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_重生做赎罪妈妈章节阅读-看书阁

妈妈,你为什么更爱别人女儿跳楼前的质问让我痛不欲生。
再次睁眼,重生回到一年前,
当面对丈夫质疑、继女陷害、前妻算计时,
我发现,改变命运比想象中更难。
尤其当女儿再次站上楼顶,我必须与时间赛跑……
1
我从尖叫中惊醒,冷汗浸透了后背。
眼前似乎还残留着女儿乔宁血肉模糊的身影,耳边回荡着她撕心裂肺的质问：
你明明是我亲妈,为什么爱的是别人
手指深深掐入掌心,疼痛让我意识到这不是梦。
我猛地坐起身,环顾四周——这是我和江浩的卧室,但装饰明显比记忆中要新许多。
墙上挂着的日历显示着2022年9月15日。
这个日期像闪电般击中我的大脑。
一年前,乔宁跳楼前一年。
我跌跌撞撞冲向浴室,镜中映出一张比我记忆中年轻的脸庞,没有那一道道乔宁死后才生出的皱纹,没有那双枯井般的眼睛。
我颤抖着抚摸自己的脸,一种不真实的眩晕感席卷而来。
知夏你还好吗江浩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伴随着轻轻的敲门声。
我...我没事。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只是做了个噩梦。
那就好。记得今天是小燕的生日派对,她期待很久了。他的声音渐行渐远,我去接她朋友们过来。
我僵在原地。
小燕的生日派对。
这个记忆清晰的转折点。
上一世这一天,我为继女江燕精心准备了豪华生日派对,邀请了她所有朋友,买了最贵的蛋糕和最新款手机作为礼物。
而我的亲生女儿乔宁,只得到一碗匆匆煮好的长寿面和一句要懂事的嘱咐。
那是乔宁第一次试图割腕的日子,虽然当时我没发现浴室垃圾桶里带血的纸巾。
指甲再次陷入掌心,我深吸一口气。
上天给了我重来一次的机会,这次我绝不会重蹈覆辙。
走出卧室,我看到乔宁正安静地坐在餐桌前写作业。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瘦小的肩膀上,那头和我一样的自然卷发被随意扎成马尾。
她看上去那么小,那么脆弱,而我前世竟然眼瞎到看不见她的痛苦。
宁宁,我轻声唤她,声音有些哽咽,作业多吗
她惊讶地抬头,圆睁的眼睛里满是不解。
我才意识到,前世的我很少在这个时间关心她的学业。
还、还好,快写完了。她怯生生地回答,随即又补充道,我会在姐姐派对开始前做完,不会碍事的。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捅进我的心脏。
我的女儿在自己家里,竟然觉得自己是碍事的存在。
我正想说什么,门铃响了。
江燕欢快的声音从玄关传来：阿姨！我回来了！爸爸去接我朋友们了没
江燕蹦跳着进入客厅,看到我时眼睛一亮：阿姨,蛋糕订好了吗是草莓奶油的那家吗
我注视着她红润的脸庞和闪闪发光的眼睛,记忆中她收到礼物时得意的样子浮现在眼前——
那天她特意在乔宁面前炫耀了新手机,而乔宁只是默默低头吃那碗已经坨了的面。
订好了,我听见自己说,然后转向乔宁,宁宁,下午要不要和妈妈一起去取蛋糕
两个女孩同时露出震惊的表情。
江燕的眉毛拧在一起：可是派对四点就开始了,取蛋糕不是应该我去吗
乔宁则慌乱地摇头：不用了妈妈,我、我在家写作业就好。
我注意到她下意识地拉下袖子遮住手腕,那一刻我看到了——她手臂上有一块明显的淤青。
你的手怎么了我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乔宁脸色煞白：我不小心摔倒了,真的！
江燕突然插话：是啊阿姨,乔宁可笨了,昨天体育课还绊倒了呢。
她走过来亲热地挽住我的手臂,阿姨,我想把派对装饰成星空主题,你帮我好不好
记忆中,前世的我这时会立刻被江燕拉走,完全忘记乔宁手臂上的伤。
但这一次,我轻轻抽出手臂：等一下,小燕。宁宁,摔到哪里了还疼吗
乔宁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随即变成警惕：不疼了...真的。
我心脏抽痛。
我的女儿不相信我的关心,这是多少次失望后养成的条件反射
江燕噘着嘴站在一旁,眼神在乔宁和我之间游移,最后定格在乔宁身上时,我捕捉到了一丝转瞬即逝的阴鸷。
这一刻,我确认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乔宁身上的伤,或许从来都不是什么不小心造成的。
