之痛,那痛,深入骨髓,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割着他的每一寸神经。
祖母的忏悔从陶人泪腺渗出时,他尝到了跨越世纪的盐与血。那盐,是岁月的苦涩;那血,是家族的悲哀。
顾明城突然剧烈咳嗽,咳出的瓷片里裹着半片苗族银镯。林砚趁机吞下婚书残片,碎纸划过食道的灼痛,让他几乎昏厥。在那灼痛中,他看见祖母在哑药生效前夜,昏暗的灯光下,一针一线地缝制虎头鞋。银针每穿透一次鞋底,就像一把锥子扎进他的心里,在蜡染布料里藏入一味解毒草药。最后收针时咬断的丝线,正是曾祖母银镯上拆下的苗疆情蛊,那情蛊,承载着多少爱恨情仇,多少无奈与悲哀。
胎记上的数字骤降至83,实验室突然陷入苗寨特有的暮霭,那暮霭,如同一层厚重的帷幕,将他们与外界隔绝。林砚在眩晕中听见双胞姐妹的呓语,那声音,空灵而缥缈,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穿苗银嫁衣的曾祖母与旗袍祖母正同步操纵他的四肢,用蜡刀在顾明城后背刻解毒图谱。当最后一道银饰纹路完成时,顾明城反手扣住他的脖颈,却在触及情蛊印记时泄了力道。
你身上有她的银镯冷香。男人喘息着扯开领带,露出锁骨处新生的藤蔓状陶瓷纹,当年毒砂里掺的是求偶蛊,发作时......
警报器突然爆出尖锐的啸叫,如同一头愤怒的野兽在咆哮。被毒砂侵蚀的研究员们正以陶俑形态重生,那形态,僵硬而恐怖,仿佛是一群被诅咒的灵魂。林砚拽着顾明城撞破防弹玻璃,在漫天飞舞的婚书碎片中,他看见某个残角上写着:林顾血脉交融日,千年窑火祭苍生。
4
顾明城缓缓将铁链扣上林砚的脚踝。彼时,清冷的月光恰好透过龙窑的投柴孔倾洒进来,宛如一把刻刀,在他那毫无血色的脚背上烙下了青花缠枝纹的印记。男人左手稳稳握着林氏祖传的陶拍,那古朴的质感仿佛承载着岁月的厚重;右手却戴着监控生命体征的智能环,冰冷的机械光泽与古老的器物在腕间碰撞,奏响了一曲诡异而又摄人心魄的韵律。
今夜烧曜变天目。顾明城的声音低沉而又森冷,他用陶拍轻轻抬起林砚的下颌,指腹缓缓抹过他结痂的唇纹,那动作带着一丝残忍的温柔,眼泪比汗血更适合做釉药引子。
林砚的肩胛重重撞在冰凉的陶轮上,后腰的胎记仿佛被一股神秘的力量触动,与旋转的坯泥共振,烫意如潮水般蔓延开来。当顾明城强行将他的手按上泥胎时,那些掺着骨灰的瓷土竟突然渗出暗红的血珠,宛如先祖的怨气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这是用林家祖坟土特制的泥料,每一个颗粒都仿佛在诉说着家族的恩怨情仇。
你的心跳是釉变的鼓风。顾明城从背后紧紧压上来,灼热的鼻息喷在他耳后新结的痂上,仿佛要将那痂皮也一并灼穿,我的呼吸是窑温的标尺。
旋转的陶轮突然疯狂加速,林砚的眼前一阵恍惚,他竟看见自己的指纹在泥胎上复刻出前世的记忆:身着粗布短打的顾明城抱着曜变盏冲进倾盆暴雨之中,身后追兵的火把将龙窑映照得如同炼狱一般。当铁链再次收紧,那尖锐的疼痛如利刃般割破他的喉咙,他喉间溢出的痛呼竟与八百年前的惨叫重叠在一起,穿越时空,回荡在这阴森的龙窑里。
子夜的钟声沉闷地敲响,顾明城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林砚眼睁睁地看着男人捂住嘴的指缝间渗出靛蓝的瓷屑,在清冷的月光下闪烁着窑变般绚烂的虹彩。那些瓷屑落地生根,顷刻间长出荆棘状的结晶簇,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刀刃,刺破了他的棉麻囚服,也刺痛了林砚的心。
