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阁 > 仙侠小说 > 真正的幕后推手 > 第一章

第一章:暗夜迷局
清光绪三十四年,庚申年末。
寒风凛冽,细雨霏霏。
上海公共租界巡捕房门前的煤气路灯在风中摇曳,昏黄的光晕笼罩着泥泞的马路。远处传来马蹄声,一辆黑漆马车在雨中驶来,车轮碾过石板路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咯噔——
马车在巡捕房前停下,一个身着藏青色长衫的男子从车上走下。他约莫三十岁上下的年纪,面容清俊,只是眼中带着化不开的郁色。
老爷,要等您吗车夫问道。
不必了,你先回去。男子挥了挥手,目送马车消失在雨幕中。
这个男子,正是杨德才。
推开巡捕房沉重的木门,一股混合着霉味和烟草气息的空气扑面而来。值班室里,几个巡捕正围着火炉取暖,看到他进来,纷纷起身行礼。
杨老爷。
杨德才微微颔首,直接走向了二楼会客室。
房间里,一个身着西装的中年人正在抽雪茄,看到杨德才进来,立即起身相迎:杨老板,您可算来了。
史密斯巡官,深夜打扰,实在抱歉。杨德才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声音沉稳地说道。
这是从苏小姐房间里搜出来的东西。史密斯将一个檀木盒子推到杨德才面前,按照您的要求,我们没有打开。
杨德才的手指轻轻抚过盒子表面精美的雕花,眼神一暗。十年前,正是他亲手将这个盒子送给苏瑾,作为订亲信物。
咔哒一声,盒子被打开。
里面整齐地码放着一沓信件,最上面那封的信封已经泛黄,上面的字迹却依然清晰可见:
德才亲启
是苏瑾的笔迹。
杨德才的手微微颤抖,他拿起信件,熟悉的檀香味道瞬间勾起了十年前的回忆。那时的苏瑾,还是那个温婉可人的邻家女子,会在每个清晨为他准备一杯热茶,会在他案牍劳形时轻轻为他捏肩......
杨老板,根据我们的调查,苏小姐这些年一直在暗中收集您的商业信息。史密斯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而且,她与英商约翰逊有密切往来。
约翰逊......杨德才眸光一冷。这个名字他再熟悉不过,正是让他在去年的棉纱交易中损失惨重的罪魁祸首。
是的。我们在苏小姐的日记中发现,她早在五年前就认识了约翰逊。史密斯从档案袋中取出一本红色封面的日记本,而且,根据密探回报,苏小姐曾多次出入英租界约翰逊的私宅。
杨德才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心口传来一阵剧痛,仿佛被人用钝器狠狠地击打。
往事如潮水般涌来。
十年前,他初次见到苏瑾时,她正在后园的梅树下抚琴。清丽的容颜,温婉的气质,让年少的杨德才一见倾心。得知苏家因战乱而败落,他不顾父亲反对,执意要娶苏瑾为妻。
为了给苏瑾一个安稳的未来,他开始涉足商界,从一个普通的商铺伙计,一步步打拼成为上海滩数一数二的布商。他将最好的绸缎送给苏瑾做衣裳,将最精美的首饰买来给她妆点,就连苏家上下的生活起居,也都由他一力承担。
然而就在去年,当他因为棉纱交易失利,一夜之间损失大半家产时,苏瑾却提出要与他分手。
德才,对不起。那天晚上,苏瑾站在灯下,面容平静地说道,我们不合适。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将他们十年的感情判了死刑。
当时的他,以为是自己事业的失败让苏瑾寒心。直到今天,他才明白,原来这一切都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
杨老板,您还好吗史密斯关切地问道。
杨德才睁开眼睛,目光中的温度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寒意:史密斯先生,麻烦你继续追查。我要知道这十年来,发生的所有事情。
当然。不过......史密斯犹豫了一下,您确定要查下去吗有些真相,也许会让人难以承受。
呵。杨德才冷笑一声,十年感情,换来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还有什么,会比这个更难以承受
他站起身,从怀中取出一张银票放在桌上:这是定金,剩下的等查清真相后一并付清。
走出巡捕房,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天边泛起鱼肚白,预示着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杨德才独自走在空旷的街道上,晨风中带着刺骨的寒意。他的脑海中不断回响着那句话:
有些真相,也许会让人难以承受......
