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弈愣愣地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这些天来,她一直在失去,先是师姐,再是宗门,现在连另一个自己都失去了。
她有些失神,脚步虚浮地走到床边坐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睁开了眼。
从小到大,遇到困难她想到的地接手云弈的身体,但她宁可消散。
什么不能顶替云弈的人生,要让她拥有未来,说得好听……还不是丢下她一个人。
但云弈的身上现在又确实背上了云迩的期许,让她本就疲惫的身躯负重更加沉重。
她不能就这么自私地放弃云迩还给她的人生,她必须要接着走下去,不管前路是痛苦还是欢欣。
这就是云迩的计谋,一个光明正大的阳谋。
她就是要用道德绑架云弈,用这种称得上有些卑劣的手段让她必须要活下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云弈突然笑了,只是那笑声带着些苦涩,“你赢了……赢得彻底,我认输。
”摸了一把脸,云弈压下了一切过激的情绪。
既然接受了要活下去的意念,她就该考虑前路如何走了。
被忽略已久的秘源剑还随意地挂在床边,云弈看着这一切的源头,沉默了许久。
再次出门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
云弈收拾好了所有的情绪,也收拾好了衣装行囊,背着一把剑推开了房门。
“小洛,你愿不愿意跟我走?”她的眼神依旧很是疲惫,却不再像之前那样茫然,“你我之间有关于秘源剑的契约,不过你若是不愿意,我也有办法强行解除这个。
”书灵当初只是在吓唬他们两个罢了,若想要解除契约,虽然麻烦但并不是没有可能。
只要云弈愿意用秘源剑破开自己的胸膛,取一碗心头血给对方喝了即可。
只是这样一来,云弈的性命能否保住就难说了。
但这一路艰险,她自己倒好说,但她不能随意赌上别人的命。
洛江越听到这邀约,竟是直接冲回了他的房间,没过一会儿就背着个小包袱出了门,扬起脸冲她笑。
“那我们走吧。
”云弈倒是有些意外于对方这爽快的态度,试图说明这件事的严重性。
“这可不是去旅游,我想去的是魔域,那里很危险的。
”“对啊,很危险,所以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洛江越收敛了平日的笑容,睁开那双金色的双眸认真地看着云弈,“一路上,你总会需要医修的。
”“但你……”“云弈,”洛江越头一次打断了她的话,“我相信你,而且,我也希望你能相信我。
”对方恳切的眼神让云弈再也说不出别的拒绝的话,长叹了口气,最终点了点头。
“好,我相信你。
”洛江越听到这句话,心跳忍不住乱了一拍,他知道对于现在的云弈来说,信任是多么贵重的托付。
云弈伸出手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在得到了第一个同伴后,她沉重了许久的心情也忍不住雀跃了一瞬,眼神也带了些笑意。
“别愣神了,我们出发?”被这笑容晃了神,再回过神来,洛江越耳根红了一片,有些不好意思。
“嗯,出发。
”说着是出发魔域,但魔域早在数百年前就隐去了,魔族前些时日虽然前来突袭,但竟然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可供追踪。
那日之后,也再没听到有魔族的消息。
两人现在都只是没什么名气和能力的散修,想直接去魔域,根本不可能。
为今之计,还是去提升实力,同时尽力去接触一些其他的宗门,至少把魔族动乱一事公布,纠集众仙门之力,或有办法。
秘源剑在不触发吸收灵力的能力时,看起来就是一把普普通通的剑,花纹样式没什么特别,虽然现在还没完全理解它的原理,但只要云弈不特意使用,就不需要特别的隐藏方式。
但洛江越的那双异样的眼睛还是要藏一藏的,因此他又扮回了盲人,用白布覆上了双眼。
两人声称是出来寻医治病的姐弟,也不会引入怀疑什么。
两人第一站准备先去离青山宗不远处的碧霄门。
