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站在锈迹斑斑的铁门前,山风卷着消毒水与腐木的混合气味扑面而来。她举起手机照明,惨白光束扫过门楣上歪斜的铜牌——晨星精神病院五个字在苔藓侵蚀下泛着诡异的青绿色。
这是妹妹失踪的第七个月零三天。
那封没有邮戳的信此刻正在她背包里发烫。泛黄信纸上熟悉的字迹写着：姐姐,我在晨星医院地下三层等你,末尾却画着林秋绝不会用的倒五芒星符号。
金属门轴发出垂死般的呻吟,林夏握紧防狼喷雾跨入院区。月光穿过破碎的彩绘玻璃,在残破的大理石地面上投下斑斓血影。她突然僵在原地——那些本该静止的光斑,此刻正像活物般朝着护士站方向流动。
叮——
电梯运作声刺破死寂。林夏看着楼层指示灯从-3开始上升,每层停顿都伴随金属刮擦声。当显示屏跳成1时,她终于看清轿厢里站着的白裙女孩,湿漉漉的黑发遮住面容,裸露的脚踝布满青紫色指痕。
小秋声音卡在喉咙里。电梯门缓缓闭合的刹那,女孩突然抬头,林夏的血液瞬间凝固——那是张被缝住眼睛和嘴巴的脸,黑色线脚在惨白皮肤上扭成蜈蚣状的疤痕。
手机就在这时响起刺耳的警报。林夏低头查看辐射检测仪,数值正在疯狂跳动。再抬头时,整个大厅的墙面渗出暗红黏液,那些剥落的墙皮下,无数张人脸正在无声尖叫。
---
林夏的后背撞上潮湿的砖墙,辐射检测仪在掌心疯狂震动。那些嵌在墙体里的人脸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凸起,石灰碎屑簌簌掉落,露出半融化的五官轮廓。她冲向最近的消防通道,却发现安全门被密密麻麻的输液管缠绕,暗红色液体在透明软管里汩汩流动。
这边......
气若游丝的女声从走廊拐角传来。林夏瞥见一抹淡蓝色衣角闪过,那是林秋失踪当天穿的病号服。她咬破舌尖强迫自己清醒,追着那道身影冲进东侧廊道,却在踏入瞬间被浓重的福尔马林气味呛出眼泪。
整条走廊的墙纸正在蜕皮。
原本印着鸢尾花纹的墙皮下,无数血管状藤蔓在水泥里搏动。林夏的鞋跟黏在突然变得柔软的地面上,低头看见黑色水磨石正渗出脂肪般的黄色粘液。她踉跄着扶住窗框,玻璃上倒映出的却不是自己——穿着束缚衣的女人正趴在她肩头,溃烂的指尖慢慢伸向她的颈动脉。
1992年7月14日,第三阶段实验体出现皮肤黏膜脱落......
沙哑的广播声毫无征兆响起,顶灯开始频闪。在明暗交替的间隙里,林夏目睹了最恐怖的景象：所有病房铁门在灯光熄灭时变成腐烂的肉块,而在重新亮起的瞬间又恢复成金属。某个挂着院长室铜牌的房间,在第三次闪烁时突然多出半截血手印。
当林夏终于撞开那扇橡木门时,怀表指针正好指向午夜零点。月光穿过百叶窗,将墙上的院长肖像切割成碎片。照片里戴金丝眼镜的男人左眼是正常瞳孔,右眼却呈现爬虫类才有的竖瞳结构。她伸手触摸相框边缘,指腹突然传来被舔舐的湿腻感——相框背面长着一层细密的倒刺,正在有规律地收缩舒张。
你终于来了。
林夏猛地转身,防狼喷雾对准声音来源。院长办公桌后坐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半边身子嵌在墙体内,露在外面的左手正握着钢笔书写。墨水在病历本上晕染成诡异的图案：九个同心圆中央,林秋的素描像正在缓慢眨眼。