是啊,十年的真心,换来的却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这样的真相,还有什么好承受的
但他必须查清楚。为了那些虚度的年华,为了那些付出的真心,更为了自己这十年来的执迷不悟。
街角的报童已经开始吆喝着兜售今日的《申报》,头版赫然印着几个大字:
英商约翰逊离奇死亡,租界轰动!
杨德才停下脚步,眯起眼睛。这场迷局,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得多......
第二章:动人心魄
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杨德才坐在书房的红木太师椅上,手中把玩着那个檀木盒子。
十年了,这个盒子依然保养得很好,连雕花的纹路都一如当初。他还记得当年特意从苏州寻来的老匠人,足足雕刻了半个月才完工。盒子上的图案是一对戏水的鸳鸯,寓意着永结同心。
呵。杨德才冷笑一声,从盒中取出那叠信件。最上面的那封信dated在五年前,正是苏瑾离开上海去苏州探亲的那段时间。
拆开信封,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德才:
抵苏州已三日,甚是想念。昨日去了拙政园,园中桃花盛开,让我想起你常说要带我来此赏花......盼你公务之暇,来苏州一聚。
瑾笔
看似平常的家书,字里行间却透着温柔缱绻。若是在几天前看到这封信,杨德才定会为之动容。可此时此刻,这些话语在他眼中却满是讽刺。
老爷,查到了。管家小洪推门进来,那段时间,苏小姐确实在苏州,但她并非住在苏家老宅,而是......
说。
而是住在英商约翰逊在苏州的别院里。
杨德才的手指微微一颤,信纸从指间滑落。
继续查。他的声音冷得像冰,我要知道这五年来,她每次出城的具体去向。
是。小洪应声退下。
杨德才站起身,走到窗前。楼下的街道上人来人往,一派繁华景象。十年前,他正是在这条街上开了第一间绸缎庄,为的就是给苏瑾一个安稳的未来。
叩叩叩。
进来。
老爷,巡捕房的史密斯先生来了。
杨德才转身,就见史密斯大步走进书房,手里还拿着一份档案。
杨老板,有新发现。史密斯将档案放在桌上,约翰逊的死因很可疑。虽然表面看是醉酒后跌入黄浦江溺亡,但尸检发现他体内有大量砒霜。
砒霜杨德才眸光一闪,你的意思是......
是的,这是一起谋杀案。而且......史密斯压低声音,死亡时间是在前天晚上,也就是苏小姐最后一次去见他的时候。
杨德才握着茶杯的手猛地一紧。
他想起那天晚上,苏瑾穿着一袭藕荷色旗袍出门,说是去看望生病的表妹。当时他还觉得奇怪,为什么大晚上去探病,现在看来......
