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不远处的车里,秦远看着颜晓蔓远去的背影,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帮我取消和Lisa、Vivian这周末的约会...对,我找到更有趣的目标了...需要放长线...
---
《都市佳人》编辑部的会议室里爆发出一阵掌声。总编辑苏雯举着最新一期的读者反馈报告,脸上洋溢着难得的笑容。
晓蔓,'都市情感陷阱'专题的读者好评率达到92%,社交媒体转发量破十万！苏雯推了推眼镜,连广告部都说这期杂志的广告位全满了,品牌方都抢着要投。
颜晓蔓微微一笑,目光扫过会议室里同事们赞许的表情。三个月前她提出这个选题时,还有人担心太过尖锐,现在数据证明了一切。
特别是这篇《识别情感骗子的十个信号》,读者留言说帮她们避开了好几个坑。林小雨兴奋地补充道,晓蔓姐,你是怎么总结出这些特征的简直太准了！
颜晓蔓合上笔记本：观察和经验。男人撒谎时的微表情,承诺时的眼神闪躲,都有规律可循。
那你岂不是能一眼看穿所有渣男美术编辑李雯好奇地问。
会议室的玻璃门突然被推开,前台小姐捧着一大束香槟玫瑰走了进来：颜总监,您的花,又来了。
粉白色玫瑰中央插着一张卡片,颜晓蔓不用看也知道是谁送的。过去一个月,秦远的花和礼物几乎每周都会准时出现在她的办公室,频率精准得像设定好的程序。
哇,又是秦总！林小雨凑过来,这都第几束了他真的好执着啊。
颜晓蔓随手将花束放在窗台上,没有多看。执着不,这只是高级玩家的标准操作——持续投入,等待回报。她太了解这种套路了。
对了晓蔓,总编辑苏雯突然想起什么,下期我们做'成功女性'专题,摩根国际刚好有位女性高管,叫...叫什么来着...
Lisa
张颜晓蔓随口接道。
对,就是她！你认识
颜晓蔓的手指在玫瑰花瓣上轻轻划过：听说过而已。实际上,她在秦远的社交媒体关注列表里看到过这个名字,而且互动频繁。
回到办公室,颜晓蔓打开电脑,搜索Lisa
张
摩根国际。几秒钟后,屏幕上出现一个干练优雅的女性照片——摩根国际投资部副总监,哈佛MBA,去年还入选了亚洲金融业最具影响力女性榜单。
她点开Lisa的Instagram,最新一张照片是三天前在某个高端酒会上的自拍。颜晓蔓放大照片背景,果然在角落看到了秦远的身影,他正举杯向镜头外的某人微笑。
有意思。颜晓蔓轻声自语。她截屏保存照片,然后打开手机相册,翻到上周五秦远发给她的消息：今晚临时要见客户,约会改期好吗
那天晚上,他所谓的客户会面,原来是和Lisa张的酒会。
颜晓蔓没有感到愤怒,反而有种验证了某种猜想的满足感。她打开抽屉,取出那本黑色笔记本,在秦远那页写下新发现：周五谎称见客户,实为与Lisa张参加酒会。关系待查。
周五晚上七点,颜晓蔓站在衣帽间前,审视着镜中的自己。她选了一条墨绿色的丝绒连衣裙,衬得肤色如雪,腰间一条细带勾勒出完美比例。既不刻意保守,也不过分暴露,恰到好处地展现优雅与性感。
今晚是她和秦远改期后的约会,地点选在了一家新开的日料omakase。秦远在短信里特别强调,这家店很难订,他花了不少心思才拿到位置。
门铃准时响起。颜晓蔓最后喷了一点香水,拿起手包去开门。
秦远站在门外,一身深灰色西装,领带是低调的暗纹款,整个人散发着成熟男性特有的魅力。他看到颜晓蔓的瞬间,眼睛明显亮了一下。
你今天很美。他递上一盒精致的巧克力,从巴黎空运来的,记得你提过喜欢这个牌子。
颜晓蔓接过礼物,嘴角微扬：谢谢,你记性真好。她确实在两周前的闲聊中随口提过喜欢法国某家手工巧克力,没想到他居然记住了。这种细节的关注,正是高级玩家的标志。