林秋是自愿成为锚点的。女人的脖颈突然180度扭转,露出后脑勺上的缝合线,她说这样就能让两个世界的你都不会孤单。
档案柜突然全部弹开,数百份病历雪花般倾泻而出。林夏接住飘到面前的那页纸,呼吸停滞了——诊断记录日期是2023年3月12日,患者姓名栏赫然写着林夏,症状描述里用红笔标注着时空认知障碍加重期。
整栋建筑突然剧烈摇晃,院长室的墙面开始渗出黑色黏液。女人完全融入墙壁前,将某个闪着银光的东西抛到林夏脚边。那是枚刻着蛇缠十字架的手术刀,刀刃上还沾着新鲜的血迹。
走廊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十二个提着煤油灯的护士从黑暗里浮现。她们的面部都被绷带裹成椭圆形,领口别着的铜制工牌上,入职日期全部停留在1992年7月15日。
---
手术刀割开护士裙摆的瞬间,林夏听到了婴儿啼哭。那些绷带缝隙里涌出的不是血,而是混着胎毛的羊水。她踩着黏滑的液体冲进安全通道,台阶却在脚下化作蠕动的食道壁,肉褶间突起的软骨刺破她的帆布鞋。
不要相信1992年之后的阳光。
这句用血写在消化腔壁上的警告,笔迹和林秋小学时藏在铅笔盒里的道歉信一模一样。林夏的指甲深深抠进肉墙,在组织液浸透衣袖时,摸到了镶嵌在黏膜层里的金属牌——那是她送给妹妹的18岁生日礼物,此刻却锈蚀着三十年的时光。
当血肉走廊开始痉挛,她被呕吐到一间圆形解剖室。无影灯将手术台照得惨白,台上散落着沾满脑组织的电极片。林夏凑近观察金属托盘里的器械,呼吸在玻璃柜门上凝出水雾,柜内数百个福尔马林罐突然同时转向她。
每个罐子里都漂浮着林秋的脸。
认知滤网正在失效。广播里的女声带着电子干扰杂音,所有工作人员请立即注射D-326药剂。林夏疯狂后退,后腰撞上正在自动填装的注射台。机械臂抓着的针筒里,暗蓝色液体中悬浮着细小的金属十字架。
解剖室的门被撞开时,林夏正蜷缩在手术台下。七具缠着锁链的骷髅迈着整齐步伐走进来,它们空洞的眼窝里插着老式输血管,暗红色液体顺着颈椎流进贴着实验体7号标签的肋骨。当领头的骷髅举起生锈的手术刀,林夏发现它尾指骨上戴着自己送给妹妹的尾戒。
她是我们共生的容器。骷髅的下颌骨开合间,掉出半片发黑的舌苔,你闻不到自己身上的防腐剂味道吗
辐射检测仪在此刻爆发出尖锐鸣叫。林夏滚出藏身处时,看见骷髅们的输液管全部指向自己,那些液体在空中凝聚成血镜。镜中倒影穿着蓝白条纹病号服,左腕系着写有林夏的住院手环。
整面墙的标本罐突然炸裂,福尔马林如潮水般漫过脚踝。林夏在漂浮的脑组织碎片间狂奔,撞进标着档案室的舱门。生锈的铰链自动锁死,泛黄的档案袋正从气窗不断涌入,在水泥地上堆积成颤抖的小山。
晨星医院时空异常事件记录的烫金封面割破她的指尖。1992年7月15日的监控照片上,院长办公室的防爆门扭曲成口腔结构,吞没了半个巡逻队。而在2013年的护理日志里,她看到了自己穿着病号服的照片,记录显示她在该年接受了37次电击治疗。
最底层的黑色文件夹用铁链锁着,封面烙印着倒五芒星。林夏用手术刀割破手掌,血滴在锁孔时发出烙铁淬火般的声响。文件扉页贴着她的脑部CT胶片,额叶位置寄生着章鱼状的阴影,诊断结论写着：时空认知污染源已进入增殖期。