杨老板,您还记得去年那场棉纱交易吗史密斯继续说道,我们查到,约翰逊在交易前就收到了一份详细的情报,包括您的收购价格、资金链状况等机密信息。
这些信息,只有最核心的几个心腹知道。杨德才眼神愈发冰冷,还有呢
还有......史密斯迟疑了一下,我们在约翰逊的别院里发现了这个。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香囊,杨德才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他两年前亲手绣给苏瑾的。
砰!茶杯重重砸在地上,碎片四溅。
老爷!小洪闻声赶来。
出去。杨德才挥手示意所有人离开,包括史密斯。
等房间里只剩下自己一人,他才缓缓走到书桌前,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旧相框。相片上,苏瑾一袭白裙站在梅树下,明媚的笑容宛如春光。
那时的她,是那样纯真美好。
可现在,一切都变了。
那个在他事业失意时提出分手的苏瑾,那个暗中收集他商业情报的苏瑾,那个与约翰逊有染的苏瑾,那个......也许是一个杀人凶手的苏瑾。
这些身份,全都重叠在那个他深爱了十年的女子身上。
咔嚓一声,相框被捏碎了。
鲜血从他的指缝间缓缓流出,但他浑然不觉疼痛。比起身上的伤,心口的疼痛更让他难以承受。
data-fanqie-type=pay_tag>

叩叩叩。
老爷,刚收到消息,苏小姐回来了。小洪在门外轻声说道。
杨德才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他擦去手上的血迹,整理了一下衣襟,缓步走出书房。
是时候,该跟苏瑾当面对质了。
然而,等待他的会是真相,还是更大的谎言
那个他深爱了十年的女子,到底是无辜者,还是一切阴谋的主谋
约翰逊的死,又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种种疑问在他心头萦绕,但有一点他已经非常清楚——
这场始于十年前的迷局,远比他想象的要残酷得多。
而他,已经别无选择,只能走下去,直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刻。
即便,那个真相会让他万劫不复。
阳光依旧明媚,却照不进他心里的荒芜。站在楼梯口,望着楼下那道熟悉的身影,杨德才第一次感到,自己是如此陌生。
第三章:煮茶诡谈
德才,这茶......
苏瑾端着青瓷茶杯,纤细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杯沿。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她的侧脸上,映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杨德才坐在对面,默默注视着这个自己深爱了十年的女人。苏瑾今天穿着一件淡紫色的旗袍,领口处绣着细细的暗纹,是他去年特意从苏州定制的。
怎么了他温和地问道,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比以前苦了。苏瑾轻啜了一口,眉头微蹙,你以前泡茶,总是记得我喜欢甜一些。
杨德才看着她精致的面容,往事突然涌上心头。确实,过去的十年里,每次泡茶他都会额外加一块冰糖,只因为知道苏瑾不喜欢太苦的味道。
可今天,他刻意没有放糖。
人总是要学着接受苦涩的。杨德才淡淡地说,目光落在苏瑾白皙的手腕上。那里戴着一只翡翠镯子,正是五年前他送她的生日礼物。
德才......苏瑾放下茶杯,欲言又止。
约翰逊死了。杨德才突然说道。
苏瑾的手指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我听说了,真是可惜。
是吗杨德才端起茶杯,你昨晚去哪里了
去看表妹,她病了。苏瑾的声音依然平稳,怎么突然问这个
杨德才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从怀中取出那个香囊,轻轻放在桌上:这是你的吧
苏瑾的瞳孔猛地收缩,但转瞬即逝:是啊,我前几天不小心弄丢了。原来是被你捡到了。
是吗杨德才冷笑一声,它是在约翰逊的别院里被发现的。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连窗外的鸟鸣声都显得格外清晰。
苏瑾低垂着眼睫,纤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你派人跟踪我
不需要跟踪。杨德才站起身,走到窗前,巡捕房的人在查约翰逊的死因。苏瑾,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听说是醉酒溺亡。
他的体内检出了大量砒霜。杨德才转过身,目光如刀般锋利,而你,是最后一个见他的人。
苏瑾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心里很清楚。杨德才一步步走近,去年的棉纱交易,约翰逊为什么会提前知道我的底价这五年来,你每次出城究竟去了哪里还有,十年前......
话未说完,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响。苏瑾打翻了茶杯,滚烫的茶水溅在她的手上,她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
德才,你误会了......她的声音微微发抖,我可以解释......
不必了。杨德才从衣袖中抽出一封信,这是约翰逊临死前写的遗书。你想知道上面写了什么吗
苏瑾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老爷!不好了!
什么事
英租界的巡捕来了,说要带走苏小姐......
话音未落,苏瑾突然起身,快步朝门口走去。但她刚走两步,就被杨德才拦住。
你要去哪里
放开我!苏瑾挣扎着,声音带着哭腔,德才,你如果还有一点信任我......
信任杨德才冷笑,就像你这十年来一直在骗我那样信任你吗
我没有骗你!苏瑾激动地说,这里面有很多事情你不知道......
砰!
