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刚好在我加班整理资料的时候,来部门巡视；会刚好在我去茶水间倒水的时候,也去接咖啡；甚至有一次,他直接在我工位旁停下,敲了敲我的桌子。
我正对着电脑屏幕发呆,被吓了一跳,抬头看他。
他蹙着眉,看着我：林溪,你最近……他似乎想说什么,但又停住了,最后只说,下班后,来我办公室一趟。
我心里咯噔一下,该不会是因为我之前那些骚扰行为,现在要秋后算账了吧还是他觉得我这个玩具不好玩了,要直接辞退我
一整个下午,我都坐立难安。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我磨磨蹭蹭地来到顶楼总裁办公室门口,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
进。
我推门进去,看到顾言琛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我。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
顾总,您找我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心里却在疯狂打鼓,盘算着是从实招来然后卷铺盖走人,还是死不承认然后被扫地出门。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我脸上,那眼神深邃复杂,带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挫败感
为什么躲着我他开门见山地问,声音比平时低沉了几分。
果然是这个问题。
我垂下眼睑,盯着自己那双因为紧张而微微蜷缩的脚趾,含糊其辞：没……没有啊,顾总。我就是觉得,之前可能……太不懂事了,给您造成了困扰,所以现在想专心工作,保持距离,免得公司里有不好的传言。
这理由我自己听着都假,但眼下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顾言琛沉默了几秒,办公室里只剩下空调细微的运转声。
我甚至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困扰他重复了一遍,语气带着一丝自嘲,你觉得你之前的行为,对我来说是困扰
我猛地抬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没有预想中的冰冷或不耐,反而像是有什么情绪在翻涌,像平静海面下的暗流。
难道不是吗我鼓起勇气反问,想起了露台上听到的那些话,心里的委屈和不甘又冒了出来,顾总您日理万机,我这种小职员的行为,在您看来,不就是……挺好玩,挺解闷的吗
我说完这句话,就看到顾言琛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眉头紧锁,眼神锐利地盯着我,仿佛要将我看穿。
你听到了他的声音冷了好几度。
我心里一紧,果然被他猜到了。事已至此,索性破罐子破摔。是,我不小心听到了。我挺直了背脊,迎上他的目光,听到您和高总说,觉得我像只小松鼠,整天蹦跶,看着挺好玩,是无聊时的解闷工具。
我看到他薄唇紧抿,下颌线绷得紧紧的。他没有立刻反驳,这沉默反而更像是一种默认,让我心头刚刚升起的一点点侥幸彻底熄灭。
所以,你就决定不‘玩’了,躲着我他往前走了一步,逼近我,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是！我几乎是吼出来的,眼睛因为愤怒和委屈而泛红,顾总,我知道我们身份有别,您是高高在上的太子爷,我是底层牛马小职员。我之前确实……是有点不切实际的想法,想引起您的注意。但就算我是小职员,我也是有自尊的！我不是谁的玩具,也不是谁用来解闷的宠物！
说完这番豪言壮语,我心里其实虚得不行。毕竟最初的目的也不单纯,是为了那个该死的系统任务。
但此刻,被轻视的羞辱感压倒了一切！
顾言琛定定地看着我,眼神复杂难辨。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林溪,那句话,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不是我想的那个意思,那是哪个意思我不依不饶,反正工作估计也保不住了,不如把话说清楚。
他似乎有些烦躁地揉了揉眉心：高扬那个人,嘴上没个把门的,我当时只是……顺着他的话说,不想跟他多解释。
不想解释,是因为默认了,还是因为……不屑于解释我追问。
他看着我,眼神深沉：都不是。他顿了顿,语气似乎软化了一些,林溪,我承认,一开始注意到你,确实觉得你……有点意思。莽撞,直接,像个……嗯,精力过剩的小动物。
我：……虽然知道他是想解释,但这形容词还是让我有点想打人。
但是,他话锋一转,后来不一样了。
那份匿名的市场报告,我看出来了是你写的。写得很好,很有想法。他的目光变得认真,还有你在茶水间放的薄荷糖,调试好的投影仪,甚至……停在我车位旁边,每天早上都险些刮到我车的小电驴。
我脸一红,原来他都知道！连我偷偷把小电驴停他旁边都知道！
你做的这些,我都看到了。他继续说,我开始觉得,你不仅仅是‘有意思’。
我的心跳又开始不争气地加速。
他……这是在……解释还是在……表白
那你为什么还要那样说我还是无法释怀那句好玩解闷。
他沉默了一下,眼神有些闪烁,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是有点口是心非。他最终含糊地说,我当时……还没想清楚。而且,被高扬那样一说,有点……要面子。
要面子太子爷也这么幼稚的吗
看着他似乎有些别扭的神情,我心里的怒气莫名其妙地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复杂的情绪。
难道……他真的对我……
所以,他看着我,眼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还要继续躲着我吗
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英俊,专注,带着一丝笨拙的真诚。我的心防,在这一刻,彻底动摇了。
我……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该顺势接受,还是……
等等！任务！
脑海里那行冰冷的任务提示再次浮现：【请宿主找到图片中的男性,让他对你心动,再抛弃他。】
他现在……算是心动了吧解释了这么多,还主动找上门,甚至承认了口是心非和要面子。
那么,接下来就是……抛弃他
老天爷！系统你玩我呢！我好不容易把冰山捂热了,你让我把他扔进冰库！
可是……终身免费优先乘车权……那可是我梦寐以求的自由啊！有了它,我可以去草原看真正的牛马,可以去海边看日落,可以随时随地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人性的贪婪和刚刚萌芽的情愫在我心中展开了激烈的搏斗。
顾言琛见我久久不语,只是怔怔地看着他,眼神变幻不定,他原本缓和下来的眉头又蹙了起来。林溪
我深吸一口气,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5.