碧霄门以音律见长,音修较多,由于地理位置原因,往年和青山宗也算是有些交情,云弈想着先去这里或许还能有点希望。
毕竟已经被封印多年的魔族卷土重来这种事,大多数人听了只会觉得是无稽之谈。
魔族也没有再对别的地方发动袭击,根本没有任何证据证明青山宗之事是魔族做的。
云弈现在也算是一穷二白了,还真是应了那句剑修多穷鬼的戏言,全身上下就一把剑最值钱。
而洛江越作为一个修为低微的医修,本来就没什么积蓄,这些日子为了买药材基本都花光了。
算了算两人手头的银钱,除去吃饭住宿,他们连雇马车的钱都不够,只能一步步走着去。
好在基本上都是大路,倒不至于难走,但云弈向来就不是个能吃苦的,勉强坚持了几天就腿酸得要命。
“不行了不行了,小洛,咱们歇歇。
”连续几天除了吃饭睡觉都在走路,云弈终于坚持不住了,直接坐在了路边。
洛江越也顺从地停了下来,很是敬业地继续装瞎,摸索着坐在她旁边。
“阿姐,那我给你针灸一下吧,能舒服点。
”两人以姐弟相称,洛江越自然改了称呼。
云弈虽然不太怕疼,但一直对针灸这种事有抵触心,苦着一张脸想拒绝。
“我知道我医术不精,我只是想棒棒阿姐……”一开始装盲人,洛江越又恢复了装柔弱装委屈的做派。
虽然早就已经知道他是装的了,但云弈也实在没力气纠结这种小事了,本来只打算装听不见,但洛江越一直哼哼唧唧,越说越过分。
“……我知道阿姐一定是嫌弃我,我又瞎又帮不上忙,跟着阿姐也只是拖累……”“停停停,”云弈有气无力地瞪了他一眼,“服了你了,来吧来吧。
”说完就视死如归地闭上眼睛伸出腿。
随后腿上感受到了小小的刺痛,倒不算疼,她偷偷睁开了一只眼,发现洛江越一只手挡住了从她这边的角度能看到的针,另一只手在为灵针输送灵力。
没过多久,酸痛的腿部肌肉就得到了缓解,一股温暖的灵力包裹了她的腿部。
“好了,睁眼吧。
”洛江越收了针才来叫云弈。
被这样简单治疗了一番,过于闲适的感受让云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感觉到自己再这样下去就要困了,赶紧站起来,又顺手把洛江越也扶起来。
“走吧,可以出发了,再不走我要睡着了。
”洛江越在这种事上一向是听云弈的,没有什么异议,跟着走了。
傍晚时分,两人终于赶到了个客栈。
“抱歉,只剩一间房了,”掌柜有些为难地看着两人,“不过二位既然是姐弟,又有一人视物不便,住在一起也方便照顾吧。
”但两人都知道洛江越并不是盲人,他皱了皱眉,刚要拒绝,云弈倒是没怎么思索就直接应了下来。
到了客栈房间里,洛江越也解开了白布,有些为难地看着云弈。
“阿姐你怎么就直接答应了?说不定还有别的办法……”云弈看着对方为难的表情觉得有点好玩,挑眉笑了。
“别的办法?有多半是有的,只是我们哪里还拿的出钱呢?凑合一晚上得了。
”洛江越明显不赞同,瘪了瘪嘴,道:“那,那我去睡门口。
”“干嘛非得去门口啊,”云弈有些哭笑不得,“在屋里打个地铺不行吗?”“不行!”洛江越难得激动起来,脸颊上飞上一抹红晕。
“为什么不行?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云弈有些好奇,她倒是完全不担心洛江越会做什么,毕竟对方打不过自己。
“那也不行。
”洛江越嘟囔道,脸上的红晕愈发明显。
“嗯?”云弈凑过去,看着洛江越漂亮精致的脸蛋上出现羞涩的表情,突然理解了,“啊,原来是害羞了。
”洛江越的心思被发现,虽然他本来就没打算藏,但还是忍不住捂住了脸。
“别说了……”他的语气有些弱弱的。
见对方确实害羞了,云弈也不再继续逗他了。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去让掌柜搬个屏风过来,有屏风挡着,你看不见我,能睡屋里了不?”洛江越捂着脸点了点头,指缝间还能看到那热度仍不减的脸。
过了不久,屏风搬来了,洛江越看不见云弈了才终于平复了心情,开始打地铺。
云弈却突然从屏风旁冒了个头出来。
“晚安咯。
”随后就缩了回去,留下一个面红耳赤久久不能平复的洛江越抱着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