你在陶瓷化。林砚拼命挣动铁链,腕间渗出的鲜血染红了顾明城的白玉扳指,那殷红的血迹宛如一朵盛开的彼岸花,当年我父亲实验室爆炸,你吸入的就是这种变异釉尘吧
顾明城猛地掐住他的后颈,将他按向窑口,1300℃的热浪如汹涌的岩浆般扑面而来,炙烤着他的睫毛。在瞳孔急剧收缩的瞬间,林砚瞥见窑内某块窑砖上刻着1999.7.23
林顾共生,那是他周岁生日,也是母亲抱着他逃离火场的日期,仿佛命运的丝线在这一刻悄然交织。
张嘴。顾明城突然捏住他的两颊,将曜变盏残片抵上他的舌尖。当林砚的唾液沾到盏心兔毫纹时,整座龙窑突然发出如同胎儿心跳般沉闷而又诡异的声响,后腰的胎记温度瞬间飙升到43℃,剧痛如汹涌的潮水般将他淹没。
在剧痛的侵袭下,前世的记忆如沸水浇入神经,滚烫而又清晰:身着长衫的自己被吊在窑顶,下方是怀抱曜变盏跪求开恩的顾明城。官兵的箭矢如流星般穿透恋人的胸膛,飞溅的血在盏面凝成星辰光斑,那是他们爱情与命运的见证,却也是一场悲剧的开端。
当胎记开始发烫,他们终于明白——所谓重生,不过是前世未烧尽的魂在今生复燃。
顾明城突然疯狂地撕开他的衬衫,犬齿狠狠咬上后腰胎记。在双重剧痛的刺激下,林砚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坠入釉料桶,溶液瞬间沸腾成银河漩涡,那绚烂的景象仿佛是宇宙间最神秘的力量在涌动。当第一勺釉药淋上生坯时,窑内传出八百年前的箭啸声,某支虚拟箭矢正穿透时空射向顾明城的后心。
本能的反应快过理智,林砚毫不犹豫地翻身将男人扑倒。箭矢擦过他的锁骨钉入窑壁,溅起的碎瓷在顾明城脸上割出与前世相同的伤疤。两人在滚烫的窑砖上对视,彼此的瞳孔里都晃动着未说破的轮回秘辛,那目光中交织着痛苦、爱恋与仇恨。
为什么替我挡顾明城的拇指按进他锁骨的伤口,鲜血在白玉扳指上勾勒出苗疆情蛊的图腾,那殷红的血迹仿佛在诉说着他们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感纠葛。
林砚拽着男人的领带,将他狠狠拉近,在鼻尖相抵时冷笑一声:我要你清醒着看顾氏崩塌。话音未落,他猛地撞向控温仪,将窑温调到突破极限的1430℃。
爆炸的冲击波如一头愤怒的猛兽,掀翻了屋顶。顾明城用陶瓷化的右臂紧紧护住他的头脸,林砚听见结晶组织在高温中迸裂的美妙声响,就像儿时在父亲工作室打碎的次品瓷,那声音清脆而又绝望。当烟尘渐渐散去,他看见男人后背的烫伤与自己胎记完全重合,宛如一对涅槃的凤凰,在烈火中挣扎,在痛苦中重生。
还剩79天。
5
当林砚的腕血,如命运的诅咒般,一滴滴坠入基因检测仪的刹那,顾明城那象征着家族荣耀的玉牌,竟发出了如濒死鲸群般绝望而又凄厉的低频哀鸣。每一滴鲜血,在洁白的陶瓷培养皿中蜿蜒前行,最终汇聚成汹涌的血色之河。这血河仿佛拥有着无尽的仇恨与力量,无情地腐蚀着顾明城西装上那象征着顾氏族徽的图腾,将其侵蚀出密密麻麻如蜂窝般的孔洞。
随着时间的推移,当第214滴血珠如同炸裂的仇恨种子般炸开时,整个实验室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扭转。实验室里的一切瞬间倒悬,那原本伫立的培养舱,此刻宛如钟乳石般诡异而又沉重地垂坠在头顶。而那三百个胚胎的脐带,相互纠缠在一起,竟形成了一个仿佛要吊死林家的绳结,每一股绳索都似在诉说着无尽的冤屈与痛苦。
RH阴性血在瓷面上肆意流淌,如汹涌的洪流般,冲垮了顾氏家族百年精心伪造的族谱。
