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出门外,傅安却只看到空荡的走廊。
他颤抖着手指,拨通了助理的电话,问出了那个在他心底盘旋已久的问题。
“她那天走的时候,你看着她上了飞机吗?”
助理自然明白傅安问的是谁,但苏晚晴提前就有所交代,让他装作不在意。
于是,助理故作疑惑地问道:“傅总说的是谁?”
一阵沉默过后,傅安还是说出了那个名字。
“颜舒。”
助理像是突然恍然大悟:“哦!她呀,我看着她登机的,走的时候大包小包的,不知道的还以为......”
傅安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这个问题,他藏在心底太久太久,久到他自己都有些害怕知道答案。
可如今答案摆在眼前,却又显得那么毫无意义。
又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是医院的回访,通知他去复诊。
“我恢复的很好,没必要去复诊,”傅安心不在焉地回应道。
可话刚出口,他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那天给我换肺的人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传来医生的声音:“哦,您说简颜女士,她手术当天就去世了。”
死了?
想了好半天,傅安才想起手术醒来以后,苏晚晴就跟他说过。
“好的我知道了,复诊我会去的。”
这个名字,简颜,让傅安有种很熟悉的感觉,但又想不起到底是谁。
论坛结束以后,他跟苏晚晴打了招呼,独自驱车前往医院。
“张医生,”他拦住正要离开的主治医师,“当时给我捐献肺叶的人是谁?”
诊室里,电脑屏幕的光映在医生镜片上,反射出一片冷光。
医生坐在桌前,手指在键盘上轻轻敲击着,说道:“简颜,女性,26岁。”
随着鼠标滚轮滑动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医生继续说道:“术后当天去世。”
“简颜?”再次听到这个名字,傅安太阳穴突地一跳,“有照片吗?其他信息呢?”
医生仔细查找了医院的数据库,却无奈地摇了摇头。
傅安隐隐感觉这件事背后可能没那么简单,想了好久,他终于记起好像有个大学同学叫这个名字。
告别医生,傅安回到了那个曾经和颜舒同居过的小房子。
他内心带着忐忑,伸手摸向邮箱,钥匙还在里面。
这是颜舒的习惯。
大学时期的傅安很忙,总是会忘记带钥匙。
每次他站在门口,一脸懊恼的时候,颜舒就会一边抱怨着“笨死了,又忘带钥匙?”,一边踮起脚把钥匙放进信箱最深处。
有次暴雨夜,傅安浑身湿透地站在门口。颜舒急匆匆跑来开门,手里还拿着没写完的论文报告。
她嘟囔着:“就知道你会淋雨......”
可当她用毛巾胡乱擦他头发时,指尖却在微微发抖,那是心疼的颤抖。
后来他在信箱里发现了一张便条,上面写着:
“给健忘的傅同学:钥匙在老地方,饭在锅里热着,我在床上等着。”
后面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爱心。
傅安突然笑出声,笑着笑着眼眶就红了。
信箱里的钥匙还在,可那个总在玄关留一盏小灯的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走进屋里,翻找出了当时毕业季全班一起录的纪念视频。
他将光盘放入播放器,屏幕闪烁几下后,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接连浮现。
最后是颜舒的独白,她穿着素白长裙。
“傅安,我们一定都已经实现梦想了吧?”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盛满了星光。
“你应该已经从国外学成归来,开设了自己的公司,而我......”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
“我可能开了一家小小的花店,就在你公司附近。每天傍晚,你都会来店里接我下班。”
“周末我们可以去郊外野餐,带着你最爱吃的粢饭团。”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绕着发梢,描绘着想象中的未来:“工作日,下班后一起去逛超市,买好多好吃的,我做,你帮我打下手......”
她的声音渐渐轻快起来,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那美好的画面:“啊,差点忘了最重要的!”
她突然对着镜头做了个鬼脸,“三十岁之前,我们要一起去看极光!你答应过我的,不许反悔!”
视频的最后,她双手托腮,笑得眉眼弯弯。
“未来的傅安先生,要记得现在的约定哦。我会一直等着,和你一起实现这些小小的、美好的愿望。”
画面渐渐暗下,只剩下她温柔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回荡。
“一定会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