真相大白
对不起,顾总。我狠下心,别开视线,不敢看他的眼睛,我想……我们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我之前确实……是一时冲动,现在冷静下来,觉得我们并不合适。您的身份,我的工作……差距太大了。我不想再做那些不切实际的梦了。
我能感觉到顾言琛周身的气压瞬间降到了冰点。
不合适他重复道,声音冷得像冰,差距大这些就是你躲着我,并且拒绝我的理由
是。我咬着牙点头,心里却在滴血。对不起了帅哥,等我拿到奖励,我再……我再想办法跟你解释,我们再复合,行不行他看起来好像挺喜欢我的,应该……不会那么小气吧
林溪。他叫我的名字,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风雨欲来的压抑,你看着我。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抬起了头。
对上他眼睛的那一刻,我后悔了。那里面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深深的失望和受伤。像是一件珍视的物品,被人漫不经心地摔碎了。
我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
你确定他一字一顿地问。
我几乎要脱口而出不确定！我刚刚是胡说的！,但一想到那闪闪发光的终身免费优先权,我闭了闭眼,狠心点头：我确定。
说完这句话,办公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我低着头,不敢看他,心里却在疯狂呼唤系统：系统！系统！任务完成了吗奖励呢快给我奖励啊！
然而,脑海里一片寂静,那个熟悉的【滴滴滴】提示音并没有响起。
怎么回事难道我的抛弃还不够狠还是说……他根本就没对我心动到任务要求的程度
就在我胡思乱想,冷汗涔涔的时候,顾言琛忽然低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冰冷的嘲讽。
好,很好。他说,林溪,我记住你了。
说完,他不再看我,转身走回办公桌后,拿起一份文件,看也没看我一眼,冷声道：你可以出去了。
我像被赦免一样,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总裁办公室。关上门的那一刻,我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双腿发软,差点滑坐到地上。
搞砸了。
不仅任务没完成,奖励没拿到,还得罪了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我的职场生涯,大概也就到此为止了。
接下来的几天,日子过得异常煎熬。
顾言琛再也没有出现在我面前,仿佛那天办公室的对峙从未发生过。但公司里的气氛却有些微妙。
我能感觉到同事们看我的眼神带着好奇和探究,大概是那天我被叫去总裁办公室的事情传开了。
清清小心翼翼地问我：溪溪,你……没事吧那天顾总找你……
我摇摇头,挤出一个笑容：没事,就是谈了谈工作。
清清一脸你骗鬼呢的表情,但也没再追问。
我每天都活在即将被辞退的恐惧中,同时,心里也空落落的。
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子爷,那个会因为要面子而口是心非的男人,那个眼神里会流露出受伤的顾言琛……总是不经意地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我开始后悔了。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系统奖励,我到底都做了些什么蠢事
就在我准备好卷铺盖走人的时候,一个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6.