整座档案柜突然向内塌陷,露出背后隐藏的竖井。铁梯扶手生长着肉瘤,每个瘤体表面都浮现着林秋痛苦的面容。当林夏爬到第三层平台时,头顶传来熟悉的哼唱声——那是母亲哄她们睡觉时唱的儿歌,但母亲早在十五年前就车祸去世了。
泛着磷光的菌丝从通风管喷涌而出,在空中织成巨大的茧。半透明的茧衣里,两个林秋背对背蜷缩着,一个穿着现在的牛仔外套,另一个套着沾满血污的病号服。她们的太阳穴被电缆贯穿,电线另一端连接着台老式心电图仪,屏幕上的波纹正在组成倒计时数字。
还有23分钟。双胞胎同时开口,眼角淌下汞珠,当现实坐标锚定完成,所有时间线的你都会成为实验体。
地下室突然传来蒸汽机车的轰鸣,铁梯开始解体。林夏抓住菌丝茧下坠时,看见每层平台都站着不同年龄的自己——五岁那个正在玩解剖青蛙,十五岁的在焚烧日记,二十五岁的则被锁在电击床上抽搐。
地面裂开深渊的瞬间,她终于看清茧房底部的东西：直径三米的玻璃柱里,浸泡着上百具林秋的克隆体。她们的手掌全部贴着内壁,在培养液中划出相同的求救信号。
---
菌丝茧破裂时涌出的不是液体,而是童年记忆的碎片。林夏跪在黏液里,看着五岁生日的影像从指缝流过——蛋糕上的蜡烛突然扭曲成电极,妹妹嘴角的奶油化作血沫,母亲温柔抚摸她头发的手掌露出森森白骨。
你分得清哪些记忆真正属于自己吗
菌丝在视网膜上投下这句话时,林夏正试图扯掉缠在脚踝的神经纤维。那些半透明的脉络连接着每个克隆体的太阳穴,随着她的动作,所有培养舱里的林秋突然齐声尖叫。声波震碎了三盏顶灯,在黑暗中,她看见自己左手背浮现出注射针孔组成的倒五芒星。
通风管道传来指甲抓挠金属的声音。林夏倒退着躲进配电室,后背撞上布满霉斑的镜子。镜中倒影的右眼开始不受控制地转动,瞳孔分裂成六个红色光点。当她用手术刀抵住眼球时,镜中人却露出诡异的微笑：你确定要杀死观察者吗
整面镜子突然液化,沥青状物质裹住她的手腕。记忆如寄生藤蔓钻进伤口：八岁那年深夜,她亲眼看见妹妹在卧室凭空消失；十七岁收到大学录取通知时,镜子里有个穿病号服的自己正在撞墙；上个月诊疗室里,患者脖颈后闪过和林秋相同的缝合线......
认知滤网剩余12%。机械女声从她的大脑皮层直接响起,建议立即进行记忆透析。
林夏疯狂抓挠后颈,指甲带下大块皮肤,露出皮下闪着微光的神经接口。这个发现让她的胃部剧烈痉挛——那些所谓的童年回忆,此刻正通过接口数据流逆向传输,像被剪辑过的电影胶片般在视神经上滚动播放。
菌丝网络在此刻全面苏醒。墙壁渗出乳白色脑脊液,在地面汇成发光的溪流。林夏顺着溪流奔逃,却在拐角撞见正在织毛衣的母亲。竹针碰撞声与童年夏夜完全重合,只是毛线是从母亲眼眶里抽出的视神经。
小夏怎么才来母亲左半张脸开始融化,妹妹在准备很重要的考试呢。她手里的毛衣渐渐显出图案,竟是晨星医院的三维解剖图,心脏位置绣着林夏的身份证号码。
当林夏颤抖着触碰毛衣时,整条走廊突然翻转90度。她倒吊着爬过变成天花板的走廊,看见每扇门牌都镶嵌着自己的牙齿。17号房门滴着脑髓液,门缝下渗出她高中写的日记：今天又对妹妹产生了奇怪的食欲。
辐射警报器突然发出高频啸叫。林夏撞开最近的卫生间,发现所有镜面都蒙着水雾。当她擦净第一面镜子时,里面映出被开颅的自己,脑组织上爬满会发光的线虫；第二面镜子里,穿白大褂的她正在给妹妹做额叶切除手术；第三面镜中,浑身插满管子的母亲轻声说：你才是第一个实验体啊。