去餐厅的路上,秦远谈笑风生,说起最近的投资项目和即将到来的东京出差。颜晓蔓不时回应几句,但大部分时间只是微笑倾听,观察着他说话时的表情和肢体语言。
...所以下个月我可能会很忙,不过周末应该还能抽出时间。秦远说着,右手自然地搭上颜晓蔓的手,希望你不会觉得我冷落了你。
工作重要,我理解。颜晓蔓不动声色地抽回手整理头发,上周五你不是也临时有客户要见吗
秦远的表情没有丝毫破绽：是啊,一个难缠的老客户,非要那天晚上谈。
谈成了吗
当然。秦远自信地笑了,没有我搞不定的客户。
颜晓蔓点点头,目光转向窗外。谎言如此自然流畅,没有一丝迟疑或愧疚,这已经是一种习惯成自然的本能了。
日料店位于一栋高楼顶层,装修极简却处处彰显奢华。服务员将他们引到一个半封闭的包厢,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
这里视野最好的一间,我特意要求的。秦远为颜晓蔓拉开椅子,语气中带着几分炫耀。
主厨亲自过来打招呼,显然和秦远很熟。点餐时,秦远直接选了最贵的套餐,还特意强调：酒要最好的,钱不是问题。
第一道前菜上来时,秦远的手机响了。他瞥了一眼屏幕,眉头微皱：抱歉,工作电话,我得接一下。
颜晓蔓点头表示理解。秦远起身走到包厢外,透过半开的门缝,她能看到他背对着餐厅,声音压得很低。
...不是说了今晚不行吗...明天再谈...我在见重要客户...
颜晓蔓慢条斯理地品尝着前菜,耳朵却竖了起来。秦远的语气中有种奇怪的亲昵感,不像是纯粹的工作对话。
几分钟后,秦远回到座位,手机随手放在桌边：不好意思,投行的事总是没完没了。
没关系。颜晓蔓微笑,你很受欢迎啊。
秦远刚要回答,服务员正好上来倒酒,打断了他的话。用餐过程中,颜晓蔓刻意引导话题,谈论男女关系中的信任问题,观察秦远的反应。
...所以我一直觉得,坦诚是感情中最基本的要求。她切着金枪鱼刺身,状似随意地说,欺骗一次,信任就永远有了裂痕。
秦远点头附和：完全同意。可惜现在很多人把欺骗当成了习惯。
颜晓蔓差点被他的厚颜无耻逗笑。就在这时,秦远的手机又亮了,一条微信通知跳出来。手机离颜晓蔓更近,加上她绝佳的视角,恰好看到了部分内容：
远,明天真的不能来吗我特意请了假...
发送者的名字显示Vivian,头像是个长发美女的自拍。
秦远迅速拿起手机,但颜晓蔓已经看到了足够多的信息。她假装专注于盘中的食物,心里却在冷笑——Vivian,又一个名字加入名单。
再来点酒秦远试图转移注意力。
好啊。颜晓蔓举杯,决定再加一把火,对了,你认识摩根国际的Lisa张吗听说她很优秀。
秦远的手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哦,同事而已,不太熟。
是吗我看你们在酒会上聊得挺开心的。颜晓蔓故作天真地说。
秦远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你怎么知道酒会的事
Instagram啊,Lisa发了照片,你就在背景里。颜晓蔓轻松地说,那条裙子很适合她,对吧
秦远放下酒杯,第一次显露出一丝慌乱：那只是工作应酬,你别误会...
我为什么要误会颜晓蔓笑了,我们又没什么特殊关系。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秦远头上。他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却又无从说起——确实,他们从未明确过关系。
接下来的用餐气氛微妙地变化了。秦远变得更加殷勤,话题也更多地围绕颜晓蔓的兴趣展开。而颜晓蔓则保持着若即若离的态度,既不冷淡,也不热情,就像对待一个普通朋友。
甜点上来时,秦远突然握住颜晓蔓的手：晓蔓,我觉得我们之间...
