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病房内。
何秋秋虽然脑袋上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纱布,但丝毫没有影响发挥,嘴巴比机关枪突突的还快。
“今天要不是出事,我还不知道你们能瞒着我干出这种事!怎么?一个个地长大了,翅膀硬了,觉得可以自己飞了?那你们要不要干脆把姓也一起改掉?主意这么大还姓什么何?”
床边由高到低站着几个男生女生,全都像鹌鹑一样低着头一声不吭地乖乖挨骂。
“别站在那里不吭声,你们给我说,何冰卖入学名额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中一个女生满脸担心:“小秋姐你先躺下,医生之前交代了不能剧烈活动,等你伤好了想怎么骂怎么骂。”
何秋秋狠狠瞪了女生一眼:“我等不到伤好,我一想起你把名额卖掉,我就气得脑仁疼,你说,何冰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就在这时,病房门突然被推开,走进来一个面色有些苍白的女生,身上的衣服还有些凌乱。
她走进病房后,抿了抿唇,随后垂下了脑袋:“小秋姐,你别骂他们了,主意是我拿的,他们是事后才知道的。”
何秋秋立马瞪了过去,连音调都升高了几分:“你知道每年有多少人想考华大都考不上,你好不容易考上了,到底是因为什么会把十几年的努力,后半辈子的前途全部葬送?还有今天,那几个混混为什么直奔着你去?”
何冰掐了掐掌心:“我也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会找上我,他们突然找上门来的时候带了好多人,一看就是我们惹不起的人,而且小白上个月突然被检查出了心脏病,一直没钱做手术,所以我就……”
听到这话,何秋秋气得更厉害了:“何冰!你当我是死人吗?有人生病却手术费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难道我会见死不救吗?”
听着这话,何冰眼泪一滴滴落下,浸湿了床单。
她当然知道小秋姐对福利院的每一个小伙伴都很好。
可是凭什么呢?
小秋姐应该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人生,他们这些人的病痛苦难不该由小秋姐来承担。
他们不该,也不能成为小秋姐的负担。
何秋秋巴拉巴拉骂了半天,嘴皮子都骂酸了,嗓子眼儿更是干得冒烟。
就在她想端水杯喝口水的时候,病房门突然被打开了。
她看着门外站着的女生,脖子像是生了锈一般,连眼珠子都不会动了。
时笙走到病床前,目光落在何秋秋因为裹了纱布大了几号的脑袋上,眉心微蹙:“说说吧,怎么回事?不是说小问题吗?那你现在是spy木乃伊?”
何秋秋听到木乃伊三个字憋不住笑了一下,然而在看到笙笙那双黑得几乎看不到底的双眸,嘴角的弧度猛地落下,然后默默吞了下口水。
“笙笙,你听我狡辩,啊呸,不是,你听我解释,我这完全是误伤的,你信我,真的!”这时候的何秋秋一脸怂样,哪里还有刚才大姐大的样子。
时笙也不说信还是不信,继续问道:“伤势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何秋秋讨好地笑了笑:“没什么大事儿,就是破了点皮。”
谁知她话音刚落,旁边罚站的一个女生就立马补充了一句:“医生说小秋姐有轻微脑震荡,需要住院观察几天。”
何秋秋善意的谎言还没维持三秒就被无情戳破,尴尬地咳了两声,往被子里缩了缩。
这会看着倒有个病人样儿了,哪里像刚才仿佛给她手里塞把刀就能立刻冲出去和人大干三百场的样子。
时笙瞟了何秋秋一眼,无声问,这就是你说的皮外伤?
不过看她这会还算乖巧,也没有再说别的。
她伸出脚勾过一边的椅子,坐下后,淡淡看了站成一排的小鹌鹑一眼,才开口:“福利院到底出什么事了?其他人有受伤的吗?”
何秋秋心虚地又把脑袋往被子里缩了缩。
何冰代为回答:“整个福利院,只有小秋姐一个人进了医院,其他人最多只有点皮肉伤,已经上过药了。”
时笙:……
她再看向半张脸几乎都要缩进被子里的何秋秋,捏了捏眉心:“好了,锦鲤女孩,头再缩都要缩进裤裆了。”
说起来,何秋秋也觉得自己运气太背了。
她深知自己是个脆皮战五渣,所以当时看到福利院里一片狼藉,还时不时传出打砸声的时候,就当机立断报了警。
并且她在冲进去前,还捡了根木棍为自己壮胆,嘴里大声喊着已经报警。
可惜因为福利院位置偏僻,警察就算第一时间出警,想赶到现场也需要一些时间。
她也没想到那几个混混那么疯,砸东西也就算了,还想对何冰下手,再看他们手里拿着的照相机,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院长怎么可能让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遭受这种事,于是立刻冲上前阻止。
眼看着一个混混手中的砖头要砸到院长头上时,何秋秋冲过去了,毕竟院长都六十多岁了,哪能受得住这一下。
所以那块砖头就这么砸在了何秋秋的后脑勺上,断成了两半。
混混们可能是看到她倒在地上以为事情闹大了,有些害怕,扔下几句狠话就要跑。
还好警察来得及时,才在在混混要逃跑的时候一个不落地全部拿下。
时笙听着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越听眉心蹙得越紧。
也不知道是什么人,逼孤女强卖名额也就算了,还使出这种龌龊手段,简直枉为人。
她看向何冰:“强买你名额的人是什么身份你知道吗?”
何冰摇了摇头:“不知道,他们没有透漏身份,而且一开始我是不愿意的,但他们看我拒绝就直接用福利院所有人威胁我。”
“院长妈妈这几年身体一直不好,常年吃药,其他弟弟妹妹们年纪还小,我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倔强就把他们都带到危险中。”
现在想起那天的场景,她心里还是害怕的,但在害怕之下,却是深深的不甘。
她不是害怕那些人伤害她,而是怕他们伤害福利院中的其他人。
她也不甘凭什么那些人随随便便一句话就可以把自己踩在脚底。
可这个世界就是如此不公平,甚至每个人从母亲肚子里爬出来的那一刻起,这种不公平就已经存在了。
她可能努力一辈子,都达不到那些人的。
她想尽办法都凑不到的医药费,或许就是那些人最普通的一顿饭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