门突然被撞开,几个英国巡捕冲了进来。
苏瑾小姐,请跟我们走一趟。为首的巡捕用生硬的中文说道。
苏瑾不再挣扎,只是定定地看着杨德才:德才,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不要看那封信。苏瑾的眼中闪过一丝哀求,求你了。
杨德才没有说话,只是松开了手。
看着苏瑾被巡捕带走的背影,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摸向怀中的信封。这封信,真的如苏瑾所说,会改变一切吗
他慢慢走回书房,打开装有砒霜的暗格。那里面,还躺着另一封信,是他写给约翰逊的。
若十年之期已至,便请你全盘托出......
窗外夕阳西下,最后一缕阳光照在他苍白的脸上。这场算计,到底谁才是真正的谋局者
第四章:镜中诡影
暴雨如银鞭抽打在杨德才书房的雕花玻璃上,炸响的惊雷震得窗棂嗡嗡作响。杨德才捏着那封未拆的信笺,信纸边缘被冷汗洇出深色褶皱。苏瑾被带走时眼底的哀求和惊雷在他耳畔交织,恍惚间竟听见她往日抚琴时指尖划过琴弦的轻响,混着窗外滂沱雨声,在寂静的书房里荡出诡异的回响。
暗格里的砒霜瓷瓶泛着幽蓝冷光,与手中信封形成刺目对照。十年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时的他刚接手家族绸缎庄,在一场商界宴会上偶遇苏瑾。她身着月白襦裙,鬓边斜插一支玉簪,发间萦绕着淡淡茉莉香,温婉气质瞬间俘获了他的心。得知苏家败落,他不顾父亲反对,执意迎娶苏瑾,满心以为能与她携手共度一生。
然而,随着事业版图不断扩张,他逐渐被商海的腥风血雨裹挟,与苏瑾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直到去年那场灾难性的棉纱交易,他才惊觉一切都变了。如今回想,苏瑾提出分手时,眼中似有难言之隐,可他当时满心都是事业失败的颓唐,竟忽略了那些细微的异样。
杨德才缓缓拆开信封,泛黄的信纸上墨迹晕染,像是被泪水浸泡过。德才,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或许已对我恨之入骨。但请相信,我从未想过伤害你……字迹潦草凌乱,透露出写信人当时的慌乱与痛苦。信中详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真相:苏瑾的父亲曾欠下约翰逊巨额债务,为了保护家人,她被迫成为约翰逊安插在杨德才身边的眼线。
五年前在苏州,我本想向你坦白一切,却发现约翰逊派人监视。为了你的安全,我只能选择离开……杨德才的手指重重砸在檀木书桌上,震落的砚台墨汁在地上蜿蜒成狰狞的蛛网。回忆如利刃,狠狠剜着他的心。难怪那时她从苏州回来后,总是欲言又止,眼神中满是挣扎与愧疚。
突然,楼下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打断了他的思绪。杨德才快步下楼,只见管家小洪面色惨白地站在客厅中央,脚边是一地青花瓷碎片。老爷,巡捕房传来消息,苏小姐……在狱中服毒自尽了。小洪声音发颤,仿佛还沉浸在震惊之中。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杨德才心上。他踉跄着扶住门框,鼻腔里突然涌入苏瑾常用的茉莉香粉气息,恍惚间竟以为她还在身边。眼前浮现出初次见面时她鬓边的茉莉,想起无数个夜晚她为他沏茶时氤氲的茶香,还有临别时她眼底的哀求……这些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将他淹没在无尽的悔恨与痛苦之中。
尸体……可有异样杨德才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
巡捕说……七窍流血,死状极惨。小洪咽了咽口水,而且,牢房里发现半块带血迹的碎瓷,上面刻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块染血的瓷片,上面歪歪扭扭刻着勿念二字。