抱歉,我去下洗手间。颜晓蔓适时抽身,留下半句话悬在空中。
洗手间的镜子里,颜晓蔓审视着自己的表情。没有愤怒,没有失望,只有一种冷静的确认。秦远果然如她所料,是个同时周旋于多个女性之间的高级玩家。那些昂贵的礼物、精心安排的约会,不过是他惯用的伎俩。
她补了补口红,决定改变策略。既然确认了对手的实力,就该主动出击了。
周末的阳光透过纱帘洒进卧室,颜晓蔓坐在床边,翻看着手机日历。她正在规划接下来与秦远的几次偶遇和约会——艺术展、音乐会、新餐厅开业,每一个场合都经过精心挑选,既能展现她的品味,又能让秦远产生我们兴趣相投的错觉。
手机震动起来,是秦远的消息：早安,今天有什么安排
颜晓蔓等了二十分钟才回复：准备去看那个新开的当代艺术展,你呢
三秒钟后,手机响起：太巧了,我也正打算去！要不要一起
颜晓蔓嘴角微扬。当然巧了,因为她早就通过林小雨的朋友打听到秦远买了今天的票。
好啊,下午两点她回复道。
艺术展位于市中心美术馆,主题是城市与人。颜晓蔓提前半小时到达,在入口处的咖啡厅坐下,点了一杯拿铁。她今天穿了一件oversized的白色衬衫,下搭黑色高腰裤和红色细跟鞋,简约中带着张扬,非常符合艺术展的氛围。
秦远准时出现,看到颜晓蔓时眼前一亮：你今天真美。
谢谢。颜晓蔓起身,故意将一本艺术评论杂志留在桌上,你看过这位策展人之前的展览吗
秦远扫了一眼杂志封面：呃,好像没有...
那正好,我可以给你当导游。颜晓蔓自然地挽上他的手臂,这位策展人的理念很有意思。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颜晓蔓如鱼得水地讲解着每件作品背后的故事和艺术家的创作理念。她大学时辅修过艺术史,加上做时尚编辑积累的见识,谈吐间尽显知性魅力。秦远听得入迷,眼神中的欣赏越来越明显。
你懂得真多。在一幅抽象画前,秦远由衷地说,我以前觉得这些画就是随便涂涂...
艺术就像人一样,颜晓蔓意味深长地说,表面看到的永远只是一小部分,真正的价值需要花时间去发现。
正当他们准备移步下一个展厅时,一个男声突然从身后传来：晓蔓真是你啊！
颜晓蔓转身,看到一个穿着休闲西装的男人朝他们走来。她瞬间认出了对方——陈默,两年前交往过三个月的画廊经理。
陈默,好久不见。她保持微笑,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
陈默的目光在秦远身上停留了一秒,然后热络地对颜晓蔓说：你还是这么光彩照人。最近怎么样
很好,还在《都市佳人》。颜晓蔓从容应对,然后向秦远介绍,这是陈默,XX画廊的经理。陈默,这是秦远。
两个男人简短地握了手,空气中弥漫着微妙的紧张感。
你们...一起来看展陈默试探性地问。
是的,我们对当代艺术都很感兴趣。颜晓蔓自然地回答,既没肯定也没否认他们的关系。
寒暄几句后,陈默识趣地告辞。等他走远,秦远忍不住问：你们很熟
前男友。颜晓蔓直言不讳,交往过几个月,和平分手。
秦远显然没料到如此直接的答案,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怎么,很意外颜晓蔓挑眉,三十岁的女人有几个前男友不是很正常吗
不,我只是...秦远组织着语言,没想到你会这么坦然。
过去的事情没什么好隐瞒的。颜晓蔓直视他的眼睛,你呢应该也有不少前女友吧
秦远轻咳一声：几个而已,都没什么联系了。
包括Lisa张和Vivian颜晓蔓突然问道。
秦远的表情瞬间凝固：你...你怎么知道她们
猜的。颜晓蔓轻松一笑,看你的反应,我猜对了
秦远第一次在她面前显露出慌乱。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解释什么,但颜晓蔓已经转身走向下一个展厅：这幅作品很有意思,来看。
余下的观展时间,秦远明显心不在焉,时不时偷瞄颜晓蔓的表情,试图判断她知道多少。而颜晓蔓则装作毫无察觉,继续专业地讲解艺术作品,仿佛刚才的对话从未发生过。
离开美术馆时,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秦远突然停下脚步：晓蔓,关于Lisa和Vivian...
