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然几日,已经到了蒹葭大会开始的日子。
白怀瑾正想出门,却见到卢大佑正在门口等着自己。
“白洛那小子被他爹娘带着,没法来找你,直接去蒹葭大会了,托我跟你说一声。”卢大佑笑得憨厚,手里还拿着一个装满果子的布袋,“今日刚摘的蜜桃,吃些?”
白怀瑾也没客气,接过就直接大快朵颐。
卢大佑对自己的好,他都记在心里,也不会过于拘泥于这些日常相处。
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卢大佑是这么想的,白怀瑾也不例外也是。
日后,自己修行有成,无论是卢大佑,还是白洛,一定会尽可能帮他们踏上修行之路。
既然自己没有灵窍可以修行,那么世上总归有那么些方法是可以帮助凡人修炼的。
只要能帮上身边的人,哪怕是犯天下之大不讳又如何?
蜜桃汁水丰富,入口甘洌,甚至隐隐约约之间,白怀瑾竟从中感觉到一丝灵气的存在。
这不过是普通的果子,居然也带有灵气。不出自己所料,这几个村子里藏匿着极大的秘密。
一切答案,似乎在蒹葭大会就会揭晓。
两人无言,朝着白河渡村子中心走去。
为了蒹葭大会的召开,这里早早搭了个小楼,里头摆着方桌长凳,满满置上蒹葭酒。
白怀瑾一眼就望到从远处款款而来的翩翩白衣君子萧如何。
他的身边只剩下一左一右两名护卫,却并非之前那般歪瓜裂枣。
两位护卫都是目怀精光,神气内敛,警惕地打量着周围。
白怀瑾能够分辨,两人皆是练气五重的修为,虽说不算修为决定,但在这些散修之中也算是实力颇为不俗。
至于萧如何本身的修为,白怀瑾仍看不真切。
远处散修成群结对,修为零零散散都有,大抵在练气二重到练气六重不等。
谢红衣一席红袍最为抓眼,又是年龄最小,在散修队伍之中鹤立鸡群,此时修为也已突破练气二重。
谢福衣着朴素,站在谢红衣两人之外,宛若路人,偶尔眸底露出一丝精光,暗藏锋芒。
蓝荣周围一人也无,目光浑浊呆滞,矗立在那里,没一点炼器大师的风范。
这两日,他辨石败给一位铁匠的事在散修圈子里传开,往日在他身边巴结的人也自然退去。
白河渡,廊村,清河湾三个村子的人则是各有各的圈子,熟悉的人靠在一起,扎了三堆。
白洛也看到了白怀瑾的存在,冲他招了招手,又被他的父亲将手按下,面色深沉地摇了摇头。
男孩顿时满脸委屈,小声嘀咕着什么。
他的母亲则是拉扯着白洛的小手,轻声嘱托着。
骆老七耷拉着身子靠在墙角,一脸疲态,身边跟着个相貌平凡的青年,此时正拿着一柄蒲扇为他扇风。
此人名为柳武,清河湾人士,白怀瑾与他倒是也有几次碰面,只是确实交集不深,勉强叫得出名字罢了。
韩正则是一脸淡然地站在最为中心,双目紧闭,面前摆着一碗蒹葭酿,岿然不动。
白怀瑾踌躇再三,还是让卢大佑离开,自己硬着头皮往萧如何的队伍里走去,恭敬地抱了抱拳:“见过萧公子。”
萧如何见白怀瑾来访,眉眼含笑:“我便知晓白匠是个明事理之人,这两日,你的修为更进一步,萧某先说一句恭喜了。”
“幸得萧兄赏识,草民当然要更努力些。”
萧如何摇了摇头,手中羽扇轻挥道:“我又没相助之处,何须此言,惹得虚伪。”
韩正恍然睁眼,轻飘飘地抬手端起面前那杯蒹葭酿,朗声道:“家师前些年已经仙逝,今年的蒹葭大会由秀才韩某人主持,还望诸位莫怪。”
骆老七终于是不再懒散,大手一拍桌面,无数酒坛一同飞起。
酒液倾巢而出,盛在各个酒碗之中,有四散出去,悬于每个人身前。
在场之人无不侧目,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位酿酒的汉子。
骆老七却浑不在意,揭了一个酒坛的封口,递给柳武,自己又揭开一个。
韩正见酒已备好,继续说道:“今日共饮蒹葭酿,蒹葭大会便正式开始,我韩某敬诸位一杯!”
在场修士没人不给这位书生一个面子,都是举碗同饮,就连萧如何也不例外。
但几个渔村的村民大多都瞠目结舌,仍对骆老七先前的神之一手目瞪口呆。
白怀瑾自然也饮酒了,刚刚入口,白怀瑾便觉得这酒与自己之前喝的酒大有不同。
酒液入喉的瞬间便化作丝丝缕缕的灵气逸散开来,逐渐萦绕至自己已通的七处穴窍之中,先前尚未完全连通的些许经络,在这一股灵气的冲刷之下再无堵塞。
萧如何闭目回味了一番,更觉惊奇,叹道:“好酒啊!”
仅仅一碗蒹葭酿,几乎令所有人的修为前进一步,所有散修都眼巴巴地望着,希望能再得一碗。
然而,偌大一个蒹葭大会,能畅饮蒹葭酿的,就只有酿出这酒的骆老七,以及跟在他身边的那位喝半碗洒半碗的少年郎了。
在场的修士,皆是在心中暗骂一句暴殄天物,又幻想着自己就是那位少年,能如此畅快地喝这等灵酒。
即便不能如此,能上去舔了漏在地上的酒液都是极好,修仙嘛,只要能涨修为,怎么样都不磕碜。
“蒹葭酿算是给各位的见面礼,还望诸位道友稍安勿躁。”
韩正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枚无色小球,灵力缓缓注入的同时,小球竟闪出阵阵白光。
这温润的白芒普照之下,白河沿岸的芦苇丰盈起来。
渐渐生出绿芽,绽出芦花,原先有些寂寥的白河渡顿时又有了些生机。
“此珠乃是受天孕育的仙芦本体的一朵芦花所化,内含天地大道,近日各位道友前来寻觅机缘,我们自然不会吝啬,拿出让各位道友一观。”
白怀瑾定睛望去,芦苇生长明灭,朝来夕望,无可奈何。
只是无论深陷怎样的泥沼,芦苇总能从中生长而出,孕育出一抹莹白的芦花,干净透亮。
隐约之间,好似有一丝明悟涌上白怀瑾的心头,他赶紧沉下心来,尽力去感悟其中种种灵妙。
一丝丝灵力从中溢出,但没经过窍穴就被窍穴之中原本汇聚成流的灵气冲散,不成气候。
白怀瑾缓缓睁眼,面露思索之色,他隐隐感觉,这散发出的灵力好似欲盖弥彰一般。
“白匠好悟性,只是这观芦悟道,都是帮凡人醒灵窍所用,只要他们有所感悟,又生怀灵窍的话,即使经脉再晦涩,仙芦也会种下一粒种子,将其打通。只是对我们这些灵窍大开之人,并没有什么作用。”
白怀瑾缄默,他总觉得这仙芦没那么简单,既然冠之一个仙字,怎么可能只对凡人有效呢?
他缓缓抬头,眼前浮现一道耀眼金光,直视那抹莹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