林砚的瞳孔在这一刻骤然收缩,仿佛被命运的巨锤狠狠击中。那血河在防爆玻璃上蚀刻出的等高线地图,每一条曲线都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刺痛着他的太阳穴。那是母亲坠崖的盘山公路,每一条等高线都像是母亲生前痛苦挣扎的痕迹。而等高线最密集的地方,清晰地标注着刹车油管断裂23:07,这个时间与他胎记发烫的周期完全同步,就像是命运无情的嘲笑。
突然,某个胚胎疯狂地撞击着舱壁,羊水中悬浮的行车记录仪芯片,如同开启了一扇通往真相地狱的大门,播放着那最后的、令人心碎的真相。母亲在撞破护栏的瞬间,用染血的牙齿艰难地撕开婴儿座椅的安全带。车辆腾空的刹那,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反向安装的座椅旋转180度。那后脑勺撞上岩壁的力度,竟被缓冲垫精确计算过九次,仿佛母亲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还在为他的生存做着最精密的打算。林砚的耳膜开始渗出血丝,他仿佛能听见母亲颅骨碎裂的脆响,那声音与他童年听过的拉坯机声波诡异而又痛苦地重合在一起,每一声脆响都像是一把重锤,狠狠敲击着他的心。
母亲用指血写就的‘保护孩子’,原来是留给二十年后自己的一封战书。
顾明城突然如同恶魔般掐住他流血的手腕,将渗血的绷带按在某个胚胎舱的识别区。营养液瞬间沸腾,仿佛被仇恨与痛苦点燃。克隆体的眼皮疯狂颤动,像是被无尽的黑暗所折磨,最终露出与林砚完全一致的虹膜纹路。当克隆体挣破舱膜爬出时,林砚绝望地看见它后颈浮现的条形码编号——LinYan
214
-
07
-
23。
完美容器计划启动于你重生那夜。顾明城如同恶魔般掰开克隆体的嘴,露出那陶瓷化的獠牙,三百个你,三百次窑变,足够将全球非遗烧制成顾氏的提线木偶。
林砚愤怒地将指甲抠进克隆体脖颈,那陶瓷皮肤剥落时流出的荧蓝血液,仿佛是顾氏家族罪恶的见证。他在那些黏液里,绝望地看见母亲生前的全息影像:孕妇装下藏着微型陀螺仪,每次胎动都像是母亲在黑暗中与命运搏斗的信号,都在生成反制顾氏的数据流。当克隆体指尖刺入他锁骨时,剧痛如同汹涌的潮水般袭来,而那突然解锁的记忆,如毒砂入眼般刺痛着他的灵魂。母亲临产前夜,曾在子宫内植入纳米陶瓷发声器,他婴儿时期的每声啼哭,都像是母亲在黑暗中发出的求救信号,都在破译顾氏防火墙。
你才是真正的文明病毒。顾明城如同恶魔般扯开衬衫,心脏位置的陶瓷装甲下,母亲的血正顺着人造血管流淌,林姨的RH阴性血,是唯一能激活非遗基因锁的密钥。
胎记突然如燃烧的火焰般灼穿皮肤,倒计时数字76在血肉中烙出青烟,仿佛是命运无情的催命符。林砚疯狂地撞碎防爆玻璃,将血掌按在主控台虹膜扫描仪上。所有胚胎舱的监控画面如潮水般涌入视网膜:第214号克隆体正用陶瓷指骨扒开眼睑,露出移植自母亲遗体的视网膜。
妈妈......林砚的哽咽被警报声无情地绞碎,那声音仿佛是命运对他的嘲笑。当他被迫启动胚胎销毁程序时,每个克隆体胸口都浮现出母亲自焚前的微笑,那微笑仿佛是母亲对他最后的安慰与鼓励。销毁倒计时最后一秒,214号突然唱起童谣:窑火亮,瓷娃娃,妈妈藏在釉里啦......
顾明城从背后如同恶魔般环住他颤抖的肩膀,将血玉牌贴上他颈动脉:这些胚胎的脑核,储存着林姨车祸前72小时记忆。男人咬破舌尖,将混着陶瓷碎片的血喂进他唇间,杀了他们,你永远找不到她藏在釉料里的《曜变天目复活方程式》。
林砚在血腥味中尝到了母乳的甜腥,那味道仿佛是母亲对他最后的温柔。当他颤抖的指尖即将按下确认键时,所有克隆体突然同步抬手,腕间浮现母亲生前戴着的苗银手镯——那正是曾祖母婚书中约定的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