不用解释。颜晓蔓打断他,我们又不是男女朋友,你有交友自由。
这句话像一把双刃剑,既给了秦远台阶下,又隐晦地划清了界限。秦远的表情复杂起来,似乎第一次意识到,在这场关系中,主动权并不完全在他手中。
我送你回家他最终只说出这句话。
不用了,我约了朋友。颜晓蔓微笑着拒绝,今天很开心,谢谢你的陪伴。
她转身走向地铁站,没有回头,但能感觉到秦远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猎人与猎物的位置,正在悄然转换。
---
颜晓蔓站在衣帽间的全身镜前,缓缓拉上礼服的拉链。镜中的女人一袭酒红色鱼尾裙,衬得肌肤如雪,背部镂空的设计若隐若现,既性感又不失优雅。她轻轻拨弄了一下卷发,让几缕发丝自然垂落在锁骨处,然后拿起香水在耳后和手腕处轻点两下。
今晚是秦远的生日派对,地点选在了外滩一家顶级酒店的露台酒吧。一个月前,当秦远第一次提起这个派对时,颜晓蔓就记在了心里——这将是一个完美的舞台。
手机震动起来,林小雨发来消息：晓蔓姐,你真的要去秦远的派对吗我听投行的朋友说,他邀请了半个金融圈的人,包括好几个前女友...
颜晓蔓嘴角微扬,回复：所以才更要去。
她最后检查了一下手包里的物品：口红、粉饼、手机,还有一个小巧的U盘——里面存着她这段时间收集的所有关于秦远丰功伟绩的证据,从社交媒体截图到录音文件,一应俱全。今晚或许用不上,但她喜欢有备无患。
门铃响起,预约的专车到了。颜晓蔓深吸一口气,对着镜子露出一个完美的微笑,然后拿起外套走出门去。
酒店露台被装饰得流光溢彩,身着正装的侍者穿梭其间,香槟塔在中央熠熠生辉。颜晓蔓踏入会场的瞬间,就感觉到几道目光投向她——有好奇的,有评估的,还有几道明显带着敌意的。
晓蔓！秦远从人群中快步走来,眼睛亮得惊人,你真的来了。
他今天穿了一套深蓝色定制西装,领带是低调的银灰色,整个人散发着成熟男性特有的魅力。但颜晓蔓注意到,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的时间比平时长了几秒,喉结还不明显地滚动了一下。
生日快乐。颜晓蔓递上一个精心包装的小盒子,希望你喜欢。
秦远接过礼物,迫不及待地拆开——是一对袖扣,设计简约大方,内侧刻着他名字的缩写。
这...太贴心了。秦远的声音里带着真实的惊喜,谢谢你,晓蔓。
只是小东西而已。颜晓蔓微笑。她特意选了不算昂贵但有意义的礼物,既不会显得过分热情,又能传达一定程度的用心。
来,我给你介绍几个朋友。秦远自然地揽上她的腰,引导她走向人群。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颜晓蔓表现得无可挑剔——她与秦远的同事们谈笑风生,对金融话题展现出恰到好处的了解；她优雅地应对几位前女友试探性的刁难,既不显得咄咄逼人,又明确划清了界限；她甚至和秦远的老板聊起了艺术收藏,让对方连连称赞秦远找了个才貌双全的女伴。
晓蔓,趁着没人注意,秦远将她拉到露台角落,你今天太美了,所有人都被你迷住了。
月光下,秦远的眼神炽热而专注,与平日里那种游刃有余的自信截然不同。颜晓蔓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的表情——像是真的动了心。
包括你吗她故意问道,手指轻轻划过他的领带。
尤其是我。秦远抓住她的手,声音低沉,晓蔓,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
秦总！一个醉醺醺的声音打断了他们,原来你躲在这儿！该切蛋糕了！
秦远明显不悦,但还是勉强笑了笑：马上来。他转向颜晓蔓,待会儿再说
颜晓蔓点头,目送他被拉走。她知道秦远想说什么——我们正式交往吧、做我女朋友之类的承诺。这些话他曾对多少女人说过而现在,轮到他品尝期待的滋味了。
生日蛋糕推上来时,全场响起掌声和祝福。秦远在众人的注视下许愿、吹蜡烛,然后目光搜寻着颜晓蔓的身影。她站在人群外围,对他举杯微笑,然后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寿星身上时,悄悄退向出口。
手机震动,是秦远发来的消息：你去哪了
颜晓蔓已经走到电梯口,回复道：突然有急事,先走了。生日快乐,玩得开心。
电梯门关上前,她看到秦远冲出露台大门,四处张望。他脸上的表情——困惑、失落、急切——让颜晓蔓感到一种冰冷的满足。
周一早晨,颜晓蔓刚进办公室,就发现桌上摆着一大束白玫瑰和一张手写卡片。她不用看也知道是谁送的。
昨晚你为什么突然离开我很担心。今晚能见一面吗——远
颜晓蔓将卡片放进抽屉,没有回复。她知道秦远现在一定在不停查看手机,等待她的回复——这种等待的焦虑,正是她想要的效果。
上午的选题会议上,总编辑苏雯宣布了一个新项目：下季度我们要做一个'新生代职场女性'系列报道,需要派记者深入几家代表性企业采访。晓蔓,你对金融行业比较熟,摩根国际那边就交给你了
颜晓蔓差点笑出声——命运有时就是这么讽刺。没问题。她平静地答应下来。
会议结束后,林小雨神秘兮兮地凑过来：晓蔓姐,你知道吗,秦远取消了和Lisa张的周末约会！我朋友在摩根国际工作,说Lisa气得在办公室摔了杯子。
是吗颜晓蔓假装不感兴趣,心里却记下了这个信息。
而且,林小雨压低声音,他好像把交友软件都删了。我朋友说他上周五在同事聚会上说,他遇到了'想认真对待的人'...