2
江燕的生日派对在一片喧闹中结束了。
送走最后一个客人后,我靠在厨房门框上,看着江燕兴奋地摆弄她的新手机。
她纤细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滑动,时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
阿姨,你看,这款手机拍照效果超好！她跑到我面前,举起手机对着我们自拍了一张,比乔宁那个破手机强多了,她那手机连前置摄像头都没有。
我下意识地皱眉：小燕,不要这样说妹妹。
江燕的笑容僵在脸上,眼中闪过一丝不快,但很快又恢复了甜美的表情：
我只是实话实说嘛。对了阿姨,明天能不能陪我去买手机壳爸爸说你会给我买配套的壳和保护膜。
记忆中,前世的我不仅陪她买了手机壳,还额外买了一对昂贵的蓝牙耳机。
而那天乔宁正好需要买新的素描本,我却以工作忙为由,给了她五十块钱让她自己去文具店。
明天我要检查宁宁的作业,我平静地说,你可以让爸爸陪你去。
江燕的嘴撅了起来：可是爸爸不懂这些！而且明天乔宁不是有绘画课吗
我心头一紧。
乔宁的绘画课是每周六上午,我居然忘记了。
不,准确说,前世的我从未记住过。
每次都是乔宁自己收拾画具,自己坐公交车去少年宫。
你说得对,我点点头,所以我更要陪她去。她已经错过两次课了。
江燕瞪大眼睛,仿佛听到了什么荒谬的话：阿姨,你以前从不陪她去啊
这句话像一记耳光扇在我脸上。
是的,我以前从不。
我忙着讨好江浩和他的女儿,却把自己的骨肉当成透明人。
人会变的,小燕。我轻声说,转身走向乔宁的房间。
敲门时,我听到里面一阵慌乱的响动,然后是乔宁紧张的声音：谁、谁啊
是妈妈,能进来吗
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门才缓缓打开。乔宁站在门口,手臂上贴着几块创可贴,眼睛微微发红。
我的心揪成一团：手臂还疼吗让我看看。
乔宁本能地把手背到身后：不用了,已经涂过药了。
我轻轻拉过她的手臂,揭开创可贴——下面是一道约三厘米长的擦伤,边缘还有些红肿。
怎么弄的我尽量让声音保持平稳。
乔宁低着头：就是...就是体育课摔倒了。
在什么地方摔的
操场...跑道边上。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我拉着她坐到床边,从抽屉里找出医药箱：可能会有点疼,忍一下。
当消毒药水碰到伤口时,乔宁倒吸一口冷气,但倔强地没有哭出声。
我这才意识到,这是我一年来第一次为她处理伤口。
上一次她生病,我正陪江燕参加舞蹈比赛,是江浩带她去打的针。
好了。我贴上新的创可贴,轻轻抚摸她的头发,明天我陪你去绘画课,好吗
乔宁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真的吗但、但是...
但是什么
你不是答应姐姐陪她去买手机壳吗乔宁小声说,她刚才发信息跟我说了。
我这才注意到她枕头旁边那部老旧的手机屏幕亮着。
拿起来一看,是江燕发来的消息：明天阿姨要陪我去买手机壳,你别又装可怜把她骗走,懂吗
血液瞬间冲上我的头顶。
我深吸一口气,把手机放回去：我已经告诉小燕了,明天陪你去上课。之后我们还可以去书店,你不是一直想要那套绘画教程吗
乔宁的眼睛亮了一瞬,又迅速暗淡下去：可是爸爸说那套书太贵了...
妈妈买给你。我斩钉截铁地说。
乔宁的嘴唇颤抖起来,突然扑进我怀里,小肩膀一抽一抽的。
我愣住了,随后紧紧抱住她,闻到她头发上淡淡的洗发水香味。
多久了多久没有这样拥抱我的女儿了
妈妈...她在我怀里闷声说,你真的会陪我去吗
一定。我亲吻她的发顶,我保证。
那天晚上,我辗转难眠。
江浩在身旁发出均匀的呼吸声,而我脑中全是乔宁手臂上的伤和江燕那条充满威胁的信息。
半夜两点,我轻手轻脚起床,来到乔宁房间。
她睡得很沉,被子踢到了一边。
我轻轻给她盖好,正准备离开时,注意到书桌抽屉没有完全合上。
一本粉色封面的笔记本露出一角,上面贴着私人日记,禁止翻阅的标签。
道德感与好奇心在我脑中交战。
最终,我小心翼翼地抽出日记本,溜进卫生间。
翻开第一页,日期是三个月前：
9月12日。今天体育课江燕和她的朋友把我堵在器材室,说我偷了江燕的发卡。我没偷！但她们不信,江燕推了我一下,我撞在跳箱上,手臂擦破了。回家妈妈问起来,我按江燕教的说了体育课摔的。妈妈信了,她总是相信江燕...