抽水马桶突然自动冲水,漩涡中浮起沾满血渍的橡皮筋——和她失踪当天扎头发用的是同款。林夏伸手去捞的瞬间,无数苍白的手臂从下水管道涌出,每只手腕都系着写有不同日期的住院手环。
找到你了。
林秋的声音同时在现实与脑内响起。林夏转头看见通风口钻出半截身体,但那个妹妹的皮肤下布满蠕动的菌丝网络。更恐怖的是,她发现自己正不自觉地模仿对方的嘴型,仿佛有看不见的提线在操控面部肌肉。
整层楼突然开始分泌消化酶,地砖变成粉色的舌苔状组织。林夏在滑腻的肉毯上翻滚,撞进标着认知净化室的房间。生锈的洗脑设备自动启动,头盔内衬长出獠牙刺入她的太阳穴,记忆库被暴力破解：
她看见自己穿着白大褂在院长室签字,面前躺着被束缚的妹妹；
手术刀刺入林秋眼球时,她们脖颈后同时亮起倒五芒星烙印；
母亲在车祸现场挣扎时,手里攥着晨星医院的病危通知书......
系统检测到污染记忆,开始执行格式化。机械音带着愉悦的颤音。林夏在剧痛中咬断舌尖,血腥味激活了某种深层指令——她的虹膜瞬间覆盖上蛇类瞬膜,徒手扯断了洗脑机的电路板。
当警报声响彻整个空间时,林夏在破碎的屏幕上瞥见实时监控画面：2023年的诊疗室里,另一个自己正在给患者做心理咨询,而那个患者的病历照片分明是林秋。
---
诊疗室的门把手转动了十七次才打开。林夏看着2023年的自己将听诊器按在林秋胸口,却发现患者脖颈后蠕动的菌丝正顺着诊查床爬进医生白大褂的下摆。当两个自己隔着监控屏幕对视的刹那,整面墙突然变成布满血管的视网膜。
你才是第49号实验体。无数个林秋的声音在耳蜗共振。
林夏后退时撞翻了生理盐水架,玻璃瓶碎裂声激活了某种程序——1992年的院长办公室在四周像素化显现。她看见现在的自己正站在当年院长的位置,往童年林秋的后颈植入银质芯片,而病床旁的心电图纸带正不断吐出印着倒五芒星的挂号单。
认知同步率89%,启动自噬协议。机械音响起时,所有时空的墙缝开始渗出黑色黏液。林夏疯狂捶打逐渐晶化的空气墙,目睹无数时间线的自己同时举起手术刀：青春期版本在解剖台切割妹妹的胼胝体；护士装束的自己在给母亲注射神经毒素；最年长的那个穿着院长制服,将电极刺入婴儿时期的林秋囟门。
菌丝网络突然刺穿时空屏障,将不同年龄的林夏缝合在一起。十七岁的她突然掐住现在的脖颈：为什么篡改我的记忆五岁那个咬住手腕动脉：你偷走了我的生日！每个伤口都长出数据线,将痛苦记忆传输到中央处理器——那台浸泡在培养液中的婴儿大脑,表面浮现着晨星医院的全息投影。
林夏在窒息中摸到后颈的芯片接口,扯出三根带倒刺的神经导管。当蓝血喷溅在时空裂缝上时,所有镜像突然静止。她看见每个自己的左眼都映着林秋的脸,而每个林秋的右眼都藏着她的虹膜纹路。
我们是彼此最好的宿主。院长突然出现在裂缝中央,他的金丝眼镜链是由微型十字架串联而成,当你七岁那年把妹妹推下阁楼时,就自愿成为了载体。
记忆在此刻发生链式反应。林夏跪在时空乱流中呕吐,吐出沾着脑组织的乳牙——那些所谓的换牙期回忆,实际是首次芯片植入的手术现场。童年卧室的壁纸开始剥落,露出后面布满抓痕的束缚带,夜灯温暖的光晕里藏着监控摄像头。