颜晓蔓的手指在笔记本上轻轻敲击。比她预计的还要快——秦远已经开始清理后宫了。这种转变本应让她感到胜利的喜悦,却意外地带来一丝莫名的烦躁。
下午三点,秦远的电话直接打到了办公室座机。
晓蔓,为什么不回我信息他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急切。
最近工作很忙。颜晓蔓语气平淡,有什么事吗
我想见你。秦远直接了当,今晚,就我们两个人。
颜晓蔓翻看着日程表：恐怕不行,我有个采访。
明天呢
也有安排。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晓蔓,你是不是在躲我
怎么会颜晓蔓轻笑,我只是真的很忙。下周吧,有空我联系你。
挂断电话,颜晓蔓长舒一口气。这种若即若离的策略她太熟悉了——曾经有多少男人这样对待过她和她的朋友们现在,角色对调,她成了那个掌控节奏的人。
但奇怪的是,这种掌控并没有带来预期的快感。
周五晚上,颜晓蔓独自在家整理采访资料。摩根国际的专题下周就要开始,她需要提前做好功课。窗外下着小雨,雨滴敲打在玻璃上,形成一种单调的节奏。
手机突然响起,屏幕上显示妈妈。颜晓蔓犹豫了一下才接起来。
晓蔓,你还好吗母亲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中带着担忧。
挺好的,工作有点忙。颜晓蔓将手机夹在耳边,继续整理文件,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昨晚梦到你爸爸了。母亲的声音低了下去,突然很想听听你的声音。
颜晓蔓的手指顿了一下。父亲离开他们已经十五年了——那个英俊潇洒的商人,在另一个城市有了新家庭后,就再也没回来看过她们。
他又联系你了颜晓蔓的声音不自觉地冷了下来。
没有,当然没有。母亲急忙否认,只是...最近看你朋友圈的照片,那个经常出现的男孩子,叫什么远来着...
秦远。颜晓蔓纠正道,他不是什么'男孩子',三十多岁的男人了。
他对你好吗
颜晓蔓冷笑一声：妈,别担心,我跟他没什么认真的关系。
可是照片里他看你的眼神...
眼神能说明什么颜晓蔓打断母亲,爸爸当年看你的眼神不也很深情吗
电话那头沉默下来,只有轻微的呼吸声。颜晓蔓立刻后悔了自己的尖锐：对不起,我不是...