我颤抖着翻到下一页：
9月20日。江燕把我的素描本扔进了厕所。那是我攒了三个月零花钱买的特制水彩纸啊！我哭了,结果被老师批评上课不专心。回家妈妈问我为什么眼睛红,我说是过敏。江燕在旁边偷笑...
几乎每一页都记录着类似的事件——
江燕故意弄坏乔宁的文具,在同学面前散布谣言,甚至威胁如果乔宁告状就会让你妈更讨厌你。
而最让我心如刀割的是,乔宁在日记里一遍遍写着：为什么妈妈相信她不相信我
要是爸爸还活着就好了...
我好想离开这个家...
最后一篇日记是昨天的：
江燕生日,妈妈给她买了最新款手机,给我煮了面。江燕炫耀手机时故意撞了我一下,面汤洒在衣服上。妈妈骂我不小心。晚上江燕来我房间,说'看吧,你亲妈也更喜欢我'。我好想死。
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
我合上日记,双手止不住地发抖。
我的女儿,我的宝贝,在我眼皮底下承受了这么多痛苦,而我竟然视而不见,甚至成了施虐者的帮凶！
我把日记放回原处,回到卧室后彻底失眠。
天蒙蒙亮时,我做出了决定：这一世,我要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乔宁,哪怕与全世界为敌。
周六早晨,我特意早起做了乔宁最爱吃的松饼。
当江浩和江燕下楼时,松饼的香气充满了整个厨房。
哇,阿姨做松饼了！江燕欢快地跑到餐桌前,我要加枫糖浆和奶油！
我端出两份松饼,一份放在江燕面前,另一份放在乔宁的座位上：这份是宁宁的,她还没起床。
江燕的表情瞬间阴沉下来：为什么她也有
因为今天是她绘画课的日子,我平静地说,我记得你比赛日早上,我都会做你喜欢的食物。
江浩走过来,疑惑地看着我：你什么时候记得乔宁的课程表了
最近开始记的。我避开他的目光,我想做个更公平的母亲。
江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但江燕不依不饶：可是爸爸,你答应今天陪我去买手机壳的！现在阿姨要陪乔宁去什么绘画课...
我可以陪你去,江浩揉了揉女儿的头发,让阿姨陪乔宁吧,她确实很少陪她。
江燕气得脸都红了,但当着父亲的面没再发作。
她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那眼神完全不像一个十四岁女孩应有的怨毒。
乔宁下楼时,看到自己的座位上摆着松饼,惊讶得站在原地不敢动。
快来吃,凉了就不好吃了。我招呼她,上课要迟到了。
乔宁小心翼翼地坐下,像对待易碎品一样轻轻碰了碰盘子边缘：真的是给我的吗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捅进我心里。
我强忍泪水：当然是给你的。以后每周六我都会给你做。
江燕突然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音：我吃饱了！说完就跑上了楼。
江浩看看我,又看看乔宁,眉头紧锁：你们三个...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我迅速回答,只是小燕可能不习惯我突然关心宁宁。
江浩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别太突然改变,孩子们需要适应。
送乔宁去绘画课的路上,她异常安静,只是紧紧抱着画具袋,时不时偷看我一眼。
怎么了等红灯时我问她。
妈妈,她犹豫了一下,你突然对我好...是不是我得了什么绝症
我的心脏几乎停跳：当然不是！为什么这么想
因为...她低头玩着安全带,电视里都是这样演的,妈妈突然对孩子好,就是因为孩子要死了...