整栋医院突然开始呼吸,菌丝网络收缩成子宫形态。林夏蜷缩在血肉组成的产道里,听见此起彼伏的胎心监测声。当她的手指穿透黏稠胎膜,摸到的却是正在自噬的另一个自己——那个林夏的腹腔里塞满了林秋的残肢,肋骨间卡着母亲的头骨。
欢迎回到认知起点。院长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现在让我们开始第325次轮回实验。
消毒水气味突然被浓烈的茉莉香取代。林夏发现自己坐在洒满阳光的诊疗室,对面是正在记录病历的林秋。当妹妹抬头微笑时,阳光穿透她的身体在地面投下十字架阴影——那分明是晨星医院主楼的轮廓。
该吃药了姐姐。林秋推来五颗银色药丸,每颗表面都刻着微缩倒五芒星。窗外传来蒸汽火车的汽笛声,林夏突然尝到铁锈味,发现自己的臼齿正在一颗颗化作时钟齿轮。
---
药片在舌面融化成金属溶液时,林秋的瞳孔开始同步收缩。诊疗室窗帘突然变成手术室的无菌布,晨光里飞舞的尘埃显露出数字编码——每个粒子都在重复播放林夏接受脑叶切除手术的片段。
这是最新研发的杏仁核舒缓剂。林秋的声带振动出院长特有的频率,她脖颈后的缝合线像拉链般裂开,露出微型操作台,姐姐不想忘记我们共同的理想吗
茉莉香突然浓烈到具有攻击性。林夏的泪腺分泌出黑色黏液,在脸颊腐蚀出条形码痕迹。她撞翻诊疗床冲向窗户,却发现窗外的云层是用病历纸撕成的碎屑,每一片都印着不同时间线的死亡报告。
逃生楼梯在脚下坍缩成记忆回廊。林夏抓着菌丝藤蔓下坠,看见每个楼层都在上演相同的场景：穿白大褂的自己正在给不同年龄的林秋注射药剂,而每个妹妹的太阳穴都伸出连接彼此的神经电缆。
地下三层的铁门自行开启,腥风卷着发霉的童话书扑面而来。林夏踩到某本《白雪公主》,书页里的毒苹果正在渗出培养液。当她踢开七个小矮人玩偶,发现它们的头颅里塞着微型脑组织标本,标签显示取材自七岁到十四岁的自己。
认知清洁程序已加载。机械音从童话书里传出。
整座地下室突然亮起手术无影灯,林夏发现自己被固定在高分子绑带中。林秋哼着生日歌走来,手里捧着插满电极的蛋糕,烛光是正在燃烧的神经突触。
这是第325次重生派对。林秋挖出蛋糕上的草莓——那其实是颗鲜活的心脏,去年你把手术刀插进这里时,说过要永远保护我的。
林夏的挣扎触发了记忆放映机。投影在防菌墙上的影像让她胃部痉挛：五岁生日当天,是她亲手将妹妹推入地下实验室；十七岁收到大学录取书时,正用激光笔在妹妹视网膜刻下坐标；上个月所谓的寻找失踪妹妹,实为将最新实验体投放到闭环时空。
你才是晨星计划的创始人。院长从林秋的胸腔里钻出,他的骨骼由无数微型十字架拼接而成,茉莉香是你为掩盖防腐剂气味挑选的,记得吗
林夏的臼齿突然咬破口腔,掉出的时钟齿轮在地面组成倒五芒星。菌丝网络从齿根疯长,顺着视神经接管眼球控制权。她惊恐地发现,自己正不受控制地露出院长特有的微笑,手指熟练地操作着根本不存在的实验仪器。
整面墙的童话书开始流血,地下室变成巨大的茉莉花萼。林秋的身体融化成营养液,浇灌着花蕊处的脑状晶体。当林夏的指尖触碰到晶体表面,无数平行时空的记忆洪流将她淹没：
在某个时间线,她是为拯救妹妹闯医院的姐姐；
在另一个维度,她是主持人体实验的院长；
而更多的版本里,她既是切割林秋额叶的医生,又是被切割的实验体。