没关系,亲爱的。母亲轻声说,只是...我不希望你因为我的经历而对所有男人失去信心。不是所有人都像你爸爸那样的。
颜晓蔓望向窗外的雨夜：我知道,妈。但我有自己的原则——不主动、不拒绝、不承诺。这样永远不会受伤。
挂断电话后,颜晓蔓走到阳台上,让冰凉的雨丝打在脸上。母亲的话让她想起那个黑色笔记本里记录的一个个名字——张昊、陈默、李泽...还有现在的秦远。她真的只是在保护自己吗还是已经变成了和父亲一样善于玩弄感情的人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秦远发来的餐厅预订截图和一条消息：不管多忙,人总要吃饭。周一晚上七点,我等你。
颜晓蔓没有回复,但也没有拒绝。雨越下越大,就像她内心某种逐渐模糊的界限。
周一早晨,颜晓蔓刚到办公室,就发现自己的咖啡杯旁边多了一个牛皮纸文件袋。她警惕地环顾四周,编辑部里只有几个早到的同事,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
拆开文件袋,里面是一叠打印出来的聊天记录和照片。颜晓蔓翻了几页,眉头渐渐皱起——这是秦远与不同女性的暧昧对话截图,时间跨度长达两年。最新的一条是上个月的,他与一个叫Vivian的女性讨论周末约会的事。
文件袋里还有一张匿名纸条：你以为你是特别的看看这些吧。
颜晓蔓冷笑一声,将材料塞回文件袋。这些证据对她来说毫无新意——她早已知道秦远是什么样的人。真正有趣的是,谁会特意收集这些并送给她Lisa张还是其他被秦远冷落的前任
颜总监,早上好！
一个清朗的男声打断了她的思绪。颜晓蔓抬头,看到新来的实习生周扬站在她桌前,手里捧着一杯咖啡。
听说你喜欢喝美式,不加糖。周扬有些腼腆地将咖啡放在她面前,我...我正好顺路买的。
颜晓蔓挑眉看着这个比她小五六岁的大男孩。周扬是上个月才来的实习生,传媒大学研究生在读,长相干净清爽,做事认真踏实,编辑部里几个单身女同事已经私下讨论过他好几次。
谢谢,不过以后不必了。颜晓蔓淡淡地说,我不习惯接受别人的咖啡。
周扬的耳朵立刻红了：对...对不起,我只是...
采访提纲整理好了吗颜晓蔓转移话题,下午就要用了。
已经整理好了！周扬急忙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我按时间顺序排列的,重点问题都标了黄,还附上了每位采访对象的基本资料...
颜晓蔓翻开文件夹,不禁有些惊讶——这可能是她见过的最用心的采访准备了。每个细节都考虑周到,甚至还包括了可能的话题延伸方向。
做得不错。她由衷地称赞道。
周扬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真的吗那...那下午的采访我可以一起去吗我想学习一下专业记者是怎么做的。
颜晓蔓本想拒绝,但看到他期待的眼神,莫名心软了：好吧,但不要插话,只负责记录。
一定！谢谢颜总监！周扬高兴得差点跳起来,然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收敛表情,那我先去准备了。
看着周扬离去的背影,颜晓蔓摇了摇头。这种毫不掩饰的热情和真诚,在她所处的圈子里已经很少见了。周扬和秦远是那么不同——前者单纯直接,后者复杂算计；一个把所有想法都写在脸上,一个每个表情都经过精心设计。
下午的采访进行得很顺利。回程的地铁上,周扬一直兴奋地讨论着采访中的细节,眼睛里闪着光。
颜总监,你提问的方式太厉害了！那个CEO明显不想回答关于性别歧视的问题,但你换了个角度,还是让他说出了实情...
颜晓蔓微微一笑：这没什么,只是经验而已。
不,这真的是艺术！周扬激动地说,我在学校学的那些采访技巧,跟你一比简直是小孩子过家家。你能不能...我是说,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教我几招
地铁突然刹车,周扬一个踉跄差点摔倒,颜晓蔓下意识扶住他的手臂。近距离下,她闻到周扬身上淡淡的洗衣液清香,与秦远那种精心挑选的昂贵古龙水截然不同。
小心。她松开手,稍微退后一步。
谢谢。周扬的脸又红了,然后像是鼓起勇气般说道,其实...我订了两张明天晚上的电影票,是最新上映的那部纪录片,关于战地记者的...如果你有兴趣的话...