我再也忍不住,把车靠边停下,转身紧紧抱住她：不是的,宝贝。妈妈只是...只是突然意识到自己以前做得不够好。你没有生病,妈妈只是想要弥补。
乔宁在我怀里僵硬了片刻,然后慢慢放松下来,小手轻轻抓住我的衣角：那...你会一直这样吗
我保证。我亲吻她的额头,从今以后,妈妈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了。
绘画课上,我坐在教室后排,看着乔宁专注的侧脸。
当老师走过来夸奖她有进步时,她下意识地回头看我,眼中闪烁着期待。
我竖起大拇指,她脸上绽放的笑容比阳光还灿烂。
那一刻,我更加确定：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守护这个笑容。
回家的路上,乔宁比去时活泼多了,主动跟我讲绘画课上的趣事。
路经书店时,我兑现承诺买了那套昂贵的绘画教程。她抱着书的样子,像是拥有了全世界。
然而,这份温馨没能持续多久。
我们回到家时,江浩和江燕已经出门了。
餐桌上留着一张字条：带小燕去买手机壳,午饭不回来吃了。
乔宁看到字条后,刚刚的欢快立刻消失了：妈妈,你应该陪姐姐去的...
为什么我蹲下来与她平视,你也是我的女儿,我陪你去上课有什么不对吗
乔宁咬着嘴唇不说话。
我正想再问,她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屏幕,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是谁我问。
没、没什么...她慌忙把手机藏到身后。
我伸出手：给我看看。
乔宁颤抖着交出手机。
屏幕上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照片中,江浩和江燕正在餐厅吃饭,旁边坐着一个妆容精致的女人。
江燕亲热地挽着那女人的手臂,三人笑得像真正的一家人。
文字写着：看,这才是我真正的家。你和你妈都是多余的。
我认出了那个女人——张莉,江浩的前妻,江燕的生母。
3
美术教室的阳光透过纱帘变得格外温柔,我站在后门看着乔宁调颜料。
她今天穿了新买的浅蓝色连衣裙,马尾辫随着绘画动作轻轻摇晃,像朵怯生生开放的小苍兰。
突然,江燕的声音刺破宁静：老师,乔宁把我颜料打翻了！
我快步走进教室,看见乔宁的白裙溅满靛蓝色颜料,脚边躺着翻倒的调色盘。
江燕举着沾满颜料的手,泪眼汪汪：我只是想看看她的新颜料......
怎么回事美术老师皱眉看着满地狼藉。
乔宁脸色煞白,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
我注意到她垂在身侧的手正死死攥着裙摆,指节都泛了白——这是她极度紧张时的习惯动作。
调色盘放在画架边缘本来就容易碰倒,我走到乔宁身边,掏出手帕擦拭她裙摆上的颜料,小燕想看颜料应该先说一声,你说对吗
江燕的眼泪瞬间凝固在眼眶里。
美术老师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监控摄像头的位置：都回座位吧,乔宁去更衣室换备用校服。
更衣室里,我帮乔宁扣衬衫纽扣时,发现她后背有十几道淡粉色疤痕。
那些疤痕像扭曲的蜈蚣,从肩胛骨一直蔓延到腰际。
这是怎么弄的我的声音在发抖。
乔宁慌忙扯下衣服：体、体育课被单杠划的......
看着我的眼睛说。我扳过她的肩膀,却在触及她惊恐眼神的瞬间心如刀绞。那些伤疤分明是反复抽打留下的痕迹。
更衣室的门突然被推开,江燕举着手机闯进来：阿姨,爸爸问你要不要......她的镜头正对着乔宁裸露的后背。
出去！我扯过校服外套裹住乔宁,前所未有的愤怒让声音都变了调,谁允许你随便拍别人换衣服
江燕吓得手机掉在地上,哭着跑开了。
我看着仍在发抖的乔宁,突然想起她日记里写过：她们用树枝抽我,说这样不会留痕。可是下雨天伤口好痒,我偷偷用圆规挑破了......
校服外套渐渐被泪水浸湿,乔宁终于崩溃着说出真相：上个月野外拓展,江燕把我骗到树林里......她说要是告诉家长,就让你和爸爸离婚......
我们坐在更衣室长椅上哭了半小时,直到乔宁枕着我的腿睡着。
她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手里紧紧攥着生父的照片——今早我在她书包暗袋发现的,已经被撕碎又粘好。
黄昏时分,我牵着乔宁回家。
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路过便利店时她小声问：妈妈,可以吃冰淇淋吗你以前说会长胖......
想吃多少都可以。我买下整个冰柜,看着她眼睛亮起来的样子,想起前世她跳楼时口袋里装着便利店积分卡——差三枚印花就能换冰淇淋券。
玄关处,江浩面色阴沉地等着。
江燕蜷缩在沙发里抽泣,脚边是屏幕碎裂的手机。
知夏,我们需要谈谈。江浩递来江燕的体检报告,心理医生说她有急性焦虑症,因为觉得你不再爱她。
我瞥见报告日期是今天下午——就在美术课事件后两小时。
张莉的名字赫然出现在监护人签字栏,龙飞凤舞的笔迹刺得眼睛生疼。
江燕说你想把她赶出这个家。江浩疲惫地揉着眉心,她还小,就算做错事......