杨德才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指尖抚过瓷片上的刻痕,粗糙的触感让他想起苏瑾弹琴时指尖的薄茧。记忆突然被拉回他们初婚时,苏瑾在书房为他研磨,墨香混着她身上的茉莉香,温柔地萦绕在他鼻尖。如今,这抹香气却成了刺痛他心的利刃。
深夜,杨德才独自来到停尸房。腐臭味混着廉价香烛的刺鼻气息扑面而来,让他胃部一阵翻涌。白布下的躯体单薄得可怕,他颤抖着揭开白布,苏瑾的面容因中毒而扭曲,却仍保持着最后的倔强。杨德才的手指轻轻抚过她冰冷的脸颊,泪水不受控制地滴落,在她脸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停尸房里回荡,带着无尽的悔恨与不甘。突然,他注意到苏瑾紧握的右手,费了好大劲才掰开她的手指,里面掉出一枚刻着杨字的银戒——那是他们定亲时他送的,她竟一直贴身戴着。
回到家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杨德才走进苏瑾的闺房,这里还保留着她离开时的模样。梳妆台上的胭脂盒半开着,残留的胭脂粉散发着淡淡香气;绣架上的鸳鸯绣到一半,丝线凌乱地散落在一旁。他打开衣柜,苏瑾的衣物整齐挂着,每件衣服上都别着他送的玉饰,闪烁着清冷的光泽。
在衣柜底层,他发现一个精致的檀木匣子,里面装满了泛黄的信纸。这些都是她未寄出的信,字里行间满是对他的思念与愧疚:德才,今日路过绸缎庄,远远望见你忙碌的身影,多想冲进去告诉你真相,可我不能……每当夜深人静,看着窗外明月,就想起与你共度的美好时光,如今却只能将思念深埋心底……
杨德才抱着这些信,泣不成声。原来,在这场精心设计的骗局中,她也深陷痛苦的泥潭,一边要保护家人,一边又不愿伤害他。而他,却因为误解和愤怒,将她推向了绝境。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史密斯神色匆匆地闯进来,身上还带着雨水的湿气:杨老板,大事不好!约翰逊的账本被人偷走了,而看守账本的守卫,被发现死在黄浦江畔。
杨德才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寒光。苏瑾已死,约翰逊的账本又被盗,这背后定有更大的阴谋。他迅速整理情绪,沉声道:带我去现场。
黄浦江面笼罩在薄雾之中,江水拍打着岸边,发出低沉的呜咽。守卫的尸体漂浮在水面上,面色青紫,显然是中毒而亡。杨德才蹲下身子,仔细查看尸体,发现他手中紧握着半枚纽扣,布料质地正是英商商会的制服。
看来,这事与英商内部脱不了干系。史密斯皱着眉头说道。
杨德才站起身,望着波涛汹涌的江面,思绪飞速运转。约翰逊的死、苏瑾的自尽、账本被盗,这一系列事件看似毫无关联,却又隐隐指向一个巨大的阴谋。他的目光落在江面上漂浮的水草上,突然想起苏瑾信中提到的一个细节——约翰逊曾与某个神秘商人有过频繁往来,此人似乎在谋划一个足以颠覆上海滩商界的计划。
史密斯,立即调查近期往来上海的神秘商人,尤其是与英商有密切联系的。杨德才握紧拳头,眼中燃起复仇的火焰,还有,彻查苏瑾的死因,我要知道她是否真的是自杀。
回到家后,杨德才再次翻看苏瑾的信件,试图从中找到更多线索。在一封信的夹层里,他发现一张泛黄的当票,上面显示苏瑾曾将母亲留下的玉镯当了出去,换得的钱财却不知去向。
他顺着当票的线索,找到了那家当铺。掌柜回忆道:那位小姐当时神色匆忙,说是急需用钱救人。换了钱后,就往城西贫民窟方向去了。
杨德才心中一动,立即赶往城西。破旧的贫民窟里弥漫着腐臭和潮湿的气息,污水在狭窄的巷道里流淌。他四处打听,终于从一个老乞丐口中得知,苏瑾曾频繁出入一间破旧的小屋。