颜晓蔓愣住了。这种笨拙而直接的邀约,她已经很久没遇到过了。周扬眼中的期待和忐忑如此明显,让人不忍心拒绝。
我明天有约了。她最终说道,看到周扬眼中的光芒瞬间暗淡下去,不过...下周二晚上我有空。
周扬的表情像被点燃的烟花：真的吗太好了！我...我马上去订票！
看着他手忙脚乱掏手机的样子,颜晓蔓不禁莞尔。这种单纯的喜悦,不知为何让她想起多年前的自己——那个还会为一次约会心跳加速的女孩,那个尚未对爱情失望的女孩。
手机震动起来,是秦远发来的消息：今晚的约会,别忘了。我有个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颜晓蔓盯着屏幕,突然感到一阵疲惫。重要的事情无非是表白或者承诺,那些她早已不再相信的甜言蜜语。而此刻,周扬那种毫无掩饰的热情,反而让她感到一丝久违的轻松。
她回复秦远：记得,七点见。然后关上手机,决定暂时不去想今晚的约会。至少在地铁上的这一刻,她允许自己享受这份难得的简单。
---
黄浦江的晚风裹挟着玫瑰香气扑面而来,颜晓蔓踩着十厘米的细高跟踏上甲板时,整艘游轮突然亮起暖金色的灯光。三万朵厄瓜多尔玫瑰从船舷蔓延至主甲板,在夜色中织就一片血色星河,小提琴手站在香槟塔旁演奏《Por
Una
Cabeza》,每个音符都裹着金钱堆砌的浪漫。
Surprise！
甲板上突然涌出近百人,有秦远的同事、共同好友,甚至几位时尚圈名流。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通道,秦远捧着路易十四玫瑰走来,剪裁精良的西装衬得他愈发挺拔,只是领结系得有些歪——这个细节让颜晓蔓想起他今天下午反常的十通未接来电。
晓蔓。秦远单膝跪下的瞬间,游轮鸣响汽笛,对岸陆家嘴的LED幕墙同时亮起Marry
Me的字样,你愿意...
稍等。颜晓蔓忽然抬手,镶钻的指甲在月色下闪过冷光,在回答之前,大家先听一下这个,颜晓蔓抬手按下了蓝牙音箱开关。
这种女人给点甜头就上钩......秦远轻蔑的嗓音突然响彻甲板,混着他与不同女性调情的录音片段。LED幕墙同步播放着监控截图：上周三他在酒店走廊搂着红裙女人,周五清晨从Lisa张公寓走出。
你跟踪我秦远踉跄着起身,钻戒滚落进玫瑰丛。
就像你当初调查我的喜好那样。颜晓蔓扯下珍珠耳环砸在地上,微型录音器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三个月前那杯咖啡,是你买通服务员泼的吧
宾客们的惊呼声中,她举起手机：需要我播放你和酒店经理的交易录音吗
秦远突然抓住她手腕：你以为自己多高尚这三个月你不也在享受我的讨好
所以我准备了回礼。颜晓蔓甩开他,从手包抽出支票,丝巾十二万,晚餐九次合计二十三万,加上精神损失费,凑个整五十万。支票飘落在秦远脚边,印着刺眼的情感咨询费字样。
暴雨突然倾盆而下,颜晓蔓在众人注视中昂首离去。直到坐进出租车,她才发现指甲掐破了掌心。后视镜里,秦远跪在玫瑰丛中撕支票的身影越来越小,像只淋湿的败犬。
凌晨三点,颜晓蔓蜷在浴室地砖上,花洒冲刷着干涸的香槟渍。手机疯狂震动——秦远用陌生号码发来十几条咒骂,最后一条是：我们才是同类人。
她颤抖着点开加密相册,那些曾被她惩罚过的渣男资料闪过屏幕。当翻到父亲搂着新欢的照片时,终于崩溃着将手机砸向镜子。
门铃在破晓时分响起。周扬举着早餐袋站在门外,发梢还沾着夜露：我听说...你需要人陪护失恋的闺蜜他笨拙地晃了晃超市买的红糖姜茶,塑料袋上凝结的水珠滴落在地,映着晨光像碎钻般闪烁。
半年后。
签售会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斜斜切进展厅,在《情感自救手册》的烫金标题上折射出细碎光斑。颜晓蔓抬起酸胀的手腕签下第387个名字,羊绒袖口滑落时露出那道淡粉色疤痕——两年前她在浴室打碎的镜子划伤的。
这本书里有我的故事吗