她十四岁了,知道用树枝抽人不会留明显伤痕。我打断他,把乔宁推进卧室,知道要选没有监控的树林,知道用离婚威胁妹妹保持沉默。
江浩像被按了暂停键,举着体检报告的手僵在半空。
江燕的啜泣声忽然停止,客厅陷入死寂。
我打开手机相册,上午偷拍的伤痕照片在暮色中格外刺目：你继女在给亲生女当人肉画布,江浩,这就是你想要的家庭和睦
江燕突然尖叫着冲过来抢手机：爸爸别信！那是乔宁自己......
需要我现在带宁宁去做伤痕鉴定吗我抬高手机,或者查查你前妻今天为什么突然回国
江浩踉跄着跌坐在沙发上,体检报告散落一地。
在江燕歇斯底里的哭喊声中,我听见卧室传来细微响动——
乔宁正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呼吸声轻得像即将消散的雾。
4
周三下午三点,我接到乔宁班主任的电话。
乔宁妈妈,乔宁说身体不舒服,我让她提前回家了。
我手中的马克杯差点滑落。
前世这一天,乔宁确实提前回家了——
但家里根本没人,她独自在空房子里割腕,被发现时浴缸的水都被染红了。
如果不是江浩临时回来取文件...
谢谢老师,我马上联系她。挂断电话,我抓起车钥匙就往外冲。
办公室玻璃门上倒映出我惨白的脸。
重生以来,我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乔宁,唯独今天因为重要客户会议不得不离开。
我颤抖着拨通乔宁的电话,却听到机械的女声：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车轮在校园门口急刹时,门卫吓了一跳：这位家长,放学时间还没到...
我女儿提前离校了,有没有看到她往哪个方向走
门卫回忆了一下：穿蓝校服的女孩往公交站去了。
我猛打方向盘。
蓝校服...乔宁今天确实穿的是蓝色校服。
但回家的路应该往东走,公交站却在西边。
西边。
我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西郊墓园。
车轮碾过碎石路发出刺耳的声响。
墓园空旷寂静,秋风卷着枯叶在墓碑间打转。我放轻脚步,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然后我看到了她。
乔宁跪在一块青灰色墓碑前,单薄的背影在秋风中微微发抖。
她面前摆着一张手绘的全家福——那是我们曾经的三口之家,乔宁父亲还在时的模样。
爸爸...她的声音支离破碎,我好想你...妈妈现在对姐姐比对我还好,我是不是真的很讨人厌
我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
墓碑上乔宁父亲温和的笑容像在谴责我。
照片里的他永远停留在三十五岁,而我却把他的宝贝伤得遍体鳞伤。
上次月考我考了年级第二,但是不敢告诉妈妈...她会说'为什么不是第一'。
乔宁用袖子抹了把脸,江燕考二十几名都有礼物,我...我只有一碗面...
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瘦小的肩膀蜷缩成一团。
这时我才注意到她校服外套下只有一件单薄的T恤,而深秋的风已经带着刺骨的寒意。
我脱下风衣走上前,轻轻披在她肩上。
乔宁像受惊的小鹿般弹起来,转身时脸上还挂着泪珠。
看清是我后,她的表情从惊恐变成绝望：妈、妈妈...
对不起。我跪下来紧紧抱住她,感觉到她在我怀里僵硬如石,对不起宁宁,妈妈错了...
乔宁的颤抖通过相贴的肌肤传来,她身上有股淡淡的草莓味——是我上周给她买的儿童润唇膏,江燕曾嘲笑说幼稚死了。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她声音细如蚊呐。
妈妈来找你。我捧起她的脸,拭去那些滚烫的泪水,以后不管你去哪里,妈妈都会找到你。
乔宁眼中的怀疑刺痛了我。
她悄悄把那张全家福往身后藏,好像那是见不得人的赃物。
画得真好。我轻声说,从她手中接过画纸。
泛黄的纸张上,年轻的我和乔宁父亲站在樱花树下,小乔宁被我们牵在中间,三个人笑得那么幸福。
乔宁突然崩溃：我不该来的...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提爸爸...张阿姨说提爸爸会让你伤心...