人形特权
那天下午,我正在工位上对着电脑屏幕发呆,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下班后,公司楼下咖啡厅,等你。】
没有署名,语气是命令式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第一反应就是顾言琛。除了他,谁还会用这种霸道的语气给我发短信
去,还是不去
去了可能会面临更难堪的局面,甚至是被当面辞退。
但不去……我总觉得,事情还没结束。而且,我心里隐隐有个声音告诉我,我需要一个答案,关于那个系统,关于他那天的反应。
最终,我还是去了。
咖啡厅里人不多,我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顾言琛。他穿着休闲的便服,少了几分职场上的凌厉,多了几分慵懒随性,但周身的气场依然强大。
我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在他对面坐下。
他抬眸看了我一眼,眼神依旧复杂,但没有了那天的冰冷。来了。
顾总找我……有什么事吗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面前的一个小巧的、金属质感的方形盒子推到我面前。
这是什么我疑惑地问。
你不是一直想要吗他看着我,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打开看看。
我迟疑地拿起盒子,入手冰凉。打开一看,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张……卡片
一张设计简洁、泛着金属光泽的黑色卡片,上面印着几个烫金的小字：123
-
终身优先。
我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这是……！
123系统,代码是我写的。顾言琛在我震惊的目光中,平静地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那天在会议室外面,听到你对着屏幕哀嚎,说想要个系统帮你抢票,一时兴起,就做了这个。
我目瞪口呆,大脑一片空白。他……他写的系统是他做的！
原本的触发条件是你强烈的购票意愿,任务也只是设定了一些简单的互动,想看看你会怎么做。他继续解释,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没想到,你比我想象中……更有行动力。
我想起自己那些笨拙的偶遇和攻略,脸颊瞬间烧得通红。原来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一直在看戏！
那你为什么……我艰难地开口,任务为什么要设置成……抛弃你你不会是有…受虐倾向吧
提到这个,顾言琛的脸色沉了沉,眼神里闪过一丝不自然。
那是……一个bug。
Bug
嗯。他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系统框架搭好后,核心任务模块出了点问题,生成了那个奇怪的‘抛弃’指令。我发现的时候,系统已经激活绑定了,远程修复失败了。
所以,那个让我纠结痛苦、甚至不惜伤害他的任务,只是一个……程序错误！
我看着他,又看看手里的卡片,忽然觉得这一切荒唐得像一场梦。
那你……我指了指卡片,这个……
你不是想要终身免费优先乘车权吗他看着我,眼神重新变得深邃,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认真,这个,比系统奖励,应该更好用。
我愣住了。
所以,你那天……我回想起他在办公室里受伤的眼神,你生气,不是因为我拒绝你,而是因为……我真的执行了那个bug任务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措辞。……都有。
他最终坦诚道,气你那么轻易就说放弃,也气我自己写的代码出了这种蠢问题。
我看着他别扭又认真的样子,心里五味杂陈。
有被欺骗的恼怒,有得知真相的释然,有对自己愚蠢行为的懊悔,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
原来,他早就注意到了我。原来,那些互动并非全然是我的一厢情愿。原来,那个让我痛苦的任务,只是一个乌龙。
顾言琛看着我变幻不定的脸色,忽然倾身靠近,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耳畔,他的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诱惑：
林溪,系统任务已经因为bug结束了。现在,回答我一个问题——
他顿了顿,黑曜石般的眼眸紧紧锁住我：
不就是终身免费优先乘车吗你有我还不够吗
我的心跳,在这一刻,彻底失控了。
阳光透过咖啡厅的玻璃窗,洒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也洒在我手中那张冰冷的黑色卡片上。卡片泛着微光,仿佛在嘲笑我之前的愚蠢。
是啊,为了那点票票,我差点错过了什么
我抬起头,迎上他带着期待和紧张的目光,终于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嗯……我故意拉长了声音,看到他眉头微蹙,才笑着说,好像……有道理。顾总,你这个‘人形自走优先特权’,比卡片好用多了。
他愣了一下,随即,眼底的深潭化开,漾起层层笑意,如同冰雪初融,星光乍现。
那么,他握住我放在桌上的手,指尖温热,这个‘人形特权’,你现在正式拥有了。
窗外车水马龙,阳光正好。
至于那张象征着终身免费优先权的黑色卡片
后来,它被我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偶尔拿出来看看,提醒自己曾经为了吃草自由差点丢了饲养员的傻事。
而顾言琛这个人形特权,确实比卡片好用多了。不仅能优先乘车,还能优先投喂,优先顺毛,偶尔还能凭特权小小地作威作福一下。
当然,作为代价,我也成了他的专属小松鼠,每天在他身边蹦跶,偶尔闯祸,但总能被他稳稳接住。
至于清清,在得知我和太子爷真的在一起之后,下巴差点脱臼,抱着我哀嚎了半天说好的姐妹一生一起走,谁先脱单谁是狗,然后反手就敲了我一顿大餐。
生活似乎又回到了正轨,但又好像完全不一样了。
工作依旧是工作,但身边多了一个可以并肩前行的人,连最枯燥的数据报表,似乎都变得可爱了起来。
偶尔,我还是会想起那个乌龙的123系统。
喂,顾言琛,有一天我窝在他怀里看电影,忽然戳了戳他,你说,要是那个bug没出现,你原本设定的任务是什么
他低头,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声音含笑：大概是……让你给我做一个月早餐
我：……
果然,资本家的心思你别猜。
不过,看着身边这个眉眼温柔的男人,我想,无论是哪个任务,最终的结果,大概都不会改变吧。
毕竟,有些缘分,从一开始,就已经被写进了代码里,就算出了bug,也总会找到修正的路径,抵达命中注定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