推开门,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屋里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老人,正是苏瑾的父亲。老人见到杨德才,老泪纵横:德才啊,是我害了瑾儿……约翰逊以我的性命要挟她,让她帮着算计你……
真相如同一把重锤,彻底击垮了杨德才最后的心理防线。原来,苏瑾一直默默承受着巨大的压力,独自在黑暗中挣扎。她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着他,却最终没能逃脱命运的捉弄。
杨德才跪在老人床前,心中满是悔恨与自责。他暗暗发誓,一定要将幕后黑手揪出来,为苏瑾讨回公道。此时,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淅淅沥沥的雨声,仿佛是苏瑾在天之灵的哭诉。这场持续十年的迷局,远未结束,而杨德才,已经做好了迎接一切挑战的准备,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他也绝不退缩……
第五章:劫烬新生
暴雨初歇,上海公共租界的青石板路上蒸腾着腥甜的水汽。杨德才立在巡捕房档案室门前,指腹摩挲着门框上那道十年前苏瑾用发簪刻下的浅痕——那时他们新婚,她调皮地说要在这里留下永恒印记。如今,冰冷的金属门牌在晨雾中泛着幽光,与记忆中的温度形成刺痛的反差。
杨老板,约翰逊账本里的暗账全在这了。史密斯将一摞泛黄的账簿推过桌面,油墨与霉味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最底下那本,记着所有买通华界官员的记录。
杨德才翻开账簿,手指在苏父医药费的账目上骤然收紧。三个月前,苏瑾典当玉镯换来的银元,竟以这种屈辱的方式躺在仇敌的账本里。纸张脆裂的声响中,他仿佛听见苏瑾在深夜里压抑的啜泣,看见她攥着当票在雨巷中狂奔的身影。
档案室的座钟突然敲响,震得窗棂上的雨珠簌簌坠落。杨德才猛地抬头,正对上玻璃映出的倒影——那个穿着笔挺西装、眼神冷冽的男人,竟与十年前在梅树下为苏瑾披衣的少年判若两人。记忆如潮水漫涌,他想起苏瑾曾说:德才,你眼里的光不该只为生意而亮。此刻,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敲碎了他满心的仇恨。
老爷!华界商会出事了!小洪气喘吁吁地撞开房门,英商联合工部局查封了所有华商仓库,说是...说是发现走私军火的证据。
杨德才霍然起身,木椅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他忽然想起约翰逊账本里那些奇怪的香料交易记录——原来所谓的胡椒、檀香,不过是军火运输的幌子。窗外,阴云再度聚拢,潮湿的风卷着报纸拍打在玻璃上,头条新闻赫然印着:工部局重拳整治华商,查获违禁物资。
深夜,杨德才独自来到黄浦江畔。江水裹挟着腐叶与油渍,在探照灯下泛着诡异的荧光。他摸出怀中那枚刻着杨字的银戒,金属边缘早已被摩挲得发亮。当冰冷的江水漫过脚踝时,他突然听见苏瑾的声音在浪涛中回荡:有些真相,或许会让人重生。
就在这时,江面突然炸开一道白光。三艘挂着米字旗的货轮破浪而来,探照灯扫过岸边时,杨德才清晰看见甲板上堆放的木箱印着纺织机械,却渗出刺鼻的火药味。他握紧银戒,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就是英商妄图彻底击垮华商的致命一击。
放下枪!史密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十余名巡捕举着洋枪呈扇形包围。杨德才转身时,看见史密斯西装内袋露出的半截账本,正是约翰逊丢失的那本关键账册。
原来你才是幕后黑手。杨德才的声音出奇平静,江风卷起他的长衫,露出内衬里暗藏的炸药引线,约翰逊不过是你推出来的替死鬼,苏瑾也是你用来牵制我的棋子。