低沉的男声惊起记忆里的涟漪。颜晓蔓抬头,看见秦远将精装书推过实木桌,袖口露出的积家腕表泛着哑光。曾经绷在西装里的锋利轮廓变得松弛,眼尾细纹里沉淀着某种陌生的温和。
钢笔在纸面上洇开墨点,颜晓蔓听见自己平静的声音：每个故事都是碎片。她刻意忽略对方伸出的手,却在落款时不受控地画出蜿蜒的尾勾——那是他们初遇时,她在咖啡渍旁画下的符号。
人群突然骚动,实习生抱着加急印刷的书箱撞进展厅。周扬从签售台后方快步冲出,灰色卫衣袖子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烫伤的月牙形疤痕——上个月他为抢救被咖啡打湿的样书时留下的。
小心台阶。他托住摇晃的书箱,转头对颜晓蔓眨眼,第二批五百本到了,够你签到手软。
秦远的视线在两人之间逡巡,喉结滚动着咽回未出口的话。颜晓蔓注意到他西装第三颗纽扣换了样式,不再是当年那对刻着字母的铂金袖扣。
暴雨突至时,展厅正在播放新书宣传片。颜晓蔓看着投影里的自己说出真正的独立是从原谅开始,玻璃幕墙外陆家嘴的霓虹在雨帘中晕成斑斓色块。那艘曾铺满玫瑰的游轮停在对岸,舷窗亮着女性创业孵化基地的灯牌。
你教我的。秦远的声音混着雨声传来,摧毁与重建。他推过烫金名片,摩根国际的LOGO旁印着情感咨询公益项目负责人,边缘磨损严重。
颜晓蔓想起半年前收到的匿名捐款单——每月五万打入她创办的情感援助基金账户。她抚摸名片凸起的烫印：用资本赎罪
用经历警醒。秦远解开领带,露出锁骨下方的纹身,是句被划掉的Never
apologize。雨水顺着幕墙蜿蜒而下,在他脸上投下破碎光影：我资助了十二个被情感诈骗的女孩完成学业。
展厅突然断电,黑暗中有读者惊呼。周扬举着手机电筒穿梭在人群里,光束扫过他沾着油墨的指尖：大家别慌,备用电源马上启动。他停在孕妇读者身边,脱下卫衣垫在潮湿的座椅上。
重新亮灯时,颜晓蔓在储物间发现尘封的黑色笔记本。塑封袋里还装着游轮那晚的珍珠耳环,微型录音器在霉斑中锈蚀成诡异的绿色。她翻开泛黄纸页：
2019.3.14
秦远,咖啡泼洒角度精准,疑似预谋
2021.9.7
周扬,第17次送姜茶,包装袋折痕显示在便利店加热过
碎纸机吞吐声惊飞窗外的白鸽,金属齿轮咬碎最后一张监控截图时,周扬抱着保温杯出现在门口：你的读者在等最终场讲座。
他卫衣领口歪斜,露出脖颈处结痂的蚊子包。颜晓蔓忽然想起上周夜雨,这个青年蹲在杂志社楼下给流浪猫包扎伤腿,西装裤管浸在污水里浑不在意。
讲座结束时,暴雨初歇。周扬在整理剩余书籍,后颈汗湿的发梢滴进装满姜茶的保温杯。颜晓蔓看着他小心翼翼为每本书包上防潮膜,突然开口：为什么不用基金会的钱换套体面西装
那样你会让我继续送姜茶吗周扬抬头,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你第一次喝我送的茶,就是因为包装袋上有流浪猫爪印。
地铁口积水倒映着霓虹,周扬用身体护着书箱,却把伞倾向抱小孩的母亲。颜晓蔓看见他卫衣后背晕开深色水痕,忽然想起黑色笔记本的末页——自己不知何时写下：2023.4.5
姜茶温度：57℃（唇纹测试法）
陆家嘴的LED幕墙切换成新书广告,颜晓蔓在玻璃倒影中与十八岁的自己对视。那个扎着马尾的少女抱着父亲送的泰迪熊,在母亲哭喊声中烧掉了人生第一封情书。
手机震动,母亲发来照片——她在老年大学交的舞伴正笨拙地插花,打翻的水瓶浸湿了那本《情感自救手册》。
下周的公益讲座...秦远不知何时站在身后,欲言又止。
我会带周扬去。颜晓蔓将碎纸屑撒进黄浦江,看着它们与玫瑰花瓣一起漂向灯火通明的游轮,他正在开发情感创伤评估APP。
晚风送来外滩的钟声,周扬抱着最后箱书跑来,运动鞋踩碎水面摇晃的霓虹。颜晓蔓伸手要接,青年却侧身避开：这个重,我来。他耳尖通红,不知是冻的还是别的缘故。
江轮鸣笛惊起夜鹭,颜晓蔓望着那群振翅的白鸟,突然想起新书扉页被读者问及最多的那句话：真正的自救,是允许自己再度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