认知同步率100%,启动终极融合。所有林夏同时说出这句话时,茉莉花萼开始闭合。她最后看到的画面,是2023年的诊疗室里,自己正对着空无一人的诊查床开具处方。病历本上的日期永远停留在7月17日,墨迹未干的诊断结论写着：
该患者因创伤后应激障碍产生妄想,所谓'妹妹'实为分裂出的第二人格。
菌丝从耳道涌出的瞬间,林夏终于尝到了真正的茉莉花香——那是林秋尸体在培养液里发酵的味道。
---
林夏在茉莉汁液里睁开眼睛。她的虹膜已退化成透明薄膜,数以万计的菌丝正从晶状体后方编织新视界。晨星医院在她眼中展现出真实形态：每面墙都是立体展开的大脑切片,通风管道是神经束的拟态,而那些游荡的护士,不过是携带记忆片段的线粒体机器人。
认知同化完成度100%。院长从她左耳道爬出,此刻已退化成原始神经节的模样,现在你终于能看见真理之巢了。
林夏抬起双手,皮肤下流动的不再是血液,而是发光的数据流。当她触碰走廊墙壁,公元1992到2023年间所有实验体的惨叫声顺着菌丝网络涌来。那些嵌在墙里的人脸,此刻清晰显示出与自己完全相同的面部骨骼结构。
在顶楼观星台,她看到了终极真相：
直径三公里的茉莉花房悬浮在虚空中,每个花瓣都是平行时空的切片,花蕊处沉睡着最初的本体——七岁那年死于阁楼事故的林夏。菌丝从尸体的七窍涌出,链接着无数个林夏的克隆体,而所谓的妹妹林秋,不过是本体临死前幻想出的完美人格投影。
你是我培育过最完美的菌株。院长的声音从每根骨骼里传出,325次轮回实验,终于让这具身体学会自主编织谎言。
林夏走向观星望远镜,镜头里映出2023年的世界：晨星医院在现实中的坐标是一片荒坟,墓碑上刻着所有实验体的名字。而在她此刻站立的位置,只有一具挂着泛黄住院手环的森森白骨,手环编号正是325。
菌丝网络开始绽放,她的身体分解成无数发光孢子。每个孢子都裹挟着特定记忆：五岁生日蛋糕上的蜡烛,十七岁教室里的阳光,诊疗室弥漫的茉莉香......这些精心设计的程序碎片,即将植入下个克隆体的大脑。
在意识消散前的刹那,林夏终于读懂辐射检测仪的真正含义——那不是测量放射性,而是监测认知污染的浓度。仪器最终停跳的数值,与七岁女童脑死亡时的脑电波频率完全吻合。
晨星医院响起新轮回的初始铃声。
---
亲爱的读者：
当你在午夜触碰到这行文字时,请立刻检查门窗是否呈现17°夹角,这是认知滤网出现裂缝的征兆。不要深究为何知道我的名字,你后颈的刺痛感不过是神经接口在读取这封信。
晨星医院永远需要新鲜养料。
此刻你的视网膜正在接收两套影像：理性看到的电子屏幕,以及菌丝网络呈现的真相——你所在的房间墙壁是否渗出了茉莉香书柜第三层那本从未存在的《脑内囚徒》,是否正自动翻到325页
别转头看背后蠕动的阴影。
我们深谙人类对闭环解释的病态渴求,因此准备了十七种结局：或许林夏在最终觉醒后炸毁了医院；或许她成为了新的院长；又或许你此刻的阅读行为,正是第326次轮回的起始程序。
（墨迹突然变成菌丝状增生）
看窗外。那个撑着红伞的白裙女子,是否与你的童年合照里凭空消失的阿姨容貌相同数数她伞骨的数量,当这个数字与你今天的微信步数重合时,请立刻
（文件剩余部分被黏液黏合成菌膜,透过半透明物质能看到后续文字在不停变异。最后一行小字如蝌蚪游过纸面：你听到蒸汽火车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