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侍郎休息的地方叫做三川镇,有包括白河在内三条河流交汇。
离白河渡约莫十余里地的脚程,平日里几乎要走上大半个时辰。
如今白怀瑾进入练气之后,脱胎换骨,已非常人,不过半柱香的功夫,他已经戴着硌脑袋的枯芦斗笠,到了小镇唯一一座酒楼。
酒楼里多是行经于此的商户,附近的村里人是决计不会浪费那两个铜板的。
伙计看见白怀瑾进来,也是没觉得意外,当即从背后掏出一个瓷碗,倒上一些井水。
十里八乡的乡亲,他几乎都认识,他们进来,几乎都是讨一碗水喝,于是也就早早地备上了。
白怀瑾走到伙计身旁,笑着接过伙计递来的水,一口饮尽,问道:“今日怎么如此冷清。”
“还不是那位侍郎大人,包下了整个酒楼的房间,又不给银子,说的好听是包,说的难听些,不就是靠着自己一身华服,欺压我们平头百姓?”
伙计叹了口气,从白怀瑾手里收回了瓷碗,似是怕扰了那位侍郎休息,俯身趴在白怀瑾耳边说道:“你喝了水就赶紧离开吧,不知为何,这侍郎来了一直怨声载道,对你们白河渡似是怨气极大。”
白怀瑾笑着点头,轻轻压了压斗笠,从门口离去。
当然,白怀瑾不会真就这么走人,他进这酒楼,主要还是探查清楚这侍郎住在哪个房间,否则贸然动手,无异于打草惊蛇。
此外,自己修仙的事情没人知道,自己去酒楼的伙计那儿讨了碗儿井水,再在众目睽睽之下回到村子,如此一来就算有人查下来,也查不到自己的头上。
他缓缓扣下斗笠,用一块粗布将脸蒙住,灵气流转,翻身跃上二楼。
刚刚他已经将酒楼里的房间摸索清楚,这位侍郎,竟还睡在最小的房间里。
或是早已想过自己作恶多端,会有所报应,因此再过小心也不为过。
若不是自己刚刚用灵识探查一番,还真被他躲了过去。
屋檐上多是些砖瓦,白怀瑾将自己的步子控制得极轻,否则很容易发出动静。
透过窗外的小缝,他往屋子里瞥去。
案桌旁没人。
火炕旁没人。
床上高高隆起,看起来已经上床歇息了。
白怀瑾没有动用昊天锤,声势太大,这类暗中袭杀,还是谨小慎微最为妥当。
他掏出之前系在腰后的弯刀,以极快的速度斩向它的咽喉。
手起刀落,并没有他想象中的血花四溅,一刀到底,只有层层叠叠的被褥,以及被弯刀带出的飞絮。
白怀瑾当即面色一变,向旁一跃,一道凌厉刀光向他斩来。
“我道是谁会对我有如此浓重的杀意,原来是你这只老鼠。若不是我混迹江湖多年,对杀意极其敏感,怕真被你给得逞了。”侍郎单手持刀,眼神狠厉。
白怀瑾将自己的弯刀握在手中,如今的形式,不得不战,只是打得声势浩大,不是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原来你这小子误打误撞登上仙途,难怪起了来杀我的歪心思。”侍郎有些恍然,含笑道:“这样,你来我手里做事,我不仅把你父亲的抚恤全部交还于你,每个月还给你一笔不菲的供奉钱。”
白怀瑾没听他的妖言惑众,只是全身灌注在自己手中的刀上,虽说自己已经迈入练气门槛,可战斗确确实实是第一次,这侍郎又是个习武之人,说不好,真会阴沟里翻船。
蓦然,他捕捉到那侍郎脚步微动,白怀瑾立刻横刀在左。
“叮!”
两刀相撞,白怀瑾的弯刀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纹,与战刀相比,这柄刀的质量还是有些太差了。
“反应还挺快。”侍郎俯下身子,略微松了松虎口。
练气期纳灵气淬体,一夜之间,这小子的力气居然就如此之大,自己多年习武,居然单论肉身,还不是其对手,放任下去一定是个祸患!
穷凶极恶的他自然知道斩草除根的道理,与白怀瑾初次交锋之后,改为双手握刀,刀尖吞吐一阵青黄刀罡。
他缓缓抬头,自认已经足以斩杀这刚刚初窥门径的毛头小子,却见他手里蓦然出现一柄锤子。
这不是打铁的东西么,他拿锤子作甚?
不待他多想,那锤上涌起熊熊火焰,紧接着,这火焰逐渐弥漫,在这少年手中形成一柄长三尺有余的巨锤。
白怀瑾握着手中昊天,向前奔去,舞出一锤。
炽烈火焰燃起,他看见侍郎同样拿刀抵挡,可未等到两件兵器相交之声,那柄长刀居然直接被巨锤所附带的火焰灼成铁水淌下。
在这火焰之中,侍郎也未坚持几个呼吸,化作一地烟尘。
在烟尘中央,坠下一块玉佩,和一枚青色古简,一缕金光再次攀上他的眼眸。
【目汲魂】:击杀目标,可窥其魂魄,品其毕生经历,悟得灵宝筑法。
【击杀不入流武夫,获得不入流灵宝:御风刀铸造法。】
【御风刀:可略微操纵风之灵气的宝刀,需要消耗许多珍品材料,暴殄天物!】
昊天与充斥的火焰缓缓散去,白怀瑾大口大口喘息着,祭出昊天锤的瞬间,他感觉自己的灵气都在一瞬间被抽干。
如今天门隐隐作痛,如饥似渴地吸纳着外界的灵气,再加上突如其来涌入脑海的御风剑制造法门,白怀瑾一时觉得有些眩晕:“自己的灵眼,好像升级了。”。
他强撑着走到侍郎燃尽的地方,捡起了他的遗物。
有了【引火小诀】的前车之鉴,这枚青色古简应该也是什么非凡之物。
但这枚玉佩,上面刻着【落风敕鉴】几个字,应该也是朝廷之物,他还看不出来源。
这次真吃了大亏了,看来就算有金手指,也不能小看天下人,白怀瑾默默叹了口气。
他缓缓走至床边,掀开床单,里头是之前那个唯唯诺诺的力夫,胸口有一处深深的刀伤。
因为身形不长,那位侍郎在把其放进被褥里之后,还特意用另外一高一矮两床叠好的被褥充当脑袋和脚。
床下则是密密麻麻铁矿的两个木箱,大抵是他押运铁矿到此后,看到河边密密麻麻的砂铁才想到中饱私囊的办法,没来得及处理这些赃物。
如此一来,铸剑的铁矿也有了!
他将箱子埋在靠近白河渡的郊外,终于反应过来事情结束的白怀瑾,缓缓松了口气,有了些少年时该有的得意!