史密斯冷笑一声,枪口对准杨德才眉心:聪明人不该活得太久。等你葬身江底,那些所谓的'走私证据'就会出现在所有华商仓库里。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密集的警笛声。杨德才扯出引线,火光在他眼中跳跃:你以为工部局真的相信这些鬼话我早将账本副本送到了领事手里——他们可不希望看到英商独霸上海滩。
爆炸声响起的瞬间,杨德才仿佛看见苏瑾在梅树下对他微笑。热浪裹挟着江水扑面而来,他松开了紧握的银戒。当意识逐渐模糊时,他终于明白,这场持续十年的劫难,从来不是简单的背叛与复仇,而是整个时代在列强铁蹄下的扭曲与挣扎。
三个月后,阳光重新洒满外滩。杨德才站在重建的绸缎庄前,看着往来的华商们抬着印有国货字样的货箱匆匆而过。街角报童叫卖着最新消息:工部局彻查英商走私案!华商商会重掌航运权!他摸出怀中新生的梅枝,嫩绿的芽尖刺破掌心,鲜血渗进泥土。
黄昏时分,他独自来到苏州河。河面倒映着万家灯火,恍惚间,对岸梅树下似有白衣女子抚琴。江风送来熟悉的茉莉香,杨德才将梅枝轻轻放入水中,看它载着往事顺流而下。这场始于阴谋的十年劫,终于在烈火与重生中,为这座城市点燃了新的希望。
第六章:血色残章
三个月以后。
暴雨再次席卷上海租界,杨德才蜷缩在苏瑾故居的残垣断壁间,雨水混着血污顺着青砖缝隙蜿蜒而下。三日前他在码头截获的军火箱还散落在脚边,箱内的步枪上崭新的油光与箱外斑驳的纺织机械字样形成刺眼反差。
杨老板,工部局的人来了!小洪的嘶吼穿透雨幕。十余名荷枪实弹的巡捕踏着积水包围废墟,为首的正是史密斯的副手——那个曾在档案室见过他的金发青年。
私藏军火,意图谋反。青年晃着手中的逮捕令,皮靴碾碎杨德才拼死护住的账本残页,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杨德才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突然笑出声来。笑声混着惊雷在空荡的老宅回响,震落梁上残存的雕花。他想起三个月前那场看似胜利的彻查,原来不过是工部局为平息民愤演的一出戏。真正的账本早就被替换,而史密斯,此刻或许正端着威士忌在伦敦的公馆里嘲笑他的天真。
苏瑾是怎么死的杨德才突然开口。青年的瞳孔猛地收缩,这个问题显然不在剧本之内。沉默间,雨滴敲打瓦砾的声音愈发清晰,仿佛苏瑾当年的琴声化作了泣血的控诉。
不过是个背叛者的下场。青年恢复镇定,枪口抵住杨德才太阳穴,就像你——
砰!枪声与炸雷同时响起。杨德才望着胸前绽开的血花,恍惚看见苏瑾在漫天火光中向他伸手。记忆如走马灯般闪过:她在梅树下为他系紧披风时指尖的温度,账本里那些用米汤写就的加密情报,还有最后那封被泪水晕染的绝笔信。原来从始至终,他们都不过是棋盘上的棋子,而执棋者,从未显露真容。
当意识逐渐模糊时,杨德才听见远处传来群众的呐喊。他知道,自己用生命换来的证据——藏在绸缎庄夹层里的微型胶卷,此刻正由可靠之人送往报社。但他也明白,这微弱的火光,在租界林立的高楼阴影下,或许连片刻的照亮都做不到。
雨停了,阳光穿透云层,却照不进这被鲜血浸透的废墟。杨德才的尸体旁,那枚刻着杨字的银戒静静躺着,戒面映出巡捕们仓皇搬运军火箱的身影。街角报童的叫卖声随风飘来:号外!号外!华商巨擘因叛国罪伏法!
暮色四合时,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废墟不远处。车窗降下,露出工部局总办那张熟悉的笑脸。他望着远去的送葬队伍,将手中的账本复印件付之一炬。灰烬随风而起,与天边的晚霞融为一体,仿佛这个城市从未发生过任何事。
唯有黄浦江的浪涛依旧拍打着岸堤,诉说着那些被掩埋的真相。而在这场十年劫中,所有的爱恨情仇、所有的抗争与牺牲,终究不过是历史长河里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在时代的洪流中,被碾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