张阿姨江燕的妈妈我浑身发冷,她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上、上个月...乔宁瑟缩了一下,她来学校找江燕,看到我就说...说妈妈现在有新的家庭了,老是提以前的爸爸会让大家都不开心...
我的视线模糊了。
张莉,江浩的前妻,一个我几乎没打过交道的女人,居然背着我给我女儿灌输这种思想！
而更可悲的是,前世的我确实如她所说,厌恶乔宁提起生父,甚至为此吼过她。
宁宁,听妈妈说。我跪在冰凉的石板上,与她平视,爸爸永远是爸爸,没有人能取代他,妈妈爱你,也永远记得爸爸。
乔宁的瞳孔微微扩大,泪水再次涌出：真的吗
真的。我指向墓碑旁的小树,你看,妈妈每年都来给这棵树浇水,因为这是爸爸去世时我们一起种的,记得吗
乔宁终于扑进我怀里,嚎啕大哭。
她的泪水浸透了我的衬衫,滚烫得像要灼穿皮肤。
我们抱在一起,跪在乔宁父亲的墓前,仿佛时光倒流回那个完整的家。
冷吗感觉到她打了个寒颤,我搓着她冰凉的小手问。
乔宁摇摇头,却又忍不住又一阵咳嗽。我摸了下她额头——滚烫。
发烧了还说不冷。我心疼地责备,赶紧给她裹紧风衣,我们去看医生。
不要去医院...她条件反射地抗拒,随即又怯怯地补充,要花很多钱...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捅进我心里。
上周江燕感冒,我连夜带她去私立医院挂急诊,花了近千元。
而乔宁上次发烧,我只给了她两片退烧药。
妈妈有钱。我哽咽着抱起她,给宁宁治病的钱永远都有。
去医院的路上,乔宁靠在我肩上昏昏欲睡。
等红灯时,我轻轻抚摸她发烫的额头,想起前世她死后,我在整理遗物时发现的那张医疗账单——
她偷偷去小诊所看咳嗽,用的是攒了半年的零花钱。
而当时我正带着江燕在海南度假。
急诊室的灯光惨白刺眼。
医生检查后说是急性支气管炎,需要挂水。
护士扎针时,乔宁咬着嘴唇不敢哭,小手死死抓着我的手指。
疼就哭出来。我吻她的发顶,妈妈在呢。
乔宁的眼泪终于决堤,却还惦记着：妈妈不上班没关系吗
什么都没有你重要。我拨通江浩的电话,简单说明情况后,他答应下班后来医院。
挂断电话,我发现乔宁正盯着窗外发呆。
顺着她的视线,我看到医院花园里一对母女在散步,小女孩骑在妈妈脖子上欢笑。
妈妈。乔宁突然小声问,如果...如果爸爸还在,你会不会更爱我一些
我胸口一阵剧痛。
原来她一直认为,我对她的冷漠是因为生父的离世。
多么荒谬又多么合理的儿童逻辑——如果爸爸不在了,妈妈不爱我也是应该的。
不是的,宝贝。我握紧她没扎针的那只手,是妈妈太蠢了,以为对别人好就能换来认可。但妈妈最爱的一直是你,只是...只是忘了怎么表达。
乔宁眨眨眼,长睫毛上挂着泪珠：像《长发公主》里的王后吗把乐佩送给女巫养...
这个比喻让我无地自容。
童话里,王后是为了保护女儿才不得已为之。
而我呢我是为了讨好新婚丈夫和他的女儿,亲手把自己的公主推进火坑。
比那个王后坏多了。我苦笑着承认,但妈妈保证,从今天开始,只做宁宁一个人的好妈妈。
乔宁挂着泪笑了,那笑容比窗外的阳光还明亮。
她慢慢闭上眼睛,终于安心睡去。
我轻轻抚摸她瘦削的脸颊,注意到她校服领口下若隐若现的红痕——又
是江燕的杰作吧
怒火在胸腔燃烧,但看着乔宁疲惫的睡颜,我决定先按下不表。
来日方长,有的是时间清算。
点滴快结束时,江浩匆匆赶到。
他西装革履的样子与嘈杂的急诊室格格不入,额头还带着汗珠。
怎么样他轻声问,伸手想摸乔宁的额头,却在半空停住,好像不确定自己是否有这个资格。
支气管炎,要挂三天水。我盯着他修长的手指,那双手曾温柔地抚摸江燕的头发,却很少触碰乔宁。
江浩尴尬地收回手：小燕说她不是故意的...就是美术课闹着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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